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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小可憐男配後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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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眾生 故舊

雪溪從書房中出來, 步伐匆匆,一邊將一封信交給親隨,“儘快轉交給範大人, 告訴他儘快督辦。最遲三日內辦好, 不得延誤。”

親隨立刻抱拳躬身:“是。太子殿下。”

那人快步離去, 雪溪整肅面容向前走,忽然外邊小跑進來一人, 見到他, 單膝跪地, “啟稟太子殿下……”

“別跪了,起來說話。”雪溪溫聲, 抬了抬手。

林正神色一動,緩緩起身感激道:“多謝太子殿□□恤。殿下,歷王殿下在獄中直言要見您,原本屬下沒想打擾,但他口口聲聲說掌握一份軍中密報……”

他猶豫了下,低聲問:“雖說他的本意不過是想換條殘命,苟活於世,但這說法的確令人心驚。”

雪溪淡淡一笑:“有什麼可心驚的, 本宮這六弟只想絕處逢生, 卻看不清自己手中籌碼到底有多大力度。”

“殿下這是何意?”林正思索,“難道他那份軍中密報……”

“嗯,不必管他,三哥早就算準他會以此為要挾。”雪溪搖頭道,“手裡的那份密報, 不過是三哥給他下的套罷了, 他現在已是黔驢技窮, 毫無退路。”

“只憑他手上犯的事,樁樁件件皆有鐵證,早已翻不了身,且由他哭。吩咐下去,誰都不必理會。”

林正點點頭,“原來雪徹殿下早已備下後手,的確了不起。”

雪溪糾正,“現在該改口換永王殿下了。”

林正連連點頭,笑道,“是,永王殿下神機妙算,屢有奇招,若無他的妙計,六皇子與七皇子的毒辣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雪溪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他知道傅沉歡原是夏朝的不敗將軍,深諳兵法用兵如神,又以強大的兵權坐穩攝政王的位子。卻沒想到,接觸漸深才發現,他聰慧機敏,竟於權謀一道也如此令人側目,實在是個精彩絕豔的人物。能與此人為兄為友,真是福氣。

如今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野大權盡在掌握,最頑固的六七皇子黨已一敗塗地,他面前再無任何阻礙了。

默默向前走了一會兒,雪溪抿唇問道:“今日陛下身子如何了?”

林正低頭,“不大好,這幾日快要入秋,天氣涼了些,陛下的身子一下就熬不住了。宮裡人傳話說,只怕日後不太能下得來床。”

雪溪嘆氣,“他還是老樣子嗎?”

“是。想來這已經成為陛下的心病,太醫說藥石難醫,想來……應當是很難放下了。”

一絲微涼的風吹來,帶著些許秋日裡的蕭瑟,一片落葉打著旋兒輕輕自遠處滑落,雪溪盯著那片落葉無聲搖搖頭。

他輕聲,低的幾乎聽不見:“父皇不是好父親,與我於他,都不好。”

他這個太子,雖說確實是父皇親封,但也是他自迴歸北漠後貼著懸崖走了一遭,用命掙來的。前二十五年的疼愛是真的,他將他捧於掌心,陪伴他成長,教他做人的道理。他是他的天,亦是他的神。可一朝變故,給予他的嫌惡與厭棄也是真的,彷彿之前的二十多年的相伴都是虛影,只要他不是母妃的親生孩子,就不配得到他半點疼寵。

可他真正想疼愛、想保護的那個孩子,最終也沒有守護好。明明他曾在這皇宮中、在他眼皮底下辛苦艱難地活了七年,他身為父親卻懵然不知,讓那個孩子吃盡世間常人不敢想象的苦。

林正見雪溪不說話,也不敢勸什麼,只默默站在一旁,低著頭。

“你說……本宮將這一切告訴父皇,做的究竟是對是錯?”

林正忽被提問,想了想說:“殿下尊為太子,但也是人子。您一片濡慕之情,做事並無私心,只是想讓陛下得個明白。眼下他雖纏綿病榻,可卻得知雪徹殿下活著,了卻一樁心事,於他而言,是幸事。”

人世間走一遭,最後落得個明白。雖然痛苦,也能稱為不幸中的幸運麼。

雪溪笑笑。

父皇為父不慈,他卻不能為子不孝。默默想了許久,雪溪低聲道:“罷了。林正,替本宮走一趟臨江陵,但是記住,若三哥不願,莫要強求於他。”

……

暑熱漸消,落葉知秋。

這天宅院大門被人扣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傅沉歡看第一眼就心中有數,此人他記得,這是雪溪身邊的得力干將。

林正見到傅沉歡,立刻抱拳單膝跪地,“永王殿下。”

黎諾微怔,轉頭看傅沉歡,他面色沒什麼變化,沉聲問,“永王?”

