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過後的兩天裡,一群人像是解放了一樣，開始狂歡。
不管成績如何，反正就是開心。
滿校園的紙飛機飛的到處都是。
校長陳鋒揹著手在教學樓下走了一圈,彎腰拾起一紙飛機,隨手拆開，居然是從高三的物理課本上扯下來的。他一高階物理老師出身的特級教師,眉頭頓時皺起,看了一圈,最後說了句：“過分了啊！”
“宋銘呈,走,打檯球去！”劉烜赫做為班長，身居要職，起了帶頭作用。
“等著！”宋銘呈收拾了兩本書裝進書包，然後兩人走出教室門。
之後快出學校大門的時候扭了扭頭，回首看了眼那高高的教學樓。這一走,除非有別的事，不然怕是很難再回來一次了。
至於杜壹考試之後再次遇到宋銘呈,是半個月後，成績快出來,但還沒出來的時間。
她在杜梅同事家人開的奶茶店裡幫忙，從考試過後她就一直在這邊，早出晚歸。自然不是白做的,給開工資。她準備攢錢買一部手機。
也不是杜梅杜忠不給買，反正她沒事，她自己要求的。也是為了避免自己太閒總是會多想。
想會考多少，清大的提檔線會是多少，她能不能夠得到。
忙起來就好了很多。
奶茶店在臨北市中心,那天宋銘呈跟趙亞東他們幾個在旁邊的一家飯店吃飯。
然後旁邊桌上坐的女生，點的奶茶，杜壹過來送奶茶給她們，就那樣提著幾份奶茶闖進了他們的視線裡。
飯店裡正放著一首《親愛的旅人啊》：
既然相遇是來自時光的饋贈......
lalalalalalala
lululululululu
很溫柔的歌。
杜壹起初沒看見是他們，趙亞東眼尖，看見了杜壹，然後去戳宋銘呈，衝杜壹方向抬了抬下巴問：“呈哥，來點奶茶？”
宋銘呈輕笑一聲，要去罵他，轉臉就看到了杜壹，人正轉身要走，接著他隨口似的回：“行，你們等著。”
說著起身就後腳跟上了人，一起出去了。
之後剩下的他們便炸了：
“你們知道麼？我他媽現在才知道他倆早就認識，多早知道麼？從娃娃——”
“杜壹不是高二轉學過來的麼？”
“她老家就是這裡的！他倆青梅竹馬，早就認識！”
“靠！我說總覺得倆人哪裡不對勁兒來著，原來原因在這呢。”
“你確定不對勁的點在這點麼，鵝鵝鵝鵝鵝鵝......”說話者發出一串鵝笑。
“咳咳！”
“什麼不對勁，什麼點？”還有個迷糊的。
“不告訴你。”
“打什麼啞謎，說啊！”
“就不！”
......
奶茶店就在飯店的旁邊，宋銘呈出來門就見人進了旁邊的店鋪，然後他兩步過去，來到了前臺，手搭在上面，杜壹也剛好從後邊的位置繞到了前面。
杜壹這才看到人，“銘呈哥？”她有點出乎意料會在這裡見到他，“要喝奶茶是嗎？我請你吧。想喝什麼？”她手下熟練的推到他面前一份品類表。
“行，你推薦一種給我，然後我再買三份，那邊還有三位等著，至於那三份，就隨便。”宋銘呈粗略看了眼，他不喜歡喝這個，自然也是不知道怎麼選。
“哦，好。”杜壹頓了頓，“那給你來份果粒奶茶吧，剛上的新品，我覺得還挺好喝的。”
“行。”
之後宋銘呈付了另外三份的錢，他的那份沒付。
她說的要請，他就真的接受了。
回來後，趙亞東接過奶茶看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另外三人的，除卻宋銘呈手裡拿的，他跟另外兩人的一樣，只有宋銘呈手裡的不同。
“你這個是不是好喝？”他指了指宋銘呈手裡的那杯奶橙色的。跟他們的顏色都不一樣。
“還不錯。”宋銘呈咬著吸管喝了一口。
“......”那樣子，豈止是還不錯。
-
五天後，高考成績出爐。
杜壹坐在電腦跟前愣怔了瞬，杜梅旁邊坐著，“多少？查出來沒？”
杜忠剛好推門進屋。
