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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卿卿(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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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夫人病了是大事,很快就請了大夫過來,並通知其他房的人。

 虞元意自小惹下的禍事不知道有多少,早就成了滾刀肉。他聽大夫說老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後面靜養幾天就成後,也就沒有擔心,將虞念清拉到旁邊說話,問問梁家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打聽父親的訊息,聽說妹妹受了欺負之後就匆匆趕了回來。

 現在從妹妹這裡聽到具體經過之後,他覺得剛剛對楊氏的舉動還輕了。他沉聲說:“你不要有什麼顧忌,想退婚的話我會去鎮國公府說。現在父親雖然下落不明,但你還有我,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委屈求全。”

 聽見這話,虞念清眼眶頓時一熱,這段時間的所承受的所有委屈和嘲諷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然後宣洩而出。這段時間她的日子也不好過,但是母親病著,京中只有她一個照顧的人,她也不得不其強撐著面對那些。

 被那些冷言冷語刺傷的時候,她也只敢吹吹血呼啦胡的口子和自己說“不疼不疼”。

 那裡有不疼的,只是知道自己說疼了之後旁人只會看笑話。現在一個真正在乎她的人在身邊,她也就委屈起來,“祖母怕是不會同意。”

 “不同意就鬧到他們同意。”虞元意說。

 他比之前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眼神比之前堅毅很多,倒是有了幾分虞平生那般沉穩的樣子。他微微抿唇,在妹妹的頭上揉了揉,“等會大伯他們過來,一定會追究這次的事。你就留在這裡照顧祖母,其餘的一應不管,推到我頭上去就成,他們暫且不會拿我怎麼樣。”

 二房只有他這麼一個男丁,現在虞平生下落不明,他就算唯一的血脈。就是憑這一點,虞家人就算生氣也不會做什麼。

 虞念清點點頭,沒有在這個時候逞能。

 虞元意又交代一些事情,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寫了一個澡,將自己收拾整齊之後就自己去祠堂跪著。

 傍晚之後,老夫人才慢悠悠轉醒,覺得自己嘴皮子上面火辣辣的疼著。

 白天的記憶迅速回籠,她氣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等看清楚面前的站著的長子時,她又迅速躺了回去,老淚縱橫,哭嚎著:“我都活了這麼大歲數,現在孫子孫女反而欺負到我頭上來。我這心裡苦啊,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您這是什麼話!”樂平侯坐在床邊。

 他的夫人王氏上前將老夫人扶了起來,在老夫人後面塞了幾個軟枕。

 老夫人眼淚就更多了,這時候倒是有點真心實意,主要是疼的,“他一了就不孝順,我該明白的。”

 “虞家晚輩中,就沒有不孝順的人。”樂平侯又重重強調了一邊,“元意那孩子也是心疼您,一時著急用錯了方法。現在知道自己魯莽了,正在祠堂裡跪著呢,您就原諒他這麼一次。”

 樂平侯臉色有點黑,老夫人逐漸也恢復理智,沒再繼續說下去。

 王氏在旁邊說了幾句緩和的話,後來老夫人就說自己困頓了讓其他人都先離開,樂平侯留下和老夫人說說話。

 虞念清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但是不對在什麼地方她又有點說不上來,只好先跟著人群走出去。

 晚上回去的時候正院那邊就傳來話,說是樂平侯決定送虞元意去國子監讀書。

 這有點兒突然,虞元意一向不喜歡書文而他們的父親對這方面並不苛刻,所以他只是跟在西席先生的後面讀了幾年之後就出去遊三玩水。而他今年已經十八,已經過了讀書最好的時候,樂平侯怎麼會突然想著送他去國子監?

 國子監的規矩最是嚴苛,半個月才有一天休假且嚴禁外出。這不就是相當於將虞元意軟禁起來,讓她變得孤立無援麼?

 她心裡面有個不好的念頭,想要過去虞元意讓他留下來,就聽盈月說外面江流求見。

 江流是虞元意身邊的小廝,負責跑腿之類的活計,平日裡十分機靈。見到虞念清之後,他也沒有過多廢話,直接說明來由,“侯爺派了一群人將三少爺綁了要送進國子監,三少爺見狀不好讓小的溜出來,給你留個信兒。姑娘要是相信小的,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小的去做。”

 “他們是怎麼說的,怎麼就讓我哥去國子監。”虞念清問。

 “侯爺說將少爺現在還不穩重,最好去國子監磨鏈一番。二老爺剛好留了名額,這時候用了正好,免得日後有什麼意外就算是想去也去不了。”江流恭恭敬敬回話,“侯爺還說現在府中情況特殊,少爺總是要站起來獨當一面的,不能再像從前那般。”

 這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讓人找不到任何錯處。

 虞念清卻越發難受,大伯要是真的在意他們這一房的出路,早在一開始就會提出。現在卻在他們提出要退親時,直接將虞元意支開。他們這邊就等同於沒有能夠出面做主的人,真的要依附府裡面才能過活。

