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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圖書館。
恰逢週末。圖書館裡人很多，但都不約而同保持著安靜，來來回回只聽見路人走路或翻動書頁的聲音。
席姝在打完第三個哈欠後，伸頭看眼手錶上的時間，終於從題海中探出頭來，臉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小聲地說道：“我上輩子肯定是道壓軸題，不然怎麼這麼難呢。”
聞棠聽她說得沒頭沒腦，索性停下手裡正在寫字的動作，看著席姝，笑道：“物理糾錯寫完了？”
“沒呢，”席姝將下巴擱在物理題冊上，“我到現在都不相信我的物理考了那點分，等回學校見到老徐，他肯定想不通咱們尖子四班怎麼有我這個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聞棠：“你不是馬上過生日了嗎，到時候許個願，讓老徐不罵你反倒誇你，指不定就實現了。”
席姝欲哭無淚：“誇我？誇我讓他離折壽又邁進了一大步？”
聞棠忍俊不禁。
“唉，”席姝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話鋒一轉，繼續道：“你成績好，姜槐成績也好，莫非成績這種東西也是會相互影響的麼？”
聞棠搖搖頭：“不一定。”
席姝不解：“為什麼？”
“比如你和周炳炎，”聞棠一邊低頭看書一邊有理有據地說道：“周炳炎這次在我們班排第五吧，你作為他的同桌……”
排第十六。
而且班上總共才三十二個人。
席姝的表情更加咬牙切齒了，憤憤道：“那貨可開心了，昨晚成為我們班群熬夜冠軍的就是他。”
“嗯，”聞棠點頭：“可以理解，畢竟他爸媽可是花大價錢給他補了課的。”
席姝低頭看著滿篇的題，不甘心地嘟囔著：“可我之前也有補課啊，週六週日連放風的時間都沒有。”
作為從未補過課的人，聞棠實在不能想象沒有周六週日的日子是怎樣的，於是在她略微驚詫的目光中，又聽席姝繼續說道：“你可別驚訝，像你這種不補課的才是少數，就連……就連你同桌姜槐都還在補呢。”
聞棠有些吃驚，“他？”
“啊，”席姝咬著筆桿子，繼續道：“昨天開總結大會，他和他媽就坐在我和我爸後面，我聽見他媽一直在說什麼‘看來我們管你管得還不夠嚴’，還有‘你們學校不住宿，你就每天放學回來再上一個小時的家教課’什麼的，反正聽著就挺嚇人的，幸好我爸的警覺性沒這麼高，不然我肯定活不過。”
席姝拿著答案對題，一邊給自己重新做過一遍的題畫了個叉，一邊嘆息道：“唉，不過可能姜槐壓根就不在意這些呢，畢竟人家本來成績就好，家教講什麼肯定都能聽懂。”
聞棠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沒有多言。
她對姜槐沒什麼深刻的印象，只是覺得他聰明、腦袋瓜子好用，並且時常聽人誇他的臉是同齡人中的翹楚，除此之外，再多的也沒有了。
回到lwh317時臨近下午三點，張大娘坐在店外的椅子上打瞌睡，而相比較而言，廠裡可是熱鬧得多。
任穎挨著林東華坐，正在與聞逐和池越閒聊，而他們今年剛滿五歲的小女兒林婷，卻孤零零地坐在旁邊看動畫片。任穎一轉頭，見聞棠恰巧走進來，連忙招呼她過去。聞棠剛一坐下，就見聞逐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個鑲著金邊的錦旗過來，還沒顯擺幾下，便被池越嫌棄的推開，嘴上打趣道：“你快差不多得了，多新鮮哪，從中午開始就顯擺好幾個小時了。”
“那可不。”聞逐還真不知從哪個地方找了個釘子，將錦旗掛在了牆上：“多光榮啊，見義勇為！”
任穎只在笑，沒打岔，林東華哭笑不得：“拿回你屋自己掛去，掛大門口的算幾個意思？”
“當然是一個意思，”聞逐道：“光榮是我們大家的！”
池越：“誰稀罕。”
聞逐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背上。
“哦對了，”任穎似乎想起了什麼，看著聞棠問道：“小棠明年讀高三了吧，有什麼心儀的大學？”
聞棠幾乎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c大。”
眾人一愣，任穎率先開口：“那不是在充州嗎，還挺遠的。”
林東華吸了口煙，也是不解：“是啊，咱們這江城的a大不也是重點大學，幹什麼跑這麼遠？”
聞棠沒說話，卻是將目光投向了斜對面的聞逐。
聞逐乾咳一聲站起來，朝聞棠招呼著：“過來，哥跟你說幾句話。”
聞言，她聽話地起身，跟著聞逐到了二樓的走廊上。
聞逐開口：“怎麼突然想去充州？”
聞棠沉默了半秒，回答道：“舅舅和舅媽他們不是在那邊嗎……”
“想他們了？”聞逐打斷她。
聞棠點頭。