她沒應聲，杜梅探身過去螢幕跟前看了眼：“622，可以啊一一，上重點線了，能報個一本。”
一本？
可是她想上的是清大啊。
這個分數，明顯還差一截。
杜梅和杜忠也不清楚女兒怎麼就悶悶不樂，分明考的還不錯。
還特意給了她錢，讓她去旁邊超市買點豬腳和魚回來，要給她做好吃的，想著好好給犒勞犒勞。
杜壹拿著錢一聲不吭的出了門，然後在出去衚衕口拐彎的時候，被旁邊暗影裡突然冒出的一個聲音嚇了一跳，頓住了腳，“你考了多少分？”
宋銘呈兩手抄兜，鬆鬆散散的靠著牆，路邊的一點燈光打在他的半邊側臉，映出了他完美的下頜線。
他半偏著臉看著她。
杜壹立在那不動了，兩人四目相對的對視兩秒後，她率先敗下陣將目光移開，然後又安靜了一會兒垂眸稍帶了點喪的方才說：“622。”接著頓了頓，問他：“你說，我要不要復讀？”
“你如果非清大不上的話，復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復讀很考驗心態，知道麼？”宋銘呈盯著人，她一張白皙的小臉映在燈光下愈發的白。白的有些不正常。“其實吧，看你想學什麼專業，清大也不是所有專業都出類拔萃，你想學什麼？”
杜壹知道他肯定是計算機方面的專業，至於自己，“我想學藝術設計。”設計類的包括科目比較多，她大概查了一些，她對這方面還挺感興趣的。
“清大旁邊的科大也是一本重點院校，它裡邊藝術設計方面的專業好像不少，也挺有名的，個別的甚至比清大還好，你可以回去看看查一下，反正，我覺得還不錯。就是給你建議一下，你如果真的要學設計的話，倒也不是說非清大不可。”
“科大嗎？”
“嗯。”他的聲音從始至終都透著無限的耐心，並且低低沉沉的好聽。
還透著魔性。
透著魔性的還有他的眼睛。
杜壹下意識的看過去一眼，那雙如盛裝著繁星和浩瀚宇宙的眸子頓時讓她著了魔。
“你其實已經很優秀了，知道麼？”宋銘呈看著人繼續說，“不要妄自菲薄，在自己喜歡和擅長的領域能一直優秀下去就很好。只要方向是對的，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復讀很考驗心態。
杜壹何嘗不知道，誰也保不準下一年會一定比這一年考的更好。
回到家她坐在電腦跟前開始查科大的資料，科大也是出了名的重點院校，雖然比起清大的名聲是遜了那麼一點，但也是所好大學。
可能她之前滿腦子的清大，就把所有的學校排除在外了。
其實宋銘呈的話細細想來，很對。而且她的成績報科大的話，的確也比較穩。
而且，科大就在清大旁邊啊。
她內心莫名有股觸動在肆意滋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勢不可擋。
那一刻，她決定了，就報科大！
別的遠處的學校，她也不想去。
甚至那原本的悶悶不樂，在聽完他的那一番話之後，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更甚至突然就有點期待了。
-
兩個月後。
科大的燕清湖旁邊，杜壹拉著行李箱。
遠處迎面過來一師哥，伸手就要去幫人拿行李，進宿舍。
可那行李箱確是被後邊伸過來的一隻修長乾淨的手，先人一步給搭在了上面，來人口氣淡淡，掃了那科大學長一眼，說：“沒事，我來就好。”
杜壹轉過臉看到人，瞬間耳根一熱，“你來啦，今天沒課嗎？”清大比科大早開學了兩天。
“剛開學，上什麼課？明天才開始軍訓。”
“......哦。”她忘了，開學先軍訓的。
迎面而來的學長悻悻地轉移了陣地。
宋銘呈將人送到宿舍，一切安頓好之後，立在她的宿舍樓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問她：“帶手機了嗎？”
