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相容咳嗽了兩聲，瞪眼道：“你們買不買吧？”
“買。”
眾人倒沒有猶豫的。
倒不如說，連內門弟子都做不出來，還被懲罰的題目，讓他們更好奇了呢！
也有人試圖討價還價：“相容，你不厚道啊！內門弟子的懲罰你拿出來讓我們幫忙，還收我們的錢。”
“別亂說，什麼懲罰！我可沒承認這事！”相容翻著白眼：“再說，如果不是這樣，你們怎麼有機會做到內門的卷子的……等下，你們先別急著拿卷子，先認領自己願意抄第幾題，我先記下來。”
“我要前五十道？不行，這卷子上怎麼題目都有，我要煉丹相關的。”
“那我就煉器相關的好了。”
“我要功法的……”
人們七嘴八舌的說道，顯然沒意識到這張考卷的意義。
只有甘棠看著試卷，陷入了沉思中。
這時候，有人跟甘棠問道：“甘棠，你要哪些題？再不決定，題目要分完了。”
“不會的，不會的。”相容從懷裡拿出了另外一張卷子，“還有呢！”
“兩張不同的試卷？”有人懷疑的問道。
“那是，畢竟每個人學習的程度不同，所以每一張試卷都是量身定製的。”相容胡說道。
其他人不明真相，露出了豔羨的表情。
他們覺得這是內門的待遇，真羨慕不來。
何況相容也沒有給其他人多少羨慕的空間，就補充道：“不過這張卷子，只有二十多道題需要抄寫，所以要買這張卷子的，只能一個人。”
相容接著又拿出了幾張卷子，要抄寫的題目數量不一。
這下子大家也看出來了，所謂的罰抄應該不是抄整張卷子，而應該是錯掉的題目。
但是，這樣一來，豈不是說第一張卷子的主人幾乎交了白卷？
這樣的傢伙怎麼混入內門的？
這種鬼混的傢伙，不如把資格給我！
外門的精英弟子們含淚想道，並且暗搓搓的想要找到卷子的主人取而代之。
甘棠並不關心是誰的卷子，她默默的看著卷子上的內容，對相容道：“可以每份卷子都給我一份嗎？”
相容聞言眼珠子轉了轉：“不用抄寫題目的卷子，就不是這個價格了。每份要……五十靈石。”
“也太貴了，這些卷子看起來有點大同小異，而且題目似乎挺粗淺啊，真的是仙尊出的？”有人試圖講價。
相容並不理對方，只看著甘棠。
甘棠快速在腦中清點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咬牙道：
“我買！”
*
結果，甘棠買到了九份試卷。
這還是甘棠多花了一百靈石的結果。
根據相容的說法，願意將功課交給外面的敗類（X）內門弟子總共也不過四五個，要想從其他人那邊搞到試卷，還需要加錢，結果甘棠花光了自己手頭剩下的所有積蓄，才弄到了這九份試卷。
甘棠卻覺得划得來。
她如今已經練氣大圓滿了，離築基只差一步。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罐裝滿了的水，上方卻堵著一層薄薄的紙膜，只要衝破那層阻礙，就可以流到外面去了。
甘棠想要靠自己突破最後的阻礙——當然，也是她太窮了，一顆築基丹要幾千靈石，還有價無市，甘棠是怎麼都買不起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甘棠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所有準備，再修行也無法寸進了，這樣還無法築基，應該存在著無法察覺的短板。
但作為一個主要靠自學的外門弟子，甘棠自身是找不到短板，也無法找人求助。
這時候，甘棠看見了這些試卷。
她注意到試卷上的出題很廣泛，覆蓋面很廣，答案又很明確，對於考核自己尋找自己不熟悉的知識點非常有用，甘棠當即做出了決定，哪怕是病急亂投醫，她也用自己不多的積蓄收羅她能得到的試卷。
不過，得到試卷是起點，更重要是答卷後歸納知識點。
甘棠在拿到卷子後，就先做了兩張，將不會不確定的題目進行歸納分類，然後在藏書庫中尋找這些題目的答案。
即使這樣，也不是個輕鬆的過程。
藏書庫裡的書實在太多了，想要從中找到一兩個選擇題的答案非常難——當然，這種難度跟積累幾千塊靈石，去買一顆不知道在哪裡的築基丹比較起來，還是相對容易的。
