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那天,周清茹帶著許知恙去了附近的商場買了手機。
之前在南城讀的時候,附中離家裡近,周清茹怕買手機影響學習,所以一直沒有給她買。
當時手機的款式很少,效能也不怎麼樣,許知恙憑著記憶,挑了一隻和陳恙差不多的,只不過他的是黑色,而她的是白色。
許知恙把電話卡插上,電話薄裡面只存了周清茹和陸弘銘的手機號。
她趴在床上,點開電話薄那一欄,按著九鍵把那一串爛熟於心的數字打下去。
她原本備註的是陳恙,但又覺得太過明目張膽,指尖在螢幕上敲擊著按著刪除。
又用了英文打了兩個字母。
cy。
看了一會又覺得不太滿意。
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
許知恙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把頭埋在枕頭裡,咬了咬唇,翻了個身躺在床上,把手機舉在眼前,刪刪改改很多次,許知恙還是選擇把備註刪掉。
只留下一串電話號碼。
要是周清茹問起來,就說。
就說是客服電話,或者,傳銷的。
許知恙心滿意足地關了手機,收進抽屜裡,踩著拖鞋進洗手間洗澡。
—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沈舒邇和她說徵文比賽的成績已經出來了,就貼在宣傳欄裡。
而且當天上課的時候,陳老師還特地將她的徵文影印出來讓課代表課後發給大家都看看。
許知恙覺得這種無疑是對她公開處刑,有點羞赧。
下課後,陳老師將那張學校裡徵文比賽的獎狀拿給許知恙。
“恭喜高二七班許知恙同學榮獲徵文比賽一等獎。”
沈舒邇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拉著許知恙的手聲情並茂地念出來,抑揚頓挫的語氣聽上去,還真挺像那回事。
許知恙被她逗笑,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放鬆不少。
直到沈舒邇問她:“你怎麼一點也不激動。”
許知恙愣了下,如實開口:“我很激動。”
“一點也看不出來。”
許知恙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到我狂鼓的心跳了嗎?”
沈舒邇張了張嘴,下一秒紅了臉,小聲嗶嗶了句:“聽到了。”
教室人來人往,沈舒邇偏頭看著許知恙清瘦的側臉,心裡暗歎了句。
看不出來,許知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胸摸上去卻軟軟的,手感賊好。
同是女生,為什麼差別就這麼大,許知恙不僅人長得好看,身材又好,還是個學霸。
沈舒邇沒敢想自己的生日,只希望這次的成績別太難看。
不然也太丟許知恙這位學霸同桌的臉了。
課間結束,許知恙就看見語文課代表正拿著一沓厚厚的資料在分發。
“一共兩張,缺的上來拿。”
許知恙翻著桌子上的卷子,正面的那一頁名字一欄赫然寫著的兩個大字讓許知恙慌了一瞬。
陳恙的作文卷子怎麼會在她桌子上。
她猛地又把試卷名字的那一頁壓下,四下張望,沒人發現她的異樣,這才鬆了口氣。
“恙恙,語文組的老師把你和我哥的徵文印出來當範文耶!”
耳邊傳來沈舒邇驚奇的呼聲。
範文。
許知恙微愣,手指有些僵硬地翻開另一張。
當她看見名字一欄寫著自己名字的時候,許知恙心裡鬆了一口氣。
同時又在心裡吐槽自己的不淡定。
陳恙的作文寫得很好。
這次的徵文是有兩個題目,可巧的是,他們選的不是同一個,正好有兩篇不一樣題材的範文。
她寫的是環保,而陳恙寫的是傳承。
經年之後,許知恙在大學的某次演講,引用了他的這一段話,作為某次非遺展的結束語,贏得了滿堂喝彩。
校長問她,如何得出這樣的見解。
許知恙當時略微沉吟,如實告知,這一番話其實是她仰慕了很久的一個人說的,他不羈隨性,不會困宥塵俗。
坦蕩,灑脫。
與生俱來的驕傲令人終生難忘。
許知恙把卷子仔細地收好,和自己的一併夾在語文的課本里。
快要期中考試了,各科老師發下的卷子是平時的兩倍,許知恙覺得沒什麼,倒是沈舒邇如臨大敵,一拿到試卷嗷了聲,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恙恙,你能給我寫作業嗎?”
許知恙點頭:“好啊。”
沈舒邇眼前一亮,隨即又聽見許知恙開口:“我要不要幫你考試得了。”
沈舒邇一臉絕望地垂下頭:“嗚嗚嗚嗚我寫了考試還是不會,那寫試卷不是浪費我時間嗎。”
許知恙拍了拍她的腦袋安慰她,有點殘忍開口:“小可憐,寫了不會,可是不寫,是一定不會的。”
沈舒邇託著腮,盯著她的臉突然就笑了:“要不,我們去學校附近那家奶茶店寫作業,我不會的就問你。”
許知恙瞥了一眼她有些狡黠的笑,皺了皺眉,狐疑開口:“真的假的。”
“鐵真,”沈舒邇把桌子上的卷子往書包一塞,拉著她就走,“快走吧,晚了就沒座位了。”
許知恙無奈一笑。
去自習室都沒見她這麼急。
那家奶茶店開在校外的居民區附近,古樸的老房子裡,這間貼著粉白瓷磚的奶茶店格外顯眼。
裡面生意還不錯,二樓樓梯已經擺著滿座的牌子,只有一樓的落地窗邊還有一隻四方的小桌。
許知恙先過去放書包占位。
過去點單時沈舒邇已經點了一個提拉米蘇,一個草莓蛋糕,一個焦糖布丁,還有兩杯白桃烏龍奶蓋。
許知恙微愣:“你一個人要吃這麼多嗎?”
