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洛克以為自己的聲音足夠大, 事實上他的聲音連棺木都沒有傳出去，大概只有誰貼著他的臉才能聽到他細如蚊蠅的聲音。
唯有蝙蝠俠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在眾人奇怪的眼神中移開了魔棺的頂蓋。
沃洛克無聲地看著整個人都在顫抖的蝙蝠俠, 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卻因為喉嚨被烈焰燒灼一般的疼痛不得不閉上嘴巴。
蝙蝠俠恍惚而掙扎地單膝跪在棺木旁邊，伸出手撫上了沃洛克的臉頰, 看到那雙灰藍色眸中無比熟悉的神采, 他慢慢低下頭輕輕抵在沃洛克的肩膀處。曾經堅不可摧的內心裂開一道口子，成年人的淚水傾瀉而出，一滴一滴濡溼了沃洛克的衣服。
一直關注著蝙蝠俠的該隱和傑森都上前了兩步，不過一個注意力放到了沃洛克身上，另一個更關心蝙蝠俠的狀態。
該隱伸出手貼上了沃洛克的額頭，試圖用同源的力量檢查他的身體併為他補充能量, 可在屬於該隱的力量融入沃洛克身體的一瞬間, 他身上爆發出一陣白光將該隱的力量排斥了出去, 如果不是該隱收手快說不準會被這股光明力量傷到。
“看來你在上帝那裡得到了不少好處。”該隱神色輕鬆了幾分，就以沃洛克剛才爆發出來的能量看就知道他的狀態還不錯, 只要身體完全康復, 他的實力會實現質的飛躍。
沃洛克給了該隱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然後試圖控制自己的身體，抬起手抱住了蝙蝠俠的頭。蝙蝠俠的眼淚帶給了沃洛克無與倫比的衝擊，這樣一個冰冷堅硬的男人在為自己哭泣, 沃洛克感覺自己的心一樣被撕裂。
他自認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安排是不是蝙蝠俠想要的, 他犯了和蝙蝠俠之前一樣的錯誤。他低估了自己在蝙蝠俠心中的地位, 更狂妄的認為只要讓蝙蝠俠忘記自己就不會給他帶來傷害……
沃洛克的魂體迴歸身體之後, 他的身體以百倍速度自我修復, 很快他就可以自如控制身體，只要忍受住細密又深入骨髓的痛。
他的身體漸漸有了溫度，擁著蝙蝠俠的肢體也不再僵硬和用力過猛，蝙蝠俠感受著沃洛克的恢復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成年人的崩潰來的猝不及防，同時也能以極快的速度掩飾狼狽恢復正常，蝙蝠俠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布……布魯斯，傑森，還有父親，我回來了。”沃洛克試了試說話，發現自己能發出聲音，也顧不上聲音嘶啞且難聽，迫不及待地開口。
蝙蝠俠抬起頭之後眼神就沒有離開過沃洛克，那種失而復得的惶恐和欣喜誰都能看出來，自出事之後一直壓平的嘴角也勾起了弧度，兩隻手將沃洛克的左手包了起來，好像那隻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手能帶給他無盡的勇氣。
該隱和傑森也是驚喜異常，該隱拉過椅子坐到棺木的另一側，仔仔細細地將沃洛克端詳了一遍：“這些日子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你究竟怎麼能傷成這個樣子？”
沃洛克在蝙蝠俠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依靠在棺木上，眉眼間的高興散去了幾分。
“命運遮掩了報信鳥的蹤跡，我回到地獄之後，藉助三分之二的地獄權柄搜查了整個地獄。”沃洛克緩慢地說著，似乎每一個單詞都會耗盡他的力量。
他的手和蝙蝠俠緊緊地握在一起，他突然轉頭看向該隱，開口詢問：“父親，當初您為我做權杖的材料都是哪裡來的？”
該隱微微蹙起了眉頭，從繁雜的記憶中尋找答案，“本來我是打算從我的諸多收藏裡找合適的材料，路西法知道我的打算之後為我送來了深淵巨獸的骨頭。我又去精靈族找精靈王要了生命之樹的枝幹，生命之樹的力量中和了黑暗和光明，正因如此你才能將亞次拉斐爾的火焰之劍放進權杖裡。”
沃洛克淺淺鬆了口氣，他不願意相信一直髮自真心疼愛自己的該隱是佈局陰謀的幕後黑手之一，現在聽到該隱同樣是被利用的，他心裡好受了許多，嘆息道：“那並不是深淵巨獸的骨頭，而是路西法的肋骨，那根肋骨天然代表著路西法地獄之主的權柄，而他給我的那枚雙色硬幣，是他王冠上最璀璨的寶石。”
該隱瞬間將所有線索連到了一起，猛地站起，臉色驟變。怒氣在他身體裡燃燒，將地下室的地面都衝擊開了一道裂紋，他的聲音強行從牙縫中擠出來，帶著怒火和仇恨。
“路！西！法！”
沃洛克疲倦地閉了閉眼睛繼續道：“巨兇獸的甦醒是必然，是命運的安排。報信鳥喚醒巨兇獸之後，我才找到了地獄深淵的位置，那個時候已經太遲了。”
“巨兇獸打碎了地獄幾重天的結界，我脫力後掉了下去，落進了巨兇獸的身體。然後被巨兇獸帶上了天堂。上帝說我有功，要獎勵我，實際上，呵。”
