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躲是躲不掉的。
前段時間明大和南大一起申請的關於綏蕪古鎮的調研已經批下來了。
兩大高校會各自組織小隊前往綏蕪調研。剛巧,許知恙就是明大組帶隊的組長。
院裡昨天就下發了通知,一共七個人,期限為兩個月。
許知恙接到通知後就被院長和碩導叫了過去,交待了此次調研的重點和注意事項,以及和南大負責人交接的事。
從明大去南城只需要兩個小時車程,許知恙是組長,和其他人一起坐了學校的專車過去。不過溫奈先回了家一趟,就沒有和許知恙一起過去,兩人約好到時直接在綏蕪會和。
綏蕪古鎮地處南城腹地,北與南城中心城區蘇汀僅有一河之隔,綏蕪古鎮始建於南宋,歷史文化資源豐富,絨花非遺工藝飲譽全國。
許知恙雖然不是在綏蕪長大,但她的記憶裡,綏蕪卻佔據了她成長過程中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由於他們坐的是專車,速度略慢,到綏蕪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許知恙下車的時候發現車停在一棟具有鮮明地方特色的庭院式的民宿前。
綏蕪古鎮前年在政策的扶持下如今已經被打造成一個旅遊景點,既然是古鎮就少不了民宿,明大對這個專案很重視,對住行方面斥了巨資,用溫奈的話講就是度假式考察。
等他們一行人推著行李進去大廳的時候,卻發現廳內沙發上已然坐滿了人。
西裝背頭,精英幹練。
一部分是明大的領導,一部分是綏蕪的政府人員。
剩下的。
許知恙一轉頭,就和坐在沙發正中間的陳恙對上了眼神。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暗紋西裝,清雋容貌掩不住一身的矜貴。
許知恙心裡咯噔一聲,有點緊張的嚥了口水。
她費勁心思想要避開陳恙,但是最後想不到的是,是她把自己往他跟前送。專案是她爭取的。無處可躲,避無可避。
那邊院長聽見動靜,回過身看見許知恙他們到了,起身和其他人介紹,兩廂寒喧過後,陳恙送他們出去,等到前院門前幾輛黑色的轎車開走,大廳才又陷入了平和與安靜。
但這安靜持續不到一會就被程斯衍打破了。
他咧著嘴朝許知恙笑,看上去有些……gay裡gay氣的。
他說“你好啊,小姐姐,我們之前在路上見過的,沒想到我們還挺有緣,這不又見面了。”
許知恙微愣,隨後想起來,銀色耳釘。上次在火鍋店門口,他還好心出手幫了她和溫奈。
許知恙笑了笑,和他打招呼“你好。”
程斯衍嘿嘿一笑,繼而用手肘抵了抵陳恙∶“這是我們隊長,你應該也不陌生,嘿嘿。”
許知恙下意識抿了抿唇,神色依舊淡定,出於禮貌地點了點頭,微笑了下。
陳恙原本在低頭看著周事遞過來的手機,聞言,掀眸朝許知恙看去,忽地就勾起半邊的唇角,眼底有細碎的笑意,他朝她伸手∶“合作愉快。”
不知怎地,許知恙愣是從他這個笑中解讀出了些意味深長。她呼吸一緊,目光由他的臉上轉移到他朝她伸來的手上。
男人手指修長纖細,骨肉勻停,手背的皮膚冷白,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個貴字,是那種養尊處優的金貴。
她硬著頭皮將自己的手遞過去,出於禮貌地回他∶“合作愉快。”
……
其實除了T大,國內很多高校都開設有類似的環境專業,央大和明大都是走在科研前線,所以陳恙這次回來,明大就拿下了一個專案,而且已經和T大簽訂協議,要明大和T大小組共同負責。
T大的環境研究團隊長期致力於環境系統分析方面的研究工作,也涉及到環境工程、政策研究,尤其是在生態系統下解決複雜環境問題綜合性評估及其中的不確定問題等。①
