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檸回到寢室的時候, 只有方丹丹一個人在。這段時間受林以檸的影響，方丹丹特意買了個瑜伽墊，天天晚上在寢室做柔韌練習, 誓要擁有芭蕾舞女孩的柔軟度。
見林以檸進來, 方丹丹忙衝她招手，“檸檸檸檸，你快來幫我看看，這個姿勢對不對？”
林以檸放下包包走過來, 蹲在方丹丹身邊, 幫她壓腿。
“啊啊啊啊――疼！”
林以檸笑她，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我這個年齡段再學基本功是不是已經沒用了啊，我聽說這都得是童子功。”
“怎麼沒用？就算你不跳舞, 做基礎的柔韌練習，對身體和塑形也是好的。”
“是哦。”方丹丹點頭, “練！”
林以檸抬頭看了眼祝晴的位置, 人還沒有回來。
“祝晴……最近都回來的很晚嗎？”
“對啊, 天天泡圖書館, 我說你們這些學霸，能不能給我們凡人一點生存空間？一定要這麼卷嗎？”
林以檸笑了下, 笑意一掠而逝。
她其實能感覺出來, 自從發生她和晏析的事情之後, 祝晴不像一開始對她那麼親近了。
“丹丹，有件事……”林以檸頓了下, “過段時間你們有空的話, 我請你們吃飯吧。”
“什麼？為什麼要請我們吃飯？”方丹丹附身用力去摸腳尖, 眼中忽的一亮, “你和晏析學長……你們在一起啦？”
方丹丹之前說過, 如果林以檸和晏析在一起，一定要記得請她吃飯。
林以檸點頭，輕嗯了聲。
“但是――你得替我保密，不要和其他人說。”
“你們不公開啊？”
“嗯。”
“為什麼？”
“我……”林以檸猶豫，“再讓我適應一下吧。”
“我懂我懂，就太夢幻了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不和其他人說。”方丹丹笑彎了眼睛，“沒想到啊，我花痴了這麼久的男人，居然和我室友在一起了，恭喜哦~”
寢室門驀地被推開，是祝晴晚自習回來了。
見到林以檸，祝晴也微微一頓，衝她點了下頭，“回來啦。”
林以檸輕嗯了聲，“今天的免疫學，謝謝你拍筆記給我。”
祝晴笑了下，“沒關係。”
林以檸的手機螢幕亮起，是桑鵲發來的資訊：【檸寶，我下週末生日，在棠裡，你記得要來哦，不過不用帶禮物啦】
和訊息一起附上的，還有棠裡的地址。
林以檸回了一個“好”字。
她一直低著頭，沒有察覺，對面的祝晴，一直在看她。
*
雖然桑鵲這麼說，但林以檸覺得還是不能空手去。
桑鵲是那種很漂亮還有點酷酷的女孩子，林以檸琢磨著以她的家境，大約什麼都不缺，那就應該送點特別的，或者有意義的。
她對京市還不太熟，問過方丹丹，才知道京大旁邊有一條小街，那邊有很多別緻的手工店鋪，或許能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林以檸在小街上轉了整個下午，才挑到一件心儀的手工作品，一條細細的皮革手環，正中間打了一個平安結，可以在手腕上繞兩圈。
設計簡約，做工也非常精緻，就是有點男孩子氣。
林以檸在店裡掃了一圈，指著玻璃櫃裡的一個素圈指環，指環小小的，上面點著三顆碎鑽。
“老闆，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素圈墜在手環上。”
老闆是個年輕男人，寸頭，穿著件黑色的衛衣，瞥了她一眼。
“不能。”
林以檸：“……”
見她眼巴巴的看過來，男人擼了把頭髮，“想串你自己串，東西在下面的櫃子裡。”
說著，他衝林以檸點了點下巴。
是個很有個性的老闆。
林以檸彎腰開啟櫃子，裡面滿滿當當，各式各樣的工具。
她轉頭看向男人，“不介意我翻一下嗎？”
“隨便，加錢就行，八十。”
“……”
林以檸翻出幾樣趁手的小工具，又找了條細細的鏈子，伏在玻璃櫃邊，認真的搗鼓起來。她手巧，從前在洄水鎮的時候，外婆也時常教她做一些小玩意。
半個小時後，大功告成。
林以檸將手環拿起來，細細的銀鍊墜著素圈，一晃一晃，熠熠的碎鑽在陽光下折出耀眼的光。林以檸彎起眼，顯然對自己這個作品很滿意。
她說是送給朋友的，請老闆務必幫她包好。
老闆叼著根菸，黑色衛衣袖子擼起來，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古銅色的皮膚上紋了一面魚骨紋。
因為晏析的原因，她對文身有點偏愛。換做從前，她雖然好奇，但絕對不會問出口，可現在，她好像沒有那麼膽小了。
這文身幾乎佔了小臂一整面的皮膚，看著就讓人覺得疼，林以檸咬咬唇，視線沒有挪開，“這……疼嗎？”
男人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沒想到她看起來挺乖一女孩兒，居然還會搭訕，扯了下唇，“還行。”
他拿下煙，抬眼看她，“怎麼，想試試？”
林以檸連忙搖頭。
男人嗤笑，又重新叼回了煙。
林以檸只是想到了晏析手腕上的那個文身，以及文身下微薄的粗糙感。
