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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卿卿(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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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結局(下)

 閒了幾日之後, 梁知舟便要進宮述職,誰知道出來時,就受到了聖上的斥責。皇帝甚至說, 若不是看在鎮國公府以往的功勞上,就將他直接拖出去問斬。

 要知道梁知舟可剛在前線立了大功, 到底犯了什麼樣的錯誤才能讓皇上說出這種暴怒之言論。有心的人往宮裡一打聽,便知道梁知舟向皇上提出,要徹查當年徐家的案子。

 有些年輕人還在問徐家是誰,梁知舟怎麼就冒了這麼大的風險要替他翻罪。真的?可只要年紀稍長些的都知道武平侯徐家和鎮國公府的姻親關係, 更是知道當年徐家是怎樣一夜之間遭了禍事被滿門抄斬的。

 這件事情如今想起來都覺得疑點眾多,徐家鎮守邊境, 是胡人南下的第一道防線, 保了邊境近百年平安。若是說徐家勾連外族造反, 這百年平安是吹噓出來的不成。且到了徐家的位置, 要先立案調查,送京問審, 還要考慮接替徐家的人選。

 可當時什麼都沒有, 垂守在邊境的猛虎一夜之間就沒了。

 老狐狸都知道, 是天子動手了,忌憚徐家的兵權。現在徹查徐家, 不就是在打先帝的臉。

 也就是梁知舟這等毛頭小子,平日瞧見穩重,卻在這種事情上摔了跟頭。也不想想皇帝才登基多久,還能說自己爹的不是?

 這場戲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鎮國公是承了徐家的榮耀更進一步, 還是從此被新帝厭棄, 都成了一種未知數。

 不過鎮國公府的熱度確實是降下去了, 從遞給虞念清帖子的數量就可以看出來,也算是清淨了一回。

 她自己本身不怎麼在意,無非是鎮國公府的熱度高,處處被人盯著也不是什麼好事。

 可她不在意,虞家卻開始在意起來。

 虞家舉辦這次宴會,就是為了借鎮國公府的勢。為了將宴會辦得風光,三家還是借錢湊了酒席的份子錢。誰知道宴會要開始了,這時候鎮國公府卻受到了皇帝的斥責,若是這時候她們再將人請過來,皇帝會不會以為虞家是在同皇帝作對?

 原本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話的虞林生說了一句公道話,“念清原本就是虞家的姑娘,這又是割捨不掉的關係。她若是來了,便高高興興讓她來祝壽就是,旁人還能挑出什麼不對嗎?”

 生活讓王氏越發刻薄,她吊著眼尾,嗓音尖銳起來,“三弟,可不是你這樣說的。你現在是有官身,又沒個兒子繼承家業,自然是什麼都不發愁。可我總是要替時玉、久書想想。若是這時候惹了皇帝不喜,他們日後前程怎麼辦,虞家的前程又怎麼辦?”

 這說得虞林生就像是故意在害虞家一般,他本就是一個老好人,現在漲紅了臉,氣得往起一站,“那就隨便你們吧,我不管了。”

 而大房和四房,都有自己的小算計的,能商量出一個什麼好的。最後覺得宴會還是照常舉辦,只是希望虞念清能夠自覺一點,那天不來就好了。

 不過他們不希望虞念清上門,還是希望虞平生和錢氏上門。自從二房被分出去之後,他們才知道家族中有個能在朝堂中說得上話且有錢的人多重要。要是沒有分家的話,他們現在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麼快活。

 直到這時,他們才開始後悔。

 但是為時已晚了。

 等到老夫人壽辰那天,梁知舟沒有出門,虞念清先去了小虞家和父母親一起去虞家。

 自從被罷免了爵位之後,虞家的門口就一下子冷落下來,門前蕭索,除了進進出出採買的下人,就連過路的人都很少。而今日虞家一掃頹勢,張燈結綵,迎來送往。

 在見到馬車上“虞”的標誌時,虞澤生和王氏連忙上來迎接,笑著對下來的虞平生夫婦說:“老夫人一早就在唸著你們,一直派人問你們到哪裡了。要是知道你們到了,定然十分高興。快!往裡面走。”