而陳恙帶領的核心研究團隊,組織、承擔和參與了多項基礎研究以及國際聯合科研專案。②
綏蕪專案,是其中一個。
不得不說T大那邊是真的來辦事的。
他們明大和T大為了聯絡方便特地拉了一個討論群,幾分鐘之前許知恙就看見有人在群裡說收拾好東西火速到會議室開個短會,是以,許知恙一回到房間就聽到五樓大型會議室傳來話筒的聲音。
不過五分鐘,樓下就靜寂一片。
這時,外面傳來汽車的引擎聲,許知恙從視窗往下望,發現前院停著的車都朝蘇汀的方向開去。
“這邊記得讓隊裡監測的人不要過分打擾這裡的居民。”陳恙和程斯衍他們剛到綏蕪附近的水庫拍了照片,取了樣。
他把測試儀遞給周鄞,褲兜裡的手機恰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眉頭輕折,按下接聽,示意周鄞他們先回去。“什麼事”陳恙問。
手機對面傳來慵懶的一道男聲“你回明城就待一天去了南大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在南城待上兩個月去那什麼山卡拉地方考察。"
“哥們,你這回來和沒回來有什麼區別。”
陳恙開了藍芽,從兜裡摸出耳機帶上,手機揣回兜裡,摸出包煙。“你找我什麼事”陳恙皺了皺眉。
陸之杭說∶“沒事不能找你,你這人什麼毛病,我聽說許知恙也去了綏蕪,你可以啊。”
陳恙沒搭理,低頭敲出一根菸點上,喝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清雋的臉隱在白霧後,朦朧得不甚真切。
他眉骨往下壓了壓,很輕地哼笑聲,嗓子微啞開口∶“我一直都很可以。”
對面先是沉寂了幾秒,繼而拔高聲音罵了句髒話。他聽見陸之杭說"成,地址發來。"
陳恙指尖捻著菸屁股,眸子眯了眯看見有小孩朝這邊跑來,他撣了撣菸灰,把煙扔在腳下的溼泥裡。
“在發。”陳恙懶著調開口。慢悠悠摸出手機。
那邊,陸之杭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瞄了眼微信。一分鐘過去了,還沒有新訊息彈出。
“哇操,你那邊兒網這麼差”陳恙 "……"
聽陸之杭的意思他也要過來,今晚就會到。陳恙沒搭理他,收起手機就回了民宿。
許知恙剛把東西收拾好,正開啟電腦在查資料的時候,溫奈從外面進來,手上還推著兩個行李箱。
“你去哪了”
許知恙從電腦螢幕上挪開眼,覷見她手上的箱子,擰了擰眉。
"回家呀。"溫奈把行李箱推到她房裡,手上還掛著兩個她新買的包。“你快過來幫我下。”溫奈把包包往床上一扔,扶著門框喘著氣。
許知恙點了儲存應聲走過去。
“你從家裡帶了這麼多東西來啊。”許知恙幫她把行李箱開啟,一瞧見裡面堆著的衣服和鞋子,眼睛都看花了。
溫奈跑到她桌邊咕咚咕咚就把她的水喝光了。
呼了口氣,繼而說∶“雖然來綏蕪是有任務的,但是這不妨礙我們度假式完成任務。”
許知恙“…”
她失笑, 拎起其中一條腰部鏤空的裙子, 問∶ "現在都快十一月了, 你在綏蕪穿這? "
溫奈朝她擠眉弄眼,把她拉起來,將裙子往她身上比劃“不是我穿,是你穿!”
"這條裙子是我去巴黎的時候買的,當時只覺得好看,並沒有想到我根本穿不進去,他媽這腰圍58,我得絕食幾個月才能穿進去。”
"誇張了誇張了。"許知恙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穿嘛,這條裙子很適合你。”溫奈眨了下眼,目光有些貪婪在她胸前一掃而過,“清純中帶點性感,規矩中帶點小心機。”
"……"
溫奈捏了捏她的臉"我打聽過了,綏蕪也不是很落後,在靠近蘇汀那邊有個露天酒吧,還挺熱鬧的,我叫我朋友幫我們訂了位,今晚就去!"