“嗯，帶了。”杜壹從口袋裡將新買還沒一個月的手機掏了出來，接著順口似的問他：“你電話多少，我記一下。”
“156********”宋銘呈不假思索的念出一串數字。
杜壹輸入，然後給人打了過去，宋銘呈手機來電顯示了一串陌生號碼，“你存一下我電話吧。”
“嗯。”宋銘呈應，手下摁著手機，在存號碼，“申請微信了嗎？”他問的時候沒抬頭。
“還沒有。”
“我手機號就是微訊號，你申請好了加一下就行。”
“嗯，好。”
宋銘呈似乎終於存好了電話號碼，然後重新將手機抄進口袋，手順帶也抄進了兜裡沒再出來，撩起眼皮看著人說：“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過去找我也行，我那邊宿舍樓是在B區13棟。這樣吧，改天我帶你過去熟悉一下環境。”
“行。”杜壹同人對視了兩秒後，瞬間臉熱了，然後目光逃也似的移開。
她覺得他們之間很不一樣，同他對視，心跳的厲害。
可之後軍訓剛過去的一個星期後，杜壹真的有事，也真的去找他的時候，她心裡存在的覺得兩人間的那點不一樣，在看到他同一個女生走在一起時，頓時消失所剩無幾，內心升起一股酸楚。
她那天給他打電話，人沒接，發微信人也沒回，之後鼓起勇氣跑去隔壁他的學校，就看見了那一幕。
女生親暱的拉著他手臂晃，分明是在撒嬌。他低頭垂眸不知道給人說著什麼。
那一刻，她承認自己酸了。
她一直以為她跟他之間跟別人是不一樣的，但看到那一幕，她才真正知道，原來真正不一樣的關係，是這樣的。
他可能只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鄰家妹妹。
鄰居鄰里，照顧一下很正常。
但也僅止於此了。
一切都是她在多想。
可是又不甘心。
她承認，她喜歡他，很喜歡。
就差一點膽子開口直說了。
可喜歡他的人那麼多，她算老幾呢。
那天回去難受的晚飯都沒吃。
晚上很晚了，快晚上十一二點的樣子，她方才收到他的回覆：【手機忘了帶，剛看見你資訊，我看你還打了電話。怎麼了？】
她原本不想回，但是不回似乎更能暴露出她更多似的，她像是蝸牛準備將探出的頭縮排殼裡。於是就簡單回了五個字：【已經沒事了。】
但是發出去之後再看一遍那五個字，分明是帶著情緒的。
接著連忙摁了撤回，然後又回：【沒事了銘呈哥。】
資訊回過去兩分鐘後，對方回了她一個【嗯】。
聊天就此結束，她沒再回他。
然後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沒再跟他聯絡。
甚至一次他給她說放假了，可以一起回家之類的，她都果斷婉拒。說自己有點別的事，暫時還回不了。
一次兩次沒感覺，但是次數多了，宋銘呈就覺察出了人分明是在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問你件事兒，你說，如果一女生總是刻意的要跟你保持一定距離，是什麼情況？”
宋銘呈跟趙亞東在清大附近一飯館吃飯，趙亞東專門過來尋人來玩來了。
“你直接說是杜壹妹妹不就得了！”趙亞東笑他。
宋銘呈嘖了一聲，桌下的腳立馬踢了過去。
趙亞東忙正經了點，“不是，我說，你倆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呢？我他媽都替你們著急。你們這不清不楚的，人估計是有別的目標了，懂吧？說不準已經跟別人已經拍板了也不是不可能。你看杜壹妹妹長的那麼可愛，這上的又不是高中，不準談戀愛，這他媽的可是大學，追她的人沒有十個，一個兩個肯定不成問題吧？這說不準是在跟你避嫌呢，生怕旁人誤會，懂？”
“......”
