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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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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025章

 桑鵲:“臥槽――”

 饒是認識了晏析這麼多年,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桑鵲覺得,晏析可真牛逼。

 林以檸轉頭看向桑鵲, 眉頭微微皺了下, “怎麼了?”

 她下意識地蜷起手指,等著更壞的訊息。

 “晏……晏析他……”桑鵲嚥了咽嗓子,“和你表白了。”

 “什麼……?”林以檸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聽,她怔怔看向桑鵲, 平靜的眸子裡摻著一點困惑。

 “你自己看。”

 桑鵲將手機遞到林以檸面前, 林以檸低眼,螢幕上明晃晃的三句話,每一個字她都認識, 可放在一起,林以檸卻有點看不明白。

 “檸檸?”桑鵲看著林以檸過分淡定的樣子, “你……怎麼了?”

 “沒……”林以檸緩緩眨了下眼, 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不是緋聞女友, 我在追她。

 其他人不熟, 沒交往過。

 恍惚的一瞬,林以檸覺得自己如置雲間, 腦中閃過空白, 連周遭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一定是她又做夢了。

 房間的門被推開, 桑鵲看到來人,識趣地起身, “我……我去上個廁所啊。”

 走到晏析身邊的時候, 桑鵲還衝他眨眨眼, 豎了個大拇指給他。

 房間的門被輕輕關上, 晏析走上前, 看著仍舊呆呆坐在床邊的林以檸。

 林以檸抬起眼,也看向他,烏黑的眸子裡異常平靜,全然沒有被表白之後的反應――開心、不開心,都沒有。

 她像個乖巧的瓷娃娃,過分的安靜,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晏析附身,視線和她齊平,他開口,語速放緩,每個字咬得清晰無比,想讓林以檸聽真切。

 “馬上,許菁就會在論壇上實名道歉,後續的事情,我已經委託律師全權處理,欺負了你的人,我都一個一個幫你欺負回去,好不好?”

 林以檸不做聲,只一瞬不瞬地看著晏析。

 晏析輕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林以檸的發頂,“現在,我們出去吃飯,給你慶祝生日。”

 見林以檸依然毫無反應,晏析微微勾了下唇,“你要是再不動,我可就抱你出去了。”

 林以檸倏然抬起眼,眸光終於有了焦點。

 “林以檸,我這人臉皮厚,公開表白的事情都做了,就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男人的唇角牽起淺弧,林以檸聽他不著調的繼續道:“再說,又不是沒抱過。而且――”

 晏析頓了下,眸中笑意未減,“還不止一次。”

 林以檸倏地直挺挺起身,垂在身側的手指已經蜷成了小拳頭。

 晏析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一點,骨子裡按捺不住地想開口逗她,觸上林以檸略顯緊張的眸子,頑劣的心緒又悉數退得乾乾淨淨。

 突然就捨不得欺負了。

 喉結輕動,晏析直起身,去摸褲包裡的煙盒。

 他最近在剋制抽菸的數量,可看著面前的林以檸,煙癮居然又該死的犯了。

 “我去開車,樓下等你。”

 *

 晏析這次開了輛很低調的黑色轎車,百來萬,胡楊坐在後排,嫌棄地敲了敲車窗。副駕駛的門開車,林以檸彎腰坐進來,就聽胡楊問,“析哥,你不是新提了輛Gemera?開那個。”

 晏析靠在椅子裡,單手把著方向盤,“送人了。”

 說得雲淡風輕。

 “送人?”胡楊探過腦袋,一臉驚訝,“這車你不是等了小半年,怎麼就突然送人了?送誰了?”

 晏析看了眼身側的林以檸,“系安全帶。”

 他發動車子,才又回答胡楊的話:“她說喜歡,我就送了。”

 胡楊:“草!我也喜歡,你能不能也送我一輛!”

 桑鵲扯著胡楊的衣服把他拉坐下,“你能安靜會兒不?”

 她給胡楊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林以檸的情緒還不太好,讓他不要像個二愣子一樣,淨問些有的沒的。

 車子發動,狹小的空間裡坐了四個人,可誰都不說話,車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林以檸吸吸鼻子,伸手去摸包裡的紙巾,卻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她捏出來,小小的一個,扁平狀,盾牌模樣。

 這是……什麼東西?

 後排,胡楊眼尖地看到了林以檸手裡的車鑰匙,“草!”

 Gemera的車鑰匙!

 析哥居然把她送給了林以檸!

