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家中, 棠梨身上披著外套,轉身給身後的男人讓開一條路,說道:“進來吧。”
沈讓解開風衣釦子, 視線在屋內看了一圈, 說道:“我不過是離開了一段時間, 沒想到這邊竟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棠梨轉身放下鑰匙,從酒櫃裡面拿出一瓶紅酒, 問道:“要不要喝一點?”
她難得有如此邀約, 沈讓回眸望了過去。
“你確定?”
“嗯, 我確定。”
她拿出兩個高腳杯,放在二人面前,然後給他倒上一杯紅酒。
沈讓低頭看了眼。
她拿出來這瓶酒不便宜, 看出來是真捨得給他花錢。
他唇角翹了下,倒也是好哄,說道:“怎麼想起來陪我喝酒了,之前怎麼說你也不聽,今天是打算放縱一把?”
棠梨順著他, “對,放縱一把。”
她脫下大衣,穿著今晚宴會上的那套晚禮服, 就那樣隨意的靠坐在沙發上,裙襬處有著開叉,她交疊著雙腿,兩條腿又細又直,纖腰盈盈一握, 看上去像是有些羸弱卻又像不知自己勾人的妖精。
沈讓眸子略暗, 在她身上看了眼。
可是他今晚比任何時候都有骨氣, 也就是看了一眼,然後視線匆匆瞥過,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誰生悶氣。
棠梨見身邊的人沒有動靜,問道:“不打算理我?”
沈讓:“沒。”
她又有些像是故意氣他,說道:
“那你就當是喝了我的酒,提前替我慶祝新婚生活。”
沈讓胸膛上下的起伏了下,視線有些晦澀的看了過去。
“你認真的?”
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盡力壓抑,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棠梨抿了下唇。
這人一臉質問的出現,她剛才就是故意逗他,但看沈讓表情,卻發現這人是真的有點不禁逗,而且好像生氣了。
就在她準備說話的時候,沈讓身上的戾氣卻又猛地收了起來,他聲音帶著疲倦的溫度,輕聲問道:
“所以,從頭到尾,我在你這裡都是一個備選嗎。”
所以一旦她那邊發生什麼情況,他也沒有什麼吃醋的資格。
畢竟一開始她給他的定位就很清晰。
不是男朋友。
所以,在她想要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可以一腳隨意的踹開。
棠梨被他略帶失落的模樣觸動到心臟,低聲問道:
“這件事情誰告訴你的?”
沈讓:“……這重要嗎。”
這倒也是的確不重要,現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差說明天就直接去領證了。
棠梨:“我要是跟你說,我自己都不知情,你相信嗎。”
沈讓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突出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身子仰靠在沙發上,隨性的動作看起來有些莫名性感。
沈讓指尖在杯壁上摩挲了下。
“那你說,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棠梨:“今天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在吃醋。”
她聲音頓了下,繼續問道:“沈讓,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吃醋的是嗎。”
沈讓沉默幾秒,眼尾忽然有些泛紅,一眨不眨的看向她,說道:“我喜歡你,這件事情,你是第一天知道嗎。”
棠梨:“不是,只不過中間發生了事情,所以我很難相信你的喜歡會不會永遠持續著,一輩子太長,或許是我自己過於謹慎了,其實我可以看出來你這段時間陪伴在我身邊對我的好,可是我有時候也會想,未來的十年,二十年,如果你繼續喜歡上了其他的人怎麼辦。”
沈讓悶了一陣,然後說道:“你還在想於北嘉的事情,對嗎。”
棠梨:“當年我離開之前,就聽到了很多風言風語,關於你們兩個的。”
而且她還親眼看到過他們二人在酒吧門口親暱交談過,那種氛圍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忘記。