許知恙一噎。
溫奈說這才是他們來綏蕪的第一天,先好好玩,體驗當地的民俗風情,打入內部。許知恙也不是那種特別保守的人,何況有溫奈在,也不會出什麼事。
她沒拒絕。
不過作為交換條件,那身裙子她堅決不穿。
溫奈有些可惜但是終究沒強迫她,南城天氣已經涼下來了,許知恙挑了件毛衣,下搭一條高腰的深藍色牛仔褲。
不出挑,但是也絕對很吸睛!
晚上七點。
綏蕪一間叫“trol”的酒吧。
許知恙和溫奈到的時候,外面看上去冷清安靜,一推開門,裡面早已塞滿了人,熱浪音浪一浪高過一浪,震得她心臟也跟著砰砰跳。
許知恙沒來過這種地方,她眸子略過一抹新奇,彷彿發現了新世界般,有些探究意味地環視了四周,但這驚豔只持續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一路跟著溫奈穿過人群,七拐八繞地找到了卡座。
她不喜歡喝酒,也很少喝酒,以致於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麼樣,酒品怎麼樣。
保險起見,她點了杯度數最低的雞尾酒。
溫奈眯著眼掃了一圈, 搜尋的目光掩不住的雀躍, 她上了妝的狐狸眼輕挑, 有些嫵媚。
溫奈湊到許知恙耳邊“看來今天很熱鬧嘛,你看九點鐘方向那帥哥,長得怎麼樣”
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吧檯坐著的男人穿著黑T,臂上的肌肉緊實,有些賁張,充滿力量感。
許知恙點頭"還行。"是溫奈喜歡的款。
繼而溫奈又指隔壁卡座的男人“這個呢”許知恙依舊點頭“也可以。”
溫奈捏了捏她的臉“就沒有最優選”許知恙點頭"都好,看你。"
溫奈語塞,也對,她就不該和許知恙討論這種問題,她拍了拍許知恙的肩,讓她一個人好好待著,就撩了撩頭髮準備上陣了。
陸之杭到綏蕪的時候才五點多,陳恙去接的人,他和程斯衍、周事網好從古北橋那邊考察完,接到陸之杭後,四人挑了一家還算乾淨的大排檔吃飯。
飯後,程少爺訊息靈通,一來就打聽到在這古舊到掉牙的綏蕪竟然還有一家露天酒吧,大手一揮請了所有人去喝酒。
“哥們,騷還是你騷,”陸之杭翹著腳,斜眼睨了陳恙一眼,“來酒吧吃果盤,我還是第一次見。”
陳恙捏著手機,連眼睫都沒抬,嗓子有些悶啞開口∶ “喉嚨不舒服, 不喝酒。”
溫奈走後,許知恙百無聊賴地刷著微博,抿了最後一口加了冰的雞尾酒,視線落回手機頁面,上面彈出來電提醒。是沈舒邇的電話。
許知恙捏了捏被震得有些疼的耳朵,拿著手機往外走去。
舞池的燈影搖曳,人群跟著節奏扭動著身體,許知恙有些艱難地擠進人群,晃動的人沒注意到她, 蹭的一下就撞在了她的手臂。
是個女人,穿著黑絲大露背的女人。
她有些被掃了興致的不耐煩,旁邊應該是她的朋友,許知恙道了歉,但是她的男性朋友好像不想就這麼算了。
低著頭俯下身,有些輕佻地碰著她的手臂,甚至還想拉著她的手。
“幹什麼”
許知恙後退一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語氣有些冷。
也就是這一步,讓距離舞池最近的一個卡座裡的男人把這一幕看得真切。陳恙不喝酒,低頭抽著煙,不經意地一抬眸,就那樣看清了女生的模樣。
她穿著一件略微寬鬆的毛衣,身形顯得單薄而嬌小。下身搭著一條高腰牛仔褲,牛仔褲包裹著一雙腿筆直而又纖細。
氣質有點清冷,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他多看了兩眼。
但也就是這兩眼,讓他心火燒得更旺,燒得他喉間乾澀得發疼。
