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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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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狙擊

 趙氏木雕在全國遠近聞名,但老一輩的手藝人大多年屆古稀,精力不濟,傳承的重任就交到下一代人的手裡。

 如今趙氏木雕的傳承人是趙老先生曾孫,許知恙也是託連書因的關係,才聯絡到這位趙先生。

 這宅子十幾年前就荒廢了,許知恙也是在前些時候才得知趙先生回綏蕪是和政府那邊商議拆遷的事情。

 當日一早,明大調研小組一行人就帶著裝置出發去了南郊巷。這不是許知恙第一次來趙氏老宅,但確是調研小組第一次來。

 和趙先生打過招呼,周慕和關月月在給他做口述,和錄影片,不過口述花費的時間較長,要將近兩個小時。

 老宅雖然廢棄,但是房子的設計還是依稀能看出來是費了心思的。樑上的木雕很精美,飛簷斗拱,那是許知恙在教科書才會看見的東西。

 這樣的宅子若是拆了,指不定多可惜。

 當初和陳恙來的時候聽見他說民宗局那邊想要拆了,也不知道陳恙最後有沒有爭取到。

 許知恙走到耳房,舉著相機拍上面木樑的雕花,她盯著相機聚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相機在晃動,一直聚不了焦。

 許知恙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想,猛地把相機收回來,眼前的木樑還是在小幅度的抖動。

 幾乎是同時,許知恙朝溫奈伸出手,將她從窗邊拽過來。"快走這木樑要掉下來了。"

 溫奈還沒回過神來,被許知恙猛地一拽整個人朝門邊衝去。許知恙拉著她跑。

 只差一步就能跨過門檻,但是兩人跑的速度遠不及木樑砸下來的速度。

 在跨出門檻的那瞬間,斷掉的一截圓形木樑撞擊在許知恙的小腿,樑上有些尖銳的木雕尖角直接劃破她的牛仔褲,拉開一道口子,鮮血不住的流。

 溫奈聽見許知恙悶哼一聲,注意到木樑倒在了她後腳處,顧不及其他,拉著她的手臂趕緊往外跑。

 木樑一倒,整個耳房搖搖欲墜,幾乎是在她們出去的瞬間轟然崩塌,碎片飛濺,揚起了一陣不小的塵土。

 外面的人聽見聲音,第一時間就衝了過來。“許知恙!”"溫奈"

 周慕和關月月在看見她們後注意到了身後倒塌的房子,都被嚇了一跳。趙先生急切地詢問“我早該提醒你們不要過來了,沒事吧沒被砸到吧”

 溫奈一臉擔心,和他說了句沒事之後很緊張地看著許知恙。"恙恙,你還好嗎。"

 許知恙動了動腳,疼得倒抽口氣。

 “可能破皮了,”許知恙手抓著溫奈的手臂,下唇被咬得發白,“趙先生,這宅子可能存在安全隱患,一時可能無法在這拍攝了,能不能請您隨我們隊員去我們民宿一趟,麻煩您了。”

 趙先生先是意外“這當然可以,”隨即又擔憂說,“不過小許啊,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這腿可流了不少血。”

 訊息很快就傳到T大那邊。

 不為別的,因為老宅二次坍塌,這次連廳堂也塌了。

 陳恙昨晚在蘇汀沒回民宿,今天一早陸之杭就過來了。

 陳恙和程斯衍昨晚一宿沒睡,和T大那邊開了視訊會議,今天早上五點才結束。

 此時一家射擊俱樂部裡,程斯衍靠坐在沙發上補覺。

 陸之杭和陳恙兩人打得不相上下,最後一槍還沒打出去。包廂的門突然被開了。

 “陳隊”是周鄞。

 他開了門就衝進來,還沒站定,語氣很喘。

 "出事了,明大那邊去了南郊巷,聽說老宅坍塌,不清楚有沒有人受傷但是已經報警了……"

 "砰"的一聲。

 陳恙護目鏡後的黑眸一凜,同時指尖扣動扳機,一槍措不及防打在了靶上。

 這一槍拉開了原本不相上下的分數。如果程斯衍醒著的話,肯定會震驚。因為,陳恙百發百中的那一槍,偏了。

 趕到趙氏老宅的時候外面已經拉起了警戒線,陳恙剛要進去就被門口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攔住。"你好,現在裡面情況不明不能進去。"

 陳恙剛打算硬闖,就看見許知恙被溫奈攙扶著從裡面出來,走得格外艱難。

 許知恙覺得自己已經痛到沒有知覺了,她不知道被劃得有多深,只知道很痛,報完整後溫奈要送她去醫院,沒想到剛出門就遇到了趕來的陳恙。

 她實在沒什麼形象可言,慘白著一張臉,臉上還有灰,身上的衣服也被弄得髒亂不堪,褲腳被血洇溼,腳踝還掛著未乾的血跡。

 灰撲撲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還算乾淨,此刻眨了眨,盯著不斷朝她走近的男人。許知恙強忍著痛問他“你怎麼來了。”

