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纏綿近乎到了天亮,天空露出魚肚白時梁舟遲才讓她睡去。
明明也不是隔了許久未見,可梁舟遲就是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這邊梁舟遲還在盤算著過兩日兩個人成親的事,可正盤算了一半兒,便聽著城中聞鼓震天響,連夢中的裴曉葵也驚醒了。
過了太久顛沛流離的日子,裴曉葵即在夢中也容易被驚嚇起,她慌亂的起身,下意識的以為又要逃命,才猛的坐起便被人摁住。
感覺到背後有人輕輕拍著她,梁舟遲熟悉的氣息傳來,她心下稍安,抬眼在天際稍白之間望著他,“這是怎麼了?”
她這一通慌亂,讓梁舟遲心疼不已,不知這段時日,她獨自人一人怎麼過的,明明是可以過得安穩日子的人,明明已經尋到自己安穩人生的人,卻因為他,全部都不見了。
他得賠她一個才行。
他有朝一日得將她捧的高高的才行。
梁舟遲輕撫了她的發頂,為裴曉葵理了凌亂的發,輕言道:“應是前方有急報,我先去看看,你再睡一會兒。”
如今裴曉葵最聽不得的,便是有急報這兩個字。
現在前方戰急,兩方打的不可開交,雖邊陲這邊一暫時一片昇平,誰知哪一日朝廷便會打過來。
下意識間,裴曉葵扯了他的衣袖,不想放他走。
二人分別這段時日,她受夠了思念的苦,只要他不在,便整日患得患失,嚇的要死,“我不想讓你出去......”
她想唯任性這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梁舟遲又怎麼捨得離開她,這種夜半聞鼓他在此地不知聽了有多少,這多半是又有仗可打,他不得不去,於是他耐下性子安撫道:“別怕,我只是去看看,很快便會回來。”
“我答應你,很快。”
到底她也不是任性嬌縱的性子,不僅如此,還特別好哄,時常鬧起來不過他三言兩語便哄好了,今日亦是如此。
不太甘願的將人放開,隨之梁舟遲一抿唇,將人好生放倒,又給她掖好被角,輕捏了裴曉葵的翹挺的鼻尖兒才道:“要是睡不著,就想想咱們成親的事,都該備些什麼。”
他故作輕鬆哄著她道。
裴曉葵閉上溫熱的眼眶,強忍著不讓淚流下來,點了點頭。
直到聽到身側人起身離開,她才敢將眼睛睜開,眨眼間,那人便大步出了門去。
實話,裴曉葵很討厭這樣的日子,雖然能與梁舟遲在一起,但是她仍害怕,怕他出去打仗,雖然這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自己不能拖他的後腿,但是她仍是擔心不已,一想到他提著腦袋在外拼殺,她就怕的不行,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在心裡祈禱著一回一遍,使他平安。
再睏倦,這一覺她也沒有睡過去,而是到了天光大亮時,梁舟遲終於歸來。
此時裴曉葵早就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房裡等他。
原本整個人都是黯然模樣,卻見他入門的第一眼,整個人都發起了光彩。
梁舟遲一進門,裴曉葵便朝他奔過來,即使身上有些灰土的氣息,她也不嫌棄。
梁舟遲將人抱在懷中,用力揉了她的發頂,唇有一下沒一下親了親,“怎麼沒睡覺?”
“你怎麼知道?”
“你看你眼底下黑的,我進門第一眼便看到了。”
她笑著又用力往他懷中擠了擠,撒嬌道:“你不在,我睡不著。”
這句暖心的話讓梁舟遲既欣慰又感傷,輕拍了拍裴曉葵的肩,唇齒微動兩次才萬分不忍的說道:“可怎麼辦,我怕是要對你食言一次了。”
一聽話頭不妙,裴曉葵從他懷中直起身子,擰著眉問:“出什麼事了?”
只聽眼前人低嘆一聲,隨後才捏了她的耳垂道:“前方有戰事,需要我去支援。”
說是支援,實則是讓他去主持大局,因為如今他是鎮陽王身邊唯一可用的猛將。
許多時地,無他不成。
明明已經是撿了最好聽的哄著她說的,可裴曉葵一聽還是冷了臉下來,“我就知道.......”