雪溪身邊有幾個心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私下裡見他,會稱一聲雪徹殿下。這倒也罷了,忽然間稱他永王,傅沉歡知道必定事出有因,心中已有些猜測。

“是。此前……”

傅沉歡道:“不必多禮。起來回話。”

林正不由微笑,這兩人不愧是兄弟倆,難得心思如此一樣的正直良善。

他站起身,恭聲道:“殿下,太子殿下命屬下傳訊息給您,陛下身子不大好,他擔心若再這樣下去,恐怕……便沒有聽您此前的計劃,還是將您的身世告訴了陛下。”

他看一眼傅沉歡面色,“還望您不要介意……”

傅沉歡道:“不必緊張,此前我不欲張揚身世,只是擔心此事於他而言節外生枝,對我倒沒什麼。他現在太子之位已根基深穩,朝政大權在握,便是說了也無妨。”

林正見他並無不虞,才繼續低聲道:“多謝殿下大量。陛下聽聞太子殿下的闡述後很是激動,雖未立刻全信但幾番暗中追查下來,已明白事實真相。最後不顧眾臣反對冊封了您,承認您的血脈。”

聽到這黎諾疑惑:“什麼時候冊封的?雪徹並沒有去北漠啊。”

“回姑娘的話,雖人未至,但冊禮已成。”

黎諾微微一睜,點點頭,雖說做法荒唐,但卻能看出他真的很在乎這個孩子。

她悄悄瞄一眼傅沉歡。

傅沉歡只是垂眸,暫未言語。

他和雪溪結盟算是各取所需,也算是目標相同,無非都想讓這世間更安穩太平。

不過,他心中沒有其他雜念,但雪溪卻有。

於他而言,這半生唯一的執念只有諾諾,除此之外,身世,血緣,父母,這些對他來說也許在幼時曾憧憬期盼過,但至成年後,他已褪去所有少年心性,不再會為這些牽動起半分心緒,庸人自擾。

而雪溪的心思他亦明白,皇帝遲暮,身體每況愈下,一方手足一方父親,他性子溫和純孝,斷不想讓他們彼此留下遺憾。

如若皇帝肯認他,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如若他不信,以雪溪此時的實力也不畏懼任何變數。

傅沉歡不說話,林正只好再傳達的清楚些:“殿下,太子殿下並不強求,但如果可以的話,他仍希望您動身去北漠見陛下最後一面。陛下在病中,很是惦記您。”

傅沉歡略略點頭:“我有數了。”

林正明白這便是要考慮考慮,當下也不再多話,只安安靜靜站在一旁。

傅沉歡牽著黎諾走進內室。

他寬厚的手掌很暖和,力道也很溫柔,黎諾本就憐惜他的心更柔軟下去,“沉歡哥哥,你想不想去?”

傅沉歡低聲,“我該去麼?”

黎諾眉眼微彎,“如果你這麼問,那就應該去。”

他笑了,柔聲道,“為什麼這樣講?”

黎諾拉著他坐下,細細與他講:

“沉歡哥哥,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沒有很抗拒,就說明這件事在你心中,還是留有餘地的。雖然他沒有盡到當父親的責任,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子,但這並不是他的本意,這段時間,他必定被心中的愧疚與後悔折磨的很難過。”

“我知道你沒有怪他,更不會恨他,既然如此,不如去見一見。不然萬一日後某天回想起來,忽然覺得遺憾,到時可就沒有機會啦。”

最重要的是……黎諾摸摸他的臉,目光溫柔,“他可以為了你做到這種程度,心中必定愧疚又疼愛,若非如此,雪溪也不會千里迢迢差人來報信。沉歡哥哥,你小的時候沒有體會過父母舐犢之情,若能稍稍彌補,品嚐被父親疼愛的滋味,我也覺得好開心啊。”

