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事殿。
烏泱泱來了很多人，將這裡擠得水洩不通。
等楚郗抵達後，馬乘風趕緊道：“請問陛下，您可聽聞城內的傳言？”
楚郗點頭：“朕有所耳聞，大概是謠言，不可輕信。”
她抬眼掃視，看到諸多熟悉面孔，已經是大半個朝廷。
馬乘風繼續說：“傳言說陳驍被妖魔寄生，臣萬萬不相信。鎮妖侯是帝國基石，他不會出任何問題。”
皇甫錦緊跟著反駁：“萬一呢？陛下，當初朱原被寄生，縱然是您都看不出來，誰又知道陳驍有沒有被寄生？他現在負責西北軍後勤，隨便一點手段就能讓西北軍重蹈覆轍。臣其實也不相信，但寧可信其有。因此臣建議，先將陳驍停職徹查，同時派遣新的州令，並且將牢中的商人都放出來。如果陳驍真有問題，現在最怕他下狠手將商人全部殺死。”
楚郗斥責：“他要是被寄生，當初為什麼要揭穿朱原？”
“那時候的陳驍可能還沒有被寄生，到了交州才寄生。”
“荒唐！你們所謂的謠言基於陳驍的各種變化，可問題是，他的這些變化在皇城就已經出現，並非在交州。”
“陛下，寧可信其有。”
很多時候，寧可信其有這句話威力極大，殺人不見血。
楚郗動容：“要是連陳驍都被寄生，這個帝國還有誰不可能？馬乘風馬大學士，你是妖還是魔？皇甫錦，你呢？”
馬乘風一臉正氣，昂首挺胸道：“臣若是被寄生，就請陛下將臣斬首。”
皇甫錦：“陛下若認為臣是妖魔，請下令將臣下獄。”
其他人紛紛跟著，看似正氣凜然，實則在逼迫楚郗。
這時候，殿外急匆匆走來一人。
此人穿著錦袍，白白胖胖，走路甚至還需要侍女攙扶。
剛到殿門的時候，他略微綿柔的嗓音急吼吼傳進來。
“此事可不能簡單處理。他陳驍當初雖然揭露朱原，但極有可能是僅僅為了自保。你們可要清楚，朱原沒死，現在活得好好的。因此我懷疑，陳驍其實很早就被寄生，他和朱原在演戲。陛下，千萬以大局為重。”
見到來人，楚郗無奈起身，對身邊太監揮手。
太監急忙過去攙扶，順便還弄了把椅子過來。
“七皇叔，你不在王府養老，摻和這些事幹嘛？”
此人叫楚濂，是大楚廉王。
楚郗當初能夠登上皇位，幾位皇叔的支援非常重要，楚濂就是其中一人。
聽到楚郗這話，楚濂吹鬍子瞪眼：“關乎國家大事，我給你提提意見也是好的。既然對陳驍有所懷疑，那就先把他撤了調查。要是調查後一切正常，便官復原職，再給他各種補償，萬事大吉。還有殿中的各位大臣，到時候也得親自賠罪。”
馬乘風笑道：“那是當然。只要陳侯沒問題，我親自去鎮妖侯府送上大禮。”
其他人跟著應聲，都是同樣的意思。
既然說到了這份上，楚郗只能答應下來。
“好，朕馬上派人過去調查。”
皇甫錦忙道：“傳聖旨太慢了，起碼要三五日，還是符文塔更便捷，可以讓董光啟暫代州令。”
楚郗取來紙筆書寫，大臣們都眼巴巴看著。
這道撤職命令寫了很久，越寫越彆扭。
腦中回想陳驍先前捧著陳煌骨灰盒的身影，還有他說的話，他的幾封信，楚郗總感覺自己辜負了他的信任。
寫完後，信交給身邊太監，將很快傳到交城去。
眾臣都長鬆一口氣，重新恢復滿臉笑容，對楚郗歌功頌德，直呼英明神武。
然而就是最後這幾句恭維，將楚郗當頭棒喝。
“蟲蟻正在啃食帝國根基，臣試圖將這些害蟲踩死。”
“臣有萬分自信，且得到張侯支援，陛下勿憂。”
“此事若成，西北無恙，陛下請自我決斷。”
陳驍的幾句話印在腦中，楚郗立馬將剛出殿門的太監叫住。
“不對，此事既然有張侯擔保，豈能輕易出問題。如果陳驍被寄生，說明張侯也被寄生，西北防線豈不早就崩潰？況且，關於陳驍被寄生的謠言出現得太及時了。”
想通這些後，楚郗拍桌而起。
“此信不發，諸位退了吧！”
不管身後眾臣驚愕的眼神，楚郗大步離開，回到後宮。
後宮寢殿，楚郗將國師南陽請來。
“國師，朕誓要當明君，可現在時而清醒時而昏庸，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決斷。朕這樣做對嗎？”
南陽仙風道骨，面露難色。
“若是問我修煉上的問題，我知無不言。可我不通權謀，實在汗顏。”
“國師不必自謙，請儘管說。”
“倒沒什麼好說的，我只記得先皇一句話。凡事只要對帝國有利，那就一定是對的。你不要被主流思維影響，做出自己的判斷。關於陳驍那事，我不好評判。但清楚一點，他必然動了某些人的利益。你要是認為他動得對，那就支援。如果認為不對，那就反對。就這麼簡單。”
楚郗恍然大悟，道聲謝。
“哈哈，陛下自小聰慧，這些事應該早就明白，到不用謝我。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國師稍候，請問朱原可有訊息？”
“暫時不見動靜。陛下不要有太多念想，以朱原這種情況，他機率已經回不來了。”
楚郗點頭，鬢角有幾縷白髮悄悄露出來。
南陽看到了，欲言又止，轉身離開。
休息了沒多久，柳梧求見。
楚郗讓他進來。
“柳將軍，你對外面的傳言怎麼看？”
“臣以為純屬子虛烏有，不能輕信。這種謠言太多了，就連臣當初在前線的時候也被多次捏造。再比如東北武王，他身上的謠言可以寫出一本書來，先皇當初充耳不聞，給予足夠的信任，才保證東北數十年無恙。特殊時代，有些時候需要特殊手段。不過話說回來，陳驍抓那麼多商人究竟是什麼意思，難以捉摸。”
楚郗大概知道陳驍的意圖，但是沒有告訴柳梧。
“你說得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該下狠手的時候不能猶豫。”
然而這時候傳來訊息，眾臣沒有離開，居然跪在知事殿。
楚郗勃然大怒：“馬乘風呢？”
“馬大人也跪著，左右勸阻無用。”
楚郗臉色漲紅：“好，他們愛跪就跪。來人，將知事殿的宮女太監全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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