避嫌？
她、交男朋友了？
宋銘呈呵了一聲，臉偏過一側安靜了片刻，然後直接抽身走了人。
杜壹下午兩大節課，上完之後跟同班同學一起乖乖回寢室，然後在快到寢室門口的時候被同學扯了扯胳膊問：“哎，一一，那是你男朋友吧？”
杜壹聽到這話壓根就沒打算看了，直接回她：“我沒有男朋友。”
“你開學時候送你過來的大帥哥不是嗎？我們都以為是你男朋友來著。”室友有點意外，因為當時感覺，那分明就是男朋友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是他？
杜壹這才抬頭看過去找人。
“那呢！”室友指給她看。
宋銘呈上邊穿著一黑色夾克，兩手抄兜背靠著樹幹，那樣子看上去已經等了有段時間。似乎也是剛巧看到人過來，起身過來往這邊走。
室友將杜壹往前一推，“你約會我就不麻煩你給我帶飯了哈！我自己解決。”剛兩人商量的杜壹去食堂，人想她給帶份飯來著。也是彼此互相幫忙，杜壹也沒少麻煩過她。
人說完衝她擠了擠眼就跑進了寢室樓。
留杜壹尷尬的看了眼宋銘呈，“她喜歡開玩笑來著，你別介意啊。”
“她這是還沒見過你真正男朋友呢吧？”宋銘呈訕笑，語氣透漏出了些許試探，“不然也不至於認錯。”
“......”杜壹被問的一愣，“我沒有男朋友。”她想說，反倒是你，你不是有女朋友了麼。跑來也不怕人家誤會。“總不能你有了女朋友，別人也一定要有。”這算是什麼道理。
“什麼？”宋銘呈笑著問，他懷疑自己聽岔了。
“沒事，我亂說的。那個，銘呈哥，你找我什麼事啊？”杜壹心下猛沉，下意識將情緒收回。但是覺得自己已經失了分寸。
有點懊悔。
宋銘呈凝眉，哼笑一聲問：“我沒有女朋友啊，為什麼那麼說？”他不打算翻篇。心裡想著，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細細想來，是自從她那次給自己發微信打電話他沒有及時回覆時候開始的，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對勁兒的。可那個時候他在幹什麼來著？
無數的片段在他腦中翻過，那天他記得姨媽家的小表妹來找了他。
小表妹......
他禁不住失笑，“你上次是不是來學校找我了？”
杜壹啊了一聲，像是沒聽懂似的。
“不是還沒吃飯？”他沒再往下問，“清大對面剛開了家自助餐廳，前些天我表妹過來我帶了她過去吃，味道還挺好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那是——你表妹啊？”
杜壹聽內容的重點顯然沒有放在吃飯上面，而且下意識問出口後，意識到什麼不對，耳朵瞬間紅了，轉而將臉偏過一側沒再看人，尷尬的要命，手中抱在身前的兩本書的書角也都快要被她給用指尖給扣爛了。
“把書放回去，我在這等你。”
杜壹覺得，從她跟他認識開始，在人面前她就從來沒有那麼尷尬過。那次，她整個人都要在他面前熱蒸發了。
也是那一天，宋銘呈問她，要不要在一起，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也徹底消失。
吃過飯回來，同樣的位置，他們面對面站著，唯一的不同就是下午時候原本還有光亮的太陽，此刻已經落進海岸線，取而代之的是皎皎月光。
杜壹想著，他過來難不成就只是要請她吃個飯嗎？可他為什麼要突然請她吃飯？“你過來就是想——”
