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裡裝了牆鏡。
晏析站在林以檸面前, 可以從鏡子裡看到她蕩在腰間的長髮。烏髮被睡亂，一半垂落在身前，隱隱可見頸後連成一片曖昧的紅痕。
落在雪白的皮膚上, 昭示著主人昨晚的荒唐。
林以檸到底還是不習慣讓晏析幫她刷牙, 她正捏著牙刷專心地刷著，唇上沾了白沫，頸邊的頭髮卻忽地被撩起來。
林以檸捏著刷牙的指尖一頓，頸側細白的皮膚被蹭了蹭, 是晏析的指腹。
“怎麼還這麼紅？”
始作俑者居然問出這樣的話。
晏析這會兒是真的有點心疼了, 昨晚荒唐的時候沒有拿捏好分寸，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是這樣。
“你還哄意識霍。”林以檸嘴巴里含著牙膏，口齒有些囫圇。
她想說, 你還好意思說。
晏析蹙眉，作勢就要去掀林以檸身上的睡裙。
說是睡裙, 其實就是晏析的白T恤。林以檸連忙將裙子下襬按住, 側頭吐掉嘴巴里的泡沫, “你幹嘛？”
“我看看腿上是不是也這樣？”
“……不要。”林以檸拒絕, 按在T恤上的指尖蜷了蜷。
不管紅不紅，她才不要被檢查。
“我等下要換衣服了, 你出去吧。”
見她羞赧, 晏析鬆了眉頭, 眼中含著笑。
“還怕我看啊？”
他低聲問她。
林以檸倏而臉紅，從盥洗臺上跳下來, 繃著一張俏臉, 去推晏析的肩膀, “你……你出去, 我真的要換衣服了。”
即便有了更親密的關係, 林以檸也沒辦法做到在晏析面前，旁若無人的換衣服。
“好好好，我走。”晏析沒再逗她，抬手揉了揉林以檸睡亂的發頂，“我去給你找肉，換好了就出來吃東西。”
他收手，瞥見林以檸鎖骨上的草莓色。
“什麼地方不舒服，一定要說。”
“知道了，好囉嗦。”林以檸低聲應著，趕人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
晏析笑笑，轉身出了臥室，還貼心地幫林以檸帶上了房間的門。
林以檸洗漱完畢，拉開櫃子，明水灣沒有她的衣服，但晏析的每一件T恤她都可以當裙子穿。
抽出一件純黑色的大T恤，林以檸將身上皺皺的衣服脫下來。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前的痕跡，耳朵都跟著發燙，趕緊套上了T恤。
*
餐廳裡，晏析已經將煮好的米粥端上桌，軟白的米粥里加了牛肉碎和芹菜碎，還有兩個配粥的小菜。
因為林以檸說要吃肉，晏析又額外煎了一份牛排。
中西合璧，林以檸吃得心滿意足。
經過一夜，桌上的梔子花已經完全盛開，瑩白的一朵朵嵌在翠綠的葉子間。
林以檸忽然就想到了那床翡翠色的真絲床單。
她放下手裡的勺子，套著拖鞋踢踢踏踏跑向臥室。
站在主臥門口，林以檸僵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一屋子的凌亂。原本薄軟的真絲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上面落著深深淺淺的痕跡。
臉頰燒紅，林以檸驀地轉身，卻直接撞在了晏析胸前。
“唔——”
“小心一點。”晏析掐著她的腰，去看她的額頭。
還好，沒紅。
林以檸卻輕嘶一聲，眉頭皺起。
“疼。”
“嗯？”
“腰。”
晏析收手。
隔著純棉的布料凝視了片刻，才抬起眼，“紅了？”
“紫了。”
“……”
晏析抬手摸摸鼻子。
林以檸倏而笑出聲，挽上晏析的手臂，烏亮眼底漾起笑，“想問晏總一件事。”
“說。”
“就是……你要不要趁著快過年，去看看林醫生呀。”
林醫生自然指的是林橋。
晏析唇角牽起弧度，自然明白林以檸的言下之意。
“怎麼，終於良心發現，放我出來見光了？”
“那你要不要去嘛。”
“我後悔了。”
“嗯？”
林以檸秀眉皺起，眸中滿含警告。
晏析將她圈在身前，知道她腰側有淤青，放輕了力道。
“後悔沒有早點行使男朋友的權利。”
林以檸緩緩眨了下眼。
晏析勾著笑，唇貼在她耳邊，“要是早知道，這樣就能有名分，我肯定一早就把你睡了。”
林以檸愕然。
“才不是！”
晏析微微弓背，下巴抵在林以檸的頸窩，斂了笑。
“嗯，知道不是。怎麼辦，有點緊張。”
“什麼？”林以檸被他的鬍子扎得有點癢，偏頭去躲。