 陳恙臉上沒什麼表情,盯著她虛站著的一條腿,忽地就攙著她的手臂,俯身託著她的腿彎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陳……" 恙字還沒說出口,許知恙忽然眼前一晃,身體懸空,她下意識就抓緊了身前男人的衣服,顫聲開口“我、我可以自己走。

 陳恙沒有聽她的反抗,在溫奈錯愕的眼神中抱著她往外走去。

 ”別動,先去醫院。”男人聲音很啞,近乎磨砂質感。

 此刻壓低聲音,眉眼燥鬱,黑眸陰沉沉地覷著許知恙,有點嚇人。許知恙原本還想掙扎地心立即靜了下來,不敢亂動。

 出了老宅,許知恙注意到陸之杭也在,微愣了下,卻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和陳恙一樣如出一轍。

 程斯衍讓陳恙先去醫院,這裡他來處理,陳恙沒什麼不放心的,將許知恙往副駕駛一塞,二話不說就往醫院趕。

 她的小腿肚那裡有一道大概一指長的傷口,血一直流,幹了的沾在白皙的腿上,血流的速度慢了些。

 醫生看過之後,嘆了口氣“有點深,好在血已經止住了。”“先休息一下,我等會再來給你換藥。”

 許知恙和醫生道了謝之後,目送醫生離開。病房門一開一合,頓時又陷入了安靜。

 剛剛醫生在時她還能讓自己忽略陳恙打量自己的目光,但現在病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注視的目光太具有壓迫感,逼得許知恙不得不正視。

 她撓了撓手背,輕咳了聲∶“那個,醫生說沒事,你也別太擔心。”

 陳恙一張臉依舊沒什麼情緒,眼瞳黑漆漆地,筆直地盯著她,插著兜走近,以絕對的身高優勢打量許知恙,聲音有點壓抑的啞

 “那地方不是說別去嗎”"怎麼不聽話"

 許知恙後頸一涼,嚥了口水,如實回答∶“調研需要。”“不會和我拿資料”

 許知恙”要做口述。”陳恙”……”

 陳恙突然又被一噎,黑著臉背過身去,臉衝著窗戶,神情很燥,像是強忍著什麼。許知恙看見他臉腮動了動,好像還聽見了他磨著後槽牙的聲音。

 許知恙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她不知道陳恙突然發哪門子火。她好像氣到他。

 過一會。

 陳恙突然說"我去抽根菸。"

 許知恙頓了下,不知道他去抽菸為什麼還要和自己說。難道言下之意是他待會還要回來,讓她別亂跑。

 許知恙捏了捏手指,懵懵地哦了聲,目送他出去。

 熬了個夜,精神有點緊繃,被許知恙這麼一嚇,差點就被嚇猝死了。

 陳恙拐進消防樓梯,把門帶上,熟稔地摸出煙,喝了一口壓下喉嚨的癢,原本懸著的心稍稍落下去。

 他仰著頭,思緒很複雜,很亂。

 想起剛剛許知恙的話,眼角眉梢不自覺染上自嘲的笑。

 不擔心。

 他就應該知道許知恙就是個小沒良心的。

 他從蘇汀一腳油門就回了綏蕪,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十分鐘就到了,緊趕慢趕就怕她出什麼事。她倒是淡定。

 他抬眼看看窗外,外頭風很大,還夾著點雨絲。沒太陽,但是估摸著差不多也到中午了。

 沒良心歸沒良心,但總歸不能餓到人家,他剛想抽出手機讓陸之杭帶點東西過來,一摸,發現自己的手機和車鑰匙都落在那個風衣外套。

 他又囑了口煙,隨手將它掐滅在鐵皮垃圾桶上,剛想轉身出去,就看見防火門被從外面費力地拉開道口子。

 緊接著一個很圓的腦袋探出來,陳恙盯著近在眼前的女生頭頂的髮旋。

 "你的手機響了。"

 這聲將陳恙拉回神,許知恙仰著臉拿著手機在他面前晃。

 樓梯散著煙味,很濃。陳恙把她拉進來,門關上。

 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許知恙肩上。開了樓梯的窗。

 陳恙接過她手裡的手機,看了眼來電人,滑下接聽鍵。“什麼事”他嗓子很啞,帶著沙感,很濃醇的低音炮。

 陸之杭"你吃什麼不要緊,問一下許知恙吃什麼"

 陳恙 ”