今天她也很勤勉的在書架間穿梭著：
“靈泉對修行的影響……這道題應該和水系功法有關係吧？”
“不對，”卻有人突然的開口指點道：“靈泉是被地脈影響所產生的，你去土系相關的分類找一找，會更快一些。”
甘棠頓時被嚇了一跳。
她轉頭望去，才發現有個人在不遠處的書架下面。
那人沒有穿內門弟子的服飾，也沒有帶外門弟子的身份牌，應該是個來天靈派蹭書的散修，而且在藏書閣有段時間了——甘棠這些天在這裡轉來轉去，看過對方好幾次，似乎他住在了藏書閣似的——不過甘棠並不敢小看因此對方。
天靈派的藏書庫在整個修仙界也是有名的，時不時有大能來蹭書看。
眼前這位灰濛濛的，在那裡毫無存在感，甘棠卻無法看穿對方的修為，想來至少是金丹以上的大佬。
甘棠恭敬道：“多謝前輩指點。”
那人點了點頭。
甘棠正想離開，卻聽見對方突兀的問道：“這裡的書會不會很難找？”
“……不會？”甘棠愣了愣，她確實覺得很難找，但對著“外人”，她絕不會說自家門派藏書閣的壞話的，“書多了，找起來自然花點時間，可是這裡的藏書已經放很容易查找了，據說仙尊大人還親自施了法術，即使有人亂拿亂放，這些書籍也會自動歸位。”
“確實，我也以為這會是我最順手的藏書閣了，”那人贊同道，“怎麼這次回來，覺得分類還是太不繫統了呢？只按照五行功法分類，連個目錄都沒有，更別提跟網路查詢相比了。這樣的話，編寫教材……”
那人聲音小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語。
甘棠見對方不是跟自己說話，就悄悄的退開了，沒有再為藏書閣辯駁。
畢竟她沒有在對方身上感覺到惡意，聽口氣，這位前輩多半也不過是找書找煩了心情不好而已，所以隨便抓個人抱怨幾句。
甘棠其實也感同身受。
雖然藏書閣很好，但真的很難找書啊！
甘棠之前拿到那幾份試卷的時候，也和其他人感覺一樣，覺得題目也太粗淺了，怎麼會有內門弟子做不出來？但真正開始做題，想要對不會的題目尋根問底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看得書還是太少了，學得還是太淺了，竟然找不到那麼“粗淺”的題目出自什麼地方。
這時候別說抄寫一百遍了，就是找答案都能把人找死。
甘棠這時候對不倦仙尊的崇拜又上了一層：
——仙尊大人看完了那麼多的書，到了渡劫期還能將煉氣期的知識那麼淺顯易懂的當考題來出，不愧是不倦仙尊啊！
希望自己等會兒能找到題目的答案。
甘棠如此思考著，按照剛剛那人的指點，向著土系功法的書架區走去。
只是她才走開不久，就有一個豔麗的身影從書架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甘棠若還在這裡，必然一眼就可以認出，對方是天靈派的預設的掌門繼承人，曲千星。
曲千星卻先對著那毫無存在感的灰衣人躬身道：
“師尊。”
頓時，一陣清風從書庫中拂過，並沒有吹動書本，只拂過那“灰衣人”身上時，像是吹開了一層厚重的灰塵，露出下面的玉色來。
再看時，天靈派的掌門周誨就在那兒。
只是仙尊大人依然遙望著書架，不知道在冥想什麼。
曲千星也是剛到，並沒有聽見周誨和甘棠的對話，倒是瞥見了甘棠離開的倒影，就詢問道：“師尊，剛剛那個弟子似乎到瓶頸了，需要賜給她一顆築基丹嗎？”
“不用，”周誨搖了搖頭，“那孩子不需要築基丹，水到渠成對她來說會更好。”
“師尊很看好她？”曲千星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個勤勉的弟子，”周誨看了自己的二徒弟一眼，突然明白了對方想問什麼，“但是，我的親傳弟子已經夠多了。”而且眼看都保不住了，沒必要再增加幾個，給天道加菜。
曲千星卻鬆了口氣。
他倒不是反對自己師父收徒，而是根據他的經驗，周誨每帶給他帶回一個師弟或師妹來，不是意味著多了一個龐大的敵對勢力，就代表多了個棘手的麻煩。
曲千星其實有點怕周誨收徒了的。
不過鬆口氣之餘，曲千星又有點奇怪：“師尊，您不是為了收徒的話，這些日子都在藏書閣的低階功法區域是為了什麼呢？”