“我過來是想問你一件事，”宋銘呈幾乎沒有半秒停頓，“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你也知道，我這人對認定的事情，向來比較直接一點，”並且此刻似乎已經毫無顧忌，“就是想問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杜壹稍顯吃驚的猛然抬頭看過他，頓時呼吸一滯，他衝她笑，她卻是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我——”我想啊。
可是她想著，如果這麼直接的答應他，他會不會覺得自己不矜持？根本不帶用追的？他會怎麼想她？
兩人立在寢室樓下，很惹眼，引來不少來來往往，進寢室樓出寢室樓的女同學目光。
不單純的，看過去一眼同旁邊同伴可以編一篇小作文的那種。
“沒事，你可以考慮一下，睡之前回復我好不好？”宋銘呈頓了頓，看了眼她原本透白，此刻紅到滴血的耳尖，帶了點為難似的，拖著音，繼續說：“不然......我可能會睡不著。”
杜壹半垂著眸根本不敢看他，咬著唇鬆開，應了聲好。
“回去吧。”
“嗯。”
兩人就此作別。
豈止宋銘呈會睡不著，杜壹覺得，如果晚上不回覆他的話，她也會睡不著。
她在上鋪睡，兩隻眼睛眨著看頂上毫無裝飾的那面白牆。
為了不顯得自己太過上趕著，她一直墨跡到了將近晚上零點的時間，然後回了一條微信給他，只有一個字：好。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好。
可是她發現，回覆了之後依然睡不著。
她知道他沒有再回應的道理，但是她總覺得像是半空中吊著，落不到實處。
這就算是在一起了嗎？
為什麼一點也不真實？
杜壹在床上翻來覆去，她還不敢動作太大，因為睡在上鋪，怕吵醒下鋪的同學。大概過去了有半個小時，手機螢幕亮了，來了一條新的微信。
沒有聲音提醒，手機她特意調了靜音。
是銘呈哥發給她的，四個字：【睡著了嗎？】
她戳著螢幕點了半天，最後也只是發過去兩個字：【還沒。】
銘呈哥：【我也睡不著，突然想到我女朋友很小時候，好像就光著腳炸著頭髮在我家跑過。】
杜壹被他這麼一句話給逗笑了，但是又怕鬧出動靜，乾脆將被子蒙蓋過頭頂，悶在裡邊，笑的被子都是跟著抖的，手機亮著的螢幕都開始被她的呼吸給蒙上一層霧氣，看上去朦朦朧朧。
同時“女朋友”那三個字她也盯著看了許久，彷彿人是湊在耳邊說的一樣，耳朵甚至整個人都是熱的。
一二三：【哪有，我沒有。】
銘呈哥：【你有。】
一二三：【沒有。】
銘呈哥：【行，你沒有。】
杜壹揚著嘴角放不下來，更精神了。
覺得明天的課，肯定要打瞌睡。
那天，她一整晚都沒怎麼睡。
第二天腦袋昏昏沉沉的去上課，還碰巧被提問，她梗在那裡愣是答不出來。
戀愛使人降智，真的不假。
然後第一次約會，是在一個星期後的週六。
杜壹去了清大，宋銘呈要她去的，說學校舉辦文化節藝術展，就在清大文化宮。對她很有幫助，讓她過去看。
兩學校原本就挨著，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盼著呢。
那天早早的吃過飯就過去找人了，同班同學也有不少去的，她特意沒敢跟她們擠在一起去，怕她們起鬨，尤其同寢室的那幾位。似乎早就已經確認了她有主的事實。
見到人的時候宋銘呈正在忙佈置會場，沒注意到她這邊。他旁邊同他一起工作的男同學率先看見了人，杜壹分明不認識他那同學，但宋銘呈那同學像是認識杜壹一樣，戳了戳宋銘呈，然後往他身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他這才看見人，放下手裡的一副作品，然後長腿幾步走過去，直接牽過人的手說：“過來這邊先坐一會，吃飯沒？”
