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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勢巫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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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生 下山

  “曉月墜,宿雲微。”

  兩個白袍老者行走在陡峭山巔,從山頂御劍而下,好似乘著夜色偷跑下界的老神仙,如若有人看見,定會覺得是太上老君下凡塵世間。

  前面御劍之人開口說話,“師弟,你做何打算?”靜默無聲,後面之人耳邊除了風聲,再無雜音。

  “師弟可是害怕這高度?”

  還是沉默一片……

  白青松御劍向下俯衝,速度極快,但重在穩,但還是感到身後之人握著的衣角緊了又緊,兩人停在一片樹林裡,轉身向後看,“師弟,師弟。”

  披髮老人將手裡攥著的衣角放開,“可是到地方了?”

  “還未到。”白青松的笑容藏在白鬍子下,一閃而逝。

  老者卻不願意,甩袍向前走去,“那為何不御劍了?”

  “遇衡師弟,這天色將亮未亮,月色尚在,慢走觀之,豈不美哉。”白青松兩步趕上前面的人,抬頭說道,笑容隱沒在鬍鬚之中。

  遇衡長老望著月亮,沉思片刻,“師兄說的是。”

  白青松重複之前的話,“師弟,對於那個少年,你作何打算?”

  “問我做甚,我又不是一派之長。”老頭自從從劍上下來之後臉上就不見了慌張,恢復了平時的囂張,連他的師兄也拿他沒有辦法,大步在前面走著。

  白青松跟著他,落後兩步,兩人一前一後的在松間小路上行走,月光越來越淡,到了林子的盡頭,有一家客棧,遇衡順門順路的走到二樓,一腳踹開木門,吱呀響了一聲,白青松阻止不及,“師弟,莫要魯莽。”,話音未落,遇衡已經抬腳跨進房間……

  清晨,當歸巔。

  劉薏仁從床榻上醒來,看著他身上蓋的東西,揉揉眼睛,起身尋找遇衡長老,想告別下山去,白蒼他們不知道劉薏仁現在身處何地,又一夜未歸,還是要回去報平安的。

  雖然說遇衡騙劉薏仁吃優夢果,且對他的老師不尊,但還是在別人的地盤暫住了一晚,不說一聲就走實在不像話,左找右找,不見人影,劉薏仁便只好收拾好床鋪,將門關好,下山去了。

  清晨的太陽昇起,劉薏仁站在山頂,享受著大自然的氣息,步履逐漸輕快。

  下山就看見一眾弟子在晨練,白蒼手揮舞著劍,頭髮隨著動作擺動,“你回來了。”

  見白蒼沒有一絲驚訝,劉薏仁點點頭便準備跛著腳回屋。

  白蒼跑過來,微微出汗,“藥給你煎好了,就在桌子上。”,說完便跑開,繼續練劍。

  劉薏仁回到屋裡,看著擺在桌上的藥碗,鼻尖一陣酸薏,從未感受到除老師之外他人的關心,端起一飲而盡,壓下心底裡升起來的情感。

  晨練之後,眾人一起吃早飯,劉薏仁注意到白蒼一直在甩胳膊,揉肩膀。

  到了傍晚的時候,白蒼疼的直叫喚,劉薏仁有些不好意思問,但最終還是問了,“白蒼,你怎麼了?”

  白蒼呲牙咧嘴,說無礙,“要我給你揉揉嗎?”白蒼轉頭看著劉薏仁,雖然兩人身高差不多,但劉薏仁的精氣神卻不如白蒼,腿如麻桿,細細的掛在床沿,瘦小的身軀撐不起衣服來。殊不知劉薏仁的靈魂比白蒼大了十六歲,兩人也不知道劉薏仁的身體是比白蒼是大了兩歲的。

  劉薏仁輕輕從床榻上走過去,瘦小的身體只壓下一個淺淺的窩,從小就只接觸老師一個人,除了背書種藥,就是學習推拿,針灸,甚至精通正骨修復,在後來將此國粹傳播到世界,成為國際的一位大師,在慢慢挪過去的時候,劉薏仁感受到了些許與人親近的緊張。

  劉薏仁在問清楚白蒼哪裡疼之後,邊摸索著身上的肌肉,穴位,邊力道由輕道重的按起來,心裡默唸著穴位的名稱對應到人體部位上,腦中浮現出肌肉的結構和骨頭的連線方式,一陣揉,捏,拍,打,按,點穴……