 *

 車子開了大半程,桑鵲接了個電話,“好,我知道了,嗯。”

 結束通話電話,桑鵲湊過來,“許菁道歉了。”

 她看向林以檸,“檸檸……你要不要看看?”

 林以檸輕嗯了聲,看著手機,躊躇了半晌,才骨氣勇氣,按亮螢幕。

 京大的校內論壇首頁有了新帖,被管理員加紅。

 #我是京市美院的許菁,在此鄭重向林以檸同學道歉#

 帖子裡是一小段影片,許菁本人出鏡。

 “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和京大的同學見面,關於今天凌晨的熱帖,是我僱了私家偵探,偷拍了照片,又找駭客攻擊了京大的校園網,發帖引導評論,網暴林以檸。對林以檸同學造成的傷害,我深感愧疚,在此鄭重道歉。”

 “此外,我和晏析也確實從未交往過,所以也不存在林以檸插足我們感情的問題,所有的言論都是我一個人編造的,真的……很抱歉,傷害到了無辜的人……”

 一分鐘的道歉影片,說到最後,許菁自己先泣不成聲,慘兮兮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可眼淚不會換來同情和諒解。

 1L:【光道歉有個屁用,進局子吧!】

 2L:【真的是又蠢又壞】

 3L:【之前那個熱帖我看了,裡面罵的特別難聽,我當時還在疑惑,咱好歹也是知名高校,咋都這麼沒素質,現在懂了,是這個醜女人顧的水軍。我了個大草!我不要素質了,我要罵死這個女的!】

 ……

 22L:【心疼無辜的小姐姐,美女貼貼~】

 23L:【這是什麼白蓮花發言,故意編造謊言汙衊別人,居然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24L:【網路不是法外之地,禁止網暴,人人有責!】

 ……

 35L:【講真,京大這紙糊的校園網,也該長長心了】

 ……

 評論沒翻完,林以檸垂著眼,終於還是沒忍住,一顆眼淚直直砸在了螢幕上。

 這一天心情起起落落,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釋懷。

 身側,晏析抬手,在她的發頂上輕揉了下。

 他沒說話,林以檸卻懂了。

 片刻,車子抵達目的地,是京市西郊的一處私人莊園,孫非遙已經等在那裡。

 桑鵲和胡楊識趣的先下了車,晏析給林以檸解開安全帶,抬眼看她,“過生日,可不能哭鼻子。”

 林以檸這會兒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點點頭,“我知道。”

 “走了,小壽星。”

 私人莊園的風格偏向江南園林,草木蔥蘢,十步一橋,清碧池水裡倒映著赤金的夕陽,偶有探頭的錦鯉,攪亂了一輪傾暉。

 林以檸抬頭,視線越過大如碗盞的玉蘭花,看到了遠處淺藍色的光環,是西郊遊樂園的摩天輪。

 林以檸對這段的記憶,僅有論壇裡的那幾張照片,她很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身後,晏析微微附身,下頜幾乎要貼到林以檸的肩線。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在看什麼?”

 沉而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以檸回神,餘光裡是男人高挺的鼻樑,她下意識後退了小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晏析直起身,視線壓在林以檸身上,又掀起眼皮望了眼暮色裡熠熠有光的巨型摩天輪,唇角倏而一勾,“哦――”

 林以檸看向他,不自覺地緊張。

 “我知道了。”晏析眼中帶笑,“你在――睹物思人。”

 *

 私人莊園的主人姓溫,日常負責打理的人叫“老周”。得了晏析的囑咐,老周早早就請了地道蘇幫菜的廚子,眼下梨木桌上剛剛上了兩道甜品,一盅桂花酒釀湯圓,一碟小點心,依次擺放了百果蜜糕、松子黃千糕、棗泥拉糕和海棠糕。

 晏析站在一旁和老周寒暄。

 “辛苦周哥了。”

 “不敢當,您吩咐的事,自然要辦好。”

 “多謝,幫我和溫總帶聲好。”

 “沒問題。”

 林以檸已經被桑鵲拉著坐下,慫恿她趕快嚐嚐,是不是家鄉的味道。

 林以檸舀了一小勺桂花酒釀,清甜的花香在唇齒間溢開,用料上乘,口味也自然更精緻。

 晏析在她身邊坐下,見她吃得平靜。

 “不喜歡?”