“好了,沒事,不過十天半個月我就回來了。”梁舟遲說的倒是輕鬆,實則自打同鎮陽王一同反了之後,沒有哪一場仗是打的輕鬆的。朝廷再不濟,亦是制霸了這江山多少年,根基深厚,朝廷再無能,也不是旁人輕易可以撼動的。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反,就等著死,為了活,只能反,而且用盡全力的反。
鎮陽王沒有退路,他梁舟遲更沒有。
“你再等我一個月,我回來咱們就成親,好不好?”他竟挑好聽的說。可是話頭裡,還是讓裴曉葵聽出了旁意。
方才說的還是十天半個月,這會兒又變成了一個月。
他報喜不報憂,自己哪裡能不知,裴曉葵雖不懂戰事,卻也與梁舟遲有些解不開的默契。
她不想成為梁舟遲的負擔,不想讓他在前線為得她的事擔心受怕,她什麼都為他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使她安心。
該裝傷充愣的時候,她便裝傻充愣。
於是她裝作很好騙的樣子點點頭,應了句,“好,我等你回來。”
緊接著,她便又加了一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好歹這是讓梁舟遲聽了欣慰安心的話,他將所有沉重都藏起來,只在她面前笑的輕鬆,就好像萬事他都可迎刃而解一般。他輕捏了裴曉葵的臉,“這還差不多,你可得等著我啊,我告訴你,這邊陲都是些小夥子,光棍多的數都數不過來,你可別亂動心思!”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本是悲慼,被他這一句話弄的四不像,裴曉葵一把打掉他的手,而後跳起來用額頭用力頂撞了他的,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他身形朝後退了半步,撫著有些發疼的額角,“你這是幹什麼?我還沒走呢就想著謀殺親夫啊!”
“你再胡說八道,我真宰了你!”她捏起拳頭在半空中揮了揮,隨後一把扯了他的衣襟道:“你出門在外也給我老實安份些,不許看別的姑娘!梁、少、爺!”
“天地良心,軍營中哪裡有女的啊!”梁舟遲高聲喊道。
這話讓人聽著便覺有旁意,裴曉葵聲音更高,“你什麼意思?若是軍營中有旁的女子你便看了是不是?”
“哪裡的話?”他壞笑一下,緊接著在裴曉葵的腰間掐了一把,“若真有合適的,我弄回來當妾,然後讓她侍候你,怎麼樣?”
“你敢!”雖然明知這是他在說笑,可裴曉葵仍然不樂,雙手一手掐一隻他的耳朵道,“你若是敢有旁的女子,我就不要你了,我回墨州去!”
“回墨州幹什麼?找趙寬?”
越說越不像話,裴曉葵朝他翻了個白眼,臉也跟著掉了下來。
梁舟遲忙笑著哄,“好了,好了,不鬧了。說真的,你好好等著我,想吃什麼便吃什麼,找些什麼事打發時間,別為難自己,知道了嗎?這裡除了鎮陽王便是我說了算,沒有人敢與你為難,若是有人敢怠慢你,你便等著回來告訴我,我收拾他。”
“哪裡用得著你,慧姨便會幫我出頭了。”裴曉葵的語氣也不覺緩和起來,吵歸吵,鬧歸鬧,兩個人在一處,她總是不捨更多一些。
“等我回來。”他側過頭,在她臉頰重重一吻,語氣輕的似要將人化了。
“什麼時候走?”裴曉葵亦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肩頭。
“今晚便動身,”他甚至不敢再多說下去,忙扯開話題說道,“既要走了,那得將未來不見的這段時日的糧都交了。”
說動便動,他彎身下去將人打橫抱起,朝榻前走去.......
......
明明前不久還是一個紈絝的少爺,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銀盔束甲的將軍。
一身戎裝的梁舟遲,還是裴曉葵頭一次見。
比她想的還要威風。
若是在幾年以前,她是萬想不到那個整日不學無術不著調的少爺會有今日頂天立地的一日。
親自將銀甲幫他穿上,冰涼的鎧甲將兩個人的溫度隔絕開來。
他每動一下,身上都有鐵物冰涼碰撞之音傳來。
梁舟遲高大威武的站在她面前,瞧著她垂下的眼皮便知她不開心,伸手輕掃了她的下巴,寬慰道:“別不高興了,小心我在外頭找個妾。”
“你敢!”說著,裴曉葵的淚便流了出來,倒不是因為他找妾,而是因為兩個人將要分別。
“你不哭我便不敢。”他僅用露在外頭的指尖兒觸著她的淚,染了滿指的潮溼。
輕抽了兩下,裴曉葵抬起袖子將眼淚擦去。
聽著外頭有人吹促的號角之音揚起,便知到了起程的時辰,梁舟遲如常撫了她的發頂,“好了,我該走了,等我回來。”
“好。”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堅強,可是顫抖的音色還是出賣了她。
城內皆是火把照亮了整條長街,府外已經兵馬齊備,只待出發。
梁舟遲翻身上了馬背,坐穩後目光卻一直回打,流於府門前的那一抹身影前。
光線不亮,卻隱隱瞧著她的人影立在門前,雖看不清面容,卻想得到她會哭成什麼樣子。
“小丫頭終於知道惦記我了。”他心念,明明前路兇險,他卻仍能露出一片甜笑來。
這甜,是裴曉葵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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