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凝捲翹的睫毛顫了顫。
往後每一年嗎？
她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被天道限定的短命鬼，也能有以後嗎？
“怎麼？還沒拆開就知道不喜歡嗎？”池羈把禮物又向前遞了遞，語氣輕鬆，“還是說你以後不想和我們一起慶生？”
喬凝默然幾秒，接過禮物，認真道：“不管是什麼，我都喜歡。”
池家幾人紛紛把藏好的禮盒拿出來，一股腦塞給喬凝。
“阿凝這麼說我們就放心了。”
池美玲笑著把蛋糕推到餐桌旁。
“平時就給凌弋這臭小子買東西，沒怎麼給女孩子挑過禮物，就怕你不喜歡。”
“來來來，先吹蠟燭再開燈。”
喬凝看了看估計有一米高的六層蛋糕以及分散放置的十九根蠟燭，表情遲疑。
“這蠟燭……好像有點多？”
大家仔細一看：“……”
池美玲悻悻道：“都怪凌弋，他說每層都放蠟燭比較好看，非讓人西點師傅做成這樣。”
喬凝笑：“沒關係，不如我們一起吹。”
她想了想，又道：“這麼多蠟燭，我一個人許願有點虧，正好大家也一起許願。”
“好啊好啊，就當我們蹭阿凝一個願望。”
池美玲招呼幾人站好位置。
“來，一起閉眼許願了！”
喬凝和所有人共同閉上眼睛。
月亮正從東昇起，透過窗戶灑進來，遙遙對應室內的熒熒燭火，照亮圍在四周的臉龐。
她長久以來從不停歇的身影，終於在這一刻稍稍駐足，她兩世加一起都嚴絲合縫的心門，也在這一刻悄悄現出一點破綻。
就像是冰雪融化日初晴，枝頭的花苞終於顫顫巍巍舒展開一片小小的花瓣。
喬凝在心底，默默許了一個願望。
等幾個人吹完蠟燭後，池美玲叫人開燈，又安排人上菜，喬凝才後知後覺。
“你們都還沒吃飯？”
池羈不答反問：“你在晚宴上吃飽了嗎？”
喬凝啞然。
晚宴那種地方就不是用來吃飯的，她統共就喝了幾口水。
池美玲也笑道：“根據我的過往經驗，你參加完宴會基本等於沒吃，所以再吃一頓不成問題。”
她做了個指引的手勢：“上次問你喜歡什麼菜系你沒說，池羈猜測說你在西南長大，應該喜歡吃辣，所以今天以川菜為主，魯菜為輔，京菜次之。”
喬凝看了一眼滿滿當當的桌子，失笑：“原來每種風格都有，看來可以敞開肚子吃了。”
池羈道：“姑姑請的這位私廚手藝很好，幾乎沒有短板，以後這邊兒的一日三餐都由他負責，你若想吃什麼，跟管家說就是。”
因為時間緊，池美玲沒能立刻找到合心意的管家，乾脆從別處先調了一個過來。
管家姓楊，四十歲多，看上去就是個做事幹淨利落的。
吃飯時喬凝還笑：“這不光是生日宴，還是新房暖房宴。”
池美玲道：“池羈的東西都搬過來了，你在孟家的東西多嗎？”
喬凝搖頭：“我去孟家也沒多久，去的時候就拿了一個行李箱，後來也沒添置東西。”
池美玲心裡暗罵孟家人離譜，親生女兒接回來不管不問，面上卻笑道：“這樣正好，等下個週末你陪我逛街，我們一起刷池羈的卡。”
喬凝看了一眼池羈：“那我到時候就不客氣了。”
眾人大笑。
池老爺子：“儘管刷，他賺那麼多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
池羈含笑默許。
喬凝則忽生感嘆。
有時候血脈不一定能帶來感情，比如她和孟家，命格里就註定無緣，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
但她和池家本是平行線，縱然她因為種種原因救了池羈，也至多不過是熟識而已，就像她和邱家一樣。
也不知道怎麼，池家人就多邁出這一步，這一步，就跨進了新的領域。
飯後，池家人又同喬凝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
喬凝送他們到門口，回來見池羈的輪椅停在花園裡，便笑道：“要不要在園子裡轉轉？”
池羈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言竟然愣了一下：“好啊。”現在已是十月末，院子裡種著叢生的四季桂，花色淡白，香氣撲鼻，從一旁路過便覺得心曠神怡。
喬凝推著池羈的輪椅慢慢悠悠地散步，兩個人什麼都沒說，氣氛也不顯得尷尬。
池羈安靜坐在輪椅中，而喬凝難得放空大腦。
如果有熟悉喬凝的人，看到她此時的神情，一定會感到驚訝。
這樣懶散的、彷彿卸下所有距離的姿態，在她身上出現是如此陌生。
也正因如此，一向耳聰目明的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動靜，直到半空中傳來“咻”的一聲，她才詫異抬頭。
“咻”
“啪”
一道道紅光劃過墨藍的蒼穹，在夜空中倏然綻放，霎時間照亮這一處天地。
淺粉深黃紫紅黃綠洋藍，如星光一點，炸散開來，繼而形成各式各樣的斑斕形狀。
喬凝怔怔仰著頭，今天引起了無數人臉紅心跳的容顏在此刻越發顯出絕世的清豔來，漫天流光溢彩，不如她一個側顏。
池羈原本是要說祝福的話的，一轉首撞見這個畫面，話到嘴邊，人卻呆住了。
喬凝低頭時，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神，她眼底映出花的影子，唇畔也帶出花一樣的笑意。
“謝謝你。”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跟他說謝謝，“謝謝”這個詞好像都被說得單薄了，但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喬凝上通天象，下曉人心，她在玄學及修真一道上是實打實的天才，不說是後無來者，起碼是前無古人的。
人與人之間難以互相理解、難以揣摩對方的諸多難題，在她這裡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答案。
一個人站在她面前，她看一眼便知過去未來，推算後即可知命理運勢。
她與旁人的關係，大多也建立於此，比如邱靈，比如宋俊良，比如千山集團。
天賦帶給她人際關係，也帶給她更孤獨的地位。
她身邊的人無一不覺得她神秘而遙遠，從沒人邀她走近煙火氣。
池羈明明也見過她的本事，卻彷彿並不認為她因此有多不同。
他從別人的宴會資訊裡推測出她的生日，又按照最平常的慶祝方式為她安排煙花。
喬凝微微一笑。
她蹲下身，扶著輪椅的扶手，平視池羈。
“謝謝你這麼用心，池羈。”
她身後有瀑布式的煙花炸開，鮮妍明輝拖曳著垂落，像星河倒掛，只為她繪成天然的背景。
池羈心跳有些快，聲音低啞：“你……”
喬凝繼續柔聲道：“以後我就真的拿你當做哥哥、當做家人了。”
池羈：“……”
突然之間，好像也不是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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