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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替我來宅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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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李鉞一開口便意識到自己與孟弗換了回來,這早不換晚不換的,非要等他生了病才換回來,剛才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還聽到有人在喊蒼天有眼,這不是瞎說嗎!

 高喜聽到陛下說他們在扯淡,一時間竟感到無比的親切,他轉過頭,表情諂媚問道:“皇上,您沒事吧。”

 李鉞掃了一眼四周,問高喜:“沒事,這怎麼回事啊?”

 怎麼回事皇上不應該比他們更清楚嗎?

 高喜想了想,陛下可能是被雷劈得有些迷糊,他老實回答李鉞:“您遇刺了,剛才天降福瑞,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李鉞心想高喜是真會扯,剛才的異象多半是因為他與孟弗交換了身體。

 看著周圍的這些黑衣刺客們,李鉞的臉上也不見什麼緊張的神色,不過眼下的情形似乎比讓孟弗感染風寒要嚴重一些,這個時候換回來也未嘗不好。

 黑衣人的首領見李鉞被雷劈了,身上卻不帶任何的傷,想起剛才高喜說的那話,他不禁冷笑一聲,道:“看來老天還是不長眼,狗皇帝你的命還是得我親自來取!”

 李鉞抬眸看了這人,問高喜:“這誰啊?”

 高喜不疾不徐地答道:“回皇上,奴婢看他用的武器是陰陽雙劍,應該是江湖裡被稱為‘雙劍大俠’的蘇鶴真。”

 黑衣人的頭領聽到這話,登時笑道:“你這太監有點眼力,可惜你們今日都要死在這裡了。”

 李鉞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嗯了一聲,又向高喜問道:“這人很厲害?”

 江湖之中使用雙劍的人何其之多,但只有蘇鶴真得了這個“雙劍大俠”的名號,高喜答道:“在江湖眾多的高手裡,他能排進前三。”

 李鉞臉上仍不見擔憂,他繼續問高喜:“他是宣王的人,還是先太子的人?”

 “這奴婢不知。”高喜答道。

 對面的蘇鶴真此時聽著他們一問一答,他出離的憤怒了,他們這還閒聊上了,到底有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

 他冷笑一聲,雙手舉劍,對李鉞道:“到了地府你們知道了。”

 話音落下,他如同一隻大鳥猛地向李鉞撲來,手中雙劍如同兩道銀色閃電,攜疾風倏忽而至,他是要直取李鉞的性命。

 李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蘇鶴真心頭劃過一絲疑惑,卻未想太多,他只想趕緊了結了李鉞的性命。

 眼見蘇鶴真手中的雙劍將要刺向李鉞的眉間,只聽錚的一聲,高喜竟是徒手用二指夾住了蘇鶴真的劍,緊接著他轉身反手將雙劍向後一彈,劍身受內力作用向蘇鶴真掃去。

 蘇鶴真被生生逼退半步,虎口處隱隱發麻,他大駭,抬頭震驚問道:“你是什麼人?”

 高喜從懷中掏出一塊乾淨的帕子,遞到李鉞的手上,隨後轉過身,他慢悠悠道:“奴婢司宮臺內侍監,高喜。”

 蘇鶴真之前聽說過高喜的名字,可他只知道他是李鉞身邊的貼身太監,一個閹人罷了,能起多大的風浪。

 但現在高喜只出了一招,便讓蘇鶴真膽喪心驚,他行走江湖數年,還從來遇見過如此可怕的對手,高喜剛才同李鉞說,蘇鶴真的武功在江湖裡能排到前三,但其實他遇見前三的其他兩位,也未必會輸。

 長風又起,雲層遮蔽了頭頂的太陽,天空再次變得昏沉,飄下細細的雨絲,李鉞拿著帕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催促高喜道:“快點的吧。”

 高喜應道:“是,陛下。”

 另一邊的暗衛向高喜扔來一長一短兩把劍,高喜提劍上前,他走向蘇鶴真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和善的微笑,然一出手,劍氣凜冽,似萬丈雪山崩塌而下,冰晶四濺,雪浪翻滾,奪人心魄,令人膽寒。

 疾風驟雨,葉落花殘,幾招下來,蘇鶴真手中雙劍只餘其一,他且戰且退,完全不是高喜的對手,他此前從來沒有想過皇宮內院之中竟會有如此頂尖的高手,而這個高手竟然還是個閹人!蘇鶴真稍不留神,身上又被高喜刺出一道口子,鮮血噴湧而出,他啞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高喜臉上笑容依舊,蘇鶴真繼續道:“我想起數年前江湖上曾出現過一無名高手,他一人單挑了魔教十大高手,見過他的人說他面白無鬚,聲音尖細,那人可是閣下?”

