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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酒釀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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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第 7 章

 林又心發現這個男人很會穿衣服。

 這種東西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看上去隨意卻讓人無法忽視。哪怕是簡單一套襯衫西褲,也會因為皮帶扣上一個小小的撞色,顯得沉穩之中帶著風華正茂的盎然氣息。

 他身上從來沒有多餘的配飾,不戴錶也不戴項鍊,只偶爾搭一條領帶,還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些品牌。

 無論怎麼穿,都意外的好看。

 等餘安州坐到霍城旁邊,她才忙不迭收回目光,胳膊懟了懟葉南霜:“怎麼回事?”

 葉南霜:“什麼怎麼回事?”

 林又心皺皺眉,問:“他跟你師傅什麼關係?”

 葉南霜清了清嗓子:“我師傅大概不可能是彎的,所以……”

 話音剛落,霍城懶洋洋開口道:“叫嫂子。”

 餘安州轉頭一個大白眼,像是要活生生吞了他。

 林又心感覺葉南霜整個身子顫了顫,就連她自己也不禁虎軀一震,腦袋裡叮鈴哐啷的滿是問號,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一片譁然聲中,只聽見霍城笑了聲:“開玩笑的,我哥們兒,餘安州。”

 眾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我靠,嚇死了。”

 “剛才我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跟局裡的警花妹妹們交代。”

 “就是,他媽的,霍隊在老子眼皮底下彎了,我得被她們弄死。”

 霍城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似乎心情很好,勾著餘安州的肩膀站起來招呼大家:“人到齊了,吃飯吃飯。”

 葉南霜牽著林又心往飯桌那邊走。

 她們後面是霍城和餘安州。

 霍城低頭看了眼林又心的腳,忽然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

 落座後,他重重一拍餘安州的肩膀,湊在他耳邊小聲問:“喂,你小子半夜三更叫我鋸井蓋,就是為了她?”

 餘安州目光剛好落在林又心身上。

 黑白撞色的無袖連衣裙,知性裡透著俏皮的款式,脖子上戴著精緻小巧的紅寶石項鍊,襯得皮膚更加瑩白如玉。細瘦胳膊懶懶地搭在桌沿上,手指戳腮,正專心地和葉南霜說笑。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睨了眼霍城:“人民警察為人民分憂,你該做的。”

 “少答非所問。”霍城撇了撇唇,手指點著桌面,“我跟你說,這事兒我幫你兜了,算是兄弟為你的泡妞事業添磚加瓦,回頭必須請我吃飯。”

 “什麼泡妞?你以為我是你?”餘安州若有似無地瞥向葉南霜的方向,“利用職務之便……”

 “閉嘴。”霍城威脅地眯了眯眼,扔給他一罐啤酒。

 菜還沒上齊,大家就拿起筷子開動了。

 起初還因為有家屬們在,稍微收斂著行為。沒多久,飯桌上變成一幅人類搶食大賞。

 “那個排骨!排骨排骨!”

 “羊腿留一個!”

 “艹,我轉著呢,你還帶截胡的?”

 “哎哎我的拔絲香蕉——”

 “乾煸土豆絲,誰搶我跟誰急!”

 “一顆芝麻也不行!”

 “兄弟們,我要承包今天的魚頭!”

 林又心一邊啃著葉南霜給她搶的大羊腿,一邊望著這群虎狼之徒,笑得眉眼彎彎。

 同樣淡定的還有她斜對面那個男人。

 任憑大家如原始人一般暴露出掠奪的本性,他卻彷彿是在廊下賞月,愜意閒適。對於食物也不挑不揀,來什麼就吃什麼。

 桌子轉得很快的時候,他也能精準地夾住面前的食物,哪怕是一顆青豆。

 林又心盯得走神,他甫一抬眸,目光擦過桌上的白瓷湯鍋邊緣看過來。

 視線交錯,她心底狠狠地一顫,忙不迭低下頭,耳尖微微發熱。

 都怪餘安州那廝長得太好看了,吃個飯也這麼獨具一格的優雅,居然讓她做出這種偷看被抓包的糗事。

 林又心洩憤似的咬了一大口羊腿肉。

 “來乾一杯,家屬。”葉南霜舉杯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又心剛要拿起杯子,兜裡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看見來電顯示,她皺眉摁掉。

 葉南霜:“怎麼了?”

 林又心搖搖頭:“沒事。”

 她舉杯碰了碰她的。

 本以為可以安心吃個飯喝點酒,結果手機不知疲倦地震到全身發麻。心態也接近崩潰,她起身朝大家笑了笑:“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包廂外,守著的服務員衝她頷首,林又心也點頭致意,轉身離開,找了個僻靜沒人的地方。

 剛站穩,電話果然停止震動又馬上撥了過來。

 林又心吸了口氣,摁下接聽,冷淡地喚道:“奶奶。”

 對面蒼老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不悅:“你在哪裡?”