“鑑於你們糟糕的考試成績和學習基礎，我覺得我需要一套通用教材。”周誨回答道。
曲千星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師尊……”
“順便也將這個藏書閣調整一下，以前真沒覺得它那麼不好用，”周誨嘀咕道，然後再次看向了他的二徒弟：“說起來，你的‘功課’完成了嗎？”
所謂‘功課’，當然指的是訂正上次的試卷，並且罰抄這件事了。
“已經完成了，師尊。”曲千星恭敬的回答道，“就是其他師弟師妹還沒完成，所以暫時沒收齊——”
“自己完成的？”周誨接著問道。
“當然是自己完成的，”曲千星有些屈辱的回答道：“身為金丹期做不到滿分已經很丟臉了，我不至於連訂正和罰抄都讓人代勞！師尊，您為什麼這樣問——”
“沒什麼，”周誨也不解釋，只使喚對方道：“既然你已經做完了功課，那麼就去幫我收拾一下登仙台的碎片吧！”
“登仙台？”曲千星瞪大了眼睛。
所謂登仙台，顧名思義，就是飛昇時為了更好的躲避天劫，探索通往上界的道路，所修建的高臺。
以周誨對飛昇的執念來說，天靈派可以沒有，登仙台是不能沒有的，所以每次重生，他最先建造的都是登仙台。
這次也沒例外。
之前那次天劫，周誨就是在登仙台度過的。
也就是周誨一開始所在的“玉臺”。
只是再怎麼精心修建的登仙台都無法阻擋天道，周誨在天劫中被劈成了重傷，登仙台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幾乎成了碎片。
周誨又在天劫中看見了自己無法飛昇的真相，所以一直沒有修復它。
事實上，周誨已經不準備再修什麼登仙台，只是那座臺子的材料是他收集了好幾輩子的，就那麼丟了有點可惜，他才想要再利用一下。
只是，他的的二徒弟並不那麼覺得。
周誨看見曲千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動表情。
曲千星興奮的問道：“師尊，您終於準備修理登仙台了嗎？”
“並不——”
“我就知道師尊那天說什麼不飛昇了，一定是隨口說的胡話——啊，不是，我不是說師尊會說胡話的意思，總之那天師尊剛剛經歷了天劫，腦子難免有一點點混亂，恩，一定這樣的。”曲千星語無倫次道。
他顯然糾結周誨不願意飛昇的問題很久了。
現在周誨終於想起了“修復登仙台”，讓他鬆了口氣。
周誨卻不理解他的激動：“並不是。我說過，我已經不準備飛昇了吧？所以那個登仙台也沒用了，可以先來做點其他東西。”比如維修一下藏書閣。
“可是，為什麼啊？！”曲千星叫了起來。
“什麼為什麼？”
“您怎麼會放棄飛昇了呢？”曲千星質問道，他像是遭到了背叛，“您並不是那種遭遇幾次挫折就放棄的人！”
嚴格來說，那不是幾次挫折，而是幾次死亡。
不過這孩子怎麼對我能不能飛昇那麼在意呢？
周誨奇怪的看向曲千星，終於注意到了自己二徒弟非同一般的執念。
這麼說起來，“小說”中提起過，曲千星在成為天靈派掌門後，苦心經營，將天靈派發展成地區一霸的同時，各種巧取豪奪，陰謀詭計，其中除了私慾以外，更多的是為了給他的師父，也就是周誨提供修行飛昇的材料，才最後得罪了主角，被主角所殺。
周誨本來以為這種行為出自曲千星的“孝心”。
只要周誨放棄飛昇了，曲千星就會放棄作死，但現在看來，曲千星顯然對於讓自己師父飛昇這件事有著奇怪的執念。
現在曲千星也焦急的說道：“難道師尊在天劫的時候受到了什麼致命傷害了嗎？可以治好嗎？需要什麼藥材，我都可以去找！”
看曲千星的神態，即使周誨要求將他本人煉化了，曲千星也不帶猶豫的。
顯然，就算是周誨，也無法只憑兩句話說服他。
不愧是天道的劇本，沒那麼好改啊！
周誨奇怪的問道：“你就那麼想要我離開這個世界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曲千星焦慮的回答道，“我只是覺得，以師尊的偉大，沒必要將精力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面。”
“無用的事情？你是指之前的考試？”
