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陪著阿沅在廊階上坐了近一個時辰。
走下院子,摸了摸竹床。感覺到水汽都差不多幹了,霍擎也就搬起竹床往自己的屋子大步走去,而?阿沅則捧著油燈緊緊的跟著身後。
一邊捧著油燈,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地上。
阿沅其實沒有料想到霍爺真的會應下?陪著她。若是霍爺不同意的話,她今晚大概會在堂屋僵硬著身子,睜眼到天亮吧。
阿沅跟著霍爺進了屋子,這是她第二次入霍爺的屋子。
屋中依舊是連放油燈的地方都沒有,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箱子。
估計油燈平時都是放在箱子上頭。
屋中的大床擺在了門口斜對角的牆角下?,而?霍擎把竹床放到了大床對面的牆角,中間差不多有半丈寬的距離。
霍擎在放下竹床後,轉頭看向身後的阿沅,問她的意見:“放在這,行不行?”
阿沅含羞帶怯的點了點頭。
霍擎放好了床後,去翻了箱子。阿沅為了讓他能看得清楚些,自覺的走到了他?的身後。
火光亮了許多,看清了箱子中的東西,霍擎一把就拿出了箱底中一塊洗得泛白的藍布。
這布看著有些年頭了,又舊又破,也不知霍爺要做什麼?。
阿沅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眸看著霍爺拿布出來後,直接掛在了他?的床外邊……
阿沅差些吐了小半口血。
這霍爺是、是在防她嗎?!
她心向明月,可霍爺這就好似對她完全沒有意思一樣。可若是真的半點意思也沒有的話,為何要對她這般好?
霍擎一轉頭,就對上了阿沅那種難掩難過的臉色。
霍擎琢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做派像是那防著男人的小娘子做派。
幾乎什麼?都看過了,遮不遮的也無所謂。可問題是以往霍擎晚上覺得熱,會下?意識的把褲子給脫了。
這又該如何解釋,怕是解釋了只會更讓人尷尬。想到這,霍擎索性也不解釋了。
霍擎道:“油燈擱箱子上,點著吧。”
說著,霍擎掀開了那塊布,脫鞋上了床。
阿沅看著那塊布,黯然失神?的也上了小竹床。
剛開始,還有些忐忑不安,但一想到霍爺就在不遠處,心又安
定了下?來。
側頭看向大床的方向,阿沅又在心底幽幽一嘆。霍爺現在待她應該是沒意思的,也不知如何才能讓霍爺對她有意思。
“霍爺,睡了嗎?”阿沅輕聲詢問。
思索了好半晌,阿沅才決定解釋一下?今晚的失態,以免自己的印象落在霍爺的心裡?,成?了個麻煩一樣的存在。
布簾子後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嗓音:“沒有。”
霍擎怎麼可能睡得著?
且不說他比常人還強烈的戒備,就說躺在床上,時不時有輕飄飄的馨香竄入鼻息之中,攪亂他的心緒,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這馨香自然不可能是他這個大男人散發出來的,而?是從布簾子外那小娘子身上飄來的。
像是花的香,又像是霍擎在北境時候喝過茶奶的香。
香味勾得人心猿意馬。
加多一張布簾子,更加悶熱了,就是扇著蒲扇,熱汗也涔涔而?出,這叫人怎麼能睡得著?!
布簾外繼而傳來小娘子輕輕柔柔的嗓音。
“我很怕蛇的,因八歲那年我隨著改嫁的阿孃到了何家,在外人眼中乖巧懂事的繼姐看不慣她父親對我好,從而唆使她的堂兄抓了小蛇放在我屋中,我連續做了許久的噩夢,所以我才會那般怕蛇的。”
霍擎聽到這,眉頭緊蹙,沉聲道:“也不意外。”
“啊?”布簾外的阿沅愣了愣。
霍擎解釋:“你有那樣的繼父,有那樣的繼姐也不意外。”
有其父必有其女,都掛著偽善的面具。面上和善,面下陰險歹毒,確實不意外。
阿沅繼而道:“她從小就欺負我,可大家都喜歡她,所以不信我說的,連阿孃都不信。”
說到這,阿沅聲音中難掩失望。
霍擎轉頭看出布簾子,隱約可見那躺在竹床上的婀娜身段。
默了默,開口:“我十一歲時,開始在街邊乞討為生。”
阿沅聽到霍爺提起往事,甚是詫異,再聽他說他十一歲是開始乞討,心下?一驚,隨即又是滿滿的心疼。
低低的喊了聲“霍爺……”
霍擎手枕在頭下?,看著房梁回憶往事:“十一、十二、十三歲這幾年都在最底層掙扎求活。十三歲那年快.活不下?去了,為了有一口飽飯,就謊報了年
紀入了軍營,起初雖長得高,但因瘦弱,所以被其他人欺負。”
阿沅聽到這些,心下?震驚。
“霍爺……也會被別人欺負嗎?”