 “喜歡。只是……”林以檸頓了下,想起洄水鎮老婆婆的小攤車。

 “我以前在洄水鎮常吃,兩塊錢一碗,味道沒有這個好,卻……”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總覺得這過分精緻的口感,反倒失了食物本身的韻味。

 晏析大約猜到她是想家了,將瓷白的小碟又往林以檸面前推了推,“那再嚐嚐這個。”

 他微頓,又輕聲補了句:“有機會,一起去嚐嚐你說的酒釀。”

 一起去。

 這樣親暱的字眼落入耳中,林以檸心尖一跳。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她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身側這個人不久前,在論壇上公開表態,說在追她。

 林以檸放在桌下的手蜷起,告誡自己,這不過是一套類似公關的說辭。

 不要多想,不能認真。

 一頓晚飯吃完已經接近九點,桑鵲推來了蛋糕車,三層的粉色翻糖蛋糕,最頂上的正中間,站著一個小小的芭蕾舞女孩,白紗裙揚起,阿拉貝斯克的經典舞姿。

 胡楊一愣,脫口而出問道:“為啥是芭蕾舞啊?”

 話落,卻被桑鵲用手肘撞了下。

 林以檸的目光也投向那個小小的芭蕾舞女孩,做工精緻,幾乎連眼睫都能數的一清二楚。

 她看到了女孩發頂上的髮圈――金色的小月亮。

 桑鵲幾個人幫忙插蠟燭,胡楊邊插邊數,“15、16、17、18――”

 “可以了。”晏析止住了胡楊繼續插蠟燭的動作,“就十八根。”

 胡楊撓頭,“以檸妹妹不是二十歲生日麼……”

 “傻子,你閉嘴吧。”桑鵲嫌棄地開口,“女人至死是少女,懂不懂?”

 胡楊:“……”

 晏析從褲包裡摸出打火機,是他常用的那一隻。

 “噠”的一聲,藍色的火焰竄起,點點燭光圍繞著芭蕾舞女孩漸次亮起。

 溫軟的光照亮女孩所在的方寸天地,閉環形成的一瞬,黑暗被徹底驅散,只餘暖黃的明亮。

 林以檸恍然想起除夕的那晚,晏析說:林以檸再也不會怕黑了。

 今晚,他似乎又用另一種方式,幫她驅散了黑暗和災厄。

 “許願吧,小壽星。”

 晏析的聲音打斷了林以檸的思緒,她閉上眼,纖長的眼睫合在一處。

 她的願望有點多。

 關於外婆,關於林橋,關於梁琴,關於陸晶晶……

 輪到她自己的時候,林以檸頓了頓,只在心中默唸:希望她喜歡的人可以健康平安,一生順遂。

 燭光映著女孩子凝白的臉,皎若明月,溫軟更甚熠熠燭火。

 “生日快樂!”

 蠟燭吹滅的一瞬,所有人齊齊開口,林以檸彎起唇,露出了今晚最開心的一個笑容。

 老周走過來,在晏析耳邊低語,“都準備好了,現在就開始放?”

 晏析輕嗯了聲。

 桑鵲愛熱鬧,已經抓起蛋糕刀,“切蛋糕切蛋糕,檸檸,你要哪一塊?”

 “都好。”

 林以檸伸手去摸頂上的那個芭蕾舞女孩。

 她最想要這一個。

 指尖就要觸到,晏析的手卻先她一步,輕輕一提,拿走了頂上的芭蕾舞女孩。

 男人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女孩子細細的腳踝,說不出的曖昧。

 晏析勾唇,抬眼看向林以檸,“你們隨便,我要這個。”

 林以檸默默地縮回手,也定定看著他。

 兩人的視線交疊,晏析唇角掛著明晃晃的笑,彷彿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他要這個女孩。

 “草,析哥,你踏馬是不是真的有特殊癖好?!”

 “咚――”

 胡楊的驚詫聲被煙花炸響的聲音蓋過,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透過四方的梨木窗,林以檸也看向夜空裡綻開的金色煙花。

 煙花在藍色摩天輪的上空盛放,墜落下一串串明亮耀眼的金色火焰。

 她不禁走到窗邊,目不轉睛地望著。

 一朵、兩朵、三朵……直到大半個夜空被五光十色的煙火映亮,金砂垂落,暗夜如白晝,溢彩流光。

 絢爛的光影落進林以檸的眼眸,她彎起唇角,唇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雖然這一白天過得很糟糕,可在她二十歲生日即將結束的這個夜晚,她吃到了家鄉菜,許了生日願望,還看到了――半城煙火。

 *

 從廳裡出來的時候,桑鵲幾個人不知道去了哪,清雅的園子裡只有林以檸和晏析兩個人。

 林以檸走在前面,晏析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兩人走上一座小橋,盈盈碧水裡映了河岸邊玉蘭花的枝椏,一盞孤白倒映在水中。

 林以檸停下步子,貼著石橋的望柱。

 “今晚……謝謝你。”

 晏析雙手抄在褲包,眼尾微挑,勾連出些許風流頑劣。

 “謝我什麼?”