“突然要去見未來岳父，緊張。”
“誰是你岳父……胡說八道。”
“哪胡說，林醫生這個岳父，我認定了。”
林以檸唇角彎著。
人家都是認定老婆，哪有認定岳父的。
*
在明水灣吃過午飯，林以檸就直接去了醫院。
距離過年還有兩天，能出院的病人幾乎都出院回家過年了，醫院裡終於迎來一年中最清閒的時光。
值班表早早就已經排好，林以檸的班從初四開始，她算了算時間，可以在洄水鎮待三天，坐初三晚上的動車回來。
手機遮蔽亮起，是秦湘裡業委會的那個胖阿姨。
林以檸接起電話，胖阿姨略帶歉意的聲音從聽筒裡響起。
“小林呀，有個事情可能要再麻煩你一下。之前不是想週三的時候，讓你和主任一起去信遠集團送錦旗嘛。哪知道劉主任昨天去婦產醫院看她女兒，路滑扭了腳，現在可能要麻煩你一個人跑這一趟。”
“阿姨知道這不太合適，可業委會最近真的抽不出人手了，你看能不能幫阿姨這個忙？”
林以檸其實無所謂，送一面錦旗而已，即便不送，她這兩天也是要去信遠的。
“阿姨您別這麼客氣，我自己去送就行。如果你看可以的話，我今天就送過去。”
“行行行，當然可以。”胖阿姨沒想到林以檸答應得這麼痛快，又感謝嘮叨了好多句，幾乎要把林以檸誇成一朵花。
結束通話阿姨的電話，林以檸給晏析發了條資訊。
【今晚有空嗎？】
她的計劃是先回家拿錦旗，再去公司找晏析。
晏析：【有】
晏析：【約了林醫生】
嗯？
林以檸忽然就有點不太確定：【哪個林醫生？】
晏析應該不會是在說她吧。
晏析：【林橋林醫生】
“……”林以檸沒辦法淡定了，直接撥了晏析的電話號碼，接通的一瞬又被按掉。
晏析：【在開會】
林以檸：【在開會你還發訊息？】
晏析：【女朋友找，當然要回】
林以檸唇角不自覺翹起，卻又著急問林橋的事情。
【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就去找我爸了呢】
晏析：【你早上和我提這個事情，難道不是想我馬上去執行？】
林以檸：“……”
資本家的腦回路果然和她不一樣。
晏析：【不用緊張，我覺得咱爸心裡有數】
林以檸看著螢幕上的訊息——
【誰跟你……咱爸】
【你還真是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
晏析：【遲早都是】
字裡行間，盡是篤定。
有小護士推門進來，“以檸姐，醫院發新年禮盒啦，趕快去領。”
“好，謝謝。”
小護士頓了下，眼睛眯起笑，“以檸姐，你是在和男朋友發訊息嗎？”
“啊？”林以檸眨眨眼，唇角繃了繃，有點不好意思。
有這麼明顯嗎？
小護士彎著眼睛，“看你笑得超級甜。”
林以檸失笑。
手機螢幕上又跳出綠的小氣泡。
晏析：【不過，咱爸把我拒絕了】
晏析：【他說這兩天計劃去拜訪我奶奶】
林以檸：“……”
*
信遠集團高層會議室。
今天是地產、娛樂和大健康等板塊的公司來總部彙報。
因為去年年中的一個影視專案被迫擱淺，信遠旗下的娛樂公司去年利潤大幅下滑，總經理這場彙報做得戰戰兢兢。
上一年的失誤已經檢討完畢，已然有些脫髮的中年男人嚥了咽喉嚨，口乾，額頭上也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晏析始終唇角微牽，沒打斷，甚至似乎一點要責備的意思都沒有。
娛樂公司的老總心裡打鼓，晏總這個樣子，好像只笑面虎，是不是下一秒就會讓他捲鋪蓋走人？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江照，眼神有些求助。
“怎麼不說了？”晏析倏而抬眼，按滅手機，面上一派春風和煦。
“說說，今年的業務重點，要怎麼具體落實，別講空的。”
“好的，晏總。”中年男人連忙接話，又繼續開始彙報。
晏析凝神聽著。
娛樂公司的各項資料他早已經爛熟於心，今天讓公司負責人過來，不過是想聽聽他們具體的執行計劃。
待最後一個字彙報完，晏析點頭，“可以，一些細節下來再談，下一個。”
娛樂公司的老總：“？”
這就可以了？
年過四十的男人終於還是沒忍住，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
晏總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錯。
