001
洋蔥在經過了艱苦卓絕的修煉後，終於成精了。
洋蔥精在人間找了份工作，那就是快遞員。因為送貨快，態度好，臉圓圓的，笑起來討人喜歡，很快就變成了一片區域的小負責人。
到達自己負責的新區域收快遞的第一天晚上，洋蔥精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要寄快遞。」那個人說，「我是開網店的。」
002
洋蔥精拉著小車，到了小哥家門口。小哥臉色慘白，面無表情地拉開門，露出門後一堆箱子。
「單子。」他伸手。洋蔥連忙給他面單。
小哥趴桌上填單子，看單子上名字，他姓李。
洋蔥：「李哥啊，那你慢慢填……」
李哥：「不用，給你的很快就能填掉。」
洋蔥：「啊？還有其他那麼多箱子呢？」
李哥看看洋蔥身上順 X 快遞的 LOGO：「那堆是給另外一家圓 X 快遞的。」
洋蔥把順 X 的外套一脫，露出裡面圓 X 的 LOGO：「沒關係！圓 X 快遞我也接的！」
李哥看著他遞來一打圓 X 的單子。
洋蔥：「哥你還要寄啥快遞？」
李哥：「還有韻 X……」
洋蔥又脫了一層外套，露出韻 X 的服裝。
李哥：「……」
李哥：「你是洋蔥精嗎？」
洋蔥：「不是。」
——為什麼做快遞呢？這就是洋蔥精得天獨厚的優勢了。一般的快遞員，最多一個人偷偷接三家的活；可洋蔥精就不一樣了。如果你一層一層一層一層剝開他的皮，你會發現圓 X 申 X 韻 X 天 X 中 X 順 X……
洋蔥：「哥你放心，不管你要寄什麼快遞，都能直接找我！」
003
李哥幾乎每天晚上都叫洋蔥過去收快遞。
李哥：「你為什麼能穿那麼多件各種快遞公司的外套啊？」
洋蔥：「因為我皮厚呀！」
李哥：「我這個件要寄海外的，你身上穿了 EMS 的衣服沒？」
洋蔥：「穿了穿了！李哥等等哦，我要脫一會兒！」
洋蔥開始一層一層脫皮，脫了厚厚的一堆，露出最裡面的 EMS 服裝。
於是，最近鄰居談起李哥都壓低了聲音：經常晚上看他窗戶影裡，有個小年輕在脫衣服，哎呀，每天下午都脫，怎麼這樣啊，嘖嘖嘖……
有天貨多，李哥填了好久的單子。他在屋裡寫快遞單：「哎小洋啊，你吃午飯了沒？」
洋蔥：「還沒吃呢。」
李哥：「要不幫你點個外賣吧，我這還要寫一會兒呢……」
剛說完，就聽見脫衣聲——李哥一扭頭，洋蔥又脫了一堆衣服，戴上了一頂鴨舌帽。
洋蔥快遞員工服底下居然還有 X 了嗎外賣的外套。
洋蔥說：「你要吃啥？直接在我這下單就行了。」
李哥：「我不餓，就是問你要不要吃飯……」
李哥好像總不吃晚飯，人高高瘦瘦，臉色白得嚇人。
洋蔥自己給自己叫了份外賣，自己給自己打了個五星好評，拿著盒飯回到李哥家，蹲著吃起來。
等他回過神來，李哥站在他身後。
洋蔥：「李哥，你也要吃點嗎？」
話沒說完，李哥直接撲在他身上，咬在他脖子上……
004
李哥咬了一嘴洋蔥汁：「呸呸呸呸呸！」
洋蔥捂著脖子：「啊啊啊，李哥你不能吃我啊我生吃沒營養的！」
李哥被辣清醒了：「臥槽你真的是洋蔥精！」
洋蔥：「被，被看穿了……」
李哥：「是咬穿的。」
洋蔥：「你……你該不會做炒飯就少了只洋蔥吧？」
李哥生無可戀地看著他。
李哥：「你就沒問過為啥我總不吃飯，總晚上寄快遞嗎？」
洋蔥：「啊？搞網店微商的難道不都是這樣的嗎？」
李哥：「沒事兒，你走吧。」
洋蔥反應過來了：「啊，難道李哥你也不是人？那你是啥？」
李哥：「是吸血鬼。」
洋蔥：「牛逼啊！那可是貴族啊！掙得多嗎？」
李哥：「呃……還行吧，賣賣泰國佛牌，裡面加一滴我的血，能驅蚊子，賣得特別好。」
屋裡還瀰漫著一股洋蔥汁的味道。
洋蔥：「那你剛剛吃了我的汁，要不要緊啊？」
李哥：「你到底是大蒜還是洋蔥？」
洋蔥很難過：「以前遇到過一隻大蒜精，後來他去四川旅遊，就再也沒回來過……」