這是她第一次跟男生牽手，他掌心寬厚溫熱，讓她泛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記得高三跟著劉倩一起過去遊戲城看3D城市冒險那次，她嚇的抓握住了一隻手，就是這種感覺。
“我吃過了，你呢？沒吃的話我去給你買點吧？”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忙，還要參與安排佈置會場，看樣子，很有可能沒吃飯。
“哎喲喲，呈哥在這殺狗了，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樣，嘖嘖嘖。我也好餓。”剛剛同宋銘呈一起工作的男同學癟嘴走了過來。
他叫陳州，是宋銘呈的大學同班、甚至同寢室的同學。
兩人關係平時較好。
他這一聲吆喝引的不遠處不少的女同學往這邊看，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你好，陳州，你男朋友的同學兼室友。”
人伸過去一本正經的就要握手，被宋銘呈笑著無情的拍開了。
“唉喲只是握個手而已啊。”人撒嬌開玩笑的語氣，然後拉開旁邊另一張椅子擠著坐下。
杜壹看了宋銘呈那吃味的表情一眼，忍著笑，客套的問：“那我去買兩——”
宋銘呈牽著人的手在桌底下還沒松，人話沒說完，就制止的輕捏了一下，杜壹吃痛的看了人一眼，沒衝他那同學和他往下說。她原本想說那她去買兩份好了。此刻隨即轉換了面孔，熱著耳朵只單單看過宋銘呈問：“你想吃什麼？”
“二食堂三視窗的炒粉很好吃，買一份回來和我一起分著吃。”
“好。”杜壹模樣乖巧到不行，夫唱婦隨的既視感，扯了扯他牽著的手，這才鬆了。
旁邊陳州無語的嘆了口氣。
等人走後直接蹙眉：“我靠大哥，你至於嗎？”
“抱歉，第一次行使男朋友權利，不想分享，體諒一下。”宋銘呈拿過旁邊的水杯，擰開喝了口水，說的有理有據。
“我去，真的假的？”陳州無情的嘲笑，“我他媽還以為你早談了，成天學校裡那麼多小姑娘千方百計的想接近你，傷了那麼多人的心，都不給人機會的。居然現在才用到你專屬男朋友的權利，嘖嘖嘖。”他似乎很喜歡嘖嘖嘖，這次還不可思議的搖著頭，“該不會連親還沒親過吧？”
“咳——”宋銘呈聞言水直接喝嗆了，然後直接伸長腿過去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
“懂懂懂！我懂了！”陳州笑的欠欠的。
動靜頗大，引來不少周邊目光往這邊看。
宋銘呈起身路過依舊坐著的陳州，拳頭戳了下他的肩：“起來，幹活了！”
“哎，又是被大佬奴役的一天。”
“我今天準備早點下班，剩下的都你來。”宋銘呈邊走邊同人說。
“給發工資麼？”
“大哥，學校也沒給我發。”
“......呵呵呵呵呵呵，我這是什麼命？”陳州愁眉苦臉看過一邊，主策這明顯是要摸魚去約會的徵兆，可在看到不遠不近總有那麼幾個往這邊偷瞄的妹子時，頓時雙眼放光，一切都釋然了。
這哥們兒的光，他總算還是沾了點的。
杜壹這邊排隊給人買炒粉。
旁邊幾個女生竊竊私語：
“你們知道這次文化展的主策是誰嗎？”
“誰啊？”
“軟體工程的宋銘呈。”
“就上次在禮堂做資料演講的那個嗎？”
“沒錯！”
“啊啊啊啊啊我們趕緊吃，我要去偶遇他。”
“你死了這條心吧，人聽說有女朋友了，隔壁學校的。”
“天吶，清大的美女都怎麼了？怎麼做到肥水流到外人田的？”
“誰知道呢？”
“天吶，那女生是美若天仙了還是才高八斗了，讓他寧願翻牆？”
“誰知道呢？”
“天吶你能換個詞嗎？”
“你能別天吶嗎？”
“我就很想知道那女的有什麼優勢。”
......
