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等等，還是開著吧，開著空氣好，要是有什麼事，叫護士也方便些。”
“說得也對。”
“大師，你不是代我去相親了嗎？為什麼這麼快回來？”
“別說了，咖啡店的燈突然壞了，把姑娘都嚇跑了，我本來還想喝杯咖啡再走，你朋友可能擔心你沒人照顧，給了我兩塊錢坐公交車回來了。”
“司機大哥見到你了？”
聽到這句話，求笙的表情突然變了。
說話聲音都有一點不尋常。
“看見還是沒看見重要嗎？還是說你以為我會滅口？”
“那倒不是，大師你的為人，我是知道的，你絕對不會傷害像我這樣的無辜市民。”
肥仔冷汗直流。
“肥仔，你很熱嗎？”求笙削蘋果的刀突然停了下來。
“虛汗而已。”
肥仔抬起胖手擦了擦額頭，感覺自己整個氣勢都被壓制住了，他咬咬牙，嘗試反客為主。
“大師，我很好奇，你來這裡……只是為了幫老爺子驅鬼嗎？”
“你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
“少打聽，可保命。”
“……”
肥仔點了點頭，拿起手機，藉著桌板的遮擋，在和‘黃符頭像’聊天的對話方塊寫了一大段文字。
大拇指剛要按傳送，求笙一隻手搭著肥仔的肩膀，手機瞬間滑過掌心砸到他剛動手術的地方，痛得他嘴巴大張。
求笙順手把削好的蘋果喂到肥仔的嘴邊，塞住了他大張的嘴巴。
“肥仔，我剛剛說那些話帥不帥，電視教的？”
“唔唔唔……唔唔……”
“我也知道帥。”
肥仔咬著蘋果，手指顫抖地拿起自己的手機，另一隻手伸向了急救鈴。
“你想幹嘛？叫護士，我去幫你吧，這裡多近啊？”
眼帶淚光的肥仔不敢多動，點了點頭，任由求笙出去叫護士。
半響，肥仔看著求笙只拉來了一個護工，直接暈了過去。
“肥仔，肥仔！”
半夜，尿意叫醒了昏睡的肥仔，他推著吊瓶，一拐一拐地走向公共廁所。
“哪個傢伙在廁所拉這麼久，這麼久什麼都拉乾淨了吧，害得我要走這麼遠。”
醫院走廊在夜裡一般都會亮燈，可是越靠近公廁的地方，燈光就越暗。
停屍間的方向時不時吹來的涼風，讓穿著長褂的肥仔更覺涼颼颼，身後還有零碎的腳步如影隨形。
“不是吧，大師，上廁所也要跟？你要一起去就一起去，別突然出現，我平時不愛看恐怖片的。”
發著牢騷的肥仔一回頭，發現身後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條空蕩蕩的走廊和滴滴答答的滴水聲。
明明該鬆一口氣的時候，孤身站在原地的肥仔心頭一緊，頭皮更麻了。
他深吸一口氣，挺著胸，拉著吊瓶架子慢慢移動，這次，身後尾隨的腳步聲更清晰了。
手機鈴聲炸裂般響了起來。
“喂，誰啊？”
“聽說你找我。”
愣了半秒後，肥仔認出了這個聲音。
“阿錦，我的救世主你終於出現了，謝天謝地。”
“你撞邪了？居然叫我救世主。”
“現在還不能百分百肯定，你最近有空嗎？來醫院探個病，驗驗真偽。”
“我哪有那本事，而且我又不信這些，不過可以給你介紹個朋友，不過，我事先說一下，那個人的嘴上了油，不管他哄你買什麼都別信。”
“行行行，你肯來就行了，等你啊，儘快啊，再找不到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快痛死還是快被嚇死。”
“見面詳說吧。”
“好嘞。”
醫院的公廁燈光很暗，兩個光管只亮了一個，肥仔收起電話，藉著光亮看了看男廁，除了一片髒汙外，什麼人都沒有。
“安全，放水！只要大師不在就好。”
話音剛落，一陣詭異的風，把本該用磚頭抵住的廁所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唯一的光管不亮了，整個廁所漆黑一片。
“誰！誰敢搞這種惡作劇，給我出來！”
神情慌張的肥仔拉著褲子，向著廁所門做出了防衛狀態。
禁閉的廁所門隨著風在寂靜中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詭異的氣氛被拉上了最頂點。
忽然，身後發出一陣響聲。
肥仔轉頭看去，發現窗外離奇地閃過一雙眼睛。
“watermelon啊！不會是你吧，大師，你，男人你都！”
話音剛落，廁所門打開了，求笙正好站在門口，手裡還拎著一卷廁紙。
“肥仔，你在裡面叫得這麼大聲，是不是沒紙用了？”
“不是，你剛剛不是在那邊嗎？這麼快繞回來了？”
肥仔拎著褲子，下意識地捂住發悶的心口。
“我剛剛應該在哪一邊？”
“沒事，沒事了，我不需要紙，我想回病房。”
那一夜，肥仔躺在病床沒合過眼。
護士怕病房裡太吵會影響其他病人休息，電視早早就關了，其他病人想看世界盃都只能戴著耳機，拿著手機觀看。