該隱強行壓制自己的怒火坐了下來，上帝和巨兇獸都不是他們能敵對的存在，如果路西法認真起來發揮全部力量他們也打不過。以前上帝就偏愛他的光耀晨星，路西法墮天后兩人看似分道揚鑣，現在看起來依然默契十足。上帝口中的有功本質上就是給路西法掃尾，枉他以為他和路西法是一條心。
“你打算怎麼做？無論你想怎麼做我都支援你。”該隱恨的牙癢癢，要是讓他選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找路西法打一架。
相對於該隱的怒火中燒，沃洛克看起來平靜了許多：“我只想去要一個答案，其他什麼都不會做。”
迎著該隱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沃洛克露出一個淺淡的笑，道：“你們一直教我的，強者為尊，弱肉強食。我和路西法的力量差距不是後天努力可以彌補的，更不要說上帝已經給了補償，我想做些什麼都沒有立場了。”
沃洛克的聲音越來越低，誰都能看出來他是在強撐，蝙蝠俠攬住了沃洛克讓他的頭埋進自己的頸窩，“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沒有把克勞利老師三令五申的話放在心上，惡魔都會騙人，我信錯了人。”
沃洛克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該隱的怒火，他完全不顧及形象的搓了搓臉。他活了這麼多年，看的竟然沒有沃洛克一個二十多歲的孩子透徹。不僅僅是沃洛克，他也看錯了人，因為路西法的過去和完美的偽裝，他對路西法的警惕並沒有多高，他完全忽略了路西法才是全地獄最邪惡最傲慢的惡魔。
“你去找路西法的時候，告訴我，我和你一起去。”該隱陰沉道，心裡補了一句我也需要一個答案。
……
路西法是被上帝喚醒的，就像過去無數次，上帝永遠不會解釋祂的想法，祂只會命令或者逼迫路西法去做祂想要路西法做的。
高居王座，宮殿裡卻一片冷清，地獄裡的惡魔只留存不到三成，其他都被巨兇獸碾碎，高階惡魔更是百不存一，不過他們大都是內鬥中折損的，剩下的高階惡魔和墮天使都被路西法派出去修補地獄各層之間的屏障。
真正讓路西法感到頭疼的，是他即將要面對的該隱父子。他醒來之後才知道上帝做了什麼，可他寧肯被該隱打一頓，也不想給上帝背鍋，可木已成舟，以沃洛克那個小傢伙的性子肯定已經將自己拉到不可信的黑名單裡了，而該隱那個隱形崽控肯定會站在沃洛克那邊。
路西法思考了許多該隱父子可能會有的情緒和舉動，唯一沒有想到的他們兩個只有平靜這一情緒。
沃洛克單膝跪在王座之前，將權杖和王冠一併交換，金色的眸中閃耀著冷凝和漠然。而該隱只是抱臂站在一旁，並非是過去更貼近路西法的側位，而是遠離路西法的王座但隨時可以擋在沃洛克身前的保護姿態。
“路西法陛下，巨兇獸危機已經過去，請允許我等將權杖與王冠獻上。”沃洛克對這兩樣無數惡魔趨之若鶩的寶物毫無留戀之意。
路西法握著王座扶手的手緊了緊，如果該隱父子震怒、仇視，他都能找到解決問題的切入點，可他們如此平靜，一時之間路西法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拍了拍手，飄浮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兩樣寶物又回到了沃洛克身邊，道：“既然這兩樣東西已經送給了你，就沒有再收回的必要，你好好收著就可以。”
“關於巨兇獸這件事……”路西法沉吟了片刻，他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才能讓該隱父子相信，但該隱很明顯要和他分道揚鑣，他可不想就這麼失去一個還算談得來的夥伴。
沃洛克並不想聽路西法的詭辯，在路西法陷入思考之時開口：“我只有一個問題，路西法陛下。我的到來是您計劃中的一部分嗎？”
“當然不。”路西法很是錯愕，“如果沒有該隱，我們大機率不會有交集。”
沃洛克和該隱對視一眼，交換了個只有彼此理解的眼神。
“你覺得路西法的話可信嗎？”該隱拒絕了路西法的談話邀請，和沃洛克一起離開了路西法的宮殿。
沃洛克抿唇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可不可信的區別只有主動謀劃和被動參與的區別了吧，事情已經發生，想再多也是無用。”
該隱點頭：“主動謀劃倒也算了，要是被動背鍋，路西法不得噁心死。”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突然被兩隻精靈攔了下來，沃洛克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是被自己派去修宮殿的精靈。
“沃洛克主人，該隱閣下，有個天使突然造訪您的宮殿說有事想見您。”
“天使？”沃洛克下意識地想到亞茨拉斐爾，能讓亞茨拉斐爾直接來地獄的絕對不是小事，“父親，我們先去見老師。”
作者有話說：
★這章屬於昨天，我真的好卡好卡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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