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戈看著眾人的目光,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頓時猜到大家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無非就是覺得他敢用這種語氣跟張導說話,要麼做人太囂張,要麼身份不簡單。
榮戈只是覺得張喚山和龔麟鈺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三年前聯手改劇本,搶白遇禮的戲份,現在看白遇禮翻身了,又開始對他客客氣氣,誇得天花亂墜。
而且鋪墊了個大半天,原來是為了把龔麟鈺送進他老闆投資的下一部戲裡。
哪來的大臉盤子。
一片沉寂裡,江辰越倒是沒什麼別的表現,反而心情好像很不錯,主動出來說了句:“演員的表現如何還是要結合劇本來看,如果龔麟鈺到時候對這個拳擊題材的電視劇感興趣,可以自行聯絡劇組試戲。”
他不顧對方什麼心情,直接把對方的目的點了出來。
話說到這份上,那就是婉拒了。
江辰越作為投資方,選角的原則向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符合劇本人設,能真正將角色演活。
其他的名氣等等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張喚山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冷場,聽到江辰越這麼說,笑著附和說也是:“是金子,總會發光。”
大臉盤子,你說是金子就是金子?
榮戈聽著都想笑,偏偏他這會兒笑起來就多了那麼點不羈,看得周圍注意到他的人直髮愣,暗自揣測這個名為江總保鏢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劉副導在旁邊充當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夾菜扒飯,趁大家不注意,還再裝了一碗飯。
估計是白天拍攝累傻了。
反觀江辰越這邊,張導和另一位副導忙不迭敬他酒。
許多人喜歡在酒桌上談生意,就等著對方喝醉了試探試探,酒喝得到位,事就談攏了。
只不過江辰越明顯是個不受酒桌文化荼毒的投資方,張導帶著劇組工作人員們敬他酒,他只意思意思喝兩口。
榮戈剛才敢當著一桌人的面甩張導的臉,說了不喝,就沒人敢灌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喚山突然讓龔麟鈺起來,給江辰越的酒杯倒酒。
榮戈都不知道那個電視劇專案有多大潛力,能讓龔麟鈺整頓飯眼睛都離不開江辰越,假裝以前彼此之間沒發生過改劇本的事,眉目流轉,帶著笑臉站起來,對江辰越舉酒杯。
“能在《上仙》這部劇裡出演男二號,我要敬江總一杯,感謝江總對我和對劇組的信任,讓大家能在這裡順利拍攝,當然也請您放心,《上仙》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他話說得好聽,江辰越要是給他面子,多少也會喝兩口。
但江辰越已經喝太多,所以不想賣龔麟鈺這個面子。
他正要說拒絕的話,就被身邊的榮戈看出了意圖。
榮戈以為是他頂不住了,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對他說:“代喝酒一杯999?”
江辰越沉默,突然在想如果當年白遇禮敲開房門看到的是榮戈,事情會不會有所不同。
榮戈可能會用紙把白遇禮的眼淚盛起來,讓對方在淚痕上簽名,以後轉手賣給他粉絲,一粒珍珠八百八。
在榮戈的注視下,江辰越果斷將酒杯拿開,不讓他碰:“我打算不喝了,你今晚沒有這塊額外收入。”
榮戈哪知道江辰越想了什麼:“?”
榮戈:“你摳不摳?”
連額外收入都沒得賺,榮少頓覺索然無味,只想等回酒店睡覺。
而他的老闆可能被他那句話逗樂了,唇角往上牽了下。
給他敬酒的龔麟鈺還以為江總雖然不喝,但江總對他很欣賞地笑了,頓時有點受寵若驚,就差當場宣佈他是下個電視劇的主演了。
江辰越看破不說破,隨便這個演員猜。
反倒是一旁的白遇禮,好像把江辰越的反應當真了。
他苦酒入喉,就差當場給江辰越變身掉珍珠眼淚的少男。
-
散場後,江辰越半點不醉地帶榮戈走了。
榮戈回頭,看見白遇禮走得歪七扭八,腳在地上畫符似的。
白天拍戲是仙氣飄飄,晚上喝酒是鬼氣飄飄。
雖然說自己和白遇禮不熟,但好歹是任務目標,榮戈看他走得這麼飄,多少有點不放心。
怕白遇禮等下夢遊飄過來,趁機和江辰越打啵兒。
那他工作獎金豈不是都要打水漂了。
榮戈:“江總,白遇禮都飄成了這樣,我要不走過去扶著他?”