  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虛弱的身體在按摩一段時間之後身後竟然微微出汗,臉上也紅潤了起來。

  一套推拿動作下來,劉薏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久違感,白蒼揮舞著胳膊,活動著關節,轉轉脖子之後便神奇的感到剛剛的痠痛感和疲憊都消失不見了,練武免不了跌打損傷,同門之間也會相互按按緩解疼痛,但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雖然按的時候確實有些疼,看著劉薏仁瘦骨嶙峋的,手上卻這麼有勁,白蒼一臉感激的看著劉薏仁,有些驚喜,小孩子的情緒總是浮現在臉上的,白蒼竟向劉薏仁抱了抱拳,以示感謝。劉薏仁第一次得到了古人的尊重,開心的笑起來,雙頰無肉,嘴角咧到耳朵邊。

  剛才給白蒼推拿的時候一眾弟子都在旁邊圍著看著,都眼饞起來,叫劉薏仁幫忙,劉薏仁從來都沒有和小孩子相處過,他們拉著劉薏仁的時候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推拿的人從休息的空閒時間排到了晚上睡覺前。

  劉薏仁第一次感受到被同齡人包圍的感覺,吵吵的,暖暖的,就像最近夏天晚上鳴叫的蟬,喚醒了劉薏仁遲來的夏天,這是曾經童年沒有的。

  由於推拿,還有針灸,至於針從何而來,白蒼自有辦法。劉薏仁和大家更熟悉了些,甚至會有人教他練劍,替他煮藥,教他打坐,練氣功,雖然說中醫裡的功法就有氣功,但劉薏仁之前總是覺得這些東西是虛假不真實的,但現在,每次晨間練完氣功,總是感覺神清氣爽,有種和大自然連通的感覺。

  劉薏仁的身體漸漸恢復,甚至跛的都不太明顯了。

  一天傍晚,劉薏仁在給大家煮代茶飲,在後山溪水裡冰鎮之後,可以消暑解渴,雙手雙腳浸泡在冰冷的水裡,褲腳挽的高高的,袖子紮在胳膊上,外袍在岸邊,長髮半截沾了水,半響之後,劉薏仁終於將一筐竹筒撈上來,穿上被曬的溫熱的衣服,踩上靴子,頭髮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溼了一片。

  抱著筐朝正在練功的人走去,白蒼跑過來接住他手裡的東西,摸到劉薏仁的手一片冰涼,注意到他的頭髮未乾,雖然陽光還未落下,但刺骨的溪水還是可能會使得大病初癒的劉薏仁在炎炎夏日患病,便讓劉薏仁去換衣服,劉薏仁換好衣服之後,出來和他們一起坐在地上,享受著落日餘暉。

  有一個小師弟端著剛剛煎好的藥,遞給劉薏仁,多日的相處,劉薏仁已經和大家很熟悉了。

  樹蔭下,一人喝著滾燙的中藥,散發出讓人捂鼻的氣味,劉薏仁卻一口一口,喝的津津有味,其餘人喝著消暑的茶飲,看著山巔的太陽一點點落下,最後只留下一個殘影。

  一個翩翩公子,劉薏仁記得這是之前的羽凡師兄,“羽凡師兄。”劉薏仁跟著其他人一起恭敬的行禮。

  “師尊叫你過去,請跟我來吧。”羽凡師兄對著劉薏仁說著,便抬腳朝著立松堂走去。

  白衣之人坐在堂椅之上,白髮白眉,髯長如尾,一手摸著,慈善的看著劉薏仁,一副仙風道骨之姿。

  “拜見師尊。”羽凡拱手行禮,白青松微微頷首點頭,後羽凡便恭敬退下。

  劉薏仁學著羽凡師兄的模樣,拱手行禮,“拜見師尊。”

  白袍老者微笑,擺手到,“你我既不是師徒,便不必如此稱呼。”

  劉薏仁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之前就這麼叫過,並未被反對,此時就有些不知所措。

  白青松繼續說道,“傷勢也好些了吧,以後作何打算?”