 虞平生掃了一眼周圍,停了不少輛馬車,馬車的規格都不算低,想來是給各家都送了帖子。

 他心裡有了成數,眉心微微蹙起,朝著自己的兄長看過去。

 虞澤生面上有些不自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王氏卻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們原本就是一家人,高高興興給老夫人過壽辰還出了錯不成。府裡日子不好過,她真的是厭惡極了這種精打細算在外還要看人臉色的日子,對錢氏的態度再也沒了之前的高高在上,謙卑許多,甚至還低聲問起了錢氏的意見。

 “弟妹,今兒人手不夠,你也來幫幫我,陪那些人……”她的話在看到隨後下來的虞念清時戛然而止,瞳孔微微緊縮,臉上的笑容都要掛不住。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念清也來了啊,也進去吧。”

 同對待錢氏的態度千差萬別。

 原本她的上門前,還為等會見到虞家的人泛著噁心,現在看見大伯孃有些發綠的臉,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暢快。

 要是放在往日,她這位自詡是名門出身的大伯孃也不會做的這麼明顯。但是最近一年,虞家情況真的不大好,就連三房兩個姑娘的婚事都耽擱下來,今天算是虞家改命的一個機會,出不得一點差錯,所以王氏才會自亂陣腳。

 虞念清跟著錢氏的後面,去拜見了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穿了一件紫金色金線繡海雲紋常服,頭髮被梳到腦後,額前帶著一抹同色的抹額,抹額上還鑲嵌著幾顆鵪鶉蛋大的翡翠,被眾人擁簇著說話,顯得整個人滿面紅光,真真像坐在錦繡堆裡的老太太。

 見到錢氏過來,原本擁簇在老夫人身邊的熟人紛紛同錢氏打招呼,等看到虞念清時,眼裡的笑意更深。

 中間有位戶部司倉的夫人還在問:“世子夫人現在身體可好些,這些天可是沒看見你參加什麼宴會,就是想找你說說話都沒這個機會。”

 虞念清當初被擄走,用的是生了重病的藉口謝絕往來,後來跟著梁知舟回京,眾人就理所應當以為她不過是找藉口跟著夫君一起去前線。

 背地裡說三道四的人不少,說是她過於小家子氣,夫君做正事也要眼巴巴跟著,有什麼好的。不過說完之後,各位夫人都回去指著一院子的女人,同自己的夫君兌現。人家鎮國公世子都沒在外面沾花惹草,去了邊境都不放心自家夫人,你在金窩窩裡待著還不知福氣,搞出這麼多女人來。

 她倒是不知道京城貴婦在私底下的討論,眼波橫斜看向老夫人,“之前虧了底子,一直養著不怎麼出門。今日還是知道老夫人壽辰,特意趕過來參加的,畢竟老夫人從前對我可是好得很。”

 知道從前樂平侯府那些事的人忍不住笑了出來,老夫人臉上的笑容都有點掛不住。

 她轉念一想,自己是長輩,還能怕一個黃毛丫頭不成。她瞬間又理直氣壯起來,“我年紀也大了,就喜歡看到你們年輕人常過來,日後也要常來才是。”

 虞念清低下頭去喝茶,當做是沒有聽見。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緞織雲雁紋錦衣,在外面罩了一層雲紗,戴了一整套粉色芙蓉式樣的頭面,將姣好面容中的貴氣又往上拔高了些,安靜半坐在椅子上時候華貴昳麗,生生和周圍人都區別開來,就是站在遠處的人都忍不住朝著她望過去。

 老夫人氣梗,差點沒有直接厥過去。

 還是王氏見狀不對,過來打了圓場。她待會找錢氏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談,虞念清這丫頭性子太倔又不好糊弄,說不準還會壞了事情,便讓三房的兩姐妹帶著虞念清去敘敘舊。

 虞晴明不情不願,但是王氏一個威脅的眼神掃過來,她最終還是沉默了。

 從分家之後,虞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從前有二伯孃的補貼,她和妹妹只要說上幾句好話有用不完的首飾,心裡則同樣和其他人一樣,瞧不起二嬸嬸。工農士商,二嬸嬸的出身站在最末等,若不是得了樂平侯府的好處,怎麼有機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她自以為高人一等,當初還不明白為什麼二伯孃寧死也要從樂平侯府脫離出去。可虞家在銀錢上捉襟見肘時,她和妹妹的吃穿用度第一個被削減了。大伯孃給出的理由也很是直白,三房沒有兒子,日後還是要靠侄子養老送終,現在提前用些也沒什麼關係。母親倒還是護著她們,父親則像是默認了這點,將自家的資源貢獻出來。