霍擎:“嗯,所以後來就拼了命讓自己變強變壯,變得讓人人畏懼。”
這麼?一比,自己比霍爺過得好太多了。
阿沅心下?只剩下了心疼,輕聲道:“往後的日子會變得更好的。”
霍擎淡淡的應了聲,“嗯,會更好。”
接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外邊蟲鳴聲。
油燈發出細微的滋滋聲,似乎快要燃盡了。
阿沅睡著了,睡得很安心。
霍擎卻是半夜未眠。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鼻息之間是淡淡的馨香,實在是難以入眠。
而?阿沅睡著了後,又做了個夢。
夢中出現了一條比她腰還粗的大蛇,朝著她張著血盆大口,似要把她吞入腹中。
她被嚇得大驚失色之時,霍爺從天而降,英勇得一刀把那蛇頭砍下?。
阿沅瞬間就不怕了,睡得更加的安穩。
……
大概是睡得安穩,連霍爺何時起床出去的都不知道。
阿沅醒來的時候,油燈添了燈油,又燃了。而?床上的布簾也不見了,床上也是空蕩蕩的。
阿沅從敞開的窗戶看出去,天還是灰濛濛的。
經過一晚上,阿沅的心緒也已經穩定了許多。
起來挽了發?,理?了理?衣服,然後才拿著油燈出屋子。
從堂屋望出去,並未見霍爺在院中練拳。等出來後,才看見霍爺坐在廊上的椅子上,雙手環胸靠著牆壁,閉著一雙眼。
阿沅愣了愣,看著閉眼休息霍爺,頓時生出了愧疚。
但還未出聲,已經察覺到她出來的霍擎先開了口:“你沒有吵到我,是我屋裡?邊太悶熱了,所以我才出來的。”
阿沅詫異,霍爺有讀心術不成?,她都還沒說呢,他?怎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霍擎睜開了眼眸,黑眸沉斂清明。隨即道:“你去做早飯吧,我回去再眯一會。”
阿沅:……
霍爺這話,怎麼聽著都像是她吵到霍爺了。
霍擎起了身,舒展了一下?手臂。像是坐了許久,身子有些僵了。
霍擎徑自從阿沅身旁經過,回了屋子,倒頭就睡。
阿沅
從窗戶看了眼,心下?頓時愧疚無比。她倒是睡得挺香的,卻累得霍爺睡不好了。
嘆了口氣後,隨即拿著油燈去廚房。
把每一個角落都照了一遍後,才安心的開始做早飯。
*
因以前行軍打仗時候,一日就睡一個時辰都是常有的事。所以霍擎只是補了半個多時辰的覺就覺得足了。
起了床,阿沅也把早飯做好了。
天氣熱,早飯涼了正好。所以霍擎練了拳後才洗臉吃早飯。
吃著早飯,霍擎與阿沅道:“一會我弄些雄黃回來,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阿沅羞赧的應,“我不怕了。”
聽她說不怕了,霍擎微微挑眉說道:“那一會,你自己進?屋灑雄黃?”
阿沅一愣,傻了眼一般的望著面前的霍爺。
霍擎再問:“真不怕了?”
阿沅本想說不怕,但又怕進?去灑雄黃,有些蔫蔫的回:“還是怕的。”
霍擎嘴角微微勾了勾,向來冷峻的臉上多了一絲表情,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吃完早飯後,霍擎去買雄黃,順道去尋了打鐵鋪的屋主。
屋主是個帶著孫子的寡婦,霍擎是去與她說了砍樹的事。
因打鐵鋪大,且工具全,所以租金貴得讓人卻步,但霍擎卻是賃下?鋪子。
半年有十幾兩進賬,眼看還有一個月左右就要到期了,老寡婦生怕他?不續租了,聽說他?要砍樹,連連答應。
因霍擎要那樹有用,便問:“那樹若我也要了,多少銀錢?”
一棵樹,比起那鋪子的租金,值不了多少銀子。老寡婦是個懂得看長遠的,笑著說:“那樹呀,給我無用,就給霍鐵匠你當做柴火燒了。”
霍擎道了聲謝過了,隨即道:“租金下?個月我會及時送來。”
一說到租金,老寡婦頓時笑開了花:“我信霍鐵匠的為人,就是晚個幾日也沒關係。”
霍擎點頭:“那我先走了。”
老寡婦笑著點頭,看著霍擎轉身,忽然想起了些事,忙喊道:“霍鐵匠且等等。”
霍擎腳步一頓,轉回身望向她。
老寡婦說道:“霍鐵匠有沒有娶妻的心思?”
原是為了這事。
霍擎面色寡淡,沒有絲毫猶豫的回:“沒有。”
老寡婦表情一僵,但
隨即很快就緩了過來,笑道:“現在是沒有,指不定見了人家姑娘就有了呢?我這有一個老姐妹的孫女,年方十六,模樣清秀,為人勤快,姓王,是家中二閨女,你不妨先相看相看,說不定到時候見了人之後你就改變主意了呢。”
霍擎面無表情的道了聲:“不必了。”
拒絕後就轉了身。
老寡婦看著霍擎那健壯的背影,嘖嘖稱奇。
這麼?一副健壯的身板,在床上肯定是個猛的,但怎就不想女人呢?
霍擎拿著雄黃回了打鐵鋪。
把雄黃加在酒中,在阿沅的屋子和廚房,還有院中的一些角落都灑了。
最後把她的竹床搬出來晾曬了到了中午。
中午之後,霍擎早早就關了鋪子的門,拿著大斧頭就出了門。
不一會,在廊簷下?做針線活的阿沅就聽到從院子外傳來砍樹聲。
抬起頭,就見院子圍牆外那棵大樹一陣一陣的晃。
阿沅一驚,霍爺真砍樹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依舊得半個多小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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