長長的一截菸灰簌簌抖落在冷白的指尖,他被猛地一燙,才回了神。
“哎, 恙哥你去哪。”周鄞看見陳恙把煙按滅後起身, 朝舞池走去還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當她看見舞池旁的美女時才恍然大悟。
但是周鄞當時並沒有把她和許知恙這個名字聯絡起來。只以為他們恙哥這是看上了哪個姑娘,要出手了。
許知恙後退避開他伸來的手的這個舉動惹惱了男人,他有些發狠地想要去拽許知恙,她來不及躲,但是下一秒,她就被另一隻手猛地一拽,撞在了男人骨肉勻亭的胸膛上。
鼻尖縈繞著獨屬於他的淡淡冷香,不知道怎地,她忽然就安下心來。
“我的人。”
男人冷冷開口,嗓子有些沙啞,她貼著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盪。
對方看見陳恙,即便想得寸進尺也不得不適可而止,這個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雖然年輕,但是眉骨間透著矜貴和冷厲,在這種場子玩玩就行,鬧大了,惹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他目光貪婪地看著許知恙一眼,拉著同伴扎進舞池的人堆。
陳恙忍著心頭的煩躁忽略了胸前的異樣,從她腰間抽回手,拉著她的手腕出了舞池。
外頭月明星稀,燈影也稀。
唯有一盞暖黃的照明燈從頭頂打下來,顯得有些靜謐昏昧。
陳恙插著兜靠在小陽臺的木欄杆上,漆黑眸子裡銳利的目光緊緊住她。男人帶著點侵略性的氣息籠罩在她的周身。
許知恙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幅度的後退了一步,讓自己退到一個相較安全舒適的距離。
有點像小時候做了虧心事被老師和家長抓個正著,罰站的情形。
人一放空,就容易受別人動作的影響,許知恙盯著他從兜裡摸煙,點菸,直至男人再次朝她看來,她才心虛低眼。
“和誰來的”他開口,嗓子有些抽菸後的啞。許知恙抬眼“嗯”
她頓了頓,眨眼,有些困惑反問∶“和我的朋友,怎麼了嗎?”
陳恙抽菸的動作一頓,被猛地嗆了一口,拳頭虛攏著掩著唇,背過身咳了幾聲。
回過頭來時眼尾染上了一抹猩紅,狹長的眉眼顯得格外瀲灩。襯著露臺上令人昏昏欲睡的燈光,有些明晃晃的勾人。
許知恙心癢了一瞬。
“嗯。”陳恙掉了撣指尖的菸灰。對上她疏冷的眼神,心裡有些亂。“沒什麼,注意安全。”
許知恙聽著男人有些沉冷的嗓音,緊緊咬著下唇的唇肉,眸子裡閃過一抹怔愣,遲緩地點了點頭後轉身又扎進紅男綠女的人堆。
陳恙沒了抽菸的心情,把指尖的煙摁滅在米石上,雙手搭著欄杆,想起許知恙剛剛的樣子,很輕很低地嗤笑一聲。
她是從骨子裡生出來的乖,毫無防備地看著你的時候,眼睛裡乾淨得就差寫著"涉世未深"四個字。
許知恙對他的疏遠讓他想起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
她就有點像一隻養了很久的小白兔,在你不知不覺間長出了獠牙,你對她釋放善意,她卻張嘴咬了你一口。
還真他媽疼。
連著幾次在她這吃了悶虧,他也算摸清了許知恙對他的態度。
她在躲他,具體原因不詳,但是表現得非常明顯。
如果前幾次叫躲。那今天這次。得叫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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