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你最好別哭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型:
第39章 危情邀約(下)【2合1】

 時間倒退三小時。

 時眉跟岑浪在房間內,終究還是因為夏婕的事情發生一些意見分歧。

 “我覺得沒什麼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時眉盤腿坐在床上,語氣蔑然,

 “她父母顯然對夏婕漠不關心。”

 “你怎麼確定?”岑浪問。

 時眉眼神詫異,“你看不出來嗎?一樓公共區擺了那麼多張全家福,都是老兩口的,一張夏婕的照片都沒有。”

 “是沒錯。”岑浪背對著她站,撩眼觀察著牆上的掛畫,頭也不回道,“但這只是你的臆測,而非你論點的證據。”

 “一目瞭然的事情,還需要證據嗎?”時眉明顯不贊同他的觀點,

 “上午我假意詢問周圍的旅遊攻略,順便跟她母親閒聊家常。當聊到夏婕時她完全沒有半秒猶疑或是難過,表現出來的都是認為她女兒過得很好那種愉快,還能跟我侃侃而談呢。”

 岑浪又換了一幅畫觀察,問:“她說什麼了?”

 時眉哼笑一聲,乾脆躺下來,拎過一個靠枕墊在腦袋下面,望著天花板興致缺缺地複述幾句:

 “還能說什麼,無非就是聽到我們從港廈來,說她女兒也在港廈生活,以前在港島學畫畫成績優異,後來結婚生子,老公溫柔體貼,孩子聰明可愛。”

 “有說多久進城看一次夏婕麼?”

 岑浪口吻平淡,拿出手機分別對準牆上的兩幅畫作,拍攝下來。

 身後傳來時眉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問了,她說一年也就去個一兩次,平時民宿生意忙,徐嘉合他們也忙。”

 說到這裡,時眉彷彿突然想到什麼,猛地從床上爬起來,思忖道:

 “你這麼一問我倒想起來,我跟她母親聊天的時候,聽她對徐嘉合的印象是相當滿意這個女婿的。”

 “這老兩口……”她歪頭眯起眼睛,抿了抿唇,半晌,驀地冷笑一聲,

 “該不會是賣女兒了吧?”

 岑浪這才收起手機,慢吞吞地轉身後靠著電視櫃,依然沒什麼情緒起伏地向她投去目光,扯唇反問:

 “真的有這麼糟糕?”

 “這就糟糕了?”時眉不屑輕笑,

 “人性險惡又難堪,有多少女人的悲慘婚姻是因為原生父母的重男輕女、封建死板、貪慕虛榮而導致的。”

 她音調涼涼地補了句:“打離婚官司這麼多年,賣女兒的父母我見多了。這點,我還是比你有經驗。”

 似乎面對原生家庭這個問題上,時眉總會變得比往日敏感而尖銳,她本不是這樣看似武斷的人,岑浪知道。

 這或許是因為她深受其痛吧。

 岑浪還是決定暫緩這場討論。

 他腕骨一揚,拋起手中的香橙又反手接住,散漫瞟她一眼,懶聲懶氣道:

 “來都來了,心急什麼。”

 “你不信我?”

 時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笑了聲,點頭說,“行,你去找你的證據,我倒要讓你好好聽聽她媽媽是怎麼說的。”

 她從包裡掏出錄音筆,起身走人。

 岑浪略微側頭,沉默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房門閉闔。過了好一會兒,他懨懨挑動眉尾,寵溺般搖頭低笑一聲。

 ……

 時眉失蹤兩小時前。

 彼時岑浪幫夏婕父親搬了兩箱貨。他無意瞥了眼箱子上的資訊,發現寄件地址來自港廈「萊茵灣」。

 寄件人,是夏婕。

 “是我女兒寄來的畫。”

 夏父看起來很開心,不像假的,跟岑浪介紹的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驕傲,

 “她每個月都會寄畫回來。這孩子從小就愛畫畫,當年在港島大學年年都能拿獎學金和獎盃,現在也越來越優秀。她啊,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夏父拿出一副山水油畫,遞給岑浪,神色興奮地問道:“年輕人,你看她畫得怎麼樣?”

 岑浪雙手接過,視線寸寸逡巡在眼前這張畫作上,專注仔細地觀察了好半天,眉骨稀微擰起。

 半晌後,他眉眼鬆動,淡去情緒,掀睫時略挑起唇,說:

 “的確很專業,方便我拍張照麼?”