 高喜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以長劍攔住蘇鶴真的去路,短劍直接刺透他的胳膊,蘇鶴真發出一聲慘叫,想要舉劍格擋,卻被高喜踹了一腳,整個人都飛出好遠。

 他倒在地上,身上滿是高喜刺出來的傷,轉眼間將身下的土地染得一片鮮紅,蘇鶴真咳嗽兩聲,非常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他問高喜:“你武功高強,世間少有,為什麼甘心留在這個狗皇帝身邊!”

 高喜心想奇了怪了,蘇鶴真武功不錯,不一樣是為他口中的殿下賣命,幹嘛還要問自己呢?至少自己的主子還是皇帝呢!

 他仍不理他,轉頭問李鉞:“陛下,可要留活口?”

 李鉞站在濛濛雨霧之中,他神情冷漠,淡然道:“不必了,殺了便是。”

 不管是先太子的人,還是宣王的人,都不重要,來一個他殺一個,來兩個他殺一對,他倒要看看他們的手下還有多少人。

 高喜將手中短劍甩出,正中蘇鶴真的心臟,蘇鶴真立即斃命。

 蘇鶴真一死,餘下的黑衣人武功雖也不弱,但比起在死人堆裡摸爬滾了多年又擅長詭招的暗衛們還是差了些,半個時辰過去,暗衛們將他們全部剿殺。

 這雨又下大了幾分,鮮血溶進雨水裡,匯成一條條小溪,在林地間奔流。

 薄暮冥冥,時候不早,高喜站在李鉞的身邊,為他撐了把傘,向他問道:“陛下,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其他人呢?”李鉞問道。

 高喜回答道:“皇上您的馬車受驚離開後,從駱山上面落下數塊巨石,把道路阻隔,其餘的人一時怕是不能趕過來。”

 李鉞道:“那讓他們在原地等著吧,派人運些火石去把路炸開,朕先去桾山,你順便跟朕說說今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高喜便為陛下將今天的這樁刺殺仔仔細細說了一遍,但因為他們一出事他們便追著陛下來了,所以還有許多細節需要日後細查。

 李鉞只聽了一會兒,思緒便跑到別處去了,現在孟弗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應該發現自己染了風寒,此前李鉞被青萍抱怨了那麼長時間他只嫌青萍煩,現在一想到會被孟弗知道自己因睡覺沒關窗而生了病,心中陡然生出些許心虛。

 高喜說完後,有些擔心陛下要發脾氣,抬眼偷偷打量了陛下一眼,卻見陛下摸著微微翹起的唇角,表情很是盪漾。

 這遍地的屍體還沒有收拾乾淨,陛下露出這副樣子,多少有點變態了。

 高喜也跟陛下一起笑了起來。

 外面下著綿綿細雨,孟弗猛地驚醒過來,她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身,睜眼環顧四周的擺設,孟弗便知道自己這是與陛下換了回來。

 一瞬間,孟弗的腦中閃過無數中可怕的猜測,她希望陛下能逢凶化吉,長命百歲,像在文康十一年上元節時她寫在河燈裡的願望,平安喜樂,萬事順遂,無憂無慮,可是她不知道陛下到底能不能應下這一劫。

 還有另外一樁事,孟弗從龐華珍那裡拿過藥後,也擔心自己在秋獵這幾日會突然與陛下換回去,所以特意叮囑過高公公要提醒自己吃藥。

 然她的計劃裡沒有這場意外,在那閃電落下之際,她看到是高公公擋在自己的面前,她無法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現在陛下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也許一切會有新的轉機,可若是高公公真有了個萬一,誰來提醒陛下吃藥呢?