傅沉歡聽得微怔,旋即低眉一笑。

“諾諾……”喚過之後,卻又不知說什麼。心中被滿漲的情緒充實,幾乎觸不到浩淼深愛的底。

他輕嘆,雙臂收緊將黎諾抱住,感覺她柔軟溫暖的身軀貼緊在他胸膛,融融暖意一直通到心底。

何德何能能娶到諾諾,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會像她這般好。

“我知道了,諾諾,”他在她耳邊低聲道,“與我一起去吧。”

黎諾笑眼彎彎,“當然了,你去哪裡我都跟著你。”

……

將手邊的事情處理好,確保萬無一失,傅沉歡帶黎諾踏上行程。

雪溪親自來接,一年多不見,他已貴為太子殿下,卻和以往沒什麼兩樣。還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藹模樣。

第一眼看見黎諾,雪溪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

下一刻反應過來,見她氣色如此之好,整個人從呆滯化為狂喜:“諾諾你……你怎麼……”

本想說你怎麼活著,但顧及旁邊傅沉歡的心情,還是將後邊不吉利的話嚥了下去。

諾諾竟活著!

她沒有死……可嘆他之前傷心許久,始終無法自拔。眼下見她好端端的,真是沒有比這再歡喜的事了。

蒼天開眼,他此前看諾諾那蒼白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般的羸弱,猜測她身體應當不大好,再加上她那時令人心驚膽戰的託付之話,他只覺事態應當沒有看起來那麼輕鬆。怕她出事,各色補品流水般的往臨江陵送,只希望她能漸漸康健,後來卻得知,臨江陵不知何時只餘傅沉歡一個人了。

收到訊息時他默默垂淚許久,每每想起總覺心痛不已——他以為諾諾纏綿病榻,已經香消玉殞了。

現在可好,原是自己鬧出了個烏龍。諾諾還是好好的,甚至看起來身子已經大好,再無蒼白之色,“諾諾——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真沒想到你也一起來,這一路顛簸很辛苦吧?”

黎諾笑道,“不會,”她頓一頓,“好久不見了雪溪,還未感謝你幫我照顧沉歡哥哥。”

雪溪心念微動,回想此前黎諾說的話,深覺她有出了趟遠門的意思。但……這又有什麼干係,只要他們兩人現在好好的就是了,他笑容和暖,“你說這話我就慚愧了,對雪徹我談不上照顧,倒是他幫助我頗多。”

說著,他轉頭看向傅沉歡,男人之間不用過多言語,“這一路還順利吧?”

“很順利,勞你記掛。”傅沉歡微微頷首。

雪溪微笑道:“好,到底舟車勞頓,你們先休息一下,晚點我安排你們進宮。”

整個宮城都在雪溪的控制之內,傅沉歡與黎諾進宮,行跡悄悄,沒有人知道。

皇帝纏綿病榻已久,此刻躺在自己寢殿內由老太監伺候完了湯藥,闔著雙眼很想睡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不多一會兒,外面忽然傳來一低聲稟報:“陛下,三殿下來看您了。”

皇帝昏昏沉沉,聽到這一句,反應了一會兒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一句天方夜譚、不可思議的話。三殿下,是他那個可憐的孩子嗎?他有生十年還能見到他?

皇帝顫顫巍巍撐著手肘坐起來,雖然很吃力,但也儘可能保持體面。試探著向外看去,果然間門口逆光處走進來一人。

不,是兩人。高大挺拔男子身後還跟著一位嬌小玲瓏的姑娘。

“是……是徹兒麼?”他啞聲問。

傅沉歡在他床榻外三步站定,從容抱手行了個禮,“陛下。”

他側頭看一眼黎諾,向皇帝介紹道,“此為愛妻黎諾。”

皇帝怔愣看他,有些茫然的樣子,聽見他的話後,還呆呆的看了黎諾一眼,而後又將目光落回他臉上,“你……你……”

他囁嚅半天,“你與你母親長的很像。”

黎諾目光在兩人之間梭回,心中暗道:這可真是天意弄人。雪溪竟和他父皇長的極像,所以當年換子也沒有引起別人懷疑。而沉歡哥哥卻不怎麼隨,所以他們兄弟倆長相只有四五分相似,不一樣的地方,是他隨了他的母親。

此刻看皇上激動的樣子,想來,沉歡哥哥與他生母容顏必定非常相近。

皇帝看著傅沉歡,渾濁的雙眼神色複雜,他低下頭,喃喃道:“賢歷十一年,天沿河之戰,當時朕本欲御駕親征……那時你是夏朝的鎮護將軍,若當年朕執意親自前往,便可在戰場上遇到你,若是遇到……若是遇到……”

看見如此相似的容貌,便是他不能即刻認出自己的孩子,也必定會追查到底。

傅沉歡緩聲道:“往事已過,陛下不必沉溺。”

皇帝垂頭,神色痛苦。

傅沉歡望著他,目色沉靜。半晌,他開口:“我現在很好,前事皆了,陛下不必太過掛懷。”

皇帝抬頭,嘴唇顫動,半晌才慢慢問道,“你不怨恨我麼?”

