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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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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危情邀約(中)【二更】

 璞園,岑家老宅邸。

 四進院落的蘇氏園林庭院,橫臥於港廈最南端的梵銜山腳下。入院雕樑水榭,碧瓦朱甍,滿目盡覽松柏蒼翠,亭閣琳琅鱗次,曲徑送風搖竹。

 “我知道你一直不想給小浪壓力。”

 百年芭蕉樹下,置一茶席。

 岑老爺子擱下手裡茶盅,長生眉微抬,看向對面自己的兒子,臉色平和,

 “這回,想好了?”

 岑祚舟拎起茶壺,向爐內添置橄欖核碳,吐字淡穩有力:

 “他總要學會責任和擔當。”

 長指捏起公道杯,替父親續添熱茶,岑祚舟始終情緒平靜,

 “這條路,無論您還是我,都註定無法陪他走到最後。”

 岑老爺子眯起眼,飽經時年歲月的眼尾縱然鐫刻橫紋,可雙目毅然矍鑠有神,笑聲接話:

 “而身為長輩,我們能做的是在引領他的有限時間裡,盡全力替他剷除障礙。”

 岑祚舟淡淡勾唇:“這件事情上,我們早已達成共識了不是麼,父親。”

 岑老爺子笑著點頭。轉而又思及到什麼,輕嘆一聲,略帶憂慮地問起:

 “不過,小浪這孩子心思太純淨,也自由慣了,從小不愛被拘束,當年出國留學不就是因為牴觸回壹浪。”

 老爺子隱隱皺眉,補充道,“做他的思想工作你一定要耐心,不能硬著來,要記住欲速則不達。”

 “我明白,您放心。”岑祚舟應道。

 老爺子抿一口溫茶,偏頭望向廊簷外墜在芭蕉上的青綠果實,似是憶起往昔舊事,語氣隱有唏噓:

 “阿舟啊,有些時候人不能執念太深,賭局無常,沒有誰能永遠做贏家。”

 又見涼雨淅瀝搖落。

 松濤在秋聲裡幽幽甦醒,似低吟的虔誠梵唱,漫天冷雨被午後洄風吹亂原本飄曳的軌跡,殷殷澆灌,碎打芭蕉。

 岑祚舟掀起眼皮,微微側頭,視線平淡地沉默掃視過廊外綠蔭,半晌後,他低緩開口:

 “我沒有執念,父親。”

 “可那件事,你從沒有一天肯真正釋懷,這二十多年我跟你母親都看在眼裡,你啊……哎。”老爺子欲言又止。

 “您是知道的,將岑浪健康平安地撫養成人,培育成一個正直、善良、有絕對道德感的男人。”岑祚舟直視著父親,

 “我的目的,從來只有這一個。”

 “你已經做到了。”岑老爺子敲敲茶臺,“到今天,即便這孩子還尚未擔起壹浪,但他的優秀你我有目共睹。”

 “我不否認他的優秀。”

 岑祚舟倏然眉眼鬆動,低笑了下,“但您才剛剛說過,在有限引領他的時間裡,為他清平障礙。”

 他斂起唇角弧度,視線灌漫空落寒涼的情緒,眼底扭結疏冷眩光,說:

 “查不清楚那件事,就鏟不掉最致命的障礙,抓不住那個人,岑浪時刻會被危及生命,我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岑老爺子沉下面色,提醒他:

 “但你別忘了,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六年了,連警方都將那案子定成懸案。”

 “他會來找我的。”

 “不會太久。”岑祚舟懶淡挑眉,指尖捏著公道杯輕緩打轉一圈,眼風冷峭,聲色浸透譏嘲,

 “畢竟我破壞了他的‘完美’犯罪,不止一次,這對他來說是恥辱。”

 “所以,你要求小浪回來接手。”知子莫若父,不必再多說什麼,老爺子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深深皺眉,“是打算拋下所有去對付他,是不是?”

 岑祚舟沒有接話。

 老爺子點點頭,懂了。

 這些年,他們父子關係各方面也都和睦,唯獨在這件事上實在經歷過無數次爭辯、翻臉、冷戰甚至暴力摔砸。

 可但凡有一次是有效的,岑祚舟不會像今天這樣決絕到義無反顧。事到如今老爺子心裡門兒清,強行阻止只會徒增岑祚舟的痛苦與壓力,道德綁架也並非良計。

 所以。

 “好好活下來,阿舟。”

 老爺子嘆了口氣,目光深沉地注視著兒子,告訴他,“再失去你的話,小浪那孩子就真的太可憐了。”

 岑祚舟輕微挑唇,沉默了一段時間後,他再次抬眸看向老爺子,低下姿態,口吻壓抑著名為愧疚的情感,說:

 “抱歉,倘若我早一步解決這件事,也不會連累到您。”

 老爺子反倒爽朗一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輪椅扶手,沒什麼在意道:

 “人老了,早晚都要走不動路,這十幾年全當提前適應罷了,不礙事。”

 他揮揮手,告誡兒子:

 “別忘了,咱們岑家的家訓是什麼。”

 自家人,不道歉,不道謝;

