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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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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暗戀

 許知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教室的。

 這節課是數學課,她剛進去時劉胡波正在評講上星期發的卷子。

 沈舒邇看見她有些心不在焉,幫她從桌屜裡拿出數學卷子攤在桌子上。用兩個人可聽見的氣音小聲問她“你怎麼了,怎麼去廁所去那麼久。”

 許知恙眨了眨眼,濃密的烏睫輕顫,逐漸回神。"沒,廁所人多,就多等了會。"

 沈舒邇不疑有他,“哦”了聲,就回過頭去。

 許知恙輕呼了口氣,眸光筆直地落在黑板上,思緒卻不知道跑了多遠。

 陳恙要和秦歡一起出國。

 這個念頭在她心頭縈繞,卻久久得不到答覆。

 那種猜測的感覺很難受,難受到她有些煩躁,她眉頭輕擰了下。

 碰巧被講臺上的劉胡波看見,講題的動作一頓∶“怎麼了,是老師說得不對嗎?”

 許知恙懵了下,尷尬地擺手∶“不是不是,老師您繼續。”

 劉胡波推了推鼻樑的鏡框,笑了下∶“許知恙同學最近數學突飛猛進,大家都要向全班第一看齊啊。"

 許知恙耳根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下,沒敢再跑神,認真地聽講評。

 四月一晃而過,天氣也一天比一天熱。

 體育課上打籃球的男生依舊不會少,像是不知熱一樣,衣服溼了換,換了溼,打得酣暢淋漓。

 聽沈舒邇說,陳恙接下來都不會來上課了,他的競賽成績出來之後,就要為出國做準備了。

 高考前幾天,高三的學生放假,高三的教學樓會被提前封起來佈置考場。

 許知恙藉著去教務處領試卷的由頭,偷偷去高三的教學樓看了一眼。

 競賽班就在二樓,獨立的兩個班格外好認。教室內人頭整齊,動作劃一地低著頭寫試卷。

 唯獨競賽一班最後一排靠門的位子空著。

 桌子上放著厚厚一沓試卷,都是各科發下來的卷子。

 許知恙瞄到最上面那張還是上學期市統考的卷子,也就是說,陳恙沒有再回過教室了。她心裡有點酸澀, 抱著試卷的手被尖銳的邊角磨得有些痛, 她別開眼, 小心翼翼地下了樓。

 聽說高考之前所有東西都必須清理。

 陳恙那個沒人坐的位子每天都被被塞滿粉色的信封,去塞的人很自覺地按照年級分成三摞,塞得很整齊。

 快要立夏了,白晝逐漸長了起來,差不多五點半,快要下山的太陽透過樓梯口的菱形窗格照射進來,打在階梯上,許知恙盯著腳下的光影,某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六月七八號那兩天,高一高二放假。明城天氣也迎來了最高溫。

 許知恙一整天都不敢出門,待在家裡寫作業,直到六點的時候才接到周清茹的電話。說是陸家那邊的人要過來一起吃個飯,周清茹讓許知恙換身衣服在巷口等她過去接。

 許知恙應了聲好後迅速地換了身衣服,拿上手機就出門了。

 夏天的太陽很烈,這個點出門的時候地板還有點燙腳。

 她漫不經心地沿著巷子一路走出去,快要到公交車站的時候,旁邊有道聲音就那樣毫無預兆鑽到她耳裡,讓她心頭一怔。

 “陳恙,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啊,要不要等等我。”是秦歡。

 許知恙站在巷口便利店的大棚雨傘後,看著女生親暱地挽著陳恙的手臂,笑吟吟和他說著話。

 陳恙沒什麼表情,只是皺了下眉,撥開她搭在自己手臂的手∶“不知道。”

 秦歡有些失望地哦了聲,跟在男生身後,仰著頭單方面和他聊天。不知道陳恙說了一句什麼話,秦歡側著的那半邊臉笑得格外明媚。

 許知恙鼻子一酸,但是還是很殘忍地逼著自己看著他們的背影的漸漸遠去。

 可能這就是她能見到陳恙的最後一個機會了。但她不敢上前。

 所有人都知道秦歡喜歡陳恙,即便這樣,還是沒能得到他的回應。

 她不想越過那一條線,所以,到此為止。這個獨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就悄悄放在這裡。

 也許他一輩子也看不到,但是她喜歡他。

 無論他在哪,無論他做什麼,她都希望那個少年,心裡始終懸著日月光。

 這一年的暑假格外的短暫,許知恙在南城待了一個星期之後,回到明城就接著去補習數學。

 暑假一眨眼就過去了,蟬鳴熱切聲裡,高三迎來了開學。

 也面臨重新分班。

 毫無懸念,許知恙以全級第五的名次穩穩地擠進重點班。

 明中開學之前都會有一次期初考,那天考完最後一科文綜,許知恙出來的時候在走廊碰見了沈舒邇。

 和許知恙做同桌的一年裡,她成績有所提高,但是卻還沒達到重點班的水平,許知恙在重點班,她在一牆之隔的普通班。

 沈舒邇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她一聲不吭,拉著許知恙的手下樓,走到沒人的樓梯口,突然上前抱住了許知恙。

 "怎麼了。"

 許知恙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有些懵,順著她的背拍了拍。

 靠在許知恙肩頭的沈舒邇甕聲甕氣開口“許知恙,這還沒正式開學你就把我這個前同桌給忘了,你是不是有新的朋友了?”