知道對方不是人了，兩人就更加有了一種革命情誼。吸血鬼李哥說：「能幫我叫個外賣嗎？」
洋蔥：「吸血鬼也能吃外賣啊？」
李哥：「叫份鴨血。」
005
李哥是一個從來沒牛逼過的吸血鬼，大概是在八幾年開放外國友人來華探親那時候被吸血的，那是個沒 WIFI 沒手機沒電腦的年代，八點後聯防隊就在街上巡邏有沒有可疑分子了——可想而知，白天沒法出門，晚上出門啥事都幹不了是有多痛苦。
後來藉助了自己不用睡覺的優勢，李哥成功成為了一個網店小老闆，24 小時客服線上。
洋蔥聽了，忍不住抹眼淚：「李哥，太不容易了啊李哥。」
眼淚落在地上成了洋蔥汁，李哥也跟著抹眼淚：「沒事，你也不容易。一顆洋蔥要成精，想必要經歷很多兇險。」
洋蔥：「沒啥兇險，就是尿尿時候味兒有點大。」
李哥：「……」
洋蔥每天給李哥寄快遞和送鴨血。有天發現李哥很苦惱地看著電腦。
有個人亂給差評。一看就是職業差評師。
李哥嘆了口氣，出門了。過了兩個小時回來了。
那個人把差評改成了五星好評。第二天，有八卦小媒體報道，有個大學生精神錯亂，號稱自己晚上被一個吸血鬼網店老闆威脅。
洋蔥有時候送快遞也受氣，服務業都不容易。李哥說：「沒事，誰給你氣受了你和我說，我就當是給自己加餐了。」
好在洋蔥是一顆心胸寬廣的洋蔥。
李哥經常沉迷工作，忘記吃飯，洋蔥就給他帶新鮮的雞鴨血：「這是我樓下賣雞大媽自己放血做的，絕對不含新增劑的！」
吸血鬼在中國的生活還是很艱難的，畢竟新鮮雞鴨血不多，只能吃不那麼新鮮的，據說每年都有那麼幾隻吸血鬼死於食物中毒。
不知不覺，萬聖節了。
洋蔥很興奮：「李哥你今年陪我一起過節好不好！我們一起去外面嚇人！」
不過李哥是吸血鬼，萬聖節好像是他對家的節日。
但李哥很爽快地答應了：「沒事，身在曹營心在漢，我們中國的吸血鬼，管什麼西洋的神……」
006
洋蔥把自己的頭變成了洋蔥，李哥翻出了不知道有幾百年的吸血鬼三件套，和他一起上街去嚇人。
結果旁邊走過一隻喪屍，洋蔥尖叫著撲在李哥身上。
喪屍一摘頭套，就是個高中生。
「叫什麼叫！嚇死人了！」
洋蔥：「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又遇到一隻喪屍，洋蔥不叫了。這隻喪屍的服裝和化妝製作非常精良，看不出哪裡假。
喪屍嗅了嗅：「你是吸血鬼吧？」
李哥：「……」
喪屍：「旁邊那隻味道好重，看不出是啥……」
洋蔥：「……」
萬聖節的路上，不僅有洋蔥精和吸血鬼，還有真的喪屍。
玩了一晚上，洋蔥和李哥回了家。終於不用送快遞好好過了個萬聖節！
李哥摸摸他的洋蔥頭：「快點把頭變回來吧。」
結果洋蔥玩得太累了，睡過去了，變回了一顆洋蔥。李哥很糾結地思索了一會兒，把洋蔥塞進了冰箱。
第二天，洋蔥被凍得瑟瑟發抖，從冰箱裡掉出來：「李哥……你為什麼要把我……放冰箱？」
李哥：「怕壞。」
有時候，如果發快遞弄得晚了，洋蔥就乾脆睡李哥家。洋蔥睡著的時候就會變回洋蔥，第二天永遠都是在冰箱裡醒來的。
儘管和李哥說了不用進冰箱，但李哥還是很擔心，要是在外面放久了，洋蔥會不會黴掉。就這個問題，大家探討了很久，終於有一天李哥沒把洋蔥放冰箱。
——洋蔥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李哥被窩裡。
007
小日子過了也沒多久，有天，有兩個男的找到了快遞公司，說要找送幾號件的快遞員。
洋蔥迎了出去，一看，兩人手裡拿著李哥賣的佛牌和快遞盒。
對方說：「商品有點問題，就是想確認一下，退貨地址是不是單子上的這個地址啊？」
洋蔥：「是啊。」
對方點頭，沒再說啥。
那天夜裡，李哥沒再讓洋蔥去寄快遞，打家裡電話也沒人接。
洋蔥想，會不會是吸血鬼出去打牙祭了啊，畢竟，每天吃雞鴨血也是夠艱難的。
