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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養妻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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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挾恩求報(捉蟲)

 姜歲綿做了個十分漫長的夢。

 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個宛若囚牢的大皇子府, 大紅燈籠垂掛在簷角下,她獨自坐在空蕩破舊的小院裡,冷眼看著整個府邸陷入無盡的歡欣。

 負責看守她的老媽子將飯食摔在地上, 仍是慣常的陰陽怪氣,罵罵咧咧地倒也透出了些有用的訊息來。

 原是蕭祈要做太子了。

 難怪。

 呆坐在窗前的人兒輕眨下眼, 終是有了點反應。

 蕭祈怎樣她已渾不在意了, 但...

 冊封太子, 她便是他名義上的太子妃了, 或許這是她唯一可以見到阿孃他們的機會。

 那株即將枯萎的花掙扎著綻放了短暫的生機,可惜無論它再怎麼努力,也終究逃不過枯萎的結局。

 就像有的人她最後也沒能見到。

 姜歲綿想沈菡萏或許恨極了自己,否則也不會拼著那張柔弱小白花的偽面不要,也要親手灌她毒酒。

 她也曾試圖避開過的, 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倒不是為著沈菡萏口中那狗屁的心上人說辭, 只是她終是從人嘴裡聽到了所惦念的東西。

 那人告訴她,姜家於半日前宣告將她從族譜中除名了。

 鴆酒入喉的那剎, 漫天的祝禱詞透過殘破的窗戶傳入她的耳中。這藥發作太快,不過一會兒她心口處便被燒得有些疼。

 少女感受著自己身體裡的生機一點點流逝, 難受地蹙起了眉。

 這酒灼人也就罷了,怎的還這麼苦呢?苦的她都咽不下了。

 姜歲綿不自覺地想要偏頭, 身子卻被人掣住了,一股力道施加在她腰上, 困的她動彈不得。

 她明明能感覺到那人的動作極為輕柔, 可她自己卻怎麼掙也掙不開, 唇舌間又浸滿了濃濃的苦意。

 更氣人的是, 姜歲綿迷迷糊糊地竟聽見了句好似哄溺般的輕喃:“聽話。”

 那聲音尤為好聽, 她卻不知為何心裡倏地湧起萬般委屈。都要灌她毒酒了, 還不准她躲躲嗎?