肥仔不斷地望向旁邊守夜的阿笙，發現他完全不需要睡覺，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一直翻看那本封面染血的日記。
終於，在第二天的下午，肥仔迎來了他的救星。
阿錦給他帶了一個人，對方的穿著很普通，手裡戴著一串佛珠，脖頸還掛了一條穿了玉的紅繩。
“給你介紹，迪哥。”
“你好，你好，終於把你這位貴人盼來了，方便進去正題嗎？他剛剛走開，很快就會回來了。”
“說。”
肥仔不敢說得太細，畢竟保鏢接單是要保密的，所以，他避重就輕，簡單地描述了一下身邊發生的離奇事。
阿錦坐在一旁，安靜地觀察著交談的兩人。
“你是說這位遇難的朋友，不肯離開？還一直糾纏著你？”
“朋友？不算吧，剛認識沒幾天呢，他的行蹤很詭異，去哪裡都很快，明明在廁所外面，眨眼就到門口了，我們說快一些，等會他該回來了。”
“白天也現身？周圍的人能看見他嗎？”
“說不準，不過除我以外，的確有幾個人能看見他。”
“那他法力很深啊，白天都能現身的鬼可不常見，說不定正躲在哪裡看著我們，這道符給你，送的，可暫時保你平安，不過長期以往，你的命數……”
肥仔激動地抓住大師的手，兩眼放光。
“大師，你一定有辦法救我的。”
“其實我還可以幫你做場法師，可是這費用……”
聽到這裡，坐在旁邊的阿錦搖了搖頭。
可肥仔根本看不到。
“做做做，要多少錢？”
“談錢？你和阿錦是兄弟，和我自然也是兄弟，我一定會幫你打折的，來，先掛好這串鎮邪降妖的玉珠而已，法事另算。”
“2800？”
“嫌貴？”
“有，有點，還有其他法器嗎？”
阿錦終於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了過來，將掛滿肥仔脖子的玉珠串取下，放回在迪哥的脖子上。
“肥仔，你冷靜點，你先搞清楚自己剛剛說的那個人是人是鬼再說，是不是你多心啊？你還有什麼事能證明它不是人？”
說罷，阿錦轉過頭看向不滿的迪哥。
“是朋友，給個建議就行，想做生意啊？”
“瞧你說的，這些寶貝打八折，我也虧好嗎？玉是真的！”
最終迪哥還是耐不住阿錦的眼神，坐在病床上掐指一算。
“對方的名字？”
“求笙，不過有可能是假的。”
“那生辰呢？”
“不知。”
“那照片，總有吧。”
“沒有。”
“什麼都沒有？”
“有有有，你看，他回來了。”
肥仔突然直勾勾望著窗外。
迪哥背部的神經緊繃了起來，可回頭時，什麼都沒看見。
“大白天見鬼的經歷，還是第一次。”
“哪個啊？”
“在走廊上，看病人聊天的那個，長頭髮，臉看不清的。”
“長頭髮，臉看不清……”
走廊的窗戶有三個病人在聊天，有個提著飯盒走過的大姨，表情自信，波浪卷的長髮隨風飄逸，飛速地經過窗戶。
“肥仔兄，你有點過分了，走路快點而已，也不至於說人家是鬼。”
“走路？他沒走啊。”
“難道，你看到她用飄的？她不是有腳嗎？”
病房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歪著頭，整齊劃一地向左邊傾斜，朝著房門外看去，一雙修長的美腿逐漸走進眾人的視線。
所有人瞪大著眼睛，順著美腿的線條往上看，一張蓬頭垢面的臉突然出現，嚇得肥仔扯隔壁床的呼吸器。
“姑娘，你不是說這裡是急診室嗎？”
“這裡不是急診室，你走錯了。”
小護士苦惱地看著迷路的病人，她明明說了很多遍這裡不是急診室，對方還是堅持要進來看看。
迪哥把手機順手收回口袋，表情略帶失望。
“你說的‘朋友’到底在哪？”
“你看不見他嗎？”
“看不見，他還在？是不是走開了。”
“那你有沒有感受到什麼陰氣？”
“有，肯定有，你想我感應到什麼陰氣就有什麼陰氣。”
“聽你這麼說，那就是連你都不知道他是人是鬼了。”
“沒辦法，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嘛，如果對方不肯走，肯定是還惦念人間的人和事，你幫他完成遺願，送他離開不就行了。”
“真這麼簡單？高人，你說是不是再做一場法事比較穩當？”
“如果你想做，我可以給你個VVV...”
“走了，還VVV……”
話還沒說完，阿錦就拉著迪哥離開了病房，求笙剛好在走廊和兩人擦身而過。
凌亂的黑色長卷發掩蓋了年輕人的眼睛，迪哥收起開玩笑的臉，定神地望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阿錦，剛剛那個人走路……沒有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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