 夏父更高興了:

 “當然,快多拍點,回去以後還要麻煩你也跟周圍親戚朋友多宣傳宣傳。”

 岑浪低頭反覆對比手機上的幾張畫作,邊走去民宿公共區找時眉,可前後找了個一圈也沒見她人影兒。

 “時小姐嗎?她從我這兒離開已經有一會兒了,是不是去別的地方逛玩了?”

 夏婕母親這樣告訴他。

 岑浪走出民宿,給時眉打去幾通電話,全部無人接聽。再打,就佔線了。

 “生氣了…?”岑浪皺眉自語。

 抬頭望一眼天色,快日落了。

 但這個季節本就是小鎮的旅遊淡季,遊客稀少,海邊附近許多商家都選擇外出遊玩而歇業。加上現在這個時間飯點,周圍幾乎見不到人了。

 不過。也正因為沒人,沙灘上此刻風景正好,岑浪很快選中一處欣賞日落的絕佳位置。

 然後返回車上,將一早備好晚間露營的各種裝備快速運到沙灘上

 搭帳篷、掛夜燈、支烤架,只要想到待會兒時眉回來見到會開心,他恨不得把這片海買下來送給她。

 可當他擺好食材,一切準備就緒;

 當斜陽下沉,黃昏漫上又褪色;

 當夜燈逐漸串連幽姿斑斕的碎亮;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

 時眉沒有回來。岑浪不得不覺察到哪裡隱約有些不對,他重新撥打時眉的電話,沒接。他返回樓上房間,沒人。他開車繞著海邊兜了一圈,凡是開門的商鋪都進去看一眼,還是不見人。

 時眉失蹤了。

 夏婕母親笑聲安慰:

 “小夥子你先彆著急,我們這裡雖比不得大城市,但民風淳樸,治安也——”

 “我讓你調監控。”

 岑浪猛地一拍桌子,視線冷銳、寡漠、凍結情緒,警告性的詞句不著色半分迂迴婉轉,字音咬緊,森寒得駭人,

 “聽懂了麼?”

 夏母當場被他嚇住,動也不敢動。

 到底還是夏父沉得住氣,忙應聲好,詢問時間後最快速度調出監控。

 可大抵就像夏母說得那樣,小鎮治安不錯,整間民宿只有裡面公共區與門口安設兩臺電子眼。

 岑浪依照門口監控所顯示的畫面內容,重走時眉經過的路線,直到一條窄巷拐角處,人不見了。

 監控也在這裡結束。

 這時候,不遠處路燈旁的石階上,一道幽微剔閃的細光忽然狠狠刺入他的視野中心。

 岑浪走過去,舉起手電照過去。

 光暈聚攏,赫然映清白金細鏈,莓果形粉鑽交觸海浪狀紫鑽,泛散熠閃。

 ——是他送她的腳鏈。

 岑浪擰緊眉,彎身撿起那根鏈條,手機突然響起在這刻。他緊忙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是:寶寶。

 “喂,你去哪——”

 “岑少爺。”

 一個男人的聲音悠悠傳來。

 不是時眉。

 岑浪捏緊手機,神色瞬即冷下幾個度,漠然撩起眼皮,視線陰燃黯不見底的積鬱,晦鷙得更甚過窄巷夜色。

 對方口氣俗套又輕浮:

 “你的小未婚妻在我手上,方便的話,不如今晚我們見個面?”

 而在此刻,岑浪像他的父親一樣,極致詮釋上位者沉穆凌駕的氣勢,冷漠,孤傲,似萬里海底般平靜寡寂,卻是風暴前的駭人端倪。

 萬軍一身抵。

 “要什麼?”他沒有廢話。

 “錢。”

 “多少。”

 “十個億。”

 岑浪倏然低笑了聲,口吻譏嘲:

 “就要這點兒錢,也值得你們大費周章綁走我的人?”

 對面的人彷彿完全沒料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一時愣住,竟遲遲沒有接話。

 “我出雙倍,二十億。”

 岑浪嗓線倦懨,薄唇仍勾著稀微弧度,眼底卻望不見絲毫笑意,

 “好好伺候著,別嚇到她。否則,我就用這錢給你們打幾口像樣的棺材。”

 “說,人在哪兒。”

 /

 “他說什麼了?”

