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華音與裴季都沒有睡,都候在了落竹苑。
坐在屋中時候,忽然聽到了虛弱的貓叫聲。
華音與裴季一同出了院子,才出院子, 那不知躲到了哪裡去的小金銀似乎回來了, 但渾身髒兮兮的, 還瘦了許多, 似乎被凍得厲害,渾身都在顫顫發抖,且叫得也很是可憐。
裴季蹲下身子把可憐兮兮的小金銀抱了起來,絲毫不介意他身上的髒汙, 把它放入了懷中。
許是多日流浪讓它身心疲憊,挨餓受凍, 所以一入裴季的懷中,便不停地蹭著裴季, 絲毫沒有以前的那股子傲嬌勁了。
可憐巴巴的模樣,看得華音心疼壞了。
但其實小金銀以前就只在裴季一人的面前顯得特別的活躍。華音也感覺得出來,比起她, 這小東西還是最喜歡裴季。
裴季抱著小金銀入了屋中, 再讓人準備了些熱水和小貓吃的流食。
屋中燒了地龍,很是暖和,把小金銀放在暖爐旁烘烤了一會,它才沒有發抖。
簡單地擦拭了他身上的汙漬, 再給它吃了些流食後,他便盤成一團窩在裴季的腿上邊打著呼嚕邊打瞌睡。
華音輕撫它的腦袋, 它還蹭了幾下她的手,但許是太累了, 不一會便睡了過去。
再說童之那邊,有幾位太醫輪流看守。
夜裡他起了高熱,太醫又是施針,又是用燒刀子來擦拭身體,忙活了半宿,雞啼之際,熱疾總算退了下去。
聽太醫說最難熬的那關,童之已經扛了過去,就看何時能醒了,華音心底緊繃著那半口氣終於得以鬆了。
低沉壓抑的氛圍也終於輕鬆了一些。
太醫也在,裴季便讓他們給華音號脈,檢視胎兒情況。
這段時日動盪不安生,華音縱使身體底子好,但接連著心神勞損,裴季也是擔憂。
幾位太醫為討好裴季,輪番給這未來的裴夫人診脈。
幾人診脈過後,都沒有發現太大的問題,但小問題還是有的,可能是疲勞且憂心,所以有些體虛,需得進補。
夜盡天明,似乎所有的黑暗都已經過去。
裴季抱著小金銀,與華音去了蘭茵院休息。
華音不知寒院被砸成了什麼樣,但看了前院的樹木被砍,盆景水榭被砸得狼藉一片的模樣,也知寒院只會比前院砸得更厲害。
像蘭茵院這種小院子,倒是沒有遭受太大的波及。
簡單的梳洗,在吃了些熱乎的早飯後,二人都躺在了榻上休寐。
這兩日下來,二人幾乎未眠。
裴季熬慣了無所謂,可華音時下的身體卻是不能再熬了。
她也沒有強撐著,睡意湧上來時,忽然想起一事,還是問了:“庫房的珍寶,是不是都沒了?”
正醞釀了睡意的裴季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心底沉悶一掃而空。
“你還惦記著那些珍寶呢?”
這話華音便不愛聽了,她抬起頭,道:“那些個珍寶難道白白便宜了那些砸了裴府的官兵?”
裴季道,那些個前來抄家的官兵,幾乎是聽令皇命,所以雖手了罰,並未太重。
裴季把她擁入懷:“他們搶去的,你覺得他們敢私藏?”
華音轉念一想,他們巴不得撇清抄家與自己無關,但以裴季的能力,一查便知道當時抄家的人都有誰,又有誰從裴府搶了東西。
如此,還哪裡敢私藏?
華音解釋道:“我也不是那愛財的人,只是珍寶丟了,著實可惜。”
裴季微佻眉梢,憶起她為妾室時,見到他送去的金簪子金首飾,眼神噌亮得可一點都不像是不愛財的人。
但時下心情頗為沉悶,心繫著還未醒的大侄子,也沒有逗弄她的心思,抱著她,道:“那些珍寶,都是貪來的,得入國庫。”
話落,又道:“我與你說過,便是我將來不再是的北鎮撫司的指揮使,我的積蓄也足夠我們揮霍幾輩子了。”
聞言,華音心安,隨而打了個哈欠,有些敷衍道:“我也不是在意什麼揮不揮霍的,就是覺得再苦也不能苦了我們的孩子。”
說罷,便在他的懷中尋的個位置閉上了雙目。
現在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他的氣息,所以不過一會便入睡了。
裴季聽到了綿延均勻的呼吸,低頭看了眼華音,暗暗嘆了一息。
眼下血樓和太后的麻煩雖然已經解決了,可到現在都還查清誰是第九堂的堂主,總歸是個隱患。
低頭看了眼華音,在她髮間輕輕一吻,隨而也閉上了雙目。
*
童之是在兩日後醒來的,身體虛弱,需得臥床一個月。
樂雲不知怎的就在跟前伺候了起來,童之讓她離去,她也不肯。
華音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這樂雲似乎有些賴上童之了。
送來補品,見樂雲給眉頭緊蹙的童之喂藥,華音眉梢微佻,心下滿是好奇,但還是面色不顯地從外走進。
童之見華音進來,無奈的看了眼樂雲:“八姨娘還是回去好生待著,念你此次有宮,我會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再備一份厚重的嫁妝讓你出嫁。”
樂雲一聽,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一誇,瞪了眼他之後,不再像先前那般怕他,重重的放下藥碗,站起身一轉便看到了華音,愣了一瞬後,有些窘迫的喚了一聲“夫人”,隨後便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華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再想起她方才對童之的惱怒,再回過神來,看向童之的時候,眼神中帶著幾分耐人詢問。
意味深長地問:“你們二人在失蹤的那段時日,發生了什麼?”