優勢？
聽到這裡杜壹還真好好想了想。
嗯——
年齡小算嗎？
還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近水樓臺先得月。
她用手機輕拍著掌心，優勢還真不少。
頗為沾沾自喜了一番。
摳著指尖，咬著下嘴唇，又想到了剛剛被他牽著的手，此刻都還泛著一股溫熱的酥麻感。
買了炒粉回去，杜壹坐在之前的休息區等他忙完。
但是她又怕時間耽擱久了，炒粉一涼就不好吃了。於是等了一會兒就給不遠處的人發微信交流：【炒粉要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銘呈哥：【你先吃。】
一二三：【不，我想跟你一起吃。】
這句話發出去，她有點臊。雖然最近交流頻繁，可這種直白的畢竟不多。
然後宋銘呈過來後就看到人紅著耳朵坐在那摳著手機，聽到動靜也不看他，半垂眸將炒粉推到他面前，很乖的樣子。她真的有時候臉皮薄的要命，“我真的不太餓，你趕緊吃吧，快涼了。”
“不是想跟我一起吃？”宋銘呈這次根本沒打算放過她，跟之前高中時候的每次都不一樣，故意似的。
“沒有，我就是想著你趕快過來吃飯而已。”杜壹潛臺詞就是，找個藉口而已，然後騙你來吃。
宋銘呈徑自將其中一雙筷子放到她那邊，然後將飯盒挪到兩人中間，“一起吃。”
“......”
分明筷子都要了兩雙的。
不遠處的陳州沒眼看似的，往牆上掛作品的時候直接轉了個身。軟體工程系的宋銘呈當眾殺狗，校園論壇怕是要炸了。
論壇是真的炸了：
櫻桃小條子：【圖片/宋銘呈女朋友正臉照】
啦啦啦：【我哭了，倆人吃一份粉，這是石錘了】
skywhy：【姐妹們戰鬥力都這麼弱的嗎？據說這女生還是隔壁科大的什麼情況？】
貓貓有四隻腿：【不甘心啊不甘心】
瑪麗蘇蘇：【本宮限你們這些無用之輩在十分鐘之內呈上這女的全部資料！】
......
之後還有人宣佈在清大圖書館偶遇兩人了。
還有說在林蔭大道也見到兩人一起了，壓馬路來著。
總之好一段時間沒消停。
至於當事人。
第一次接吻，是在一次下了自習。
杜壹這邊休息，但是宋銘呈有課題要做，她就帶了本書陪人上自習。按照以往，宋銘呈會送她回去，然後自己再回來。
“都要放假了......”杜壹瞅了眼他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下巴磕在他手邊看，潛臺詞意思是，你這個還要忙多久。
宋銘呈哼出一聲氣音的笑，挪過目光看了眼她伏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發頂，“快忙完了，不會耽誤跟你一起回家。”
杜壹回味了下覺得話不對勁，隨即坐直了身子，“誰要你跟我一起回家？”
“嗯，說錯了，是我跟你一起。”說這種話也不耽誤他繼續忙，頭都不帶抬的。
“......”
宋銘呈加班加點，今天尤其晚，送人回去的時候天黑的透透的，進了科大校園後，學生都已經是見不到幾個。
眼看已經看得到寢室樓，宋銘呈扯著人摁在了旁邊的牆角。
毫無徵兆。
周邊黑漆漆的一片，遠處的燈光也不能夠讓他們看清彼此的臉。
他的氣息溫溫熱熱的將她團團圍繞，杜壹心跳加速到不能自已，似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沒去看他是怎麼湊過來的，垂著眸，只知道他湊過來吻的時候，自己雙眼已經朦朧起了霧氣，呼吸接不上，睫毛髮著顫。
溼溼膩膩，那感覺前所未有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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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學校裡談戀愛，膩歪，離家八丈遠，似乎怎樣都合理。頂多會多惹幾道別人的目光，或者同學朋友之間的胡亂調侃，比如吃飯時候：
“我能坐你倆中間嗎？”
“呈哥，我這瓶飲料蓋子也挺緊的，能幫我也擰一下不？”
自習時候：
“我說杜壹妹妹，你成天到了星期就從隔壁跑過來跟在他屁股後面，不膩嗎？”
“還有你成天帶個家屬，招搖過市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抱歉啊，忍忍。”這句話自然是宋某人說的。
杜壹回寢室：
“一一，你嘴怎麼了？上火了？”
“被某人咬的吧！”
“哈哈哈......”
......
