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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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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這一晚,林以檸睡得很不踏實,一層一層的夢境繁複地湧上來,錯綜跳躍,畫面斷斷續續,卻都是念高中時的舊事。

蘇市的冬天又溼又冷,但秦析的出現,卻讓整個清池中學陷入前所未有的躁動。

林以檸大多時候都是待在教室裡學習,關於秦析的各種八卦也都是從陸晶晶那裡聽來的。

比如,高三半月一次的小測驗,秦析又考了多麼牛逼的分數;

比如,上週五的市籃球聯賽,這人最後一節才上場,力挽狂瀾將清池中學送進了半決賽;

再比如,今天又有誰誰誰和他告白了,連校花餘臻都沒能免俗……

林以檸時常在想,怎麼會有人可以把每一件事都做得那麼好,似乎什麼在他眼裡都不足為道,一切都遊刃有餘。

第二次真正意義上遇見秦析,是在十二月末的一個週五。因為新年匯演彩排,學校提前給非畢業年級放學。

林以檸原本想留下溫習功課,卻在陸晶晶的軟磨硬泡下,被拉去了一家電玩城。

這還是林以檸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甫一走進,她就被裡面令人眼花繚亂的場景震住了。

動感的音樂,絢爛的光柱,年輕的男孩女孩三五一群,笑鬧著。

幾個小混混樣的男生一陣鬨笑,染著頭髮叼著煙,林以檸下意識地躲開了那條路,蜷起的掌心裡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她有點害怕,這是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環境,還有梁琴口中的“壞孩子”。

“晶晶,我們……”

“走,我們去買幣,我今天一定要抓到那隻新年款的哆啦a夢!”

“……”

陸晶晶買了一大盒遊戲幣,像個賭徒一樣站在娃娃機前,殺紅了眼。電玩城的空調開得很高,林以檸脫掉外套,裡面是清池中學藍白色的校服。

半晌,陸晶晶將遊戲幣往林以檸手裡一塞,“檸檸檸崽,你幫我抓,我去上個廁所!”

說完,她轉身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跑,看起來很急。

林以檸低頭看著手裡一盒的幣,有點呆。

事實證明,抓娃娃是個技術活,第六次失敗後,林以檸想要放棄。

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

“晶……”林以檸轉頭,就看到一個染著黃色頭髮的男生正站在她身後。

男生手裡捏著煙,色眯眯地看著她,“妹妹,一個人出來玩兒啊。”

林以檸愣在原地,煙味嗆過來,她皺了皺眉,因為害怕,心跳得特別快。

“要不要一起?”

林以檸低眼,避開他黏膩的視線,錯身往旁邊走去。

“別走啊——”

衣袖驀地被扯住,林以檸想抽抽不出來,她焦急地往洗手間的方向看過去,根本沒有陸晶晶的影子。

“你……鬆手。”

小混混笑了下,“不松。”

“鬆手。”

低而冽的兩個字,帶著明顯威壓。

林以檸倏地抬眼望過去,秦析正站在兩步之外的地方,薄薄的唇角抿出鋒銳的弧度。

小混混怔住,下意識地就鬆開了林以檸的袖子。

林以檸抱緊懷裡的外套和遊戲幣,本能求助地看著秦析。

她眸子清亮烏黑,水色湧上,像只可憐兮兮的幼獸。

小混混顯然不敢和秦析對峙,低罵了聲,悻悻走開。

林以檸被嚇傻了,呆呆站在原地,直到面前罩下一道修長的影子,鼻息間有清冽的薄荷味,衝散了之前難聞的煙味。

她抬眼,觸上秦析湛湛的黑眸。

喧鬧的電玩城似有一瞬的寂靜,繼而一道調笑的男聲響起:“嘖,咱析哥的女人緣就是——喲,清池的小學妹啊。”

男生手臂搭在秦析的肩上,上上下下打量著林以檸身上的校服,“小學妹,挺勇啊,這要是被老孫抓著,嘖——一準喜提國旗下的講話。”

清池中學最近在嚴抓校風校紀,教導處孫主任已經抓了好幾個典型,在每週一的升旗儀式上做檢討。

林以檸被他這話嚇得小臉一白,便見秦析瞥了眼身邊的男生,“閒的?”

男生輕嘖一聲,看著林以檸,皺了皺眉。

“小學妹,我怎麼瞧著你有點眼熟呢……你是齊衍身邊的那個小跟班兒吧。”

乍然聽到熟悉的名字,林以檸眸中浮起亮色,“你認識阿衍哥哥?”

