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爺子剛被扶著進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這是一個醫生的敏銳，迅速從就診的人群中甄別高風險的患者。不說一定準確，但經常有奇效。
老人家狀態不好，精神萎靡、腳步虛浮。
後面看老爺子開口說話都不利索、口角有些歪到一邊。
李懷仁心裡已經警報大作，看他們要走，李懷仁立馬連喊帶指的叫住兩人。
“怎麼了？”
陳普眼睛睜大一絲，不太確定這個“實習醫生”是不是叫自己，轉過頭問道。
中午老孃打電話來說老爹頭暈、很不舒服，讓自己從公司回來帶著去醫院看。
沒辦法，他只能臨時和經理請假，就近送到二醫院，結果急診一堆人在排隊。
老爹的頭暈是老毛病了，現在能說能走，看著不像有大問題。
想到下午3點那場重要的會議，這關係到自己能不能往上挪一挪，陳普萌生了帶老爺子回家吃點藥的念頭。
…
“老爺子看著情況不好，我懷疑他有腦梗。”
李懷仁快步走過來，就想扶老人家去診室，那裡有床，可以方便體格檢查。
“等等，你說什麼，腦梗？”
“我同事的爸爸腦梗我去探望過，我爸能走能動，和那完全不一樣。”
“我爸他應該是血壓高引起的頭暈”
“這位大哥，同一種病到不同人身上，症狀可能完全不一樣。”
“根據我的初步判斷你父親已經腦梗了，需要立即做腦CT。”李懷仁耐心勸說。
“做CT不也一樣要排隊嗎？”
“不用，現在都有綠色通道，可以直接做！”
“這樣…爸，你想做嗎？”
陳普心裡還惦記著他的會議和升職，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時，一旁候診的其他患者有少數出聲道。
“哎呀，人家不想看，就不要強求嘛。”
“對嘛，看病還能勉強的不是。”
“大兄弟，我和伱說奧，這個小夥子只是個實習生，就幫我們寫寫紙條的。年輕人，水平不夠，容易大驚小怪。”
這些人對腦梗是什麼也不懂，他們就一個念頭，能少一個人，就能少排一會兒隊。
“你等等，不能走啊，我去找周醫生過來給你看！”
陳普還在猶猶豫豫，眼看局勢要糟，李懷仁趕緊去診室找周曦。
…
“周老師，外面有一個老人家情況不好。”
“言語不利，口角向左側歪斜，有高血壓病史，我懷疑是腦梗。”
周曦正在給一個咳嗽的病人聽診肺部，被突然闖進來的李懷仁打斷。
聽完他快速但清晰的彙報，詫異看了他一眼。
“我這就來！”
…
等兩人到候診區，所幸老爺子還沒走。
周曦沒有囉嗦，直接把老爺子從陳普手裡接了過來。
如果真是個腦梗，和家屬多扯一分鐘，救治的時間就耽誤一分鐘。
李懷仁沒有空穴來風，除了之前說的那些症狀，老爺子還有一側肢體乏力，伸舌不居中。
陳普剛剛一時沒反應過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爸爸被這個女醫生搶走了，出言埋怨。
“你們醫生怎麼都這樣一驚一乍的啊？”
周曦心裡拿定主意，不容置疑地說到：“我是這裡的主治醫師，現在高度懷疑你父親發生了腦血管疾病，請配合我們做檢查。”
“李醫生，你去推床過來，走綠色通道把老爺子送到CT室。”
陳普幾次張嘴想要再說話，周曦壓根不給他機會，唰唰開好檢查單，拍到他手裡。
“家屬立馬去繳費，然後去CT室，待會兒需要你提供詳細的病史。”
陳普有些意識到老爹可能真的有大問題，終於找到機會問出自己的疑惑。
“醫生，我爸他嚴重嗎？”
“目前沒法下結論，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明白老爺子的具體問題！你先去繳費吧，待會兒再給你溝通。” “啊？好吧…。”
陳普感覺自己有些稀裡糊塗，卻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床來了，床來了！”
除了李懷仁，還有一個年輕護士跟著過來幫忙。
三個人把老爺子搬上推床，掛上腦卒中特殊標識，走綠色通道，一路小跑著去CT室。
顧不上外面正在排隊做檢查的患者抱怨，陳老爺子優先躺上了CT機子。
陳普繳完費也跑了過來。
“李醫生，你跟家屬問清詳細的病史，重點關注發病時間和外傷，我進去看片子。”
周曦吩咐完就走工作通道進去看片子去了。
碰上緊急情況，沒空等報告單，直接在影像科醫生的電腦上看結果是最快的，。
“醫生，我爸他已經在做檢查了嗎？”
“老爺子已經進去了，周醫生也在裡面。”
“還有些情況剛剛沒來得及問你，現在我問你答，我問完了，有疑問你再說。”
李懷仁實習的時候明白了一個道理。
處理緊急病人的時候，為了快速獲取對診斷、治療有幫助的資訊。
醫生得鎮住家屬，不能慌，要把握問話的節奏，不能讓他們瞎擔心，一頓問。
“老爺子這次頭暈什麼時候開始的，有沒有磕到碰到，有沒有其它症狀，中途有沒有緩解……”
腦卒中是急診重點中的重點，連鎮上的衛生院都有卒中中心，李懷仁昨晚更是重點複習。
有系統的幫助，有關卒中的知識在腦子裡迅速浮現，把該問的都問了一遍。
可是陳普忙於工作，對老人家病情不瞭解。
他只感覺醫生比自己的頂頭上司還強硬，根本沒有反問的機會，只有乖乖回答的份。
…
4、5分鐘後，CT照完。
影像科的孫明一邊滾動著滑鼠，一邊盯著電腦上一幀幀影象說道。
“周曦，目前沒看到有明顯的出血和缺血灶哦，病人的症狀、體徵典型嗎？”
“體徵比較明顯，一側肌力4級，口角歪斜，伸舌右偏…”
“那估計是新發不久，24小時內的，有時候CT看不出來。”
…
CT室外，周曦找到陳普。
“你父親的CT暫時沒看到病灶，需要進一步做磁共振，你再去交點錢吧。”
陳普本來就對老爺子是不是腦梗半信半疑，聽周曦這麼一說，瞪圓了雙眼，大聲道：
“既然沒問題，還做什麼磁共振啊！”
“我爸他頭暈、站不穩是老毛病了，平時自己就緩過來了。”
“我就說和我看過的腦梗不一樣，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嚴重！”
說著，陳普就要去裡面扶老爺子，他有些生氣，覺得醫生小題大做，耽誤了自己工作。
“CT沒發現不代表沒問題，磁共振能看的更清楚，我有把握，你爸就是腦梗！”周曦趕忙解釋。
陳普低頭扶老爺子，撇過腦袋嗤笑道。
“切，你有啥把握，你們醫生離了機器還會看病嗎？”
…
“這是怎麼了，咋還吵起來了呢？”
“不知道啊，大家都在排隊，這夥人急匆匆的跑過來，插隊也沒人管管。”
“這還不明白嗎，沒聽那個男的說嘛，病人小毛病，醫生沒經驗，又過度檢查了唄。”
“真要是搶救，插隊那也理解，我看那個老爺子也沒嚴重到這種地步吧，現在的醫生就是太年輕，一驚一乍的。”
旁邊等著做檢查的其他人看著李懷仁他們，互相交頭接耳。
…
“你們不知道就不要瞎說好不好！”
跟著來的護士陳琳在邊上聽的直翻白眼，皺著秀眉，忍不住出聲反駁。
但周曦立馬抓住她的手，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
這姑娘是個直性子，咋咋呼呼，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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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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