 林又心竭力忽略她的態度,平靜無波地回答:“和朋友吃飯。”

 “今天是薇薇生日你不知道?”奶奶義正辭嚴地質問。

 林又心閉了閉眼,手扶上旁邊的窗:“我忘了。”

 “我看你除了工作什麼都能忘。”奶奶哼了一聲,“你現在趕緊回來,一起給薇薇過生日。”

 林又心抬手看錶。

 “奶奶,現在七點了。”她扯了扯唇,“市裡晚高峰堵車,等我過來可能都九點多了,你們過吧,別等我。”

 “十點多也得回來。”奶奶嚴肅道,“薇薇一年就過一次生日。”

 林又心忽然笑了一聲,仰起頭看著天花板,滾了滾微暈的眼珠子,漫不經心:“我一年也只有一次生日。”

 您什麼時候記得過?

 對面似乎哽了一瞬。

 但很快,傳進耳膜的又是毫無感情的聲音:“回來給薇薇過生日要你命了?平時喝酒喝到半夜回家怎麼沒見你要命?”

 “我現在就在喝酒。”林又心指尖用力摳緊窗框,骨節泛白,指甲和鋁合金擦出刺耳的聲音,語氣輕飄飄地說,“跟一群男的,可能要喝到半夜,所以一定回不來了,您要沒別的事,我掛了。”

 奶奶氣得嗓音發抖:“你今天不回來,就永遠別回來了。”

 林又心掛了電話,兩眼瞪到發酸。

 一轉頭,拐角處居然站著個男人。

 “抱歉,不是故意偷聽的。”餘安州神色很平靜,但微顫的眼睫洩露了一絲慌亂,“我找洗手間。”

 “哦。”林又心抬手朝身後指了指,“那邊。”

 說完,她面無表情地錯身離開。

 -

 給葉南霜發訊息說家裡有事,她沒有回包廂。

 肚子一點都不餓了,胸腔裡就像塞了個正在充氣的氣球,越來越漲,越來越悶。

 站在飯店門口,林又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悠長地吐出來。

 憋屈並沒有緩解多少。

 反而覺得嗓子眼都在冒涼氣,想咳嗽。

 對面微胖的年輕男人牽著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過馬路,另一隻手裡拿著半米長的玩偶,頭是蝸牛的頭,伸出兩隻卷卷的觸角,長長的圓柱形身子。

 林又心小時候也喜歡抱著這種玩偶睡覺。

 小時候,爸爸也經常牽著她過馬路,即便是牽著,嘴裡還要念念有詞:“紅燈停,綠燈行,黃燈停一停。”

 眼前灰濛濛的,她好像聽見自己在說話,奶聲奶氣的聲音:“爸爸,為什麼紅燈也要停,黃燈也要停?”

 她沒有等到回答。

 只有刺耳的車喇叭聲和劇烈的撞擊聲,依稀還能聽到人類絕望的吼叫。

 靈魂一顫,恍若夢醒。

 她身體也跟著顫了顫。

 視線回籠的時候,面前一隻白皙漂亮的手,拎著瓶開啟的青島。

 林又心慢吞吞接過來,疑惑地看向旁邊的男人。

 他臉上沒笑,只扯了扯唇:“不想喝?”

 想。

 她沒回話,但是仰頭灌了一大口。

 餘安州拿手裡的瓶子和她碰了碰,也抬起瓶子短促地喝了一口,並不像她那麼誇張。

 林又心望著他又怔了片刻,她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都是飄的,但很快回過神,指甲無意識地颳著瓶身上的標籤:“你怎麼也出來了?”

 “下午總監回來,給我們每人分了一盒酥。”餘安州淡淡地說,“不太餓。”

 林又心望著街對面鱗次櫛比的樓房:“這裡風不夠大。”

 餘安州喝了口酒:“想吹風?”

 林又心點點頭。

 餘安州拎著酒瓶走到一棵香樟樹下,那裡停著一整排嶄新的共享單車:“要不要騎這個去江邊?你想吹風,會很舒服。”

 林又心捏了捏酒瓶:“……我不會。”

 餘安州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有人不會騎腳踏車。

 然而緊接著,林又心卻認真地盯著面前的小黃車說:“不過想學。”她抬抬下巴,清亮的目光望向他:“能教我嗎?”

 餘安州目光微微一動,忽而彎了彎唇,點頭。

 林又心拿出手機,在他的指導下掃碼開鎖,剛想去扶車龍頭的時候,望著手裡的酒瓶,面色一僵:“這個……算不算酒駕?”

 餘安州:“……”

 -

 江邊。

 狂肆冷冽的江風吹得林又心很舒服,心中鬱結好像也只有這樣的溫度和速度才能消減絲毫。

 背後正好是個燒烤攤,很便利,她喝完原先那瓶酒,又找老闆要了一瓶接一瓶。

 餘安州一會兒看對面的江景,一會兒看她。但看她的時候很少,通常只是一個瞬間,就不知道想著什麼,倉促地挪開視線。

 眼睛是亮的,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林又心喝啤酒從來不會醉,只是今天腦袋有點暈眩。

 但比那天在天台上塞他卡片的時候好很多,至少眼前是清晰的,看見的男人也沒有重影。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唇像妖孽的唇,帥得不像話。

 時隔很久才想起那天的烏龍,她自顧自想笑。酒意夾著一陣莫名其妙的情緒翻湧起來,不禁頭腦發熱,好像連舌頭和聲音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歪頭望著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哎。”

 餘安州收回目光,垂眼看她:“嗯?”

 林又心一隻手在耳後撐著腦袋,眸子裡泛著霧濛濛的光:“你沒有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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