*
林以檸處理完一天的常規工作，剛好到下班的時間。她先繞道回了一趟秦湘裡，拿了那面錦旗，才又搭地鐵去信遠集團。
晏析今天要在公司開一天的會，兩人約了一起吃晚餐。
林以檸到的時候，晏析的會還沒有開完。Luna這次不敢再把林以檸一個人放在休息室，索性直接將人領到了晏析的辦公室。
“林小姐，您先休息一下，晏總大約還要半小時，您有什麼需要，給我打電話就好。”
“好，謝謝。”
林以檸將錦旗放在桌上，打算等會兒親手交給晏析。如果晏析同意，她還預備拍個他舉著錦旗的照片，回頭交給業委會，圓滿完成胖阿姨交代的任務。
陸晶晶發來訊息，問林以檸要不要參加初二的同學聚會，班長在統計人數，要提前訂酒店。
林以檸猶豫了半晌：【行，你幫我報一個吧，方便的話，把我拉進班級群】
陸晶晶：【好勒】
陸晶晶：【對了，報一個，還是兩個？】
陸晶晶：【單純善良的笑容.jpg】
林以檸笑笑。
【先報一個吧，我還沒跟他說】
【估計他要留在京市陪奶奶】
陸晶晶：【哦】
陸晶晶：【寶子，八卦一下，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林以檸簡直懷疑陸晶晶是不是在她身上裝了監控，她昨晚才和晏析在一起，陸晶晶今天就來八卦。
許是見她好半天都沒回復，陸晶晶的訊息又跳了出來：【ok，懂了】
林以檸不解：【你懂什麼了？】
陸晶晶：【就是已經這樣那樣了唄】
林以檸：“……”
陸晶晶：【噯，校草技術怎麼樣？】
林以檸沉默了很久，勉為其難地發了兩個字：【還行】
陸晶晶：【就真的還行嗎？不是那種一夜七次？一次高.潮三回？】
林以檸：“……”
這種事情，她也沒有對比，怎麼知道好壞。
林以檸又仔細想了想，那應該是比“還行”要好一點。
或者，更準確的說，不止一點。
陸晶晶不愧是林以檸高中三年的同桌，太瞭解她的腦回路。
【那這樣問，你喜歡嗎？舒服嗎？爽嗎？】
林以檸：“……”
晏析推門進來的時候，便見林以檸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裡，低著頭，耳尖通紅。
甚至都沒察覺他靠近。
“在想什麼？”
“啊？”
林以檸慌忙抬起眼，看到晏析的一瞬，腦中警鈴大作，倏地按滅手機。
又堪堪觸上晏析從她手機螢幕上收回的視線。
“哦。”晏析唇角勾起唇，一個單音節，拖得意味深長。
林以檸：“……”
“所以呢？”晏析附下身，一手撐著沙發靠背，將林以檸半環在身前。
他壓著聲音問她：“喜歡嗎？舒服嗎？爽……”
“不要說了。”林以檸尷尬到腳趾扣地，抬手捂住晏析的嘴，他溫涼的唇卻順勢在她的掌心親了下。
林以檸慌忙收手，掌心像是過了電。
晏析卻沒有要就此放過她的意思，薄唇依舊貼在她的耳邊，聲音壓得更低：“喜歡我昨晚那樣親你麼？”
“……”林以檸低著眼，纖長的眼睫顫了顫，“親……親什麼……”
“親——”晏析微頓，唇角的笑意更甚，“小、檸、檸。”
林以檸整個人驀然僵住，耳後細白的皮膚肉眼可見的變紅。
晏析在她耳邊輕笑了聲。
“看來，檸檸是喜歡的。”
林以檸：“……”
她不要討論這個話題。
瞥見桌上的錦旗，林以檸連忙拿起來遞給晏析，“這個給你。”
“什麼？”
令人羞恥的話題被跳過，林以檸悄然鬆了口氣，紅著臉道：“給你送的錦旗。”
晏析微微挑眉，接過錦旗展開。
紅底的絨布上寫著金色的八個大字：
送子觀音
妙手仁心
林以檸烏亮的眼睛倏地睜大，連眼角的弧度都變得圓潤。
這是什麼？！
晏析也遲疑了一瞬，倏而笑出聲，抬眼看著林以檸。
“送子觀音？”
“……”
晏析微頓，微笑沉吟，“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暗示我？”
林以檸還懵懵的，恍惚想起業委會主任的女兒好像是剛剛生產。
晏析修長的手指捏著細軸，緩緩將錦旗收起，“東西我收下了。那下次……”
他唇角勾笑，語氣裡帶了點商量的意味：“我們就不戴了。”
林以檸：“……！！！”
作者有話說：
大黑盒子：上崗一天就失業，離譜
下一更，明天上午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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