那天風很大,他們二人站在一起,有一種很奇妙的磁場,好像他們兩個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彼此依偎著取暖。
她甚至沒敢上前,生怕打擾他們。
沈讓皺眉,“什麼風言風語。”
棠梨囁嚅下唇,試探性問道:“你確定要聽。”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沈讓反而更想聽了。
“嗯,說說看。”
“……”她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也沒什麼,無非就是說那家酒吧的老闆娘看上你了,準備包養你。”
沈讓再次氣笑。
他用頭髮絲都能想出來,那幫人嘴巴里面能說出來什麼話。
沈讓:“不意外,而且那也不是事實,更不是第一個造謠我被女人養的了。”
聽著這話,棠梨忍不住輕笑出聲。
大概是經歷過太多這種謠言,沈讓此刻都有些無所謂。
可是大概因為他這張臉蛋太過於招搖出眾,所以才總會傳出這些事情。
沈讓觀察了一下她的反應,低聲道:“我承認,當時我是故意的。”
棠梨看著他,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
“我跟你說過,我跟於北嘉什麼都沒有,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始終都是這句話,我說這話有底氣是因為我心裡面在想什麼只有我自己知道,棠梨,這些年我沒喜歡過別的女人,當年——”
他深呼吸一口氣,似乎也不願提及這件事情,畢竟說出來就相當於怪她,可是不說清楚就相當於二人永遠的心結。
他繼續道:“杜溫山告訴我,你想要的生活我永遠給不了,其實我算是一個自負的人,那時候年紀小,心氣高,總覺得能闖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可是出了社會就知道,階層永遠是改不了的,就算是我一天能打十份工作,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而且你的日子不應該侷限在縣城裡,還有……”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有些艱澀起來,“我這種人的身邊,我有過很自私的想法,就把你留在身邊,知道你捨不得離開我,知道你對我有情分,就這樣把你捆綁在身邊也是好的,可是你的心還是嚮往更廣闊的地方,而且那時候杜溫山的出現對於我來說也很嫉妒,你們兩個說的話我很難全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也不能完全知曉你的心事,你縱使那時候不願意回到成家,可是成家能給你想要的一切,我做的一切無非是讓你心狠下來,卻沒想到這六年來,無時無刻不再折磨自己。”
棠梨聽著他的一番自白,忽然捕捉到一個重點,她猶疑了下,緩緩問道:“等等,他跟你說了什麼?”
沈讓想到那破事兒就煩心,“嗯,你的溫山哥專門給我拿來一隻錄音筆,也怕我耽誤你未來,告訴我你想要的不是這裡的生活,大概就這個意思。”
棠梨回憶也逐漸回到六年前的那天,她的確是跟杜溫山聊了許久。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杜溫山會把她說的話錄了下來。
而且,聽起來,沈讓只聽到了前半部分。
她的心漸漸地有些涼了下來。
不出意外的話,杜溫山大概是故意的。
雖然他是為了她好,可是他的行為直接導致了她和沈讓之間六年的空白。
她心臟忽然一陣抽痛,不知道如何用言語來回答。
她只是感覺很心疼那時候的沈讓,在聽到她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被自己喜歡的人說成累贅,縱使表面全然不在意,可她卻又忽然明白了沈讓那陣子的夜不歸宿和整天買醉到底是何原因。
沈讓說完這話之後半天沒得到棠梨的回應,他順勢往她那邊一看,卻發現不知何時,棠梨的眼圈已經很明顯的紅了起來。
他低聲“操”了一聲,顯然也是有些後悔。
他從頭到尾就不願意把這些話說出來。
他覺得自己矯情,知道棠梨聽到這些話肯定難受,他忍不住在心裡面罵了自己一句。
他心裡面難受的緊,表面上還偽裝淡定的給她遞過去一張紙,喑啞道:
“你哭什麼。”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跟你解釋清楚我跟於北嘉的事情。”
棠梨:“嗯。”
沈讓:“現在相信我了嗎?”
