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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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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戀

 許知恙最後還是沒有進去。

 器樂室那邊的老師催人過去排練,她拉著沈舒邇頭也不回地往第一器樂室走,步伐慌亂,背影倉皇。

 器樂室沒什麼人,只有幾個學生在除錯樂器。

 許知恙把書包放下,和管器樂室的老師說了一聲,從架子上取了一把小提琴。

 試了下音後。

 她閉著眼吐出一口氣,緩緩把弓搭在弦上,與弦碰撞發出的流暢的樂聲,絲滑婉轉,時而宛如泉水過澗激越奔流,忽而急轉而下,幽咽凝滯,低迴婉轉。

 許知恙拉的是韋瓦第的四季春第一樂章。

 尾音戛然而止,器樂室陷入了沉寂。

 許知恙睜開眼,把小提琴從肩上取下來,眼睫輕顫,有些不自信地看著沈舒邇。

 “怎麼了,是不是不好聽。”

 她手生了,拉得不是很連貫,感情不投入很難把曲子演繹得淋漓盡致。

 沈舒邇瞪著大眼睛朝她豎起大拇指,簡短地評論四字:“深藏不露。”

 許知恙鬆了口氣,把小提琴重新放回架子上,擦了擦手心的細汗。

 略一抬眼,才發覺周圍的人都在看她。

 就連擦著架子鼓的男生都朝她看過來。

 “你是哪個班的。”器樂室的老師和藹地問她。

 “高二7班。”

 “許知恙同學,是嗎?”

 許知恙點頭。

 “很好啊,這曲子可不容易,現在排練的安排表還沒出來,你這個曲子可以單獨成一個節目。”

 許知恙一聽,大吃一驚,連忙說道:“不、不用了老師,我、我這個節目,我還是和器樂隊一起排練好了。”

 語氣有些微的緊張。

 她膽子特別小,要是讓她上去獨奏,她肯定會拉錯!

 排練結束已經是六點半的事了,許知恙趕上了下班高峰期的地鐵,人擠人擠了20分鐘,堪堪在七點的時候抵達家門,她換了鞋徑直上樓。

 許知恙剛推開房門,就看見周清茹正站在她的床邊,低頭正在看著什麼。

 她眸色微暗,很輕淡地開口:“媽媽,你在看什麼?”

 周清茹被許知恙的聲音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把東西放下,拿起床頭櫃的抹布,訕訕一笑,有些不自在開口:“你這孩子怎麼走路都沒聲音的,嚇了媽媽一跳。”

 許知恙把書包摘下來,走到書桌前,把課本一本一本掏出來。

 周清茹垂眼瞥了一眼被重新放回去的日記本,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的成績媽媽一直很放心,如果你想的話,寒假去報個補習班吧,就補數學。”

 許知恙捏著課本的手一頓,指腹抵著課本銳利的邊角,有點痛,但是她還是沒抽開手。

 她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繼而又說:“我想繼續學小提琴。”

 周清茹似乎被她這個想法震驚:“怎麼突然又想學小提琴了,你之前不是不想嗎?”

 許知恙把書包拉鍊拉上,掛在書桌下面,想了想,輕笑說:“之前覺得學小提琴浪費時間,現在覺得挺解壓的,寒假報個補習班,再讓我報個小提琴班吧。”

 周清茹眼底有些訝異,但是沒有再說什麼,緩了緩,還是答應她,轉身的瞬間,心裡禁不住鬆了口氣。

 門被關上,房間裡陷入了安靜,安靜得許知恙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目光直直落在床邊的櫃子,收回眼時很低的嘆了口氣。

 書包拉鍊再次被開啟,裡面夾層赫然躺著一本牛皮製的日記本,和周清茹剛剛看的那本一模一樣。

 從周清茹發現那本日記本開始,許知恙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她又重新買了一本新的,而周清茹看到的那本,正是許知恙重新放的,只記錄著每次月考和期中考成績和排名的本子。