“……是的。”曲千星猶豫了一下，老實的承認道，“雖然單就那張試卷本身而言，題型非常創新，知識點涵蓋非常全面，是一張能夠足以考察出答題者水準的試卷，可是！正因此，您才更不該將您的智慧浪費在這些沒用的事物上——”
“那些題型可不是我想出來的……”周誨頭痛的說道。
他本想解釋兩句，但這時候，一陣靈氣的流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誨那霜花般的睫毛顫了顫，他抬起了銀灰色的瞳眸，向著藏書閣的某處看去：“而且，誰說沒有用處呢？這不就已經產生作用了嗎？”
曲千星愣了愣，他隨即也感知到了靈氣的流動：
“這個靈力，好像是剛剛的孩子？”
“她這是……”
“築基？”
*
這是……築基的感覺？
甘棠欣喜的想道，卻沒有中斷手中答題的動作。
她覺得自己今天運氣不錯，才走到土系的書架前，不過翻了幾本書，就找到她想要的。
甘棠並沒有把答案抄到試卷上就了事了。
她老老實實準備抄一百遍，而且並不是無心的那種抄，而是去理解去學習的抄寫——雖然她的這張試卷是溢價買來的，並不需要她幫忙罰抄，但甘棠覺得仙尊如果那麼要求內門弟子的話，必然有仙尊的理由。
事實上，甘棠對待其他不會的題目也是這樣做的。
她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在一次又一次的抄寫中，甘棠對自己薄弱的知識點得到了鞏固，靈力也得到了加強，終於，在這一刻，她身體中的靈力終於漫過了某個臨界值，滿溢了出來。
此時，甘棠覺得自己正泡在暖洋洋的靈泉中——雖然她沒真正的泡過靈泉——舒服得幾乎想要昏睡過去，可是她不敢停下手中抄寫的動作，因為她沒有經驗，不知道自己能夠築基是什麼引發的，又需要做什麼做才可以成功，只知道繼續抄寫，以保持這個狀態。
甚至築基完畢，她都沒敢放下筆，直至將最後一遍抄寫玩，甘棠才鬆了口氣。
她放下手中的試卷，抬起頭，然後被嚇了個半死。
——不知什麼時候，她所在的書架為圓心，周圍一百米內，包括書架的上面，到處都是人，似乎整個外門的弟子都一窩蜂的擠到這裡來了。
他們之前沒有打攪，顯然也是擔心影響甘棠築基，現在看甘棠築基完畢，終於忍耐不住的問道：
“甘棠，你築基了？怎麼做到的？！”
“你剛剛在看什麼功法？難道你築基和那個功法有關？”
“不對，那本功法我看過，很普通，關鍵還是她在寫的東西吧？在築基的時候都沒有停下來，一定跟築基有關！”
“甘棠，你剛剛在寫什麼？”
亂七八糟的聲音衝擊著甘棠的耳膜。
人們的急切是理所當然的。
外門弟子的天賦大多數不怎麼好，築基是一大難關，於是每當有弟子成功築基，總會被人詢問經驗。
尤其甘棠還是在藏書閣“大庭廣眾”下築基的，更加引起大家注意。
只是眾人的注意力漸漸集中在了甘棠手中的試卷上，讓甘棠有些慌張，畢竟這些內門試卷是她透過“違規手段”才搞到的，並且答應過不能告訴別人。
甘棠只能抱住試卷，試圖逃走：“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那個試卷！”這時候，卻有人認出了甘棠手中的試卷。
這個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大聲的宣佈道：“那是內門考試的試卷，據說是仙尊大人親自出題的！”
“真的嗎？仙尊出的？”人群聽聞更激動了，向甘棠確認道，“你是用了這個試卷才築基的？”
到了這一步，甘棠想要隱瞞，想要否認也晚了。
何況，她也不想否認。
在甘棠看來，她築基多虧了這套試卷——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前期努力。
甘棠最後結結巴巴的承認道：
“……是的，多靠了仙尊的試卷，我才成功築基的。”
一時間，“內門試卷可以讓人築基”的訊息傳遍了整個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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