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上，秦姝心不在焉的，給葉秋換著衣服。
“對不起啊葉秋，咱們沒時間回秦家拿東西，只能委屈你，穿這套你當年穿在身上的衣服了。”
以往，秦姝每天都會換下葉秋的衣服，帶回秦家清洗。
所以在療養院，葉秋只有一套可換洗的衣服。
這套衣服，是秦姝的爺爺，堅持放在葉秋的輪椅收納袋裡。
也是他當年出事時，穿在身上的那套軍服。
只不過，時光流轉，幾經更迭。
昔日可以榮耀整個天下的軍服，已經很少有人還記得其模樣。
“原來，我當年僥倖逃生，是因為穿著這套衣服啊。”
葉秋的記憶，再次開啟冰山一角。
他明確的記得，這套墨綠色的軍裝，只是北境普通軍官的服裝，並不是，為他專屬打造的金色蟒袍。
以此推測。
當年他重傷之後，之所以能死裡逃生，是有人在他昏迷後，主動和他更換了服裝，替他引走追兵。
刀光劍影中，何人甘願為他而死？
設計埋伏他的人，又是誰！
一瞬，他的臉色，驟然低沉。
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
即便此時，他只有一人之力。
但終有一日。
他將踏馬向北，再次君臨北境，誅盡仇寇，慰藉摯友！
“葉秋，你是不是怕了？沒關係，待會到了陳家，我會承擔所有責任。”
“何況你是個眾所周知的傻子，就算陳家再霸道，也沒臉為難你。”
秦姝見他面色嚴峻，出聲安慰。
怕了？
回過神來，葉秋不停搖頭。
就是十八國聯軍，都未曾讓他退後半步。
區區陳家，不過是螻蟻。
很快，兩人來到陳府之外。
高牆大院，屋簷層疊。
雖然不及周府的歷史底蘊，卻極盡鋪張，顯出後起之秀的磅礴野心。
因為陳家提前預告，大門之外，已經聚集起無數群眾。
自古以來，處決活人，總是讓芸芸眾生興趣盎然。
他們不在乎誰對誰錯，只想來享受人頭落地，血液噴張的刺激。
秦姝推著葉秋，很快沒入人群。
這裡大部分人，雖然聽過秦家傻婿的名字，其實卻沒幾個人認識，所以誰都沒注意這對略有不同的男女。
“哇，陳家到底什麼時候處決秦家那對狗男女？”
“早著呢，說的是午時三刻，現在才剛過早飯時間。”
“真是奇怪，前幾天，才聽說趙爺親自去秦家賠禮道歉，說要陳家大少爺，當眾給秦家那個傻子女婿道歉。陳家這麼做，不是打趙爺的臉嗎？趙爺他能答應？”
“這你就不懂了吧。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陳家對趙爺，有救命之恩。陳家這幾年強勢崛起，就是趙爺鞠躬盡瘁的功勞。所以要是陳家破釜沉舟，趙爺怎麼可能為了小小秦家的人，和陳家撕破臉皮？”
一路上，四周議論紛紛。
葉秋對整個事件，也有了新的瞭解。
他還以為，真的是趙龍出爾反爾，默許陳家報復。
原來，江州之龍，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一會兒，心急如焚的秦姝，推著葉秋來到了人群之前。
隨即，突地停住腳步，神情變幻。
因為人群之前，陳家大門之外，還站著一對孤零零的人。
一老一少。
正是魂不守舍的秦家奶奶和秦昊。
得知秦思月和盧鵬飛被陳家擄走。
整整一夜時間，秦家厚著臉皮，主動去拜訪了很多昔日的合作伙伴。
最後的結果，都是對方閉門謝客。
他們，還大著膽子，去過周家。
但下午才親自送禮的周家，卻根本不讓他們進門，似乎，從來不認識他們。
“周家太過分了！我們把一個大活人送給他們做藥，他們竟然忘恩負義，見都不見我們！”
“沒人幫我秦家，那我老太婆，今天就撞死在陳家門口！”
秦家奶奶跺著柺杖，顫聲疾呼。
“奶奶，別叫了。”
“思月肯定是沒法救了，萬一再得罪周家，你真的想看到咱們秦家，灰飛煙滅嗎？”
秦昊連忙扯了扯秦家奶奶的衣角。
後者縮了縮脖子，聲音小了下去。
“秦昊，你是咱們秦家唯一的男丁，怎麼這麼軟弱？哎，要是姝兒還活著，那該多好啊……”