 林以檸咬唇,要謝的太多了。

 她開口,聲線綿軟,如數家珍:“謝謝你幫我處理了論壇上的事,陪我過生日,還有……”

 “林以檸。”晏析卻打斷了她的話,他微微附身,視線和她齊平,似是要望進她的眸子裡。

 “今晚開心嗎?”晏析問。

 “嗯。”

 “那就夠了。”

 不過兩句話,晏析直起身,正要邁步,卻又被林以檸喊住,“等……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

 林以檸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

 有些話,還是馬上說清楚比較好,也許過了今晚,她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了。

 晏析的視線就這麼直直壓在她的發頂,林以檸低眼,鼓足勇氣開口:“論壇上的澄清,謝謝……但其實,你不需要那麼……”

 “我是認真的。”

 五個字,打斷了林以檸的話,也打斷了她全部的思路。

 認真的――

 林以檸怔怔望向晏析,望進他深湛的眼底,茶黑如琉璃的眸子,裡面是滿滿的認真。

 一個人的眼睛,大約不會說謊。

 “可是……”林以檸低下眼,思緒有些胡亂,“我昨晚……我聽到你和奶奶的談話了……你說……”

 “不是和你說的,說什麼都不作數。”

 換言之,和你說的,才算數。

 林以檸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真的有點不夠用,完全跟不上晏析的思路。

 她知道他一向有這個本事,三言兩語,就能把人逼到死角。

 而他這樣說,是不是意味著,論壇上的澄清他的確是認真的,他也喜歡……

 林以檸不敢想。

 察覺林以檸眼中明顯的怯懦,晏析又重新附身,用平等的姿態和她對視,“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偷偷存我的影片?”

 林以檸倏地僵住,眸色怔怔。

 他果然發現了。

 他這麼敏銳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輕易被糊弄。

 “我……我……”林以檸只覺得臉頰開始發熱,她結結巴巴給自己找理由,“我為了……學英語……”

 “學英語?”晏析輕笑了聲,“那學會了嗎?”

 當真不給她一點回避的機會。

 “那喜歡我的文身呢?是因為喜歡拉丁語?”

 林以檸:“……”

 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咄咄逼人。

 “林以檸,你知不知道――”晏析的視線微微一錯,掃過林以檸的耳尖。

 他勾唇,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撒謊的時候,耳朵會紅。”

 林以檸百口莫辯,在晏析灼灼的注視下,周身的熱意似乎真的都湧向了耳尖。

 瑩白的耳廓,紅得像兔子耳朵。

 晏析也終於直起身,收了滾燙的視線。

 他唇角依然勾著淺弧,笑得愈發懶散,“真不喜歡我?”

 林以檸望著他,指尖狠狠抵住掌心的軟肉。

 怎麼會不喜歡。

 就是因為太喜歡了,也喜歡太久了,才會這麼猶豫和膽小。

 知道昂貴,所以從來都不敢要。

 沒有回應,只有直白的注視。

 晏析看著林以檸一雙烏澄澄的眸子,她不說話,卻將所有的情緒都浸在了這雙眼睛裡。

 終於,晏析輕嘆了聲,像是在這場拉扯與博弈中主動認輸。

 “林以檸。”他開口,輕聲喊她的名字。

 清瘦腕骨抬起,露出腕間的星星發繩。

 晏析按著林以檸的後腦,壓在自己胸口,沉磁的嗓音因而帶了胸口的震顫。

 “可是,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怎麼辦?”

 薄薄的音色,似隔著衣服的布料,直直敲在林以檸的耳膜上,酥麻的戰慄感從耳廓一霎漫向脖頸,漫入四肢百骸。

 隔了半晌,林以檸悶悶的聲音才響起:“不……不帶你這麼追人的……”

 這麼追人,太犯規了。

 晏析低眼笑了聲,“那你說,怎麼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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