 今日老夫人壽辰這麼重要的宴會,她和妹妹穿的還是去年的衣裳,而她的堂哥堂弟早早就裁剪了新衣,換上了配得上身份的香囊玉墜。

 她終於明白了當初二伯孃的做法,被人敲開骨頭吸髓的感覺可真不好受,可當初她不正是吸二伯一家的血。

 虞晴明眼神複雜,和妹妹一起跟在虞念清的身後,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虞念清見到兩個人吞吞吐吐的樣子,也沒有心情多問,而是沉默地看著虞家的一景一木。她們一家人在這裡生活了很長時間,曾將這裡當做避風港,可最後就是這個被稱之為避風港的地方突然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將他們吞噬得一乾二淨。

 心潮湧動,她面無表情,渾身縈繞著一種陰鬱的氣息,讓人不敢接近。

 而就在這個時候,錢氏突然憤怒地朝著遠處走來,一把拉過女兒的手,“我們走,這宴會不參加也罷。”

 後面是匆匆追過來的王氏。

 虞念清有些驚訝,自己的孃親脾氣一貫是好的,怎麼會在眾人面前發這麼大的火。

 而錢氏明顯不想多說什麼,直接往外面走。

 而跑得頭釵散亂,衣衫凌亂的王氏也終於趕了過來,死死地抓住錢氏的胳膊,面容急切彷彿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又沒有說旁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虞’字來,幫我們不就是在幫你們自己嗎?”

 “可我也沒蠢到作踐自己的兒女,去給你的兒子鋪路!”錢氏猛得將她一把推開,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她們這邊鬧得動靜大,不少人正盯著這邊瞧,一邊還捂著嘴說話,似乎在討論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氏一下子癱軟地坐在椅子上,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是全完了。

 錢氏是真的被氣到了,她渾身挺直,抓著女兒的手都在哆嗦,說了剛剛王氏聯合老夫人都對她說了什麼。先是一個孝字壓下來,數落虞家落難之際,虞平生不顧年邁的老母親,自己錦衣玉食過著眾人豔羨的日子。然後說到了長房的兩個嫡子,想讓虞平生多多照拂。虞元意本就是個不成器的,等虞平生退下來之後一介白身說不準會受人欺負。但是長房嫡子虞時玉是個知道感恩的,若是現在幫上一把,將來肯定會報答二叔家。

 她這輩子就有兩個孩子,都是捧在手心裡長大,那個都是她的命。可卻在別人嘴裡,自己的孩子卻成了別人孩子的墊腳石,她怎麼能忍得了這口氣。

 虞念清早就知道虞家到底都是什麼貨色,聽了這些話倒是沒那麼生氣,看見錢氏對虞家的厭惡反而鬆了一口氣。她其實最怕的就是父母對虞家還有什麼惦念,怕他們會心軟。

 她像模像樣地勸了一句,“畢竟老夫人還在,爹爹還是要幫一點。”

 “他敢!”錢氏更生氣了。

 她們到家沒多一會,虞平生也趕回來了,等看到錢氏時才鬆了一口氣,將外衣交給身邊的下人,邊問:“怎麼了?”

 “你不知道怎麼,就回來了?”錢氏覺得他就在明知故問。

 虞平生已過不惑之年,依舊身形筆挺,比從前那個不知庶務的小官多了幾分歲月積澱下來的儒雅。他在錢氏旁邊坐下,呷了一口茶平定呼吸,“我只聽說你中途走了,以為出了什麼事,就趕回來了。”

 錢氏低頭,沒有說話。

 虞念清總覺得自己不適合留在這裡,便起身從旁邊退了出去。只是在轉身離開時候,她不小心瞥見爹爹去握孃親的手,側過身子低頭不知道在說什麼,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虞家的鬧劇,她整個人心情都不錯,後面派人一直去打聽虞家的後續。