童之長指微動,抬眼看向小嬸,無奈道:“你莫要打趣我,什麼都沒發生,再者與我在一塊,還能發生什麼?”
華音聽出了話中自嘲,默了默,隨而道:“可若是樂雲不同意嫁人呢?”
童之想了想,道:“那這裴府也不是她能繼續待下去的。”
華音聳了聳肩,勸道:“總歸要給她尋好去處,若是她不嫁人,便莫要強求她去嫁。”
童之點了點頭,隨而問:“小叔呢?”
華音放下補藥,坐了下來,道:“他最近早出晚歸,在忙。”
聽到小叔在忙,不知有第九堂存在的童之皺起眉頭,道:“血樓只剩下一些餘孽,太后被幽禁安懿宮,景王也被一道聖旨遣去了貧瘠的邕州,小叔還為何還會如此繁忙?”
“不是成立了個暗夜營來安排那些歸順朝廷的血樓殺手麼,為了不讓他們有異心,他便親力親為。”
裴季也是與華音這麼說的,但華音素來敏銳,很快便察覺出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在查第九堂的事情。
只是童之養傷,華音與裴季都很是默契的不說第九堂的事情,免得他又開始操心。
華音看了眼方才樂雲放下的半碗藥,看了眼他雙手都上了夾板,便端起來打算喂他。
童之見她端起藥碗,眉頭一跳,忙道:“不用了,讓飛衛進來便好。”
華音挑眉看他:“怕我下毒不成?”
童之搖頭:“略有不自在,再者小叔知曉了,還不得吃醋。”
華音:……
在這大侄子的眼裡,他小叔竟是個醋罈子不成?
且方才樂雲給他餵了半碗湯藥,也不見他說不自在?
但到底把碗放了下來,喊了一個人進來給他喂藥。
喂藥時,華音目光落在他臉上的鞭傷上,道:“先前在南詔時,我中箭的時候用的祛疤膏效果很好,還剩一些,我下午給你送來。”
童之笑了笑:“我也不是女子,有些疤倒是無礙。”
華音搖頭:“等我這孩兒出生,若是見你臉上有疤,被嚇到不讓你哄怎麼辦,旁人帶孩子,我與大人都不放心。”
喂藥的小廝,手微微一顫。
他沒聽錯吧,這未來夫人要他們的童管事做哄奶娃娃的活,他們童管事雖然在府中是個管事,可出了府外,可也是堂堂北鎮撫司的千戶!
在裴府之中,以往除去大人,便是童管事的權利最大,如今竟大材小用的讓其去伺候一個剛出生奶娃娃,這、這不是讓童管事寒心麼!
念頭才落,只見童管事很是認真的思索了幾息,然後道:“那勞煩夫人了,倒是希望不要落下疤嚇到小主子才好。”
小廝:……
怎感覺,童管事沒有半點心寒,反倒還很樂意的模樣?
裝的吧?
華音看了眼那愣愣的小廝,暗道要是知道童之與他們大人是叔侄關係,恐怕就該明白為什麼會樂意帶孩子了。
華音的話確實沒錯,她與裴季身份敏感,斷然是不敢隨意把孩子交由旁人帶的,而童之卻是他們最為放心的人。
她與裴季都沒有什麼美好的童年,且自小接受的訓練都是如何去殺人的,從未接觸過小孩子這樣脆弱的生命,恐怕有很多地方都會做得不好,得需要一個人協助才成。
童之便是這個最好的人選。
華音也沒有打擾童之休息,看了他後,便也回了蘭茵院。
才回到院中,裴季也回來了。
“皇上說要見一見你。”裴季道。
華音愣了一下:“他要見我?”
裴季點頭,隨而道:“我同意了,一會便進宮,但此番進宮,還是得保險一些。”
說著,便與她回了房中,把先前自己所著的鮫紗軟甲給了她:“雖然宮中森嚴,但還是穿上為好。”
華音點了頭,拿過鮫紗軟甲便去穿上了。
他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格外的大,但好在這軟甲甚是輕薄,腰際束腰便也就看不出來了。
看了眼身上的鮫紗軟甲,華音心知他依舊放不下心來。
第九堂的存在一日不明真假,他對她的安危便會繼續謹慎戒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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