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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養妻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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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謀算

 而另一廂的趙家府邸裡, 也恰有人正考慮著同樣的問題。

 屏退侍從的屋院內,連官袍都未曾來得及換下宰輔大人看著正擺於桌案正央的物什,倚在扶椅上的右手不自覺一下又一下的叩著。

 似是在沉思著什麼。

 而他周圍, 還有著好幾個同樣身著官服的男子,或是深綠, 或是淺緋。假若姜淮在這, 說不得還能辯出幾個眼熟之人。

 官拜相位, 背地也總該有幾個朋黨心腹。

 而這群在金鑾殿上偶爾都能稟上一句的大臣們, 此時卻齊齊失了言語,只目不轉視地望著自己不遠處的那張紙。

 說來那紙也稱不上“張”這個量詞,只因它並非什麼白紙一張,而是一個小角。

 那焦黑的紙邊內圍,殘存著淡淡的黃褐之色。

 若再細看起來, 還會在那泛黃的紙面上發現一點微末的灰白色。

 許是紙主人不慎在哪沾染得的香灰。

 可就是這樣一張看起來平平無奇, 甚至合該被下奴扔棄的廢紙,卻是成了所有人目光所聚。

 哪怕上面只有不成型的幾筆。

 而另外一大半, 早就消逝在了那極具侵略性的焦黑中。

 若要依照這幾筆來補出任意一字,可行之字雖算不上多, 但也絕對不是單單隻剩下一個可能,可...

 坐在主位上的人從袖中拿出一方大約寸長的布條, 那布看著粗糙的緊,邊緣也是坑窪不齊的, 像是那等子粗心的小廝將自己衣裳勾破了些。

 這般粗鄙之物, 原不該出現在一品大員的手上的。可它偏偏就出現在了此處。

 隨著布條的一點點展平, 一個東倒西歪的“姜”字映在了眾人眼底。

 趙惑拿著它, 緩緩地將其和那一角廢紙放在了一處。

 筆鋒頓轉, 紙面上不成型的幾筆, 終究是補全了。

 靜默的死寂中,不知是誰先驚歎著開了口:“這事...是姜家動的手?那——”

 他話音未落,旁側的人就不由出聲插了句:“他府上都無人入宮中,怎麼會有那個膽子覬覦後位的?”

 兩人下意識的爭執就像那一點燎原的微火,徹底燃盡了眼下這寂靜僵持之局。

 “我本還以為這“吉星”會是永寧宮那位,誰成想...”

 “此棋太險,以姜家現有的形勢,犯不上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動此手腳吧?”

 “這誰知曉,保不齊就是姜淮一時鬼迷了心竅了也說不定。”

 “財帛動人心,姜尚書平日看著不爭不搶的,背地裡居然有如此大的籌謀。”

 “但上頭有四妃頂著,就算有觀星監的批言,怎麼著也不輪不上他啊!”

 原先啞巴得好像個石樁一般的幕僚們一個接一個地開了口,意見卻不甚相同,可無論是哪種說法,橫豎聽起來竟是都有幾分道理。

 眾人你說我駁,一時間居然對錯難辨,直至——

 “夠了!”

 一聲夾雜著怒氣的低吼響在屋內,直接將那吵吵嚷嚷的爭奪聲給蓋了過去。

 “如若此事當真是姜淮與觀星監勾連所為,此等低劣直白的計策,那今日送去尚書府便不會是那一車車的賞賜了。”

 “當今的手段,你們是俱忘了不成?”

 主位上的人站起身,生了文繭的手直挺挺地拍在那方木案上,剛才還在據理力爭的眾臣驟然死死閉了嘴。

 當今...

 一股寒涼陡然沿腿處躥上頭頂,在場諸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他們怎的忘了,如此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謀算,一旦落於聖上眼裡...

 此刻姜淮當是已經入了大理寺獄中。

 轉瞬間,這方隱蔽的屋內便再無人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才聞得一句驚疑不定的:“不,不是姜淮,那觀星監...”卜出的人選為何會出自他府?

 又為何會無端得了聖上親賞?

 宰輔看著手邊一角殘缺的碎紙,再一次開了口,卻並未答他,而是彷彿很是突兀地問道——

 “諸君以為,這後位...今上可願意立?”

 他問的突然,可這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題。

 簡單到在場眾人都不必多思,便能將答案給出。

 自是不願的。

 否則那個位子也不會空了這麼些年,甚至連貴妃都未曾有過。

 此消彼長,四妃互為掣肘,當今的後宮平衡到了極致。

 這個答案發問之人心中自然也知曉,他輕撫著頜處的長鬚,像是敘述般語氣平淡地道:“關荀昨夜獨自進宮面聖,足足數個時辰方出,待再出養心殿時腿腳已頗為不便,竟是得由內侍攙著才能走上馬車,就連呈上去的奏摺...”

 “也被燒了個乾淨。”

 “吉星一日未定,女子姻親便一日不始。我等壓得了一月兩月,難不成還壓得了一載兩載?”趙惑立在那,狹長如狐的眸緩緩而閉:“只要再拖上一陣,待到那時...”