“認識,之前一起打過球。哦,我叫週年。”

週年是個自來熟,三言兩語,就忽悠著林以檸和他們同行,說是她一個漂亮小姑娘不安全,容易被人搭訕,既然是齊衍的妹妹,那就也是他週年的妹妹,必須罩著。

說完,週年還看了眼秦析,“是吧,析哥?”

秦析扯了扯唇,抬眼看向林以檸,黑眸湛湛。

“一起麼?”他問。

鬼使神差地,林以檸點了下頭。

等陸晶晶再找過來,林以檸已經坐在電玩城後面的檯球館裡。

工業風的檯球館很大,人卻不多,黑色的鋼板走廊沿著深紅磚牆圍了一個“口”字。林以檸坐在一旁的沙發裡,懷裡抱著外套,還有大半盒的遊戲幣。

那天,陸晶晶喋喋不休,興奮自己居然能和校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而林以檸就那麼乖乖地坐著,烏亮的眸子像是看著所有人,但其實只在一個人身上。

秦析穿著黑色的棒球服,裡面一件白t恤,他握著球杆俯身,脊背低成一張弓。

檯球桌的頂燈將少年的皮膚映得愈發冷白,修長手指抵著藍絨桌布,林以檸能看清他手背上繃起的靜脈。

以及——他薄白手腕內側,紋著的黑色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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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的一行,不過兩指寬。

兩天之後,關於安仁路特大交通事故的報道漸漸消失在公眾視線裡,傷亡資料沒有增加,最終定格在了1死7傷。

不幸,卻也萬幸。

而自那晚之後,林以檸也一直沒有在家見到過晏析。

週末晚上九點,晏老太太參加一場慈善晚宴還沒有回來,家裡只有阿姨和林以檸兩個人。

“好的,晏析少爺,我這就送過來。”李嫂剛剛結束通話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李嫂的面色忽的緊張起來,“什麼?嚴不嚴重?那你趕緊送醫院啊,我……我馬上就過來。”

林以檸坐在沙發裡,見李嫂神色匆匆,從去酒窖的方向折了回來,焦急地站在原地打電話。

電話沒人接,她正要上樓,視線和林以檸的撞上。

“李嫂,您是有什麼急事嗎?”

“家裡老人摔倒了,我得趕緊去醫院看看,劉師父的電話又打不通,晏析少爺還在等著。”

劉師父是晏家的司機,林以檸猜,李嫂是想讓劉叔幫忙給晏析送東西。

“李嫂,是什麼東西?或者,我可以幫忙送過去。”

李嫂眼中倏然亮起,“是晏析少爺的球杆,在樓下的放映室裡,謝謝以檸小姐!”

“您別和我客氣,快去醫院看看吧。”

放映室在地下一樓,自從來晏家,林以檸主要的活動區域就是臥室和琴房,地下一層還從未去過。

放映室的門沒有關,她推門進來,裡面藍色的燈帶亮著,入眼便是偌大的一塊牆屏,茶几上散落著紙牌和遊戲手柄,灰色沙發的背後放著一張檯球桌。

靠牆的一面落地玻璃櫃裡擺著幾十頂顏色各異的頭盔,幾乎佔了半面牆,看得出主人是個摩托車賽事的愛好者。

還有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林以檸沒見過。

她走到角落,找到李嫂說的黑色匣子,抱在懷裡,走出放映室的時候還隨手關掉了燈帶。

從晏家到別墅區的入口,還有大約兩公里的路。林以檸出來的時候,恰好一輛計程車經過,她連忙招手。

“小姑娘,去哪?”司機問。

林以檸將扁長的黑盒立在腳邊,“rola。”

司機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林以檸抿抿唇,低下眼睫。

rola是京市有名的高階會所,有錢人的銷金窟,她剛剛在網上查過,第一次去這種地方,她還是有點緊張的。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rola門口停下。

一幢四四方方的八層建築矗立在青江河畔,外牆是一層芒果色的燈,光線溫柔卻亮眼。

林以檸深吸了口氣,往門口走去。

“您好,請出示一下您的會員碼或者邀請函。”

林以檸望著門口微笑親切的侍者,第一次知道,來會所還要這些東西。

侍者也似乎看出了她的尷尬,溫和的解釋道:“抱歉,我們這裡是會員制,只有會員和獲得會員邀請的客人才能進入。”

原來是這樣。

林以檸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嫂的電話,她沒有晏析的聯絡方式。

“沒關係,您把電話報給我,我自己打給他就好。”

聽筒裡,李嫂報了一串號碼,“以檸小姐,實在是太麻煩您了。”

“沒關係,您好好照顧家裡人,我會把東西送到的。”結束通話電話,林以檸憑著記憶撥了出去,好半天對面才接通。

“喂?”一個嬌俏的女聲。

林以檸怔住,難道她記錯號碼了?