“當然不是啦,是我們兩個人吃,”沈舒邇又扭頭和店長小哥哥說,“哦對,其中一份白桃烏龍奶蓋五分糖,謝謝。”
說完,就拉著杵在那一動不動的許知恙回了座位。
許知恙從書包的夾層裡掏出錢包:“我還你錢。”
沈舒邇按著她的手:“不用!我上次月考英語考了102,我媽說我有進步,給我多點零花錢,我這不得好好請我的老師喝奶茶。”
許知恙彎著眸,堅持說:“這一碼歸一碼,同桌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
沈舒邇說什麼都不聽,許知恙只好隨她,只是想著下次請回來。
不多時,店長端著她們的甜點上桌。
沈舒邇把五分糖的白桃烏龍奶蓋遞給許知恙。
她拆開吸管,戳著圓孔下去,吸了一口,還能吸到最下面的白桃果粒。
白桃的清香混著奶蓋的甜膩,糅雜在口腔裡,許知恙覺得這甜甜的烏龍奶蓋,甜得她心情都變好了。
果然,吃甜食能讓人心情愉悅。
沒有騙人。
傍晚的餘暉透過落地窗傾灑在少女肩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昏黃的柔紗,許知恙低垂著頭,露出的後頸雪白,纖細柔韌,她的眼睫很長,還有點捲翹,隨著她低眸的動作垂下,光影在她眼下的位置拓出了一片陰影。
許知恙寫作業寫到忘我。
全然不察從外面進來兩個男生。
“上次劉老師講數列的那道例題你有寫過程嗎?”
許知恙用筆帽抵著太陽穴,這是她思考問題的習慣性動作。
沈舒邇勺起一塊布丁往嘴裡塞,下意識說沒有。
隨即仔細回想,又很肯定地說沒有。
她從來不記例題。
許知恙嘆了口氣,有些鬱悶,用筆在題號那畫了個圈,想著回家去翻筆記。
“兩杯檸檬氣泡水,多冰。”
倏的,許知恙聽見耳邊傳來男生低沉的嗓音。
她下意識抬頭,就看見櫃檯那邊站著兩個穿著明中校服的男生,白衣黑褲,身形筆直。
沈舒邇也循著聲音看去,像是認出兩人,小跑過去打招呼。
“哥,喬望哥。”
陳恙挑了挑眉,有些揶揄開口:“我怎麼到哪都能遇見你,果然,除了學習,其他的你最積極。”
沈舒邇一噎,還挺押韻的。
她沒心沒肺笑著,沒在意:“你們男生也喝奶茶。”
陳恙勾唇笑了笑:“怎麼,就規定男生不能喝?”
沈舒邇點頭:“能能能。”
隨即骨碌碌的眼珠子一轉:“哥,你有沒有空,能不能幫我同桌講一下題。”
陳恙這才朝沈舒邇身後看去,落地窗前的確還坐著一個女生,低著頭,碎髮貼著白皙的側臉,模樣很乖順。
沈舒邇見他一直盯著人看,推了推他:“行不行?”
陳恙摸了摸後頸,舌尖抵著上顎,拖腔帶調開口:“成。”
許知恙聽著他們不大不小的聲音,握著筆的手微微收緊,眼前忽然灑下一片陰影,許知恙抬頭,措不及防的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眸裡。
陳恙單手插著兜,對上她眼神時往下壓了壓眉骨,有些漫不經心的玩味,許知恙能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五個字和一個標點符號“怎麼又是你。”
“小同桌,哪不會,哥哥教你。”
陳恙走近,低笑了下,隨意開口。
沈舒邇搬來另外兩張椅子,一抬眼就看見許知恙有些緊張的神情,忍不住戳了戳陳恙。
“哥,你別嚇到我同桌。”
陳恙把手從口袋抽出來,拉過許知恙面前的數學卷子,看了一眼,修長的指尖點在卷面。
“這道題?”
許知恙縮著肩,小幅度地點頭,應了聲:“嗯。”
他一手撐在桌子上,繞到許知恙右後側,聲音自頭頂傳來,震在耳邊,有些麻酥酥的,她聽著男生用很輕很低的聲音,流暢地講著解題思路。
他短袖校服的袖子若有似無的蹭在她耳尖,像是電流過遍全身,撩得她心頭一陣酥麻。
一時就跑了神。
突然,頭頂的聲音戛然而止。
繼而聽到一陣輕笑:“小同學,你不專心。”
陳恙睨著胸前那個毛茸茸的腦袋,低頭的瞬間,他能聞到少女身上,很淡的白桃烏龍奶蓋的甜膩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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