 -

 大半個學期一晃而過,期中考後的月考成績一出,也就意味著元旦文藝匯演拉開了序幕。

 文藝匯演安排在下午,沈舒邇拉著許知恙吃過午飯,兩人就在禮堂的後臺化妝候場。

 沈舒邇的節目是第一個,開場大合唱。

 而許知恙的節目是壓軸表演。

 Band隊的節目在大合唱後,帷幕垂下,樂器被搬上舞臺,燈光聚焦,光束打在男生的頭頂。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黑T,冷白的腕骨上依舊戴著那串佛珠,姿勢閒散,神色輕狂,略抬高一隻手,在空中劃了一道半弧形,緊接著,持棒落到鼓面,發出一陣急促的鼓點。

 場面一點即燃,頓時沸騰。

 舞臺上的男生眉眼噙著笑意,享受著來自全場的歡呼和尖叫。

 之前許知恙覺得陳恙屬於那種玩世不恭的學生,但是見識過他一次次穩坐年級第一後。

 她不得不承認,有的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無論他做什麼,都能做到極致,以絕對的優勢站在頂峰。

 還有差不多三個節目,許知恙坐在候場區,懷裡抱著小提琴正在給琴搽上松香。

 低頭間她覺得裙子的肩帶有些松,她抬手捂著胸口防止走光,和一個負責人說了聲後就朝更衣室走去。

 禮堂四周的簾子都被拉上,就顯得舞臺的燈光格外刺眼,許知恙這個節目是倒數第二個,此時的後臺已經沒什麼人了。

 她剛掀開厚重的綢布準備進去後臺,還沒推開那扇玻璃門,就猛地被樓梯間兩個掩映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樓梯間昏暗靜謐,她有些看不清,但是男生身上的氣質許知恙再熟悉不過了。

 許知恙心裡頓時起了一絲異樣的情緒,酸酸漲漲的,有點難受,門把手冰涼冷硬的質感硌得她的手生疼。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許知恙就著昏暗的光線,就那樣直勾勾的盯著男生看,似乎是想知道,他對女生能做到哪一步。

 女生穿著合唱隊的長裙,細細的肩帶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此時她正靠在欄杆上,和男生捱得很近,眼神是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曖昧。

 禮堂開著暖氣,空調的暖風吹起了男生的衣角,拂過許知恙臉頰時卻滿是燥熱。

 陳恙單腿支地散漫靠在欄杆,細碎日光打在他一頭黑髮上,他逆著光,漫不經心壓了壓眉尾,捏著手機轉了半圈,倏的一聲輕笑,無意間的抬眸朝她看來。

 許知恙站在暗處,男生的目光僅在她所在的方向停留了不過毫秒,他復又微垂著頭,從許知恙這個方向看去,他似乎是想親吻那個女生的側臉。

 禮堂的樂聲震耳,不斷地撞擊許知恙的耳膜,她心裡哽得難受,鼻尖的酸澀惹得她眼眶一陣溼漉,她沒敢再看下去,猛地一擰把手,背影倉皇地略過他們身邊,一頭鑽進後臺的更衣間。

 “吧嗒”一聲,清脆的鎖釦把門關上,耳邊又恢復了安靜,唯有她慌亂的心跳,在不斷提醒她剛剛那一場兵荒馬亂是真實存在的。

 可她不知道,就在許知恙從陳恙身旁略過,倉皇而逃的那一瞬。

 陳恙抬頭,追隨她的背影進了後臺。

 許知恙隨便找了個更衣室進去。

 背靠在單薄的木隔板上,平復著心緒。

 她聽見舞臺上主持人正在報幕,過了一個民族舞表演就輪到他們了。

 她手背在身後,摸索著調整肩帶的扣子,由於看不見,她手下沒輕重,一拉一扯,把自己的頭髮卡在釦子裡。

 許知恙越手忙腳亂那個釦子越是解不開。

 她穿的是無袖的吊帶裙,裸露在空氣中的雙臂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凍得她的手都僵硬了。

 倏的聽見外面有人在喊:“要候場了。”

 是器樂隊的人。

 許知恙指尖微微發著顫,死死地咬住下唇,擦在飽滿唇瓣上的口紅被吃掉了些許。

 突然,安靜的後臺傳來“吧嗒”的一聲輕響,隨著那扇玻璃門被推開,舞臺的聲音清晰了幾分。

 許知恙心下猜測是不是有人進來換衣服了。

 剛想出聲試探。

 誰料,大紅色絨鍛的簾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起一邊。

 緩緩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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