她又看了眼螢幕,將心中記下的號碼默了一遍,沒有錯。

“喂,你哪位?”聽筒裡,女生又問了一遍。

林以檸抿抿唇,聲音溫軟吐字清晰,“我找晏析。”

“晏析啊?”女生的聲音拉長,不自覺的帶著嬌意,“你是誰呀?”

“我是他……”一時間,林以檸居然找不到一個符合自己身份的詞,她頓了下,“鄰居。”

她住在他隔壁的房間,勉強應該算是他的鄰居吧。

“鄰居?”女孩笑了下,“他現在有事,你等會兒再打吧。”

對方作勢就要結束通話,林以檸急急開口,“麻煩你轉告他,我來給他送球杆。”

聽筒裡陷入莫名的沉默,片刻,女孩像是在笑,“行,你等會兒吧。”

電話被結束通話,林以檸便只能乖乖等在外面。

二月的天氣,又是深夜,林以檸在會所門口站了一小會兒,抱著杆箱的手就開始發僵。她有些受不住,在原地跺了跺腳,又換著手哈熱氣。

終於,侍者和另外一名工作人員耳語,然後朝她走過來。

“這位……同學,這邊請。”

高階會所不同於普通夜店,裝潢奢華,也極在意客人的私密性。林以檸一路跟著侍者上了頂樓,暖色壁燈映著淺灰的長絨地毯,走廊上幾乎沒什麼人,隔音非常好。

片刻,兩人在一處包間門口停下。

“您好,就是這裡。”侍者恭敬道。

林以檸點點頭,“謝謝。”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林以檸在站門口站了足足三十秒,才終於鼓起勇氣去敲門。

手剛觸上深紅色的門板,門便從裡面被拉開,一個梳著莫西幹頭的男人站在面前,像一堵牆,又高又壯。男人的衣袖擼起,露出半個花臂,看著就不太像好人。

林以檸抱緊懷裡的杆箱。

男人顯然也有點懵,門口乍然出現個小姑娘,粉白一團,漂亮的不像話。

“臥槽,哪來的小仙女?”

他聲音很大,吸引了門口一眾人的視線。

林以檸雙腿並直地站在門口,視線從莫西乾和門框間的窄縫擠進去。包廂裡燈帶落錯,暖黃和紫棠交疊,酒精混著香水和菸草味,一室的聲色曖昧。

大理石桌上散著一疊紙牌,昏暗的燈光映出酒瓶的琉璃色,煙盒下壓著一沓紅鈔。

晏析坐在紅色沙發的正中間,穿著黑色的襯衫和長褲,襯衫的袖口挽上去一小截,露出勁痩的小臂。

紅與黑的極致對比,他似乎總是難以被忽視,處在群人的焦點,眾星捧月一樣的存在。

和那晚在仁安路參與救急的男人判若兩人。卻依稀讓林以檸找到了當初在清池中學時,那個張揚少年耀眼的模樣。

有人端著酒杯過來,晏析擺手,偏頭和身側的男人說話,另一邊坐著個穿紅裙子的女生,凹凸有致的身形,微卷的長髮落在身後,嬌豔又明媚。

直覺告訴林以檸,這個女生就是剛剛接電話的那一個。而且,不是那晚她撞見的那一個。

心口漲漲的,她低下眼,不再去看,只盯著自己的腳尖,“我……來找晏析。”

聲音不大,軟綿綿的,跟撓癢癢似的。

莫西幹輕嘖了聲,怎麼只要是個女的,就是來找晏析的。

他轉頭,衝著包廂裡喊了聲,“析哥,有個小仙女找你。”

林以檸封住五感,盯著光可鑑人的地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淡定。

聽見莫西乾的話,晏析側眸看過來。

林以檸站在門口,緊緊抱著懷裡的杆箱,連小腿都繃得有些發麻。她看似淡定的接下所有注視的目光,可捏著杆箱的指尖已經有些白。

終於,有腳步聲穿過人群,向她靠近。

晏析一步步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

他瞥了眼林以檸懷裡的杆箱,淡聲開口,“進來吧。”

他沒想到,來送球杆的會是林以檸。

莫西幹一臉八卦地看著兩個人,忽然福至心靈,“臥槽,析哥——”

他頓了下,視線在林以檸和晏析身上巡睃,“這不會就是老太太打算給你相的那個小媳婦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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