 自從他們一家人離開的之後,原本要留下來參加宴席的人也沒有多留,找了個藉口就走了。原本宴會定了一百多桌,最後坐滿的只有五十多桌,還是有些人抹不開面子留下來的。

 宴會辦成這樣著實難看,虞家三房互相指責著,三房沒有女兒沒有底氣,最後居然成了主要埋怨的物件。而在這時候,虞晴明就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一下子爆發出來,將王氏屋子裡的東西全砸了之後,強硬地帶著周氏和妹妹出走。

 周氏還眼饞虞家的院子,不願意走。虞晴明冷聲道:“那成,那你就讓我和妹妹死在外面吧。”然後頭也不回地王外面走,周氏不得已跟了上去。

 上輩子虞家人直到被報復之前,可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而在一個滿月的夜晚,這段時間不知道去做什麼事的梁知舟出現了,說是要去帶她去一個地方。

 虞念清覺得他應當是在給自己準備一個驚喜,但是想不出來今天有什麼重要的日子,便問他,“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節日嗎?”

 “沒有,就是看你最近一直悶著,想要帶你去散散心。”

 這句話一聽就是藉口,最近她可高興了,不過她也沒有出拆穿,假裝不知道地跟在他的身後,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了一個弧度。

 他們直接去了如意坊前面的一條街市,街道兩邊是各種各樣的小攤子。她記得他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就坐在如意坊的屋頂上喝酒,看著街市萬盞燈火如同游龍在黑夜中散發星星點點的光,不過覺紅塵種種。

 而如今,他們也成了紅塵中的一員,倒是能在中間找到不少樂趣。

 她興致勃勃地拉著梁知舟去一家買小首飾的攤位,正挑選的時候,忽然自己的衣角被牽了牽。

 低頭望過去,是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小女孩圓圓臉,笑起來的時候露出缺了的門牙,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甜意。

 她手裡那些一封信和一支紅色的山茶花,將東西遞過來,糯聲糯氣地說:“姐姐,有人讓我給你的,還說……還說?”小姑娘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願你歡喜順遂。”

 虞念清是真的驚訝,結果信件和山茶花的時候,下意識看向梁知舟。

 男人揹著雙手就站在她的身後,微微側過身低頭說,“拿著吧。”

 她接過來之後,小女孩就跑開了,沒了身影。

 拆開信封,裡面是帶著玉兔花紋的灑金信紙,上面的字蒼勁而有力量,寫著一句話。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伊家好。(1)”

 這算是情書嗎?

 她側過頭,仰面去看面上一派正經的梁知舟,總覺得這個畫風有些許的違和,可越來越上揚的嘴角還是洩露了她的心情。

 她小心翼翼將紙張摺好,重新放進信封,把玩起收到的山茶花。山茶花應當是剛摘下來的,花瓣嬌嫩帶著一種絲絨般的觸感。就在她想著要不要將花枝這段別在頭髮上時。

 另一個比剛剛稍稍年長些的小女孩攔住了她,同樣遞給她信封和一支杜鵑花,笑容帶著幾分靦腆,“姐姐,願你安康順遂。”

 還沒等她開口問,小女孩就已經走開了。

 就算是知道信件裡可能是什麼,她還是沒著急,興致勃勃地將信件拆開。

 “天不奪人願,故使吾見卿。(2)”

 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句情話,但她感覺心口的某塊地方猛然被戳了一下,莫名想到前世的一些事。若是前世那個在最後孤零零一個人住著的梁知舟能夠見到那個世界的虞念清,大抵便是這句詩上面的心境吧。

 眼底漸漸溼潤,她仍舊是笑著的,卻忍不住將身邊男子的手臂挽得更緊些,笑著說:“我很高興。”

 “這麼高興嗎?”梁知舟忍住了低頭想親她的衝動,伸手將她垂落下來的碎髮挽在耳後,原本鋒利的眉眼溫和下來,“往前看看吧。”

 走出街道時,虞念清一共收到了十個人同她說的祝福,還有十封信件和被梁知舟用錦段帶子綁成一束的十支花,而且這十個人的年歲看上去一次上增,最後一個同她差不多年紀。

 應當是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年開始算起的,每個人都代表著後面的年份,一直到他們再次產生交集。

 這麼多年,每一無人知道的歲月裡,我都愛你。

 這個時候,她明明該高興的,可還是忍不住心酸,眼淚控制不了地往外面湧出。

 眼前成了一片模糊,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聲調,問:“梁知舟,你為什麼愛我啊?”

