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算是你當初痴心愛過，本以為你痴情得很，卻想不到，原來也是說忘就能忘。你我半斤八兩，就不要互相嘲諷了。”
“我沐春江有夙黎和北珩相護，你敢來踏平，我就叫他們翻江倒海，讓你陰司也不得安寧。反正我什麼法術都修行不好，唯有狐媚之術爐火純青，那兩個都沉迷的很。好表哥，算來你從來沒領會過，未免遺憾，分別之前要不要來試一次？”
監蒼眸中怒意凜凜，連蒼白英俊面容都有些扭曲：“婊子。”
監蒼渾身僵硬，整個人被憤怒籠罩，看她眼神彷彿隔世仇人。
可他越是恨她，她越是快意。
屏晚煙只笑著看他怒火中燒，眼中恨意翻湧，緩緩解開他衣帶。
前塵種種，在他眼中都是假象。
記憶中繾綣溫柔全都化作虛無。
那不如就讓他倆互相恨到刻骨銘心，再也不要心存幻想，徹底醒悟。
監蒼忽然伸手扣住她下巴，長眸中情緒複雜：“婊子。”
婊子。
他反覆罵了她許多遍，看來真是這樣想的。
屏晚煙微微笑笑，竟覺得心頭苦楚痛意都沒那麼忍受了。
冷靜面具終於龜裂，好像閉目憩息的青龍終於憤怒睜眼。
什麼都無法思考。
被他抱在懷裡，竟有些分不清他是監蒼還是單逍。
“婊子……”他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屏晚煙覺得他似乎在壓抑什麼，甚至懷疑，如果不是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可能自己已經被他殺死。
太快活，也太傷心。
好像一場美夢做到終了，發現只是一片氣泡。
屏晚煙伸手抱緊他，感覺赤裸皮膚都貼緊，伸手撫摸他頸後，一下一下好像在撫摸龍的逆鱗。
眼淚落在他肩膀，他應該感覺到她哭了吧。
可她也不管了。
只是一下一下撫摸他頸後，墜入黑暗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我不要你……我想單逍……”
半夢半醒，隱約能聽見有小姑娘說話聲，又好像有人吵架。
眼皮沉重，張開眼，已經回到沐春江的小樓。
屏晚煙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身上也被清理過。
只是身上仍有些難以啟口的痛，屏晚煙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臉，可覺得手臂也痠痛，十分吃力。
清顏大概照顧她很久，累了，像只小兔子一樣，頭枕在臂彎，趴在床邊睡著了。面容柔和安靜，應該再不會做傷心的夢了。
屏晚煙伸手撫摸她頭髮。
清顏微微蹙了蹙眉，咕噥一句什麼，又安靜下來。
強撐著滿身痠痛，將清顏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屏晚煙披上衣服，走到窗前。
窗外月滿沐春江，朵朵玉夜蓮都開了。
點點螢火與粼粼波光交相輝映。夜晚還有紅尾蜻蜓，停泊在蓮花花瓣上，然後又飛走，只留下花冠輕輕擺動。
屏晚煙看見有一人站在沐春江對岸。
月下一襲黑衣，看不清面容。一動不動，好像在看向這邊。
屏晚煙放下竹簾，不再看他。
“姐姐。”
屏晚煙回過頭，清顏還是被她吵醒了。她臉上帶著擔憂神色：“你有沒有不舒服，夙黎和北珩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我都嚇壞了……”
屏晚煙低下頭，抬起手來，衣袖滑落半截，露出手臂上青紫淤痕，不由有些發呆。
清顏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不過你放心，夙黎和北珩幾乎將沐春江翻過來，還和那人大打一架，肯定給你出氣了。我還是頭一次見他們兩個也會同仇敵愾。”
屏晚煙聞言想微微笑笑，但又扯到受傷嘴角，就又將笑容緩緩卸下。
“他們兩個十分擔心你，但我看他們兩個笨手笨腳，一到床邊就只顧吵架，就沒有讓他們來照顧你。你幾天不見蹤影，他們倆也沒閤眼，我勸了很久才讓他們休息去了。現在我去將他倆叫來吧。”
屏晚煙搖搖頭：“不用了。讓他們休息罷。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清顏眼中流露擔心：“我陪著你。”
屏晚煙還是搖頭：“你累了，也去休息罷。我沒事，就是想安靜一下。”
清顏輕輕嘆一口氣，眼中仍是擔憂：“那我就在隔壁，有事你來叫我。”
屏晚煙又摸摸她頭髮，輕輕點頭。
沐春江四季如春，夜風溫溫柔柔，風裡還有淺淺蛙鳴。風吹過蓮葉，發出沙沙響聲。
她好久沒有在這樣安靜的夜裡獨坐了。她母親一生所求，想要她父親摯愛她一人。
可她如今卻陷入這麼多情愛是非，欠了別人，別人也欠了她。
兩世間愛恨糾葛，越來越亂，越來越深。
她若問自己只要一個選誰，竟沒有答案。
或許監蒼做得很對，及早抽身而出，不必再同她糾纏不清。
屏湘再不記得
她，也好過權愛兩難，心魔入火。
回想每人，都是愛怨深沉。
可能說來說去，他們都沒什麼錯，錯的就是一個她。
青門山，青丘境，崑崙虛，冰霜境。
沐春江，紫微宮，白汲川，隱陵渡。
一邊是瀾洲三千山嶽，一邊是九天界神仙天闕。
恍如一夢之中，此夜有風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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