江辰越沒想到榮戈還是有點美好品德的,當即點頭同意:“去。”
白遇禮有帶兩個助理來片場,只不過他酒量差,腦袋昏昏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打電話讓助理來接了,只知道慢慢磨回酒店,看起來倒不像喝醉的人。
附近都是劇組人員,也出不了什麼事。
不過白遇禮沒想到榮戈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扶著他的手臂,讓他小心別摔了。
就像救世主降臨,帶他逃離塵世的紛擾,回到溫暖的小窩。
這讓白遇禮不禁回想起來今晚的經歷,想起張導問榮戈,對龔麟鈺片場表現如何的時候,榮戈不給面子回答的那句“沒關注過,印象不深”。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對榮戈說,你是我的神。
白遇禮感動的心一直在顫抖。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榮戈帥氣的臉龐,優越的下頷,輕聲開口:“你……”
榮戈:“嗯?”
白遇禮:“你真是個好人。”
榮戈絲毫不介意收下對方給他遞出的好人卡,並且突然覺得能趁對方喝醉了誆他。
“是吧,我也覺得我是好人,都說好人有好報,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白遇禮像老佛爺似的輕輕拍了拍榮戈的手背,情深深眼濛濛地看著他說:“不行,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可以暴打你。”
榮戈:“……”
得,跟醉鬼說話,說了也白說。
榮戈沒怎麼費勁地就把白遇禮帶到了江辰越身邊,還對江辰越說了聲人一醉好像體重都變重了。
江辰越笑:“我還以為你不會這麼好心,最多幫他打個電話,讓他原地等助理。”
榮戈立刻用“你不早說”的眼神看他。
江辰越:“……”
原來不是不想這麼做,而是不知道能把白遇禮落在原地等助理。
-
白遇禮沒有醉到不省人事,但已經進入了夢遊狀態。
榮戈本來好好地扶著他,但白遇禮非要唰地一下,模擬拔劍的樣子,往前方空氣猛地一刺:“嚯。”
“呼。”
“哈。”
榮戈得不到他的報答,還憑空遭罪被他劍風帶得東倒西歪。
他看著手裡的任務目標,再看著右邊的江辰越,兩眼一閉,心裡一堵:“行了行了,給我立正,知道你敬業,別嚯呼哈了。”
想不到辦法徹底“解決”白遇禮他都夠難了,別說現在還要扶這個仙人回酒店。
偏偏敬業這個詞不知道戳中了白遇禮哪個點,讓白遇禮頓時心情有了起伏,雄赳赳氣昂昂又刺出一劍:“我可是不需要替身就能上的。”
你就吹吧。
明明和那個武術替身來回上得那麼靈活,還非說自己沒用替身。
榮戈當場揭穿這個醉鬼,好笑地反問他:“你在夢裡沒用替身的?”
白遇禮抬頭,好像認真思考了一下。
江辰越看榮戈欺負醉鬼的樣子就頭疼,正想要讓榮戈別叭叭了,趕緊把人抬回酒店,就聽見白遇禮沒回答他的話,只是低聲說:“……我不想拍打戲用替身了。”
兩人看了眼白遇禮。
榮戈想起今晚飯局發生的一些對話,瞬間猜到為什麼白遇禮會無端地說起這句話,眉梢一挑,問:“為什麼拍戲不想用替身。”
“是因為龔麟鈺不用替身,你想和他一樣?”
他的語氣還是那樣滿不經意的,但江辰越聽出這和他平時插科打諢的語氣有所不同。
沒想到今天張導說的話被榮戈記進了心裡。
白遇禮反應遲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張導誇龔麟鈺不用武替就能上。
他是有點羨慕,但這不是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為了這部戲的藝術性,練習打戲,親自上陣。
榮戈隨口問他:“那你既然想,怎麼不試試。”
白遇禮實話實說:“……我一開始想過要跟著劇組裡的武術指導老師學打戲,但是張導說沒這個時間,就讓我打戲都用替身了。”
“除了一些很簡單的。”
這個白遇禮,真是一喝酒就容易被人套真話。
哪個狗仔隊要是能灌他幾杯,說不定娛樂圈大瓜都能輪流上頭條。
榮戈說:“他誇任他誇,你非要跟他比干什麼,人家是練過的,你沒有功底怎麼跟他比?”