洋蔥去了李哥家，用李哥給的備用鑰匙開了門。一開門就傻眼了，李哥家亂成一團，好像經歷過一場大戰。
李哥出事了！
洋蔥急得變回洋蔥原地亂滾，怎麼辦怎麼辦……對了，那兩個男的！
早上故意來問他地址的兩個男的，肯定有問題！
還好，幾年快遞當下來，洋蔥精練就了職業技能：記地址。
單子上，不只有李哥的寄件人地址，還有一個收件人地址。
洋蔥連忙騎著小摩托來到那地方，夜深人靜，那地方還挺偏僻的。
洋蔥抱著個快遞盒上去敲門：「你好，順 X 快遞！」
門裡起初很安靜。洋蔥脫掉順 X 的外套，露出圓 X 的外套，又拍門：「你好，圓 X 快遞！」
裡面還是沒反應。
洋蔥：「你好！中 X 快遞！」
繼續沒反應。
洋蔥：「你好！EMS！」
……
終於，裡面的人被他吵得受不了一把拉開了門：「誰大晚上的送快遞啊？」
洋蔥一口洋蔥汁噴在那人臉上，直接把人辣得滿地打滾。他往裡面衝，就看裡屋站著白天見過的男人。還有張椅子，李哥就被綁在椅子上。
洋蔥：「李哥李哥！」
李哥：「快跑！他們都是吸血鬼獵人！」
一個男的衝著洋蔥舉起槍，砰的一聲脆響，洋蔥身上給打了個孔。洋蔥汁從裡面噴出來，淋了男人一身。
男人：「好辣！好辣！這啥玩意兒？」
洋蔥給李哥解開繩子，拉了人就跑。
008
兩人騎著小電驢，洋蔥的傷口一路都在灑洋蔥汁。
李哥：「不行，他們追上來了……」
洋蔥：「沒事！」脫下一件新的快遞外套給李哥套上。
李哥：「還在跟著！」
洋蔥又脫了一件新的外套給兩個人變裝。
李哥：「還在……」
洋蔥脫到最後，剩下美 X 外賣和 X 了麼外賣的外套。路上有人看著兩家外賣巨頭的外賣員同乘一車的奇景，一臉懵逼。
他們終於把獵人給甩掉了。洋蔥停下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落在地，變回了一顆帶著彈孔的洋蔥。
洋蔥沒有再變回來過，好像妖力散盡，成為了一顆死洋蔥。
但李哥把洋蔥一直帶在身邊，搬了家，改了名字，洋蔥就揣在懷裡。
晚上，李哥把洋蔥放被窩裡，輕輕拍拍：「你什麼時候能變回來啊？」
這個世上少了一隻洋蔥精，好像也沒怎麼樣。但李哥又變成了一個人了。鄰居說，新搬來的那個男的，愛好挺獨特的，每天就摸一顆洋蔥，洋蔥都快給摸出包漿來了。
有天晚上，李哥帶著洋蔥在外面曬月亮，臨時有事離開了一會兒，鄰居家小孩就拿起洋蔥回去研究了。等李哥發現的時候，洋蔥的皮都快給剝光了。
鄰居：「就一顆洋蔥嘛，幹嘛發那麼大火啊，神經病！」
李哥拿著一顆洋蔥芯回了家。
——可是，這個晚上，好像從洋蔥芯裡傳出了聲音。
洋蔥：「呼啊……呼啊……」
但是李哥傷心地睡著了，沒聽見。
第二天，李哥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睡著洋蔥精。
好手好腳。
李哥：「你活過來了？！」
洋蔥精嚇得醒過來：「啊啊啊李哥！」
李哥：「我還以為你變成死洋蔥了！」
洋蔥：「對方沒把芯打碎，我就不會死啊……」
洋蔥沒死，但傷太重，昏昏沉沉睡了下去。厚厚的洋蔥皮把他和外界隔開了，要不是被熊孩子掰開，估計還要睡很久。
李哥：「那，那你的皮沒了要不要緊？」
洋蔥：「呃，應該沒事……」看看身上一絲不掛，又說：「就是……沒衣服穿了……」
洋蔥可能還要修煉很久，才能修煉出以前的層數，自己變衣服穿。
洋蔥抱著被子——這幾年，自己大概只能給一家快遞公司打工了……
所以，看到快遞員送快遞的時候，聞聞對方身上有沒有洋蔥味，說不定你遇到的就是隻洋蔥精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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