“如果有疤，紋起來會不會更痛？”
男人終於捻滅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想試試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的，別打聽。”
林以檸：“……”
*
轉眼便是週末，臨床專業下午只有一節實驗課，林以檸趕時間，匆匆做完實驗，第一個交了報告。
教授看到她遞上來的實驗報告，笑呵呵的點點頭，“不錯。”
林以檸拿著包包往外走，卻被祝晴叫住，“以檸，我有個實驗步驟怎麼也操作不好，你能不能教教我？”
林以檸看了眼時間，桑鵲的生日會在晚上七點，距離現在還有兩個多小時，時間其實綽綽有餘。只是晏析說在家裡給她準備了東西，讓她先回一趟晏家。
“你趕時間？”祝晴又問。
“沒事。”林以檸放下手裡的包包，“是哪個步驟？”
“這裡。”
等林以檸再從實驗大樓出來，已經五點一刻了。再折回晏家肯定來不及，她給晏析發了個條資訊，說她直接去棠裡。
晏析大約在忙，一直沒有回覆。
暮春的京市氣溫漸漸轉暖，臨近傍晚，風卻有點大。
林以檸急匆匆往校門口走去，打了輛車，直奔棠裡。
京市的晚高峰堵車嚴重，等林以檸趕到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她付了錢，從計程車上下來，才知道今晚桑家將棠裡全部都包了下來。
棠裡從前是民國富商的私人宅邸，中式的園林設計，幾經變幻，如今已經成為京市久負盛名的高階會所。
林以檸拎著手裡的牛皮紙袋，看著門口停著的一排豪車，忽然生出一種和這裡格格不入的錯覺。
“林妹妹！”
她轉頭，便見桑鵲穿著條黑色的小短裙，細白的腿露在外面。她攏著薄呢大衣，馬尾高高紮起，眼影是閃著兩片的金屬色，紅唇厚重複古。
旁邊有桑家的賓客走過去，年輕的男女也都是盛裝出席。
這個生日會，和林以檸從前參加的任何一場生日會都不同。
她站在一輛跑車旁，穿著簡單的衛衣牛仔褲，腳上一雙帆布鞋，連妝都沒有化。
林以檸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像個來送東西的小妹。
桑鵲看出了林以檸的侷促，挽上她的手臂，又往她手中的紙袋裡瞄了眼，“給我的呀？”
“嗯。”
“謝謝。”桑鵲開心地拎過袋子，迫不及待地開啟，“什麼東西？”
林以檸彎起笑，“開啟看看？”
紙袋裡裝著一個胡桃色的木盒，桑鵲開啟小盒子，看到裡面的皮革手環，一雙眼睛晶亮。
“靠，太酷了吧。快，幫我戴上！”
她伸出手，腕上套著個玉鐲。
洄水鎮的玉器非常有名，林以檸耳濡目染，也懂個皮毛。這隻鐲子玉質細膩，種水極佳，一看就是貴重之物。
桑鵲卻滿眼的嫌棄，繼而想到這鐲子是一早桑家老太太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來的，忍了忍，沒摘。
林以檸看出她不喜歡這玉鐲，但又不敢摘，笑著將皮革手環放回盒子裡，“下次戴。”
桑鵲滿心滿眼都是喜歡，連連點頭，“你這東西在那兒買的？”
“京大旁邊的手工店。”
“哦哦，我就說看這個盒子眼熟，我知道那條街，還去專門逛過，可裡面的東西太糙太爺們兒了。”桑鵲又開啟盒子，拿起手環晃了晃，“這個素圈搭得真好看，絕了，我怎麼之前沒發現還有這種寶藏師傅，是哪家店，我回頭要去認識一下。”
林以檸笑笑，“這個素圈是我自己在店裡加的。”
“你自己？”桑鵲有點不敢相信，再看林以檸時，就像是發現了寶藏本藏。
“你也太厲害了吧！不瞞你，我之前也試著弄過，醜的我自己都不想看。”
林以檸被她逗笑，“那下次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去逛，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可以告訴我，不過我不保證一定能做的出來哦。”
“噗嗤――”
帶著明顯嘲諷的一聲笑。
林以檸和桑鵲同時轉過頭，便見兩步之外，趙意濃正笑看著她們，尤其是落在林以檸身上的目光，盡是鄙夷。
趙意濃踩著細細的高跟鞋，米白色披肩裡是件極為修身的水紅色的中式小禮服，偏旗袍的樣式，端莊裡帶著點小性感。
她攏了攏手臂上的披肩。
“怎麼說，今晚也是桑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你就這樣來――”趙意濃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以檸，“算了，畢竟是小地方來的。”
就差把“鄉巴佬”三個字直白的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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