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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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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決心

“這是怎麼回事?”薛頌和看著她頸脖處的劃痕,沉聲道。

林見月皮膚嬌嫩,若有一點劃傷幾月都會有痕跡。當日用金釵刺進去時,雖然是做戲但仍留下了幾道血痕。如今只留下了淺淺的痕跡,知禮每次都貼心地用粉遮住。

今日時間長了,再加上方才慌亂粉有些掉了,竟被薛頌和看到。

後者知道她在家尋死覓活鬧著要嫁給王順安,卻不知道竟然真的敢對自己下手,想來還不輕。

林見月並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世子,初次見面就對陌生女子這般無禮,不避眼神,這就是你國公府的教養嗎。”

薛頌和冷笑,“林姑娘別多想,薛某隻是震驚林姑娘竟能為達到目的不惜傷害自己,女子不是向來最愛容貌的麼,林姑娘犧牲很大啊。”

林見月被說中心事,心中不安,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不管怎樣,請世子您尊重妾這樣一個柔弱婦人,直接上有‘同窗之誼’的妻子的馬車,是君子所為嗎?世子才見過多少女子?就能如此狹隘地判定女子最愛容貌了麼?若是如此,那妾偏不愛。”

林見月不服輸,冷聲道,“再提醒您一遍,妾是王家二郎的夫人,您應當稱呼妾為……”

話沒說完就被薛頌和打斷,“林姑娘,你喜歡君子?”

林見月被這話題轉換的快速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只好點頭,“是,天下女子不一定都視容貌為珍寶,但誰家女子不仰慕真君子,遠離虛偽小人。還請世子您自重。”

薛頌和點點頭,竟然真就順從地下去了。

林見月掀開馬車窗上的簾子,知書幾個人剛被薛頌和的人放下。眼見自己的人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林見月哪裡忍得,道:“世子所作所為惡劣至極,長街之上竟讓人押著我的侍女,你何曾有半分從前的樣子!”

林見月才發現禍從口出,這應該是這一世他們頭一次見面才對。哪兒來的從前!

薛頌和回頭,露出一個不明的笑,道:“林姑娘說笑,頭回見面,哪裡稱得上從前不從前的。”

說完又道:“林姑娘不喜歡,我就改,改到你喜歡為止。”

薛頌和離開後,知禮念夏不敢作聲,知書問道:“姑娘,是奴婢們無能,沒能攔住……”

“不怪你們,我沒事。”

林見月捏了捏眉頭,她不知道薛頌和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多少。這讓她有一種無力感,她的偽裝全部被人看穿的樣子很不好受。

剛回林府,林見月就又病了,這一病又是大半月。請來無數醫師都說是心緒鬱結,思慮過多所致,又在床上昏昏沉沉幾日,大夢半生。

林見月身體弱,薛頌和一直都知道的。前世他認識她時,他是被擼了爵位的失意人,而她已經成為掌管江南一方生意的女掌事了。

那時候他身體弱,他用僅剩的人脈偷偷查過,林管事最初嫁給周秉義備受冷落,還要接受其他小妾的挑釁和婆母的欺負。

後來周家被抄了,侯爺,世子幾人砍頭,其餘男丁一律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為奴。林家也受牽連,她的父親氣急攻心,不久後也因此病故。

林見月因為生得好被靖安王買走當了第十八房小妾,也是在這段日子裡不知被靖安王妃灌了多少碗紅花,徹底傷了身子,最後犯了“錯”被打出府去。若不是那人相助,見她眼界寬,識貨,讓她處理一些事務,也許她早就死了。

薛頌和心痛至極,這樣好的一個人,卻有這樣的經歷。

那時他找到她說:“月娘,這塊玉佩是我娘留下來,讓我給日後的妻子的,你可願意……”

林見月卻冷淡道:“我不願意。”

“薛頌和,我知道你查過我,那你應該也知道我的曾經……”

他比林見月還要大兩歲,這時卻還有著毛頭小子般的衝動,他道:“那又怎樣,我喜歡你,不會在意你的過去。”

林見月怒極反笑,“你能保護我嗎?一個沒了爵位,只會讀書的人。侯府是多大的權勢還不說說沒就沒了,你現在有什麼?”

“我如今有錢,有身份,掌管季氏整個江南的生意。多少人來奉承我,求我給貨,我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林見月道:“薛頌和,你能給我什麼?我想要的,你一件也給不了。”

“我不需要那分文不值的真情。”

薛頌和重來一世,清醒後只想趁著林見月還未嫁人就把她娶了。

林見月自十年前一病之後,便性情大變,與他從前線查出來那個賢良淑婉的林家二姑娘完全不同了,她是他認識的林掌事。

她接管了林家的生意,起初所有人都認為這只是一個小姑娘鬧著玩罷了,做便做了,算不得什麼。誰知幾年時間便將生意翻了一番,盈利十分可觀。

薛頌和死於林見月油盡燈枯後的第三年,他也是七年前回到了現在。

也許是上天的旨意,他想。他多次想去找她,對她傾訴思念,卻總是情怯,只能望著窗外時圓時缺的月亮,彷彿就看見了她。

所以他埋頭苦讀,想要自己考取功名,不依賴著爵位度日。他本時時關注著林家的動靜,卻因春闈將近,他就幾月沒去打探訊息,林見月就從閨中姑娘變成了寡婦……

讓他如何不惱?