話音落下。
棠梨的擁抱忽然襲了過來。
她身子柔軟,卻又無比堅定的抱住了他,整個人陷在了他的胸膛裡面。
沈讓本來一開始還端著架子,微微臭臉,結果棠梨一個擁抱過來是他猝不及防沒有想到的。
他身子微微僵硬了下,感受到她身子的柔然,唇有些乾澀,修長的手掌放在她背上,終是有些偽裝不下去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棠梨埋在他胸口許久沒有說話。
沈讓感受到了胸口前的溼意。
幾分鐘後。
棠梨小聲說道:“沈讓,當年我的話,你只聽到了前半部分,後邊的你沒有聽到。”
沈讓喉嚨發乾,在這一刻竟然理智的可以清醒問道:
“後邊是什麼?”
縱使神情冷靜,可是他的心跳依舊有些加速。
他在等,那個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
折磨了他許多個日日夜夜的東西,到頭來,會不會發生一些改變。
時間過去太久了,棠梨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當初說了什麼,可是她的心意永遠不會改變,她低了下頭,一滴溫熱的淚就這樣掉到了沈讓的手腕處。
“那些話,是被他故意錄下來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你,也沒有想過要更好的生活,對於我來說,最好的生活就是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最寶貴的財富,我根本從來沒有過那種想法。”
她抽動了一下鼻子,也覺得難為情。
“如果當初不是以為你移情別戀,我可能真的會捨不得離開你。”
沈讓的臉色黑了下來。
“所以,杜溫山是故意的?”
棠梨:“聽你說的這話,應該是的。”
沈讓一股火忽然衝到了腦門,整個人有著立馬就要去找那個王八蛋宣洩的衝動,可是棠梨此刻在,他收斂了一下,也怕嚇到她。
這種所有的認知被打破的感覺沒人知道會有多麼難受。
棠梨忽然抬眸看他。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沈讓煩躁的想抽菸,忍了下來。
“你說。”
棠梨:“其實當時杜溫山故意在其中搗亂,只是順應了你的一些想法,是嗎。”
沈讓沉默幾秒,倏地低下頭,額頭與她相貼。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棠梨看著他。
這個貌似無所不能的男人,在她面前永遠意氣風發,永遠隱藏自己脆弱的沈讓,在他萬般痛苦的時候,又有誰能陪伴在他身邊。
沈讓垂下眼簾。
“我說過——”
“你是公主。”
情緒像是一下子開了閘,棠梨眼淚又流了幾行,唇角也感受到了帶著鹹味的溼意。
她輕笑了一聲,說道:“除了你,誰還把我當公主啊。”
沈讓:“你回去之後,就是成家的小公主,成茜茜不過就是個性格驕縱的富家女,如果當初在家裡面長大的人是你,就不會有她的事情,你是成家的小公主,這一點毋庸置疑。”
見棠梨不說話,沈讓又皺眉,“他們對你不好是不是。”
棠梨:“還好,一開始我會有戒備,但接觸久了就會發現,他們也想盡力的彌補我,對我還是很好的。”
沈讓摸了下她臉蛋,順手帶走她頰上的一滴淚珠。
“這麼多年,就真的沒想過我啊。”
棠梨:“那你呢。”
沈讓無奈道:“在你上大學的時候,幾乎你身邊的每個朋友我都記得長什麼樣子,你說,我到底想不想你。”
“……你來見過我?”她有些詫異的說道。
“嗯,不止一次。”
“那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棠梨盯緊他的眸子,指尖抓在他的袖口處。
沈讓眸間出現一抹笑意。
“那時候還是個一無所有的混蛋罷了。”
棠梨糾正他說法,“你雖然偶然混蛋,但並不是個混蛋。”
沈讓挑眉,“看來還是想著我的好。”
“當然。”她頓了下,似乎有些記仇,忽然提起一件事情,“這些年你應該是回過縣城那邊的吧?”
“嗯,回去過,不忙的時候就回去看看。”
棠梨幽幽問道:“我給你寫的那些信你為什麼一封都不回,是因為那時候聽到錄音的那些話?”
沈讓忽然後退一些,問道:“什麼信?”
“……你沒收到?”