 冷庫內,胖子掛掉電話後,一旁矮個男人跟另外三個立馬圍上來問。

 胖子好像還沒緩過神,懵了會兒,才遲疑著轉述:“他說給20億,讓好好伺候,別嚇著她,否則就給咱們買棺材。”

 二十億。

 是什麼概念,

 應該夠這幾個人活好幾輩子。

 其餘四個人聽到,也蒙了半天,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大好運砸傻了。

 “操,之前就聽駝背說那位太子爺不但人傻錢多,還是個大情種。”

 矮個朝地上啐一口,走過去狠踢了時眉一腳,流裡流氣道:

 “想不到,這娘們兒真這麼值錢。”

 胖子問:“綁人之前許會長那邊說要十個億,那咱用不用告訴他一聲?”

 結果被矮個跳起來就是一巴掌扇過去,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鼻子罵:

 “你他孃的是不是傻逼?他要十個億,岑浪給二十,剩下那十個不留下來咱們兄弟分了你還想著上交?賤不賤?”

 胖子膽小,這活兒是他幹得第一票,把人綁到冷庫才知道惹得是壹浪太子爺,被矮個逼著給岑浪打了通電話,到現在腿還哆嗦。

 “可這萬一要是被許會長那邊……”胖子話沒說完,被矮個一拳爆錘在胸口,矮個氣得咬牙切齒:

 “就你這慫逼樣兒,活該你煮一輩子麻辣燙,爛泥扶不上牆!”

 矮個越說越氣,還想動手,被另外三個攔下來,其中一個問:“哥,這裡邊兒太冷了,咱出去吧。”

 矮個揮開三人,整理好被扯亂的衣服,問胖子:“那小子什麼時候到?”

 胖子忙道:“估計十五分鐘。”

 矮個哆嗦兩下,一招手:“走,外面抽根菸。”

 胖子又問:“哥,那她……”

 “扔這兒,死不了。”矮個看向蜷縮著側躺在地上的時眉。

 她還在昏迷,睡顏無辜。

 雙手被反綁背後使腰身挺起,勒顯胸前輪廓,小臂纖細脆弱。灰黑短褲釋放豐膩盈白的腿部線條,短襪勒緊小腿膚肉,與髒汙穢濁的水泥地面形成過分鮮明的反差,腿上淤青更添禁忌。

 矮個的眼神有點變味。變得黏膩,渴求,還有兩分迫切。他走過去狠力踩在時眉大腿上,柔嫩膚肉因他的踩力而隱隱輕凹,更大程度刺激到他。

 矮個居高臨下盯著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幾乎在這一秒,對她的貪婪和對錢的慾望是如此對等的強烈。

 他看了她很久,眯眼舔著唇,像在做思想掙扎。當他眼底慾念趨近癲狂,是胖子一句“二十億,剩十億咱們分,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及時澆醒他。

 沒錯,

 還是錢重要,

 有了錢,什麼樣的女人吃不到。

 矮個最終邪佞一笑,狠狠一腳踹向時眉的小腹,藉以暴力來洩火。

 時眉被他踹退一小段距離,仍閉著眼,半聲都不吭,看起來像是還沒醒。

 直到幾人離去。

 眼皮輕動,時眉慢慢睜開眼睛,烏黑薄密的長睫眨顫幾下,努力適應著。

 她其實早就醒了。

 大概要歸功於律師這份職業,讓她常年對待陌生人總保持十分的警惕,以至於在窄巷裡突然遇到這幾個男人出現時,她當下一瞬間的預感非常不好。

 “認識岑浪嗎?”胖子問她。

 時眉本能緩步後退,彎眉笑著裝傻:“啊?誰啊?你們找錯人了吧。”

 矮個罵了句:“別跟她廢話,就是她,綁了走。”

 兩個男人很快圍上來,在這個間隙,她趁亂飛速扯斷腳上的腳鏈,不著痕跡地朝後丟去石階上。

 如果她不見,岑浪會調監控,只要看到這條腳鏈,雖然不能證明她是在這裡消失,至少代表她到過這裡。

 從那個巷口為中心反向追蹤,或許可以為他提供線索。

 她知道,這對岑浪來說並不難;

 也相信,這點默契他一定有;

 所以岑浪一定能找到自己,只不過眼下這個低溫環境太惡劣,為了保證岑浪來之前不被凍死,她必須先自救。

 越危險,越冷靜,這是時眉從業這麼多年來練就的第一條自保能力。

 因此她此刻異常沉著。

 被綁來的路上,時眉在車裡其實就醒了,只是她知道身處一個密閉的移動空間和五個男人,她沒有任何勝算。

 與其無謂掙扎,不如裝睡,讓他們放鬆警惕。

 但這個過程並不容易。

 在被注射一針不知道是什麼藥物時,她強忍著巨大的恐懼沒有掙扎;