 不是喜歡而是愛,是一份她遲遲接收到的愛。

 梁知舟原本只是想讓她高興,卻不知道怎麼將她弄哭了,手忙腳亂地用帕子替她抿眼淚,儘量不弄花她的妝容。女子都是愛漂亮的,弄花了之後回去,她又會不高興。

 冷然聽到這個問題,他的手頓了頓,有些哭笑不得,“你就想了這些?我以為你該高興些旁的,或者問問我準備了多久。”

 “我就想知道為什麼?”

 大概就是自己爛到泥裡去,還有一個人就算惡言相對也會軟乎乎貼在自己身邊吧。

 梁知舟心裡這麼想,卻不在想提及到這麼沉重的話題,而是說,“因為你很好,沒有人會比你更好。”

 眼淚被擦乾淨之後,女子的眼睛還是紅通通的,像是一個兔子。他將手帕疊放整齊,假裝不經意地問了一聲,“那你呢?你現在……愛我嗎?”

 在說“愛”這個詞的時候,聲音有點輕,沒那麼篤定。

 他也會怕自己的女孩子分不清愛意和感動,雖然這沒有太大關係,能夠陪在他身邊就已經是最好的事。

 虞念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過來牽著他的手。

 沒有親自聽到回答,梁知舟略微有那麼一點失望,轉而想事事又那能都盡善盡美,便釋懷了。他伸手反握了回去,然後牽著他愛的姑娘回家。

 他們沒有回鎮國公府,而是花了一點時間,去了京郊的那個院子。

 兩個人都不嫌棄窄,相擁著窩在蕪廊下的搖椅裡看著月亮。

 月光皎潔,給這方靜謐的世界塗上了一抹月銀色的光輝,也多了幾分唯美的色彩。

 虞念清躺在梁知舟的懷中,感受到男人身上傳來的溫度,突然開口,“我和你說說,之前我看到的前世的事情吧。”

 她沒察覺到男人睜開了眼,攬著她的手臂變得僵硬,而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上輩子我們可比現在好太多了,我那時候根本就沒有撞到腦袋,也沒有失憶。等好了之後去鎮國公府道謝,可是你不再府上,過了好久才回來。”

 梁知舟慢慢放鬆下來,食指繞著她的頭髮,問:“我去哪裡了?”

 “聽說傷得很嚴重,送去軍營中找一個有名的大夫,等回來之後,你的頭髮都被剃光了,來找我的時候我都被嚇哭了。你就為了這件事情生氣,一直捉弄我,但是鎮國公不允許你欺負妹妹。”

 “然後呢。”

 “然後我們打打鬧鬧在一起長大,等到了歲數之後,你就帶著人上我家來提親了。”虞念清眼底有了些淚意,又忍了回去,用一種輕鬆的調子說,“我父親出事耽誤了一點時間,但最後我們還是順順利利成親了,相守到老。”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抬頭朝著男人望過去。

 被碎成銀光的月光之下,他原本有些冷峻的面容像是籠上了一層輕紗,俊美如神人,同上輩子那個梁知舟的身影漸漸融合在一起。

 她笑了出來,“不過前世你也常常問我,愛不愛你。”

 梁知舟喉嚨發緊,鳳眼下垂,“那,你怎麼說的?”

 “愛的。”她忍不住摟著男人的肩膀,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然後放心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說:“我比你想象中的,我想象中的,要更愛你。”

 一直都是。

 她的聲音有些笑,縹緲得如同前世復刻出來傳播到今生的。

 但是梁知舟聽到了。

 他低頭靠在她的旁邊,笑聲沉沉融於到風月之中。

 “我也是。”

 作者有話說:

 終於寫到我自認為比較好的結局了,我比我想象中要激動。我以為我會為了完結高興,最後高興的是梁知舟和虞念清終於在一起了,最後梁知舟等到了兩輩子確切的回答。

 你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你,是一件又心酸又幸運的事情。我有些愧疚的是,我可能有很多的不足,沒有將他們的生活寫得十分精彩,寫不出他們的十分之一。但是我也很高興,沒有放棄完成這個故事,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也很感謝一路來的陪伴。

 最初是想對得起角色,後來是想對得起你們。

 期待我們以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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