“沒有。”
“……”
沈讓來了興趣,把她擠在沙發的一個小角落裡面,人高馬大的偏要跟她搶位置,所以兩個人幾乎是貼合著一上一下的靠在沙發上,“仔細說說。”
棠梨還在琢磨這件事情,“那時候雖然離開了,但也放心不下你那邊,而且乍一離開熟悉的環境多少有些不適應,也想跟你說說話,所以會經常給你寫信,寫了很多封,後來就不寫了,以為你是沒有時間理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一封都沒有收到。”
沈讓眉頭跳動,聽她說這話說的也有些來氣,“你怎麼寄的信?”
棠梨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神情有些認真起來。
沈讓看她表情不對勁,問道:“怎麼了?”
棠梨:“那時候成茜茜有個筆友,也會每週寫信交流,我打算寄信的時候她順手幫忙說要幫我一起寄了,我當時跟她感情還算是可以,沒發現她對我的敵意,現在想想……”
沈讓抬眸,“所以是她故意的?”
“這件事情我還不清楚,等明天有時間我去問問她。”
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成茜茜在其中搗亂。
沈讓:“她這些年給你使了多少絆子?”
棠梨看他,“你想做什麼?”
沈讓:“不做什麼,你先把信的事情問好,之後再說。”
棠梨點點頭,“好,我會問她的。”
沈讓心情起起伏伏一晚上,最後坐到沙發上,又喝了幾杯棠梨開的酒。
棠梨欲言又止,說道:“你慢點喝……”
沈讓笑了,“做什麼,心疼酒?”
“不是,擔心你的健康。”
沈讓把杯中放在桌上,“所以說,你跟杜溫山的事兒真的是誤會?”
“嗯,沒騙你。”
沈讓唇角扯動,嫌棄道:“到底哪個孫子在那裡胡亂造謠。”
要不是這個事兒,他也不會這段時間一直煩躁,而且提前結束出差,早了一個禮拜就回來。
棠梨:“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不過這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過陣子他們沒了討論的興趣,也就知道是假訊息了,因為我也不會和他訂婚。”
沈讓越想心裡面越不舒服,就算是假訊息他也不樂意,頻繁看到棠梨和那個杜溫山的名字捆綁在一起,他看一次,心裡面就吃醋一次。
終於。
在某天,百年不發一次朋友圈的沈讓忽然發了一條狀態,直接讓圈子裡面的一幫朋友炸了。
他發了一張照片,照片裡面棠梨靠坐在陽臺拿著一本書看書的,陽光溫柔的打在她的身上,像是被所有寵愛眷顧於一身的溫柔女人,她一縷碎髮自頰邊垂了下來,拍照角度算不上多麼刻意,卻把她那種嫻靜溫柔的美完全展現了出來。
沈讓發的配文也很言簡意賅。
【我的人。】
大概是覺得這樣不夠宣誓主權,他在底下又補充了一句。
【明年就結婚。】
一幫看客不知道什麼情況,只覺得這瓜十足勁爆,前兩天還跟杜溫山傳出要結婚的棠梨,今天就讓沈讓這種從來不發朋友圈的人髮狀態表明身份,所以他們兩個人這是在爭風吃醋?
評論下面。
曲修筠:【讓哥牛逼。】
邢明朗:【支援,我完全支援,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對沈總的崇拜。】
曹嫣:【這是???外公知道這件事情嗎?】
路人A:【你們官宣了?】
路人B:【事情太亂,讓我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路人c:【沈總帥慘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秀恩愛。】
……
……
一群人說的五花八門,也沒人敢在沈讓的動態底下八卦些什麼。
不過圈子裡麵茶餘飯後的話題就來了,那些人討論的風生水起,圍繞的一件事情就是——
沈讓這個什麼事兒都敢做出來的性格應該是橫刀奪愛,把杜溫山的未婚妻給搶了。
作者有話說:
沈讓:我是那種橫刀奪愛的人嗎?
杜溫山:你是。
沈讓:哦,那就是吧(無所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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