 她氣急了,也不曉得從哪裡來的力氣,逮住罪魁禍首的手就是一咬。牙齒緊緊地抵在對方指尖上,她想咬卻使實在散盡了精力,只好一點點碾磨著,好不委屈。

 雍淵帝盯著人兒的動作,眉眼間的戾氣消了些。他將手指稍稍朝內一偏,非但沒有抽離,反而將更為柔軟的指腹送了進去。

 他另一隻手正扶在少女腰側,小心翼翼地將人懷抱在內,連那寬厚勁瘦的肩也做了枕墊,任她輕輕倚著。

 等人咬夠了,又或許是徹底沒了力氣委屈巴巴地鬆了口,他才趁勢從曹陌捧著的藥碗裡舀上一勺,仔細餵了進去。

 那藥汁極苦,小姑娘哼唧了幾句,卻發現對方難纏得緊,一點退讓的餘地都不給,眼淚霎時就下來了。

 她小臉蒼白著,睫上懸著一滴滴淚,像只被拋下了的小獸,連哭都是悄無聲息的。

 卻不知愈發惹人心疼了。

 一片水漬在雍淵帝衣襟處暈開,他垂眸望著在懷中哭泣的小貓兒,至高無上的帝王第一次體會到了無措的情緒。

 他瞥了眼尚未見底的藥盞,抿了抿唇,終究是放下了手中的瓷勺,轉而撫上了人兒的背,一下又一下。

 安撫這個詞對於雍淵帝來說太過陌生,在他前數十年的時光裡能跟這兩字勉強捱得上邊的,大抵只有某些時候對臣下的賜恩。帝王權術而已。

 可眼下是不一樣的。

 雍淵帝聽著人兒漸低的啜泣聲,用帕子一點點擦去了小姑娘額上浸出的汗。

 懷裡的人抱起來輕飄飄的,衣裳都顯得十分寬大,正軟乎乎地靠在他肩上,絲毫不見當初的活潑肆意。

 他精心養了這麼久的小姑娘,不過一夕便被人欺負成了這幅模樣。

 是他大意了。

 曹陌捧著手裡的藥盞弓身站著,連彎腰的弧度都未變分毫,卻在那聲低低的嗚咽聲響起時顫了一下,驟然亮起的眼裡滿是絕望時望見曙光的慶幸。

 “疼...”

 大太監不顧禮數地抬起眼往雍淵帝懷中望去。

 小姑娘頰上還殘存著將落未落的淚,長睫輕輕顫著,如羽毛般撩撥著人的心絃,“阿孃...歲歲疼。”

 雍淵帝輕撫著的手一頓,卻在轉瞬間又恢復如初。他懷抱著人,用盡了此生的溫和。

 少女輕嚥著,微顫的眼睫又漸漸慢了下來,彷彿剛剛那一聲便耗光了她所有的氣力。

 雍淵帝周身的冷意更重,可手上力度卻愈發輕柔。

 直到他再一垂眼時,望見了那雙清如泉水的眸。

 “歲歲。”帝王喉頭微緊,聲音都放得低極了,好似生怕驚擾了什麼似的。

 姜歲綿睡了太久,好不容易費力睜開了眼,所見的一切都像蒙上了層細紗,連輪廓都是模糊不清的。

 可那聲音一出,她卻本能地朝聲音的源頭靠了靠。

 他是會護著她的。少女倏地生出了這般念頭。

 可惜還沒等她多有動作,那人已經伸手阻住了她的靠近。

 還沒徹底恢復意識的小姑娘鼻尖一酸,名為委屈的小情緒在心海里翻湧著,即便連她自己也不清楚這種委屈從何而來。

 但下一秒,她就被個熟悉的氣息抱了個滿懷。

 清幽的冷香氣在人兒鼻尖縈繞著,那人在她腦後輕護著,淡淡的聲色裡摻著誘哄:

 “乖,莫動。”

 姜歲綿下意識攥住人的衣袖,眼淚如線般滑落在對方胸前,“我疼...”

 雍淵帝眸色微沉,他仔細地避開了人的傷處,似玉的手指從少女面上輕撫而過,為她拭去了所有的淚意,才在小姑娘低低的嗚咽聲中輕哄道:“等把藥喝完,便不會疼了。”

 “歲歲聽話,嗯?”雍淵帝重新執起勺子,將深褐色藥汁穩穩送到了人兒唇邊,可惜小姑娘卻不是那麼好銥誮糊弄的。

 又感受到了那濃濃的苦意,姜歲綿把腦袋小小一偏,全然的抗拒模樣。

 她疼的輕哼幾聲,卻還不死心地往雍淵帝懷裡拱,像只在躲避天敵的小松鼠,試圖藉著人寬大的衣裳將自己藏起來,怎麼哄都不管用。

 “不要,”許是被那藥逼急了,少女哭得更兇了些,鼻尖都透著紅意,“喝完就更疼了,這藥好苦,歲歲不要。”

 “你在騙我。”

 雍淵帝投鼠忌器,只好將藥汁倒回碗裡,騰出手來制住懷裡亂動的小傢伙,“我們不喝了,歲歲莫躲。”

 姜歲綿膚色本就如玉般白皙,掙扎間幾縷烏髮散出來,溼噠噠黏在額間,叫人瞧著脆弱得緊。

 他輕輕伸出手將她額上髮絲撥走,又在人兒頸後輕按了兩下,小心將人圈在了懷中。

 小姑娘攥著他身前的玄色衣領,怔怔地哭著,卻是聽話地沒有再躲,“真...真的?”