不知傅沉歡想到了什麼,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黎諾。眉眼流露出些許笑意,低聲道,“人各有命,我命……甚好。”

他這一笑,風華無雙,更加肖似他母親年輕時,只不過輪廓俊朗凌厲。皇帝痴了一瞬,被他這發自內心的笑容惹的心念一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真是個極好的姑娘,一眼便知是溫柔爛漫之人。

他心下欣慰,兀自輕聲道:“這許多年過去,徹兒都已娶妻成家,還這般恩愛……真好。”

“你在天之靈……也可放心了……”

黎諾見他病重虛弱,這般輕言輕語也讓她心中不是滋味,不由溫聲道:“陛下,雖然……雪徹之前受了許多苦,但那些都已成往事,他是很通透的人,不會時刻用過去的回憶去折磨自己。況且以後有我陪在他身邊,必不會叫他傷心難過,您可放心,我會永遠珍惜他保護他,會好好照顧他的。”

皇帝微笑道:“好孩子……這話可說反了,該是徹兒照顧你才是。”

黎諾笑道:“我們互相照顧。”

“好……好好好,”皇帝咳了兩聲,像傅沉歡伸手,“徹兒,你上前一點,我想好好看看你。”

傅沉歡略一遲疑,緩步上前。

皇帝看了許久,緩緩一笑,目有驚豔與驕傲:“朕的孩子果真如此出色……原來威震八方的傅沉歡將軍,是我雪承襄的親生兒子……哈哈哈哈……”

“日後下去見到你母妃,朕一一說與她,她定開懷……”

“若有來世……”皇帝輕輕說了個開頭,後邊的話卻並未說出口。想了想,他搖頭一笑,目光落在黎諾身上,雖未說話,神色千言萬語盡是託付。

黎諾看的分明,動作雖輕,卻很鄭重的點頭。

****

三日後,北漠皇帝駕崩,傳位太子,改國號為辰。

太子即位,推行仁政,與夏朝締結盟約,結邦交之好。並一同廢除墮箱奴隸制,解放萬千受壓迫的子民,後世流傳為一段佳話。

……

臨江陵那邊的事不能無人,皇帝駕崩後,黎諾和傅沉歡並沒在北漠停留太久,辭別雪溪,踏上歸程。

青巖山下,兩人並肩漫步向前走,傅沉歡手中牽著馬,“諾諾,若是走累了,我們便騎馬前行。”

“唔……不累。”黎諾瞅瞅他,“你累麼?”

她這兩天對他特別柔軟,怕磕著怕碰著的態度,傅沉歡既暖心又想笑,“諾諾,不用這麼寵著我。我沒事,既無心結,也無遺憾。”

如她所願,反而一身輕鬆。這一面過後,彷彿甩脫半生最後一點疲憊,心境安寧平和。

黎諾抿唇笑了。

想了想,她說:“沉歡哥哥,北漠的青巖山是不是書中記載‘九曲迴腸天勾轉’的那個。”

“嗯,不錯。”

“那……你的縱馬術那麼好,帶我跑一遍好不?”

傅沉歡微微挑眉,看一眼不遠處盤旋彎回的山脈,“太危險了。若是叫楊叔知道,一準生我的氣。”

“不告訴他不就得了,”黎諾央求,“換了別人,我還不敢上呢,只有你我才信得過。難道你對自己的控馬術沒信心麼?”

傅沉歡微笑不語。

真不答應啊,黎諾沒大沒小:“傅沉歡!”

傅沉歡回身,一把將她箍在懷裡,聲音低沉,“喚我什麼?”

頓時黎諾氣焰滅了,不敢造次,“沉歡哥哥你最好了……”

傅沉歡笑了。

他知道黎諾的心思,寵他愛他,他又何嘗不想與她縱馬在這天地之間。

揉揉她臉頰,他低頭親了親,“好,上馬吧。”

千山萬水,只要她歡喜,他都帶她一一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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