 "你問她吃什麼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許知恙大概知道陸之杭在電話裡說什麼,撓了撓手背上的皮膚,盯著陳恙的手機看。"你想吃什麼" 陳恙側過頭問她。許知恙點頭”都行。”

 陳恙沒什麼耐心和他多說幾句話“她說都行。”說完,不等對方開口就把電話掛了。

 陳恙懶懶地靠在樓梯扶手上,垂著眼看她,拿著手機揣進口袋,皺了皺眉,盯著她的腳。"怎麼下床了"

 許知恙瞄眼被他揣進褲袋的手機,沒說話。

 陳恙注意到她的目光,頓了半晌。語氣輕飄飄,混著些啞,聽上去格外的低沉。

 “許知恙,”他突然很正經叫她的名字,“我一宿沒睡,你彆氣我。”

 口氣有些微不可察的……委屈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又覺得有些荒謬。

 許知恙嚥了口水,聲音很緩開口,有些安撫的意味。

 "那個,我也沒料到它會突然就坍塌,我們上次去明明還好好的。"想了想又補充"可能我比較背。"

 許知恙眨了眨眼,繼續開口∶“那種情況我也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就拉著溫奈先跑出去,沒想到它還會砸到我。"

 許知恙用餘光瞄了陳恙幾眼,見他好像有點被說服,鬆了口氣。她站得有點久,腳有些酸,小幅度的左右動了動。

 “疼嗎”陳恙突然問。

 許知恙抿了抿唇,搖頭"還好。"

 他直起身,下巴朝門揚了揚“回去。”

 許知恙順從地哦了聲,就要把他的外套拿下來還給他。“披著,”陳恙像是想到了什麼,“有煙味,別介意。”

 許知恙眉頭皺了皺。

 都披了這麼久了,煙味早就全跑她身上了。還說介不介意。

 但是這句話她不敢說出來,只敢小聲說在心裡。陳恙注意到她不太樂意的小表情“怎麼了”

 許知恙被他嚇了一跳,舔了舔下唇,搖頭∶“沒。”陳恙跟在她身後,陪著她很緩慢地走回病房。

 許知恙肩上鬆鬆垮垮披著他的外套,她本身骨架就小,還瘦,相比之下她身上套著的外套就很寬大,大到能裝下兩個她。

 陳恙看著看著,忽地就勾著唇輕笑。

 回到病房,剛剛走的那個醫生又過來了,病房裡看不到人,此刻兩人齊齊從外面回來,醫生略責怪地看著陳恙。

 "怎麼還到處亂跑。"

 三個人擠在門口,醫生嗅到煙味,又看了陳恙一眼,嚴厲開口∶ "醫院不能抽菸。"

 許知恙怕他又責怪陳恙,下意識就開口辯解∶ “沒,剛剛去外面染上的。”

 看著女生一臉乖巧真誠, 醫生也沒有說什麼, 大概是信了, 讓她回去躺下。檢查完她的腿後,才留醫囑。

 "休息一下,最近不要碰水,也不要劇烈運動。"

 醫生低頭寫著病歷,忽地想到什麼又抬頭問∶ "你們是男女朋友?"

 許知恙臉紅了下,下意識就要說不是,但這下意識落在醫生眼裡卻是害羞。

 醫生點了點頭,一臉"我懂"的表情,朝陳恙笑笑"最近多節制,照顧下你女朋友。"

 許知恙現在豈止是臉紅,從脖頸到耳根子簡直都能滴血了。她低著頭擰著被子,沒敢抬眼。

 她以為陳恙會說什麼,誰知道他哼笑了下。竟然很惜字如金地“嗯”了聲。

 嗯。嗯嗯

 許知恙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耳尖滾燙,她忍著害羞抬眼,卻對上了男人染上笑意的眉梢,笑得蔫壞,他從兜裡摸了煙,很嫻熟地遞過去給醫生。

 “謝謝醫生。”

 口氣很正經,意味很深長。

 醫生這次倒是沒罵他,不動聲色收下煙,吩咐了等掛完水就可以走後,朝陳恙點頭笑了笑,出了病房。

 許知恙臉上的緋紅沒褪去,眨了眨眼看著陳恙,語氣低低開口∶“你怎麼不解釋?”

 陳恙重新穿上外套,頭也沒抬,漫不經心開口∶ "醫生自己誤解,我有什麼辦法。"

 許知恙唇瓣緊抿著,因他這句話整個人繃得很緊。

 陳恙像是注意到她的小表情,扯著唇角,漆黑的眸子帶著勾人的亮光。陳恙低頭,和她對視,眼睫緩慢地簌簌眨動。唇間輕捻著說出一句話。

 像在下蠱一般“那你想做我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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