 又也許……

 孟弗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耽誤下去,她掀開身上的被子走下床去,只是這次病得確實嚴重了些,她剛向前一步伸手去拿衣服,身體就晃了一下。

 青萍看見了,一個箭步衝過來扶住她,對她說:“夫人您想要什麼跟奴婢說一聲就行了,奴婢給您拿。”

 孟弗將自己的胳膊從青萍手中掙脫出來,她對青萍說:“青萍,你去後院給我牽一匹馬來。”

 “牽馬?”青萍一臉疑惑地看著孟弗,“夫人您要做什麼?”

 孟弗催促她說:“別問了,快去吧。”

 青萍還有些猶豫,孟弗沉聲道:“你若是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青萍忙道:“您別出去,我這就給您牽馬來。”

 她頂著雨一路小跑到候府的後堂,牽馬回來後就見孟弗已經換了一身簡便的衣服,頭上戴著斗笠,正站在雨中,青萍立刻明白夫人是想要騎馬出門的。

 她一下子就急了,問孟弗:“夫人您正生病呢,要去哪裡啊?就算是有事要出門,您等一等,我給您叫個馬車來。”

 孟弗伸手從青萍的手裡搶過韁繩,她對青萍說:“來不及了,我想快些。”

 青萍不解,夫人到底要到哪裡去?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非要在這雨天出去。

 青萍知道,夫人決定的事她向來是勸不住的,她乾脆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很快就回來。”

 孟弗牽馬向府外走去,剛出了霽雪院,迎面遇見花小菱,這個從前在她面前總想要討點好處的花姨娘,此時臉上滿是關切的笑意,她問道:“夫人您要去哪兒啊?你的病好了?老夫人剛才叫人找你呢!”

 “有些事要辦。”孟弗一邊說,一邊繼續往前走。

 花小菱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後,追問她:“您要辦什麼事啊?怎麼這個天氣出去?再一個這天都要晚了,明日再去吧。”

 “是很重要的事。”孟弗說。

 雨漸漸下得大了,即便孟弗身上套了一件防雨的油衣,裡面的衣服仍是溼了許多。

 今日是老侯爺的生辰,下人們忙著準備宴席,匆匆從她的身邊走過,她穿過高高的月洞門,走過草木凋零的花園,見到正在張羅宴會的孫玉憐,孫玉憐看到孟弗,也笑著說道:“剛才您的父親孟老大人來了,夫人您要先去見一面嗎?”

 孟弗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她對孫玉憐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孫玉憐見她牽著馬,心生疑惑,稍作猶豫,也跟了過來,想看看夫人到底要幹嘛去。

 孟弗走過假山後面那座窄窄的石橋,走過池塘旁邊泛著青色的卵石路,許多枯黃的葉子被雨打落,鋪了一地,她很快來到前院,曲寒煙正在這裡撐傘觀賞枯荷,這位從前在她面前總是端著一副冷傲面孔的曲姨娘,此時一見了她便露出驚喜的表情,她眼睛亮晶晶地問孟弗:“夫人,您要騎馬出去玩嗎?能帶我一起走嗎?”

 雨天縱馬,這一聽就是很有江湖俠氣的事。

 孟弗又一次搖了頭,不知陛下做了什麼,這位青樓出身的姨娘看起來倒是比往日裡可愛了許多。

 侯府的大門就在眼前了,天色昏沉,疾風橫雨,金色的門釘被大雨沖洗,那硃紅的大門靜靜矗立在那裡,像是一頭會吃人的怪獸,又像是一座巨大而沉重的血碑。

 孟弗牽馬走出侯府的大門。

 謝文釗從後面追上來,對孟弗叫道:“孟弗,這大雨天的你要去哪裡?你身為侯府夫人不操持內務也就罷了,眼下你竟是連露一面都不願意?賓客們都在等你知不知道?”

 他本不想來找孟弗的,只是剛剛孟雁行開了口,他不得不來,他對孟弗道:“你父親已經來了,他想要見你一面,你快跟我回去吧。”

 孫玉憐連忙跟著謝文釗一起勸道:“是啊,夫人,有什麼事不能等等再做?不行的話您吩咐下人,讓下人去辦就好了。”

 她剛說完,有下人從府裡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對孟弗道:“夫人夫人,老侯爺催您快點過去呢。”

 所有人都在等孟弗退步,謝文釗本來擔心自己來找孟弗會迎來孟弗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但今日的孟弗不知為何有些沉默,謝文釗頓時來了勁兒,像是要把前些時候在孟弗面前受到的屈辱全都發洩出去,他怒道:“孟弗,你還在等什麼啊?你是侯府夫人,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你都不出面,像什麼話!”