 在被矮個暴力毆打,小腹被踹疼到牙齒打顫時,她抿緊嘴角,悶聲不吭。

 現在,冷庫中只剩下她一人。

 神經稍稍鬆弛的一瞬,莫名的昏沉感緊隨泛散,很困,也很冷。

 可又很熱,很燥鬱。

 可能是,那針注射劑的藥效。

 時眉極力緩沉一口氣。

 好在,那胖子是個新手,沒什麼綁人的經驗,手法不專業,綁得不算緊。

 時眉使勁轉動手腕,用力一掙,很快繩結鬆散脫落下來。她微微喘著氣,抬手撕掉嘴上的膠布,揉揉臉頰才恍然驚覺自己體溫燙得嚇人。

 這幫狗,到底給她打了什麼藥。

 可當下不是憤惱的時候,她強撐著虛軟身體從地上爬起來,扶住牆,抬眼掃量起這間大型冷庫。

 四周全部都是鐵貨架,一直頂到天花板,上面堆滿各式各樣的袋裝貨物,旁側立著一把拿貨的梯子。

 體感溫度應該在零度以下。

 時眉想起之前同事接手過一起刑事案,學到一則常識是倘若人被關進零下18度的冷庫中,不過20分鐘就會死亡。

 當時同事還調笑說要搜查一下自救方法,萬一哪天點兒背遭委託人報復,也不至於落個20分鐘死亡倒計時。

 說者無意,但時眉留心了。

 她真的查過自救方式。

 沒想到有一天還真能用上。這裡的溫度倒不至於那麼低,可時眉怕死,她艱難邁步在冷庫中,四下找了圈,還真發現了一根卡門用的木棍。

 時眉拿起木棍,抬頭觀察兩眼,隨後抓住梯子一條腿吃力拖拽到角落,渾身顫抖著一步步爬上三分之二。

 她站在梯子上,手裡牢牢攥住木棍對準室內機風扇,用盡力氣“哐、哐”連續狠捅幾下,終於成功搗壞風扇。

 室內機風扇壞掉,室外機則會產生低壓保護,停滯降溫。

 時眉近乎被抽光力氣,腿彎一軟,整個人穩不住平衡朝後踉蹌半步,錯亂中不停往下踩空幾節。

 她出於本能一把薅住旁側的鐵貨架,感受到頭暈腦脹,眼前蒙泛模糊血色,心跳極快,體內源源不斷地往外湧出熱氣,只能半趴在上面大口喘氣。

 這時候,鐵架上的貨袋引起她的注意。時眉伸手撥開一點,注意到眼前是一袋……魚豆腐?

 順著梯子爬下來,她忍著難受慢騰騰地仔細觀察其餘貨袋,魚丸、芝士丸、波波腸……

 全部都是冷凍食品。

 徒然,時眉彷彿想起什麼,伸手進短褲口袋摸了摸,登時眸色澄亮了下。

 是錄音筆。

 她緊忙哆嗦著手指掏出來,按下開關,舉在唇邊,逼迫自己三秒鐘冷靜下來整理思緒,嘴唇微動:

 “岑浪,我現在被關在一間冷凍庫,裡面存放著大量冷凍食品……”

 說到這裡,她恍惚中驀然想起矮個幾人剛才的對話:

 “活該你煮一輩子麻辣燙!”

 “那小子什麼時候到?”

 “估計十五分鐘。”“這裡可能是一家麻辣燙店,距離我們住的民宿車程十五分鐘左右…”

 她盡力捋順語言邏輯,思忖了下,又墊腳伸手再次觀察一眼架上的貨袋,瞥清上面的食品公司名稱,

 “得利伯,查一下這家公司供應的門店,應該可以……”

 話沒說完,時眉突然感覺體內猛然激湧一股熱意,似燃起澎湃火焰烙燙過心口,絞緊感官末梢,大腦一瞬缺氧。

 當她撐不住身體弓背蹲下,

 死死抓緊鐵架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就在這一秒——

 “哐啷”一聲。

 冷庫外傳來猛烈悶沉的爆響。

 下一刻,岑浪手持棒球棍,“嘭”一腳踹開冷庫雙扇門,神色冷峭,眼風快速滑掃過裡側一圈,旋即捕捉時眉的身影。

 他跑過去,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更快一步接住她的身體勾進懷裡,頃刻間只覺得她在劇烈顫抖。

 以為是這裡過於低溫的惡劣環境,浪立刻脫下外套裹住她,眉骨緊皺,低聲叫她的名字,“時眉?”