聽到這句話，秦姝鼻子一酸。
血濃於水。
秦家奶奶對她，並非完全絕情！
可秦家奶奶的話，繼續傳來：“這樣的話，就可以用她把思月換出來。”
剎那間，葉秋彷彿聽到了，一顆七竅玲瓏的心，碎裂成八瓣的聲音。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葉秋心知肚明，輕輕拍了拍秦姝的手背。
“不。”
秦姝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
隨後，笑容越來越輕鬆。
就好像，終於解開了所有枷鎖。
腳步輕盈，她放開葉秋，走到秦家奶奶身畔。
“奶奶，我來了。”
“你說的話，我也聽到了。”
秦姝面容平靜，語氣中，毫無波瀾。
秦家奶奶大吃一驚，就像見到鬼一樣，往後退了一步。
好不容易，才穩住情緒，喃喃道：“姝兒，沒想到真的是你。剛才我的話，其實……”
“奶奶，你給她解釋什麼？”
秦昊一步上前，氣勢洶洶的站在秦姝面前，頤指氣使：“賤女人！難怪周家送了禮後就不搭理我們，原來你根本沒死！”
“昨晚你躲起來，是不是故意讓秦思月給你頂罪！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個心狠手辣的賤人！”
字字句句，如誅心利劍！
同為秦家人，她活著，還不如死了。
明明是秦思月自己作死，偷竊她的東西，才產生這麼多誤會，到頭來，反而全都是她的錯！
秦姝默默的垂下頭，似乎備受打擊。
葉秋的心，如同被刀割過。
他推動輪椅，要上前為那個摯愛的女人出頭。
“啪！”
一道響亮的巴掌聲，讓他驟然停下。
臉上，浮現出清澈的笑意。
因為這一巴掌，是秦姝抽在秦昊臉上發出的！
“賤女人，你，你敢打我？”
秦昊捂著臉頰，震驚無比。
葉秋打他，是因為葉秋是個混不吝的傻子。
但秦姝什麼時候，也敢反抗他了？
“還敢罵我？看來，是我力氣小了。”
秦姝的一張臉，冷如冰霜。
然後揚起纖纖玉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秦昊臉上！
“啪！”
這一巴掌，秦姝用盡了全身力氣，打得秦昊腦袋一偏，幾顆牙齒從嘴裡飛揚而出。
陳府大門外，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無數道目光，好奇的注視著這個方向。
“賤……秦姝，你當著奶奶的面，對我下這麼重的手，是想被趕出秦家嗎？”
秦昊對上秦姝那冷漠的眼神，後背發冷，連忙躲到秦家奶奶身後。
“秦家？”
秦姝掃過瞪著她，含怒待發的秦家奶奶，不屑的笑了起來。
“爺爺去世後，秦家就已名存實亡。這麼多年，我不過是在給秦家守靈罷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秦家做事，從此以後，我和秦家一刀兩斷。”
“要是秦家的人再敢對我指指點點，別怪我不講情面。包括你，這個老太婆在內！”
寂靜中，秦姝的聲音，如出谷黃鶯，清脆動人。
但對秦家奶奶來說，是一道又一道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老臉之上，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面對截然不同，渾身散發著陌生氣息的秦姝，她嘴唇顫抖，卻一個字都不敢出口。
秦姝再次輕蔑一笑。
頭也不回的向陳家大門走去。
“原來，你這個老太婆，只是個紙老虎啊。”
葉秋促狹的眨著眼睛，一句話差點氣得秦家奶奶當場吐血。
隨後，他用力推了一下輪子，緊緊跟上秦姝的步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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