薛頌和明白,林見月就是不想再嫁人,想要留在林家永遠做生意,一輩子都當一個姑娘。

可當他聽聞林見月病了時,巴巴地送去母親為自己求來辟邪的玉佩,結果林見月竟然想要還回來,還用玉佩來試探他!

薛頌和氣惱,我便是知道你的過去又如何,我還會傷害你不成?

可她既然不想薛頌和知道,那他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最後才發現他錯了,是他想得太簡單,林見月回去便又病了。薛頌和痛定思痛,這些回憶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林見月來說便是永遠隔不過去的心理陰影。

三月,薛頌和參加春闈。

林見月還在家咳著看賬簿。倒是族中的老人徹底憋不住了,這幾日日日派人來勸她回去管事。

她啞著嗓子道:“表叔母,您也看見了,我這身子實在是不行,四嬸嬸不是管得挺好的麼。再說我如今也算不得林家的姑娘,要不是婆母心慈容我住在林府……”

林見月示意忍冬送客,道:“表叔母,您回去告訴族中的長輩們,不是小女不願為家族分憂,實在是於情不合,於理不合啊。”

那位表叔母見實在勸說無果,只好作罷。本就不是什麼多光彩的事,堂堂清流大族家中竟無人能接手,要去求著一個黃毛丫頭管事。

說出去哪像話。

表叔母剛走,忍冬便又進來了,林見月還病著,實在沒有精神,道:“又是誰來了?不見。”

忍冬卻道:“回姑娘,是李家姑娘來了。”

林見月嘆氣,終究是逃不過的,拖了這麼長時間不可能不見。

“讓她進來吧。”林見月打了個呵欠,懨懨地倚在榻邊。

李暄妍進來時便看見的是這樣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頓時便紅了眼眶。

“你怎麼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模樣。”李暄妍傷心道:“我不過是隨祖母回了一趟隴西老家,半年光景怎就成了這樣,天知道收到你的訊息時我有多痛心。”

林見月不知如何回答,前世與林見月這種內向柔弱的相比,李暄妍算是很開朗活潑的了。可這一世她變化太大,反而讓李暄妍成了個柔弱性子,時常都要林見月哄著才好。

“那可不,嫁了人的和沒嫁人的就是不一樣。”林見月見她情緒低落,強打起精神笑道。

知禮悄悄帶著其他侍女們退了出去,讓兩位小姐獨處。李暄妍這才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做的這些。”

林見月摸摸她的頭,“你知道什麼?”

“若換了我到今日這幅光景,那恨不得一頭吊死便罷了。”李暄妍抽抽搭搭,“你可知那些婆子們說話有多難聽,我聽著都難堪極了,更何況你還病著。”

林見月倒是無所謂,“左不過在背後說些閒話,諒他們也沒膽子在我面前聒噪,哪裡值得你在意?”

李暄妍猛抬起頭,道:“你,你可是因為我,才……”

林見月知道李暄妍想說什麼,王家與李家世代交好,若無意外,王家二郎定是謀不到好親事的。李暄妍也知道,以兩家的交情,只怕是她來當王家的媳婦了。

前世便是如此,李家王家如交易一般將李暄妍訂了去。

王家二郎身體不好,可王家老爹官居四品,還在兵部任職,算是本朝少有的武官,王二郎的幾個兄弟也還算爭氣。李家結了這門親事,只需要付出一個不甚重要的女兒和一份不算豐厚的嫁妝,便能讓兩家長長久久地合作。

多麼划算,可惜王家二郎去了,李暄妍名聲也毀了,日後沒有了名聲怎麼嫁得出去?本就被繼母薄待,如今更甚,這才導致了李暄妍的悲劇。

幸好今世李暄妍這門親事被林見月截胡,工部侍郎李大人見將達成的合作毀了,心中氣悶,連夜將李暄妍送到了隴西老家,眼不見為淨,是以快半年才回來。

李暄妍道:“月兒,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必背上這樣的名聲。那些……本應該是我的。”

林見月搖頭道:“你怎麼能這麼認為?我也不是單單為了你,正好也達成了我想要的,你不能因為他人的評價而否定自身。計較這些得失又有何益?”

李暄妍與從前的她一樣,認為婚事便是女子一生的終結了,不相夫教子便是失職。名勝有損更是天大的事,李暄妍這樣並不意外,只是令人惋惜。

可她現在不一樣,林見月如今看到了另一種世界,另一種活法。

她在江南剛開始成為季家的小掌櫃時,常常跟著些大腳婦人去跑碼頭賣貨,有許多自梳女挽了頭髮自己當家。

後來更是自己升上了掌事,她知道了女子也可以闖出一番天地,自然就不想將自己再拘束進一座小小的宅院。

可李暄妍不同,她如今還是以夫為天的人,林見月一方面是想擺脫嫁人的命運,一方面又覺得,如果能幫李暄妍解決這個問題,也挺好。

林見月笑道:“我本也不是為了幫你,只要我的心願實現了,你也不會受到影響,這是兩廂歡喜的事,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李暄妍點頭,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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