 她身形搖晃了兩下,一張臉更加蒼白,精緻的下頜緊繃成一條直線,看上去倒是有些鋒利。

 “你暫時也別留在府中,等會讓小滿給你支些銀兩,你在外面住一段時間,順便幫我打聽一些事情。”虞念清交代,安排好江流的去處之後,就開始思考起後面的安排來。

 只是在她還沒有想出什麼應對之策,澄暉院那邊就來了人,說是老夫人想要見見她。

 她估摸著又是為了鎮國公府的親事,雖然不怎麼願意為了這種事情再掰扯,但還是過去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老夫人的態度很是和藹,像極了以為慈祥的老太太,甚至半分沒有提到前兩天她和哥哥做下的事情。

 可這種正常放在老夫人身上就是最大的反常,虞念清反倒是更加警惕,渾身都崩得緊緊的。

 老夫人說完了過往之後自己倒是滿意了,瞥了一眼從坐下之後就不怎麼說話的小姑娘,開始說,“現在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瞞著你。當初你曾祖父跟著文帝立下過戰功,才有了爵位,當初我們府上也勉強算得上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真真是住在錦繡堆裡的。”

 說到這,她的眼神中多了幾□□材,接著看見了床邊用金鉤束起的半新帳幔,想到現在府中的遭遇,嘆了一口氣,“你祖父和大伯都不是進取的,這兩年府中光景大不如從前。等到你們這一輩,府中被削了爵位,虞家就真的泯然於眾人。我活著的時候絕對不能看虞家就這樣倒了,你和鎮國公府的親事很重要。”

 這些都是陳詞濫調的說辭,虞念清並不認同。虞家子侄不銳意進取,反倒是想要靠著裙帶關係往上走,這路就算一時走通了,也不會長久。況且在成親之前,梁景明就能不顧兩家聲譽和這麼多年的情分私會別人,她真的嫁了過去還能有什麼好處。

 不過她有些怕再將老夫人氣出一個好歹來,想了想之後只是垂眸,沒有立即反駁。

 她低著頭的時候,只露出小半張側臉,烏泱泱的頭髮在肩後散落,顯得脖頸越發纖細瑩白了,有幾分脆弱並堅韌的美。

 老夫人那怕對這個孫女不太喜歡,可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容貌是一眾人中最為出色的。

 見到她沉默著反抗,老夫人心裡一陣憋悶,“我知道你心裡想些什麼,不過就是覺得這和你沒有多少關係。呵,你真以為沒有什麼關係嗎?”

 虞念清抬頭看向她。

 老夫人摸了摸被子上的花紋,“你的父親失蹤也有一段時間了,若是再找不到人,朝中搜尋的人手就會漸漸減少。現在搜尋的人就已經沒有之前急切了,再過半年、一年有誰還記得。你大伯這方面倒是想伸手說句話,但他官職也在這裡,沒什麼人搭理。若是鎮國公府這條路斷了,你覺得還有多少在意?”

 渾濁的眼睛溼潤,她說到後面時,聲音沙啞到像是喉嚨生了鏽,“我是偏析,但是他也是我的兒子,怎麼不想他能活著回來。”

 老夫人的話像是一把重錘,直接敲在虞念清的身上,她震驚過後又迅速湧上一種叫做悲愴的東西。

 她像是被人突然推進海里,沉悶的海水湧過來,她無法呼吸,也沒有辦法找到可以依靠的東西。身邊有引誘的聲音不斷蠱惑,沉下去吧,沉下去吧。

 溼亮的眼睛裡迅速積起熱淚,她也不敢哭,倔強地看向老夫人,“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沒有。”老夫人搖了搖頭,然後猛然做起身,枯枝一般的手猛然攥著她的手腕,“你可以退婚,但你要記得,你父親的死有你一部分責任。”

 眼淚壓著眼眶滾下,她看著老夫人,長久沒有說話。

 虞念清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回去的,滿腦子都是老夫人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

 若是父親有事……

 那怕知道老夫人這番說辭是摻了水分,也許樂平侯還在背後指點一二,可還是精準地拿住她的七寸,叫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抗。

 她生出了一種無力感,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將自己完全困住,卻摸不到一點兒邊。

 窗戶正開著,帶著涼意的風不斷往屋裡吹來,她的手指開始漸漸變涼,連帶著身體也變得僵硬。

 小滿進來,見她呆坐在窗戶邊連忙走過來,將窗戶關起來,“姑娘,現在天氣冷,仔細點別被凍了。”

 “不會讓自己凍著的,我也不敢凍著。”虞念清低聲唸了這麼一句。

 她平日裡穿著就比較素淨,瓷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就是這樣,她仍舊仰著頭,臉頰旁邊浮現出一個清淺的笑容。燈火之下,一雙溼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她語調輕鬆地問:“你說,這次我真的能退婚嗎?”

 她明明是笑著的,卻讓人難過得喘不過氣來。

 小滿心裡像是被揪著一樣難受,鼻腔當中也多了酸澀的感覺。但是她也不敢哭,不敢讓姑娘更加難受,聲音清脆,“當然能啊,姑娘想做什麼都能成功。”

 虞念清只是笑,眼中水霧繚繞卻沒再說一句話,只是擺擺手讓小滿先下去。

 她想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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