 孟弗握著韁繩仍是不說話。

 謝文釗繼續道:“你若是病了也就罷了,可你沒病,還想騎馬,你現在就這麼走了,讓兩家的父母怎麼看?讓滿座賓客怎麼看?你有沒有想過後果?侯府的面子都要被你丟光了!”

 謝文釗剛說完,又有下人急匆匆跑過來,對孟弗道:“夫人您怎麼還不回去,孟大人都等急了。”

 “夫人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這馬上就要開宴了。”

 “這麼多人在等您,您怎麼能這個時候出去呢?”

 “夫人,就算你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也稍微顧及些侯府的臉面,來的賓客都是老侯爺的好友,您作為當家主母這個時候出去,這不合適啊!”

 “夫人,您就委屈委屈,不管有什麼急事,都先放一放,先把老侯爺的生辰過了。”

 許多許多人的聲音雜糅在一起,孟弗有些恍惚了,她彷彿看到無數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圍在她的周圍,用失望的目光指責她,用刻薄的話語譏諷她,她看到從侯府的大門裡伸出一根長長的繩索,那繩索一下套在了她的脖子上,正拼命將她往侯府里拉。

 一切回到原本的位置了,她是孟雁行的女兒,是宣平侯的正妻,今日是宣平候府老侯爺的生辰,她該盡她自己的責任,為所有賓客準備一場其樂融融的宴會。

 銀色的閃電劃過昏暗的天空,深色的油衣被風吹起,颯颯作響,鬢前的髮絲被雨水打溼,貼在臉上,孟弗抬起頭,望向天空,雲層間隙裡,有一豆天光若隱若現。

 她其實只是孟弗啊。

 她既然可以有勇氣去承受這份無盡的痛苦,為什麼還不能掙脫這些枷鎖呢?那不會比眼下更讓她痛苦了。

 縱使會失去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從此她在這個俗世間就一無所有了,但那又有什麼好惋惜的呢?

 她會失去,也終將會得到。

 孟弗低下頭,她對眼前的謝文釗笑了一笑,謝文釗一時怔住,他有好長時間沒見過孟弗這樣對自己笑了。

 他以為孟弗願意鬆口,舒了一口氣,語氣不禁軟和下來,對孟弗道:“你知道輕重便好,我過來的時候看岳父大人的臉色不大好,你等下過去先給他賠個禮,岳父當眾肯定不會說什麼。”

 然而孟弗並沒有想留下來,她對謝文釗道:“抱歉了,我必須要去,現在就去。”

 她話音落下,便乾脆利落地翻身上馬,抓緊韁繩輕輕一抖,揚聲道:“駕!”

 她駕著這匹白色的駿馬在長街上賓士而過,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厚厚的雨幕當中。

 謝文釗站在原地,盯著孟弗遠去的身影,不知為何,他覺得孟弗這一次的違逆竟是比之前任何一次痛罵他都要讓他惱怒,他心中憤怒又惶恐,最後他拂袖道:“孟弗,你走了最好別回來!”

 花小菱喃喃道:“瘋了,夫人真是瘋了。”

 隨後轉過頭,見到曲寒煙正一臉羨慕望著孟弗離開的方向,她看起來是恨不得坐在那匹馬上,跟著夫人一起遠去。

 花小菱:“……”

 這曲寒煙看起來也沒正常到哪裡去,之前自己為什麼要跟她爭來爭去。

 孟弗駕著馬很快離開帝都,她向著桾山的方向疾馳而去。

 雨越下越大了,天空黑雲如墨,壓住她所經過的每一處城池,秋風呼號,夜色彌重,冰冷的雨水一瓢又一瓢地澆落在孟弗的頭頂。

 那些令她感到不適的、壓抑的、窒息的鱗片正在從她的身上一片片剝落下來。

 她在這場大雨中得到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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