 雍淵帝正要應下,卻聽她又一次開了口,聲音還啞著,卻是慣常的軟糯:

 “以後也都不喝嗎?”

 仍端著藥的曹公公:...沒清醒的姑娘好像更不好哄騙了。

 但想是這麼想,曹陌那顆不知提了多久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臉上也不自覺地帶了笑。

 幸好姑娘沒事。

 雍淵帝垂著頭看著自己懷裡,小姑娘沒得到回應,可憐巴巴地抿起了唇,竟是又要哭了。

 “歲歲,”雍淵帝頓了頓,滿是無奈:“再這麼哭下去,心又要疼了。”

 姜歲綿腦子裡正亂成了團漿糊,對方說什麼便是什麼,思緒頓時就被帶跑了,委屈地應了一聲,然後努力憋住了淚。

 強忍幾息之後,她慢慢抬起眸,指著自己心口軟乎乎地朝人控訴:“我都不哭了,它怎麼還疼呢?”

 雍淵帝眸色一沉,慌忙扣住小姑娘想要去摸傷處的手腕。

 她模樣生的極好,一雙眸子更是標準的美人眸,一見便再難忘懷的那種,此刻含著盈盈的淚光,委屈得讓人心尖都顫了顫。

 “是朕不好。”雍淵帝小心控制著力道,少女的手腕太細,細得叫他連握住都怕傷了她。

 他頓了頓,在少女暈乎乎的目光中輕聲道:“叫歲歲疼了,是我的過錯。”

 聖上的自稱...偌大的殿宇裡,單單能留下伺候的曹陌身子一顫,隨即趕忙垂下眼假裝什麼都沒聽到過。

 姜歲綿眨了眨眼,費勁巴拉地理著自己雜亂的心緒,終於叫她想起些什麼來。

 “你說謊,”少女扁了扁嘴,連反駁都是輕輕的,她實在沒剩什麼力氣了,“我都記起來了,是因為取了血才會疼的。”

 取血跟他有什麼關係呢?暫時沒完全恢復理智的的小姑娘想不明白。

 她掙了幾次,沒掙脫對方攥住自己的手,便也乖乖任他握住了。大抵是被她戳破了謊言心虛了,那人突然就不說話了,姜歲綿也不在意,只軟軟靠在人胸前迷迷糊糊地抱怨道:

 “那張藥方上明明都沒有寫什麼心頭血的,沈菡萏騙人,她好壞。”

 小姑娘身子虛極了,話也放得很輕,前言後語裡都辨不出太多邏輯,可雍淵帝依舊聽明白了。

 “既然都知道,歲歲為何還要弄傷自己?”

 他瞳眸幽深得猶如寒潭一般,曹陌被他話中的冷意凍得一激靈,下意識朝人看了過去,面上也帶了幾分憂心。

 在雍淵帝看似平淡的話語下,這位侍奉他已久的大太監嗅到了幾分風雨欲來的氣息。

 姜姑娘...

 “可萬一呢?”

 什麼?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打斷了曹陌湧動的思緒,他怔愣地瞪圓了眼,卻見小姑娘軟噠噠地倚在帝王懷裡,皺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認真反問道:

 “萬一沈菡萏沒有說謊呢?”

 如果上一世的雍淵帝真是靠著沈菡萏的血才醒過來的,那又該怎麼辦?

 她不想賭。

 雍淵帝的動作倏地頓住了,緘默無言。

 姜歲綿腦子裡亂亂的,喉嚨也有些發疼,連說話都要歇上一歇才好繼續,自是沒有心思去想抱住自己的人怎麼又不說話了。

 被熟悉的味道裹著,姜歲綿漸漸生了些睏意,嘴裡卻還軟著聲兇兇的道:“等,等聖上醒了,我要挾恩求報的。”

 雍淵帝垂著眸,不動聲色將人往身前摟了摟,叫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嗯。”

 “歲歲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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