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隊友們從西班牙回來的時候, 路西爾正提著他的小野餐籃從海德公園走出來，青蔥的綠色夾雜著一股翠意，風穿過樹葉間隙的時候帶來沙沙的細響。
日曆一來到五月, 就開始走得飛快, 曼城的補賽和踢維岡的收官賽就好像做夢一樣, 沒有什麼令人值得記憶的細節，除了進球與勝利, 他們的心中更多的是為之後的歐冠決賽的顫慄。
“我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一天。”
法佈雷加斯舉著酒杯呆愣愣地開口，他看著金黃色的酒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但這一天真的就要到來了。”
在路西爾的郊區排屋裡，從曼徹斯特驅車而來的皮克還帶了幾瓶上好的香檳。
戰鬥或許確實是在18號正式開始的, 但硝煙在月初, 不, 在阿森納從西班牙回來之後就已經開始瀰漫起來了。
路西爾是經歷過歐聯杯決賽的球員, 而上次那場決賽也只在一年前。
但相比較而言, 歐聯杯看起來甚至是小孩子的過家家，跟歐冠比起來幾乎不是一個指數級的。
全歐洲，接壤的亞洲乃至大洋彼岸的美洲，媒體做過資料調查, 幾乎全球能有超過十億的人收看歐冠決賽。
球員在球場上的對抗是正餐, 但雙方都會不可避免地來點前菜作為點燃氣氛的第一把火。
和巴塞羅那比起來，阿森納也只不過是牙牙學步的小孩，在英超, 或許溫格麾下的三個火槍手還有不小的名聲，可放到世界上一看，現在的皇馬都比不上巴薩的陣容有分量！
世界體育報根本不跟英超的小報來什麼拉低逼格的廢料對話, 它出的第一份歐冠專刊, 就只是羅列了巴薩大名單裡的一些巨星的獎項。
可光是這份科普, 就已經能讓□□公司的賠率一窩蜂地往一邊倒。
中場悍將範博梅爾！
足球精靈羅納爾迪尼奧！
還有未來的新星哈維、伊涅斯塔，以及那個本賽季的新鮮小妖星梅西。
都怪不得巴塞羅那人笑掉大牙，你看看你阿森納，有點實力的幾個人裡，路西爾和法佈雷加斯就是拉瑪西亞出來的吧？亨利是巴薩準備買去做替補主力的吧？
你拿什麼跟人家比啊？
更狠的還是那些極端死忠球迷，全然不顧前幾年的情分，直接攻擊阿森納用的都是巴薩不要的球員！看不上的球員！
本來還高高興興的，感覺像是要回孃家的法佈雷加斯看見這些極端球迷接受了西班牙國家五臺的採訪新聞，一向嘻嘻哈哈沒什麼負面情緒的他都忍不住偷偷酸澀眼睛。
“他們怎麼能這樣說？！”法佈雷加斯瞪著通紅的眼睛問坐在他對面的兩個小夥伴，在曼聯都沒有什麼名氣甚至還沒有被點名的資格的皮克更加尷尬，他默不作聲地移開眼神，悶了一口酒。
路西爾和法佈雷加斯對視著，後者咬牙切齒地發問，聲音裡帶上一些哭腔：“不是說都是拉瑪西亞的孩子嗎，他們怎麼能這樣說？”
法佈雷加斯清楚地記得其中有一個人的臉非常眼熟，就是之前還會經常去看他們青年隊比賽的球迷！
“就因為我們離開了巴薩嗎？”
可是又不是他自願的啊，就沒人問問他自己心裡怎麼想的嗎？
路西爾嘆了口氣，說他性格有些涼薄也好，他更多地會關注當下身邊的人，畢竟對於擁有無數歲月的星星而言，時間早就教會了他不要過多得沉湎過去。
“弗朗西斯科，”昔日的小隊長抱住了他的朋友，他們曾經一同為紅藍奔跑，如今也同時身著紅白，“我們一定要贏下這場比賽，都會過去的，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的。”
連續兩顆滾燙的淚液滴在路西爾的脖頸間，法佈雷加斯狠狠閉上眼，嘴唇微動了幾下，發出的聲音低得離他如此近的路西爾都沒能聽清。
“我必須贏。”
他說。
“我必須回去。”
世事的無奈在於，有些時候你並不想與之為敵，但身後卻會有無數雙手把你們推向不同的道路。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幾天的時候，巴薩主席拉波爾塔接受了採訪，他在攝像機面前露出自以為帥氣的微笑：
“巴薩，是一家偉大的球隊，自然要有偉大的球員才足以與其相配。”
“朋友們，我不知道我的前任是怎麼解釋這些出售專案的，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被捨棄的，必定是不夠優秀的！只有殘次品才會被丟進垃圾堆裡！”
他得意的眉眼被大屏轉播得異常清晰，無論是遠在倫敦的路西爾、溫格他們，還是回到荷蘭的克魯伊夫都能完整地聽到這個得意忘形的男人每一句猖狂的發言。