這些個調侃，臉皮厚點，完全可以不多加理會。但是過年回到家，兩人想膩在一起就成了問題。
兩家家長們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偶爾還要串個門，在人眼皮子底下裝的，實在是辛苦。
最彆扭的是大三那年過年，兩人關係已經慢慢磨合，開始有了實質性進展。
過年放假一個月，愣是偷偷摸摸了一個月。
一二三：【我有道題不會。】
宋銘呈知道她在對暗號，因為之前剛開始有段時間寒假暑假兩人想多待在一起一會兒，杜壹就會以要問他題為藉口，這是杜梅默許的，並且非常鼓勵。
回來之後就是：
杜梅：“幹什麼去了？這麼晚？”
杜壹：“哦，我去問了銘呈哥一道數學題。”
這樣的話，即使不小心被家裡人在附近碰到，也能糊弄的過去。
至於宋銘呈找什麼藉口她就不知道了，每次問，他也都不說。
神神秘秘。
至於兩人口中的“做題”，大晚上黑漆馬虎的，鬼才知道做的什麼題。
“你內衣別選這麼小的，不覺得緊麼？會影響發育。”宋銘呈熟練的摁開後邊那排扣。
觸感刺激著神經，杜壹更是被吻的呼吸都不能夠，更別提回覆他了。
還有一次杜梅杜忠都不在家，宋銘呈父母也不在家，就是過年那會，長輩們出門串親戚，兩人藉口都沒去。
宋銘呈第一次進了她的臥室。
杜壹臥室透著女生特有的屬性，可愛的小熊抱枕，還有小黃鴨的口杯，貓貓頭筆筒，還有他當年送她的那隻黃色的比卡丘，被她保護的很好，像新的似的，尾巴朝天的似乎時刻在發電。
“我有道題不會做。”杜壹反手關上門。
宋銘呈舌尖頂了頂右臉廓，無語忍笑的看過去，目光已然是不清白，“你不怕阿姨叔叔來個突擊檢查啊？”杜壹可能有點迷糊，但是宋銘呈已經察覺出這些家長們的懷疑了。
“不是，”杜壹雙手去捂了捂臉，他誤會了，轉而直直的紅著臉奔去書桌，去翻書，一邊翻一邊解釋，“我是真的有道題不會做。”
“是麼？”宋銘呈從後貼上，兩手支在她書桌兩側，下巴磕在她頸窩裡，目光放在她手下翻著的課本上，整個將她半圈在書桌和他中間，“哪道題，我看看。”
“這一道。”杜壹指給他看。
“這道題是這樣的，”宋銘呈將她手中的筆奪去，依舊圈著人的姿勢在那，拉過旁邊一張演草紙，開始給她講，“你看——”
......
很多很多年之後，兩人依舊記得那次有多狼狽，杜梅杜忠提早回了家。
宋銘呈足足在她衣櫃裡呆了兩個小時。
原本想著跳窗出去，但是拉開窗簾他就傻了眼，杜壹臥室窗戶是那種老式的窗戶，一條條窗欄護著，根本就出不去人。
兩家家長其實當時都是已經是揣著明白裝起了糊塗。
他們誰沒年輕過，小孩子那點花花腸子，能逃得過一次兩次，總不能次次都逃得過。
況且兩家還離得這麼近。
當時杜壹只能打掩護將杜梅杜忠堵在廚房，讓宋銘呈撤的時候，杜梅配合著還不忘故意嚇唬人似的給她來一句：“哎一一，剛你背後是不是過去個人啊？你看見了嗎？”
杜忠則是戳了戳杜梅的胳膊，眼神提醒她，意思是差不多行了。難不成堵著還留人在你女兒房裡過夜不成？
“沒有媽，哪有，你眼花了吧。”
“哦，我這不是怕咱家有什麼值錢東西，招賊惦記麼。”
“咱家有什麼值錢東西啊，還招賊。”杜壹訕笑，反手將門關上，因為某人的安全撤離，內心鬆了口氣。
“你不都挺值錢的。”
“......”
杜壹似乎這一刻突然就醍醐灌頂了，尷尬的看了眼在廚房故意忙活似的杜梅和杜忠，然後搓著脖子，進了自己的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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