 許知恙愣了一瞬,不覺莞爾∶“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沒人比你再好了。”沈舒邇抬起頭來“我好討厭分班,為什麼要分班,我不想和你分開。”

 許知恙心臟一縮,強撐著扯了抹笑,安慰她。

 “我們就在隔壁,下課了還是能一起去吃飯,一起回家的啊。”

 許知恙從前在南城附中的時候也有同桌,關係也很好,但是和沈舒邇同桌的這一年來,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女孩子的友誼,可以比戀人還要牢固,還要深刻。

 從前她覺得沈舒邇沒心沒肺,每天無憂無慮的,但是現在她覺得,沈舒邇比許知恙想象的還要重感情。

 她的那番話不僅沒有安慰好沈舒邇,反而還讓她更加的傷心,她的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止都止不住。

 "你別哭,大不了我以後下課都去找你,好不好。"

 許知恙手忙腳亂地從書包裡抽了張面巾紙給她擦眼淚。

 誰知沈舒邇卻一把奪過來,邊哭都控訴道∶“許知恙,你一點都不在意我們之間的友誼,你太無情了。”

 沈舒邇奪過她手裡的面巾紙再到說出那番話,前後不過十幾秒的時間,許知恙腦子轉得有些遲緩,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沈舒邇就跑開了。

 無情。

 許知恙頓在半空的手緩慢垂下,指尖微微發涼,顫抖地蜷縮了下。

 她真的是無情就好了。

 許知恙抱緊胸前的書包,轉身朝校門口走去。

 她沒有怪沈舒邇, 她知道沈舒邇是公主脾氣, 你對她好, 她會一百倍對你好, 但是你如果沒有給予她相應的回覆,她就覺得這份感情不對等。

 可許知恙就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她從小就習慣把所有的事都壓在心裡。不習慣傾訴。

 第二天她照常上下課。

 高三的課程肉眼可見會比高二緊密很多,上午下午都是四節課,晚上還強制性要求夜自修到九點十分。

 終於熬過了早上四節課,許知恙打算去食堂吃個飯後再回來補個覺。

 剛走出教室就看見沈舒邇拎著書包杵在前門,四下張望著。

 走廊裡下課的學生人來人往,她被一群高大的男生擠到差點撞到牆上。

 許知恙快步過去,拉著她走到空曠的地方。“你……”

 許知恙還沒開口問她怎麼來了,沈舒邇就搶了話頭,快速道了歉∶ “對不起。”

 “啊”許知恙愣了下。沈舒邇拉著她下樓,朝校外走去。一路上她不停地和許知恙道歉。

 其實昨天回家的路上她就想清楚了,她和許知恙不是一個水平的人,許知恙是好學生,她不可能永遠待在普通班, 和他們這些不愛學習的紈絝子弟一樣渾渾噩瘦日, 她值得更好。

 誰都知道高三會面臨分班,她也知道這個分班的結果是必然的。

 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當許知恙從她身邊離開的時候,她控制不住自己,怪自己太沖動了,以致於差點將自己唯一的朋友推開。

 她後悔昨天對許知恙說的那些話。她怎麼可以說許知恙冷血無情。

 雖然她沒有像自己一樣表現出來,但是,沈舒邇知道,許知恙她一點也不快樂。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恙恙,重點班的壓力是不是特別大啊,你別不開心。”

 許知恙吃飯的動作一頓,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我沒有不開心,我分到重點班,說明我的數學卷子沒有白刷,劉老師再也不會拿我當反面教材,我開心還來不及。”

 沈舒邇一瞬不眨地盯著她,許知恙一臉輕鬆,安慰她又微垂著眼睫安靜地吃著飯。說是這樣說,但是沈舒邇卻在她眼睛裡看不見她一絲一毫的高興。

 週四下午上兩節課是所有年級都一樣的,許知恙收拾完書包,去隔壁班找沈舒邇一起回家,卻發現她不在教室,連書包都不在。

 她兜裡的手機一震,是沈舒邇一分鐘前發的資訊。她在操場。

 操場

 許知恙不知道她去操場做什麼,但是還是往操場走去。

 “哥,你在那邊還習慣嗎”

 籃球場旁邊的階梯,沈舒邇正舉著手機和遠在國外的陳恙影片。

 “還行。”

 對面男生在幹自己的事,低著頭,很簡短地應了聲。

 沈舒邇還想說什麼,猛地聽見許知恙在身後叫她∶“舒邇。”

 沈舒邇手一抖,把畫面切成了前置攝像頭。

 於是,陳恙就那麼毫無阻隔,毫無預兆的,看清入畫的少女。

 許知恙穿著短袖的校服,釦子很規整的扣到最上面,堪堪遮住了那一節白皙的鎖骨,只露出少女纖細柔韌的脖頸。

 她扎著馬尾,朝前跑來時額前的碎髮被風撥弄開,露出了飽滿的前額。和之前他見到的沒什麼變化,若說有。

 陳恙頓了頓,女孩原本圓潤的下巴似乎又尖了些。

 那個畫面只清晰了幾秒,之後就是一團模糊。

 沈舒邇拿手機的那隻手抖得和帕金森一樣,陳恙被晃得眼花。索性點切換成小圖掛在右上角。

 “你在幹嘛。”女孩輕軟的嗓音隔著藍芽耳機傳來。沈舒邇拉著她坐下“我在和我哥影片。”

 許知恙傾身的動作微頓,手保持著撐著上一節臺階的姿勢,眸光低低地落在沈舒邇高舉著的那隻手上。

 對面男生的手機角度有些低,自下而上,一個極其死亡的角度卻依舊擋不住他桀驁不馴的少年意氣。

 她心口像是被細密的針刺著,有點說不出口的抑鬱和難受。

 她移開眼,聲音微微發顫,強忍著鼻頭的酸澀∶ “舒邇,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她說完,不給沈舒邇拉住她的機會,逃似的跑開。

 陳恙只能看見許知恙一晃而過的側臉,沈舒邇那邊好像網絡卡了,這一幀就那樣停留在了陳恙面前。

 鬼使神差的。他按下了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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