“把巴薩不要的球員作為球隊的核心，我想溫格他們實在是傻得可憐，這樣的球隊還能夠有資格來跟巴薩爭冠嗎？守門的狗都清楚他們會怎麼踢哈哈哈！”
饒是那些記者都沒能夠想到新上任的拉波爾塔能說出這種騷話，但顯然效果是立竿見影的，作為一直帶有政治狂熱氣息的巴塞羅那人民都被洗腦得沸騰起來了。
“蠢貨。”克魯伊夫大力按動遙控器關閉電視，他臉上的怒氣勃然而生。
他當初推動青訓並支援那些在一線隊踢不上球的小球員們外放，是想著鳩佔鵲巢，用其他的俱樂部的資源來培養這些紅藍的種子。
但是拉波爾塔這種蠢話說出來，會有多少在外的青訓心生憤懣？這和克魯伊夫溫水煮青蛙的教育理念幾乎是相違背的！
更何況路西爾當年真的是被捨棄出去的嗎？
那是因為人家自己想跟著監護人回英國去踢球！
克魯伊夫就不明白了，那些蠢貨是怎麼做到從自己的人當中選拔出一個更蠢的、簡直無可救藥的**來頂掉他的位置的。
都被人這樣騎到臉上挑釁了，克倫克為了錢能忍，溫格為了他們這些核心球員的感受能忍，路西爾都忍不了自己現在所在的俱樂部被人羞辱！
當看見路西爾跟在溫格身後出席了賽前釋出會的時候，在場的記者們都隱約開始興奮起來，畢竟路西爾一向是不大喜歡出現在人前的。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們還記得幾個月前路西爾開口掀起的驚濤駭浪呢。
收看直播的粉絲們也開始興奮了，尤其是那些路西爾的人蜜，距離他們星仔上次的那支廣告片意外出圈被業界專業人士懟了之後，崽崽除了在球場上進了一個又一個的球，已經很久沒有在公眾面前出鏡了。
喂！在公園草地上睡覺曬太陽吃三明治被偷拍那哪能算啊！
他們見過路西爾很多不同的形象。
有剛來英超身著紐卡斯爾隊服時靦腆青澀的微笑，也有捧起歐聯冠軍的意氣風發。
有在國家隊比賽裡和小貝雙向長傳戲弄義大利隊之後的痞笑，更有在蓄了及肩發後的典型阿根廷式帥哥的風流倜儻。
但面前這個男孩，不，男人！
路西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去悄悄剃短的頭髮（其實是之前掉髮後懶得長很長導致的），鬢角還有兩道凌冽的鏟青，他神情如雪般肅穆。
“路西爾，你對巴薩主席拉波爾塔的話有什麼看法？”
幾乎是在賽前釋出會開播之前，所有人就料到肯定會有這個問題出現，只不過沒想到現在的記者都沒有給他們做準備的時間，一上來就是重磅炸彈。
好在路西爾在主動向溫格請纓要來發言時，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青年冷笑了一下，輕蔑與諷刺是他們能看出來的最明顯的情緒，路西爾拉過話筒，他注視著攝像機的樣子就好像是在跟那邊觀看直播的人對視。
“誠實地說，我和巴薩的很多人都沒有矛盾，甚至與許多舊友仍然有不小的情誼。”
所有人一愣，路西爾這是投降了嗎？那些阿森納的球迷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失望的情緒滿上心頭，而人蜜都有些難過起來自己的偶像莫非是個窩囊廢？
“但遺憾的是，這幾天，我聽見很多無恥之徒在惡意中傷我的家人、朋友、隊友和教練，我看到許多鼠輩羞辱那些仍抱有真心的年輕人。”
路西爾的眼睛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竟是全然冰藍一片，那些抱有惡意的人都懷疑自己在對方眼裡是不是如一隻螻蟻般渺小。
“我只知道，一家沒有人情味的俱樂部永遠不值得我留戀，而那些在巴塞羅那的癲狂裡仍然保持冷靜併為我擔憂的朋友們，如果不想淪落至此，請早日三思。”
溫格有些想笑，對於自家的小孩都到了這關頭了還能冷靜地暗戳戳地挖挖巴薩牆角，而不是一味地針對。
可他同樣擔心，和老羅布森同出一轍的擔心，擔心路西爾失去那些年幼時的舊友，失去未來能選擇的另一條光輝未來。
但路西爾沒什麼會畏懼的，巴薩是康莊大道？
笑死個人。
只有他在的道路才是勝利的路！
“至於其他人，至於巴薩，”
“我很期待，你們四天後追悔莫及的樣子！”
【作話】
嗨呀，把我自己給寫生氣了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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