  劉薏仁好似聽出來了其中深意,麻煩此地良久,倒忘記了自己因何留在此地,但也不知歸往何處,因此只能回答第一個問題,“傷勢無礙了,多謝長老搭救。”

  “出手相助乃是我派的核心要義,不必掛念於心。我見你會推拿之術,白蒼說你還研究針灸,可是一心要治病救人?”白青松摸著鬍子,等著回答。

  劉薏仁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居然都被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劉薏仁舉棋不定,想到了穆然,想到了那個亂葬崗,有那麼多人慘死,到底誰是罪有應得。想到了他寄居的身體曾經被殘暴的傷害過,突然覺得他應該下山去,上輩子被困在淨化室裡一輩子,此生應該要出去走走的吧?

  “那我要下山去。”劉薏仁抬頭看著,眼睛有一股堅定。

  白青松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半年之後才可以,半年之內,我會教你一些防身之術,行走江湖,沒有御身的本領,可是走不遠的。遇衡長老會教你一些治病救人的方法,你可願意?”

  劉薏仁連連點頭後道謝,每天日未升起,一屋的人都沒開始早操,劉薏仁便要爬到山巔,氣喘吁吁,如若遲到,便會被遇衡長老拿著木條抽在小腿,大腿以及後背上,在早晨白青松教授武功時,劉薏仁單腳站立時,遇衡長老會在他的兩隻手臂上掛上兩隻木桶,劉薏仁便會失去平衡,水撒了一地,遇衡長老就會懲罰他去給中藥材澆水,打水需要去山下,劉薏仁轉頭看著白青松,然後遇衡和白青松站在一起,將擔水擔子和桶都會給他,只能嘆氣一聲,默默挑水。

  日子一天天過去,太陽未升起之時,有一少年,在山巔之上,青蒼之間,金雞獨立,髮絲隨風飄起,微微入冬的天氣,少年身著單衣,在身後的老頭將水桶掛在少年的胳膊上時,也只是微微抖動,然後迅速的調整了平衡。

  掌心推動,一陣微風起,少年高興的看著雙手。

  天空中的雪花片片落下,落在少年閉眼在山上打坐的根根睫毛上,落在每一次揮出的拳頭之上,落在一個白袍老人和一個跛腳少年拳拳相撞,腳腳相踢而擺動的衣角上,落在少年雙手被折在背後求饒的話語間。

  大雪紛飛,每次被遇衡長老捉弄站立不穩的時候便要冒著雪在階梯上奔跑,因為遇衡長老規定不讓水結冰,不然就就需要重新來一次,結果就是桶中所剩無幾,衣袍泛著冰光。

  夜晚,一亂髮老人在鍋裡煮著散發出難聞氣味的粥,但少年邁進門的那一刻就毫不猶豫的端起桌上的一碗,仰頭喝掉,因為少年知道這個老頭只有煮飯的時候才揮發出難聞的氣味,如若是毒藥,便會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少年之前因為不懂這個道理,吃虧了好幾次。

  老頭轉身用得逞的眼神看著少年,少年感覺不妙,頭昏眼花,人影模糊,努力睜眼卻看到一個老頭變成兩個,三個,……重重疊疊。

  “老頭,你……”話未說完,便倒頭栽下。

  老頭來到少年身旁,“孩子,這是我教你的最後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僅漂亮的東西有毒,有時候難看的也會。”也不知少年聽到沒有,老頭掏出一顆解藥,不久之後,少年扶著頭坐起。

  鍋裡的東西漸漸由稀變粘稠,最後凝固,被老頭裝在一個個瓶子裡,看著坐在地上的少年,將一排瓶瓶罐罐擺在少年面前。

  “這些都是這半年來你試過的藥,是藥是毒,你最清楚不過,用在他人身上,定要三思 。”老人此時嚴肅無比,沒有了昔日嬉笑的神色。

  狂亂的髮絲下藏著的臉龐,讓劉薏仁覺得熟悉無比,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藥能救人,也能害人,既可防身,也可濟世,亂世之中,你可要保重了。”老人說著,有一種送子遠行之感。

  青山之上,一少年揹著行囊。

  彎腰。

  拱手。

  走下這半年爬過無數次的臺階,此時積雪已化,少年想現在挑水應該不會被凍住了吧。

  兩個老人並肩站立,看著少年漸行漸遠。

  江湖,總是需要自行闖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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