不過這個導演也是奇怪,別人家的導演都喜歡演員不用替身,張喚山上來就趕效率,試都不讓男主試。
要知道如果打戲都用替身,那真正呈現的效果就會是一堆看不清臉的鏡頭拼接,高光畫面都成了一堆短鏡頭。
白遇禮可能實在是喝昏了頭,腦子轉不過彎,一時沒回答他這句話,就東倒西歪往前走。
拍電視劇用武替並不代表不敬業,畢竟大多數演員都沒有那個武術功底,即使有,也需要在武術指導的帶領下練習幾個月,劇組為了追求拍攝效果,大多會直接採用武替。
可是如果某個演員能夠不用替身親自上打戲,不論如何,都能讓大家看出他對這部劇的態度,受人稱讚。
榮戈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白遇禮這種心理。
問題就是沒底子你也強求不來。
過了好一會兒,榮戈以為白遇禮不會回答剛才那個問題了,正打算把人扶回酒店就了事,忽然聽見這個小鯉魚道:“誰說我沒有功底,我以前是學跳舞的。”
舞蹈底子好的演員,打戲效果都不差。
說著,他一把推開榮戈,往前猛地一飄,又左飄右飄:“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給你舞一段!”
榮戈想把他拽回來沒拽住,旁邊許多收工的劇組人員乃至景區遊客都紛紛望了過來,甚至還有遊客舉起手機在拍照!
偏偏這個白遇禮一喝酒就跟有什麼社交牛逼症似的,愣是帶著九分醉意一路打醉拳,飄得榮戈追不上江辰越不想追。
中途還回頭差點撞上榮戈,面色嚴肅地推開他:“接著奏樂接著舞!”
附近有個中年大叔遊客聽到了,不認識這是明星,湊熱鬧給他來了個海豹鼓掌:“好!!”
榮戈:“……”
榮戈:“老闆,你這個追求者不得了啊,才華橫溢。”
江辰越:“……”
江辰越:“我也沒想到他還能這麼瘋。”
白遇禮雖然喝醉了,但估計是真的想展示一下他的舞蹈功底,愣是在醉夢裡跳出了幾分樣子,身體柔韌性驚人。
別人喝醉到處飄,他喝醉了能下腰。
遠遠看著白遇禮的背影,榮戈發現這個小鯉魚還真是可能有點底子。
而且他可能真的很在意張導說的話,想要不上武替演打戲。
一個計劃在榮戈的腦海裡撲通誕生。
不久,白遇禮走到某片樹蔭底下,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頭高興地衝江辰越道:“看吧,我跳得怎麼樣?”
榮戈條件反射唰地擋在江辰越面前。
渾身上下就一個詞:敬業。
他在心裡打定了主意,沒等江辰越說話,就給白遇禮吹了一陣彩虹屁。
“還別說,你這舞跳得真可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上仙》武打戲裡沒你我不看!”
這語氣,和訛他加班費的時候如出一轍。
江辰越心裡登時升起不好的預感:“榮戈你想幹什麼。”
榮戈側頭對江辰越低聲說出四個字:“賺點外快。”
說完,他轉頭看向白遇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誆人:“白遇禮,以你現在的水平,如果能有個武術老師帶你,你完完全全可以親自上打戲。”
“而這個武術老師,其實可以是你面前的我。”
這種古裝劇的打戲對本身武術功底要求不算太高,很多練過舞蹈的演員花點時間跟著武術指導學,都能親自上陣。
榮戈自己別的方面不說,武術方面是真的有點底子,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看到江辰越招保鏢就敢立刻來應聘。
他從小就被榮有乾精心培養,讀書不行練武湊,上體校是散打社的社長,放假還去劇組試戲玩當過一次武替。
只要給他看看劇本,他肯定能教給白遇禮一些東西。
“你?”白遇禮一愣,腦袋昏昏,還沒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麼,就聽見榮戈道,“一節課也不收你多少……”
江辰越冷不防從他身後伸手,捂住了榮戈的嘴巴。
榮戈回頭看了他一眼,避開他的手,壓低聲音問:“你幹嘛攔我。”
江辰越:“這錢你也要賺?”
“不行嗎,”榮戈說,“看在你是介紹人的份上,給你分一半?”
江辰越:“……”
哪來的商業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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