 敬終慎始,不可同室操戈;保持憐弱之心,絕不迫害他人。

 這是岑家百年基業的根柢。

 “我聽說,小浪最近身邊一直有個女孩子?”老爺子適時換了話題。

 岑祚舟挑動眉峰,倒也沒有太多意外,淡聲打趣:

 “看來,還是沒能瞞得住您。”

 “想瞞我,你們可還差點火候。”老爺子哼笑一聲,來了興趣,身子稍勢探前跟兒子打聽起孫子的八卦,

 “我還聽說人家女孩兒很優秀啊,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大律所的高律了。”

 “您如果現在想見,恐怕還太早。”

 岑祚舟一語揭穿。

 老爺子嘖了兩聲,“要我說,小浪那孩子被你教得哪都好,唯獨這方面不好,從早到晚冷著張臉,半天憋不出句漂亮話,誰家女孩兒見了能喜歡?”

 “……”岑祚舟熄火滅碳,在老爺子還想繼續言傳身教之前,抬頭朝對面低喚一聲:“母親。”

 “你個沒正形兒的,又在這兒說些什麼不著調的胡話?”老太太走過來,照著岑老爺子後背抬手就是一巴掌。

 “沒有,這不是跟孩子…聊正事呢嗎。”老爺子訕笑著打起哈哈。

 老太太賴得睬他,招手示意幾名傭人將東西拎上來,朝岑祚舟和顏叮囑:

 “入秋了,我新納了些蠶絲被和鵝絨毯,你和小浪各留一套,剩下的記得給老二、老還有小妹家送去。”

 岑祚舟兄妹四個。

 雖然其餘兄妹人並不持股壹浪,但各有各的風光領域,生活都極其優渥自不必說。

 只是再頂級奢昂的義大利手工蠶絲被,也抵不過老太太年年親手縫製的半根針線來得珍貴。

 這是岑家的孩子,

 自小便得到的教育理念。

 ……

 加長版勞斯萊斯載著一車被褥絨毯從璞園出發,一路經停家高檔別墅區,岑家兄妹及家中傭僕得了訊息,也早早站在門口等候兄長,歡欣收下來自母親的秋冬愛意。

 直到傍晚時分,勞斯萊斯拐入一座中古海派式高層洋樓庭院內。

 岑祚舟從車上下來,抬步邁上樓前臺階,緩步走至家門口。

 徒然,指紋解鎖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後退一步,偏頭冷眼瞥向左側,很快,一簇青白煙圈悠悠飄入視域。

 冷嗤了聲,岑祚舟轉身朝細緲煙霧的來源處走去,又在拐角處略頓步子。

 這時,一隻纖白手腕驀然伸向他發出猛力攻勢,岑祚舟側頭避開,反手扣緊那隻手腕二話不說將人狠戾拽出,旋即閃身近前,單手卡住對方脖子。

 下一瞬,他腕骨手力壓緊,掐著對方的脖頸直接將人拎起來,帶離地面。

 是個女人。

 身穿高開叉修身蕾絲旗袍,水藍暈染霧杏色,隱隱露出裡層的淺柔內襯,一個身嬌體軟的女人。

 身體失重的這一刻,只有被他掐住的脖頸是唯一的著力點,這讓她瞬間體會到近乎瀕死般的窒息感。

 沒過多久她便開始掙扎。

 ——許昌良身邊的人。

 岑祚舟漠然蔑她一眼,指骨卸力,不動聲色地鬆手扔開她。

 女人腿下虛軟,臉色漲紅,慌亂中只能扶住牆壁劇烈咳嗽。

 看上去總有幾分我見猶憐。

 岑祚舟當然沒那個耐性等她,甚至多施捨她一眼都是浪費,更遑論憐香惜玉,轉身離開前,賞了她一個字:

 “滾。”

 “岑浪…咳咳……”

 女人努力緩喘著呼吸,勉強平息後,突然這樣告訴他,“你們岑家的金貴小少爺,似乎遇到麻煩了呢。”

 岑祚舟被女人成功挽留腳步。

 可他卻並未跟女人有所交涉。

 而是直接掏出手機,撥通內線,不過兩聲,電話迅速被接起:“岑先生。”

 “出了什麼事。”

 他嗓線依舊平穩冷淡。

 餚在那端如實彙報:“少爺安全,是律師小姐…被人綁走了。”

 岑祚舟森冷睨向眼前的女人。

 女人此刻已經完全緩過神色,似乎聽到了通話內容,她勾彎紅唇,目光浮動幾絲輕傲的得意,問他: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岑祚舟結束通話電話,沒有跟她半句廢話,單刀直入:

 “想要什麼?”

 “別誤會,不是綁架。”女人斜身靠著牆,笑得深意,“一個小測試而已。”

 “測試。”

 岑祚舟冷笑重複這兩個字。

 “沒錯,就是測試。”

 女人指尖轉玩著手機,懶散輕笑,隨後滑開手機介面,舉給他看,“試一試那位律師小姐,對我們的小少爺究竟有多重要。”

 岑祚舟淡漠低眼,

 看清她的手機螢幕上,時眉被反鉗手臂捆綁在地上,黑色膠布封著嘴巴,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背景,是一間大型的冷凍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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