 “待到那時,立後一事自然無疾而終!”他下首處一個坐於近處的官員猛地一站起,驚聲接話道。

 旁側一個身著緋色官服的男子像是想明瞭什麼,不敢置信的面上還摻了幾分隱隱約約的明悟之色:“奏章被毀,觀星監正使被罰,朝中上下無其半點風聲。”

 “一旦將“吉星”有關的痕跡徹底抹除,這後便無須再立了,所以...今日聖上的賞賜,看似為賞,實則是剝去姜家女“吉星”之名的補償?”

 眾臣你一言我一語的,總算是窺得那層層迷霧下的聖心一角。可...

 即便是看透了,又有何用處呢?

 皇座上的那位不願,他們難道還能迫使對方立個國母出來嗎?可若就此放手...

 “錯過此次,娘娘日後怕是再難有立後之機。”

 主位上的人驀地睜開眼,一抹暗芒倏而劃過,堅定的聲線裡反常地藏了一分難以抑制的歡欣:“架子都被人給搭好了,又何須錯過。”

 “立後艱難,可若廢后再立呢?”

 屋內的幾人聞言皆是一怔:“大人的意思...”

 “吉星人選既定,自當如觀星監所說迎其入中宮,方能保大雍國運安然,不是麼?”

 他沒將話挑明,但能坐於此處的又哪裡有愚不可及之人呢?

 眾臣相互遞了個眼神,緊接著便是齊聲應了聲“是”。不過——

 “以姜府如今在朝之根基,再加上姜淮二子又均得狀元位,官途亨通,到那時真要廢起後來,會不會...”說話之人頓了頓,方才繼續言道:“平添波折。”

 趙惑舒展的眉頭驟然一擰,顯然也是覺得此言不虛。

 默然幾息後,他才低低道了句:“眼下尚還來得及,暫且先觀望幾日,再做良策。”

 假若姜府失勢,倒是最好不過的人選了。

 他心道。

 “若是往後聖上追究起來,這...”一人有些忐忑地開口道。

 此言未完,另一坐他前側的男子便輕笑了下:“明大人想岔了,名單是從觀星監那流出的,若要追究,那帝王雷霆也合該是關荀和他身後之人承擔才是,與你我又有何干系呢?”

 明大人:“那背後主謀...”

 “想來是賢妃。如今大皇子已然居長,又聲名漸顯,要是再讓他得了嫡子的名頭,儲君之位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可賢妃與姜家...不是有意結親嗎?怎麼——”

 賢妃捨得?

 那可是她選定的兒媳呀。

 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男人嗤了聲,笑著搖了搖頭。

 “若一上來就呈了自己的名號,太過不加遮掩只會弄巧成拙,而若報一個絕然不可為後的人來試探聖心,那就不一樣了。”

 “何況也正因為與姜府有著這樣一層關係在,才會無人懷疑到她頭上去...永寧宮那位的心機,看來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深上許多啊。”

 他眯著眼,緩緩言曰:

 “就是不知賢妃到底用何手段,才讓歷來中立的觀星監正使都成了她的走狗。”

 *

 “啊啾——”

 關家書房內,正守著炭盆燒著什麼的正使低頭打了個不小的噴嚏,讓盆裡的火星都濺出來了些。

 門外負責灑掃的奴僕聽聞這動靜,著急忙慌地就破開那扇掩得並不怎麼嚴實的門,直直衝了進去:

 “大人莫不是著了寒,可要小的去尋大夫來?”

 “……”關荀看了看外頭明媚的日色,又看了眼他身前燃著烈火的爐子,默默用袖口擦去了下巴上將落未落的汗。

 可能對方也意識到了自己藉口的拙劣,愣了一秒後,又趕忙露了個貼心的笑。

 “裡頭火氣正盛,大人若要燒什麼,儘管差使小的便是,”他一邊用餘光瞟了眼那爐火中未燒盡的紙,一邊把已久坐許久的人攙了起來:“這等小事,哪值您自個兒動手不是?”

 在站起的那一剎,關荀的小腿肚上頓時又迎來了熟悉的痠麻感。

 他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個蒲團的倒影。

 坐久了之後哪怕只小小的跪上一刻,都是讓人招架不住的。

 男人的腿下意識顫了下,幾息之後方才回過神來。快被攙到門口的人板著張臉,一把就揮開了旁邊大獻殷勤的小廝,面容嚴肅。

 “我說了沒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還不滾!”說著,他側了側身,似乎想要擋住什麼。

 彷彿是被主人家的訓斥給嚇住了,那小廝低著身子,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是。

 只是在他快要離開之時,未閉的府門之外卻突然傳來了猛烈而又急促的馬蹄之聲。以及反覆重複著的:

 “快避開!”

 意識到什麼的官員眉頭忽而一皺,連連向外走了幾步。

 偌大的書房便這麼空了。

 陽光揮灑而下,已走到門檻處的人望著遠處,眼底只餘下了一角旌旗。

 快馬急報...

 豫州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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