“行，”聞逐應了聲：“那你儘量考，要是真考上c大，我們就找他們去。”
聞棠：“要是考不上呢？”
聞逐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那就考哪兒去哪兒。”
聞棠：“哦。”
“還有個事兒，”聞逐從褲兜裡摸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聞棠道：“你今晚就去找你們那什麼組織委員報名，到時候交錢就用這張卡，剩下的你就自己存著當零花錢或者別的什麼，反正不用再還給我了。”
“這卡……”
“這卡是我今天從派出所回來順道給辦的，”聞逐看著聞棠，嘴角上揚了一下：“你也不小了，早晚都得有張自己的銀行卡，不管你以後會不會換，現在就先湊合著用。”
“好。”聞棠雖然口頭上是答應了，但聞逐見她還是一副提心吊膽的樣子，無奈地勸道：“成天想這麼多幹嘛，你哥我行得正坐得端，沒幹什麼違背良心偷雞摸狗的勾當。”
“我知道。”聞棠悶悶地道。
“知道就行，”聞逐不再多言，先一步往下走，卻見聞棠沒跟上來：“杵那兒幹什麼，傻不拉幾的。”
“……哦。”聞棠連忙跟上。
晚飯後，聞棠便迫不及待地給席姝發了訊息。
【聞棠】：這是我的資訊，看看還有缺的麼？
席姝很快就回她了。
【席姝】：寶貝沒有缺的哦，非常完美呢！[飛吻]
【席姝】：去年你都沒來，我還覺得可惜呢，怎麼這次要參加了呢？
聞棠沒有向她提及是因為錢的問題，臨時瞎編亂造了一個理由。
【聞棠】：之前覺得沒意思，不過後來聽你們說了，我又覺得挺有趣的。
話到此，果然沒讓席姝深究。
【席姝】：可不是麼。你是沒看到陸撰和周炳炎兩個傻帽唱二人轉的樣子，差點給我笑得背過氣去！
【席姝】：還好陸撰這次運氣好，不然傻帽聚一窩的情況可不常見[大笑]！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直至半夜才依依不捨地告了別。
聞棠放下手機，睏倦地朝床上一倒，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次日早晨，八點整，高二（4）班早早地響起了整齊的晨讀聲，就連平時吹毛求疵的教導主任都不禁誇讚班級管理十分到位，把作為班主任的老徐樂的一時合不攏嘴。
晨讀結束是八點半，直到九點前的三十分鐘都是學生自行安排預習功課，或者是班主任講話佈置當天工作。
老徐掐著時間進教室，外面穿的羽絨服將他裹成了個大粽子，再加上他上了年紀，有些脫髮，看起來就更是滑稽。他站在講臺上，道：“這次月考我們班整體發揮得不錯，個別名次下降的同學我會找機會單獨談話。”隨即話鋒一轉，“各科課代表也要積極配合老師，為同學們查漏補缺，爭取在期末考試中取得優異的成績。”
說完，老徐還很講究，帶著全班三十二個人鼓起了掌。
等老徐一走，教室裡就又變得鬧哄哄起來。
席姝坐在聞棠的斜後方，面露苦澀地道：“完了，我估計明天就得被老徐拉著談話。”
旁邊的周炳炎看她一眼，打趣道：“陸撰直接卡進了夏令營都不慌，你慌什麼？”
席姝看眼坐在中間第三排，還在和自己女同桌下五子棋的陸撰，無奈道：“他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更何況所有科目裡，老徐教的物理我考得最差，指不定要被他第一個點名。”
“那不也挺好的，”周炳炎道：“早死早超生……哎喲！”
席姝在桌下不留情面地踢了他一腳。
而後，事實證明，席姝是對的。
“這次我們班的物理考得非常不理想，120分的卷子，上100的竟然只有兩個人！”
老徐站在講臺上，氣得滿臉通紅，鐵做的戒尺敲打在臺面上一下又一下，發出極其清脆的響聲。
發洩完怒氣，老徐隨手從一堆散亂的試卷中抽出一張，剎那間，原本消下去的火又竄得三丈高！他怒指著那張試卷，朝下面吼道：“五十四分！竟然還有人給我考了個五十四分！讓我看看是誰這麼與眾不同……啊，席姝！”
席姝整個身子都緊繃了。
老徐瞪著她：“站起來。”
席姝站了起來。
老徐：“你給我說說，這卷子難嗎？它難嗎？！五十四分你都能給我考出來，我也是服了你了，這上面哪道不是我平時給你們講過的，哪道不是送分的！”說完，他看向下面所有人，“講的時候你們說都懂，關了書做又不會，實話告訴你們，我以前班上的學生就沒你們這麼差的！”
罵完，火就消了一半，於是語氣稍微柔和了點，道：“課代表，來把卷子發下去。”
課代表果然上前接過了那一沓試卷，老徐仍在說話：“這次考得讓我滿意的，一位是姜槐，107分，另一位是聞棠，103分。其他人，每人寫一份兩千字的學科總結，下週一由課代表收齊交給我！”
話音落下，哀鴻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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