 時眉近乎沒什麼反應。

 岑浪摟緊她,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將人抱起來,先帶她走出冷庫。到了門口輕輕放她下來,彎腰用臉頰貼緊她的額頭。

 竟然驚人的燙。

 擔心她再度昏迷,岑浪又一次開口,低啞嗓線浸色些許焦灼,喊她:

 “寶寶?”

 時眉很快動了一下。

 岑浪咬緊牙,眼底稀微見了紅,良久他緩緩暗鬆一口氣,替她重新攏緊外套,想先抱她去車上。

 不料時眉卻突然有了動作。

 她低著頭,蹙起眉尖,在下一個動作之前先是聲音嘶啞地問了一句:

 “是你嗎,岑浪。”

 胸腔驀然扎入刺痛。

 岑浪眼睫微動,唇線緊抿,眼底因暴怒而扭結的陰晦泥沼隨她軟軟涼涼的話音,一點點稀釋遣散。

 他托起她的腰肢,給她一個沉穩有力的支撐,修長指骨緩慢理順女人茂密凌亂的長髮,力度溫柔從容,淡聲反問:

 “還有別人這樣叫過你麼,嗯?”

 不太合適的境況,

 不算妥當的回應,

 但卻能實實在在地,惹來時眉輕笑。

 她微微掙脫他,從他的外套裡伸出來手,隨即緊緊摟上他的腰身,臉頰靠在他胸膛,發出一聲輕淺虛弱的喟嘆。

 彷彿此刻唯有跟他的肢體接觸,才能為自己體內的異常滾燙爭取到一星半點的可憐撫慰。她不得不懷疑那針藥……

 不過,那不是重點。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他。

 比如。

 她的第二個問題是:

 “二十億,你不會傻到真的給他們,對不對?”

 被綁架,被監.禁,

 受到這樣前所未有的驚嚇,

 她首要關心的問題竟然是這個麼。

 岑浪垂下視線,指背撫觸著她的臉頰,還是異常高溫的燙,有些不太對勁。

 但他很有耐心,告訴她:

 “放心,我沒有。”

 音落的後一刻,岑浪倏爾脊背僵直,一絲冰冷柔軟的觸感淺淺滑過他的腰側。

 ——是時眉的指尖。

 她還有第三個問題:

 “我的腳鏈你看到了嗎?有沒有替我收好?”

 “有。”他嗓音發澀,施力捉住她的手指,制止過於荒唐的小動作。

 時眉略微清醒了下。

 她推開他的身體,強撐著站起來,路燈下她眼波盈潤迷離,臉色潮紅,呼吸間帶著碎碎顫顫的微喘。

 落入岑浪的耳際,有點不太好。

 “你……”

 他還沒來及開口,倏爾間抬眼一瞥,暗色中驀地走出一個黑影朝時眉的身後快速移動過來——

 岑浪完全下意識反應,迅速伸手撈過時眉調換兩人位置,將她護在身後,直至黑衣人在視域範圍內逐步放大近前,他手中的銀色匕首才變得如此晃眼。

 而那一個剎那,岑浪穩穩擋在時眉身前,滿心只顧保護時眉的念頭衝擊掉所有自幼操練的格鬥技巧。

 等他恢復肌肉本能,準備出手防禦的霎時——

 眨眼之下,黑衣人竟然猛地收手後退,彷彿可以提前預知到來的危險,手腕一轉彈回匕首,調走就跑。

 然後,岑祚舟帶人出現在歹徒跑走的那個瞬間。

 這時,岑浪感覺掌中柔軟抽離,轉身時望見時眉已經燒暈過去,倒地之前,岑浪迅疾伸臂攬過她抱起來。

 岑祚舟淡斂視線,掠了眼他懷中的時眉,依舊沒什麼表情,吐字平靜:

 “石瑀,派直升機送醫院。”

 “是,岑先生。”

 “爸。”岑浪低聲叫住他。

 岑祚舟卻沒回頭,邁步走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冷聲扔給岑浪兩個字:

 “先走。”

如果您覺得《你最好別哭》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xiaoshuo.life/3218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