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妤抬頭,忐忑的對上他的目光。
這是她第一次在如日中天的陽光下面對面的仔細看他。
這才發現他這人其實是肆無忌憚的,看人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磊落跌宕,清潤眼眸裡有凌雲的意氣。
“韓先生,幸會。”孔妤的聲音細如蚊吶。
寒假裡,他們加了微信那麼久,也沒怎麼說過話,如今,終於面對面打了招呼。
這時候,等在殊勝寶殿前的楊柏傑高聲催促自己的同伴:“家人們,上來啊,三十萬到此一遊,別浪費啊。”
先前在寶殿內祈福的蔣潔顏也從殿內走出,來到韓雅昶身邊。
“完事了,我們走吧。”蔣潔顏告訴韓雅昶。
“好。”韓雅昶答應。
孔妤認出這位蔣潔顏就是上次在寶格麗的酒店大堂裡陪在韓雅昶身邊的人。
跟今日跟在餘澤懷身邊這幾個女人不同,蔣潔顏身上有一股出身華族的傲氣。
見到面前這一幫京南城裡赫赫有名的二代們一起結伴出遊,蔣潔顏沒怎麼當一回事。
在場有五個男人,蔣潔顏的眼睛逡巡一番,只是跟餘澤懷撞了一眼,衝餘澤懷短短一笑,敷衍了一句“餘公子”。
“先失陪了。”蔣潔顏說。
接著,韓雅昶就跟蔣潔顏邁下了臺階,連走路背影都是華雅的。
等他們走遠,女網紅低聲說了一句,“姓蔣就是了不起啊。”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今日扎堆在這芸芸眾生中本來自認高貴的一夥人被更有身家背景的韓雅昶跟蔣潔顏一對比,完全跌份兒了。
楊柏傑新認識的十八線小演員文姍姍好奇問:“剛才那男的誰啊?到了菩薩面前還抽菸,這麼沒教養嗎?以為他誰啊?”
“你爺爺。”楊柏傑回答了一聲,“別議論你爺爺。沒眼力見就少說話。”
文姍姍噘嘴,認識以來,楊柏傑從來不當著別人訓她。
文姍姍受了委屈,第一個走進寶殿去燒香。
殿內四周的牆壁上繪有千年古畫。
供奉的依然是佛陀釋迦牟尼,立於正中。
左右站著兩名弟子。
是阿難和迦葉。
孔妤走進來的時候,屋外陽光正好照在尊者阿難的臉上,相如秋滿月,眼似青蓮華。
在佛陀的十大弟子中,阿難的儀容最為俊秀莊嚴,令人見著心生歡喜。
古色古香的殿宇裡,青煙繚繞,引罄盈耳。
孔妤腦海中浮現適才韓雅昶在盛開的櫻樹下抽菸的那張臉。
在她心中,那張臉能引發的虔誠,就如同此刻她站在佛陀跟尊者面前,是如此這般的心生嚮往。
見張嫻靜跟文姍姍她們在蒲團上參拜,她便先沿著四周的壁畫走了一遭,走完的時候,只剩下她一個人在殿內。
孔妤跪到蒲團上,漂亮的眸子再一次望向尊者阿難,她總覺得越看越像。
孔妤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跟佛陀求了一份罪。
求他心動一剎。
能求到嗎?
求不到也好,那就求他永遠向陽。
當日下午餘澤懷送孔妤回學校。
臨下車時,孔妤將餘澤懷送她的那對祖母綠項鍊還給了他。
“之前我家裡有一條,我以為是一樣的。所以儲存下來,想拿來比對一下。這東西借你這麼久了,也該還給你了。”
餘澤懷有些怵,怎麼也想不到今日孔妤終於現身來招呼他,是這個結果。
她不是來跟他續的,她是來跟他斷的,還是徹底的斷。
“孔妤,什麼意思?”跟餘澤懷認識半年以來,餘澤懷送了她很多東西,她都沒要,唯獨這條項鍊她當時收下了。
不是因為她被這禮物打動了,是因為她家裡也有一條,被林碧收在重城老家。她想趁寒假帶回去比對一下是不是一樣。
她跟餘澤懷認識是在上學期伊始。
這條項鍊大約在兩個月前餘澤懷第一次帶她去麗澤吃晚飯那個晚上,餘澤懷當眾送給了她。當時她怕當眾拒絕不好就收下了。
後來發現跟她老家放著的那條有點像。
“我發現我家裡的是贗品,我之前還以為我媽是個有錢人,給我留了這麼貴重的東西。”孔妤說著餘澤懷不懂的話,也無意跟餘澤懷解釋她這麼說是所謂為何。
“餘先生。”孔妤尊敬的叫他,不卑不亢的說,“我是個普通的女學生,就算我會唱歌,也配不上你的世界。這段時間多虧你照顧了。趙姐前兩天來找過我。她現在在曠美娛樂上班。當初是她安排我們認識的,關於我的情況,你可以找她瞭解一下。我跟你,就像天跟地,是我不配。”
這是有史以來,孔妤第一次對餘澤懷說這麼多的話。
“傅瑩婷把你刺在手背上,每一次唱歌,她想的都是你,餘先生,你應該珍惜。”
說罷,孔妤將裝了項鍊的藍色絲絨盒子輕輕放在中控臺,準備下車。
餘澤懷卻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回車上。
“孔妤,你管挺寬,還管到傅瑩婷身上了。”
他探身,懟臉貼著她的眼睛,直到看清楚在她那水靈的杏眼裡映出他的樣子有些失態的兇狠,這才罷休。
“孔妤,以後眼裡只能有我。”餘澤懷沉聲告訴她。
孔妤眸色暗沉,臉都被嚇白了。
意識到自己真的失態,餘澤懷告訴她:“好,現在乖乖回學校去。記住,這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孔妤迅速開啟車門,下了車。
餘澤懷的車子很招眼,停在校門口,好多學生張眼看。
孔妤低頭走路,急急消失,慌張的模樣像是逃離一場災難。
孔妤回宿舍的時候,王瑋琬已經換了睡衣,在敷面膜跟看韓劇。
“噢……我天,好帥……好帥……真的帥死了……”不知道這一次王瑋琬在這個春天的限定男友又是哪個歐巴。
她換得挺快的。孔妤跟不上她的節奏。
“妤妤,唔,怎麼這麼晚回來。你去哪裡了?”王瑋琬問,她敷著面膜,說話不是很利索。
“今天去鹿鳴寺了。”孔妤回答,“好多人。”
“你跟誰去的?”王瑋琬記得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出去了。
她睡了懶覺,還打算叫孔妤一起去看個電影的。結果早沒人了。
“跟……餘澤懷。我想叫他以後別再來找我了。”孔妤拿起桌上一盒果汁喝,垂頭喪氣的說,“結果失敗了。”
“為什麼?”王瑋琬好奇。
都說餘澤懷大方,出手特別闊氣,好多女的都願意搭上他。
即使不做正式的女朋友,能跟在他身邊一段時間撈幾個貴重禮物也是好的。
“我又不喜歡他。”孔妤給出一個核心理由。
“餘澤懷不是長得挺帥的嗎,以前航校出名的大美男。”
王瑋琬好奇孔妤的審美點到底是什麼,從進校到現在,那麼多男生追她,她也沒一個看得上眼的。
“餘澤懷你都瞧不上,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啊?”王瑋琬問。
“神明。”孔妤將身上挎著的包放到上鋪,低聲吐出這兩個字。
“神明?”王瑋琬想了想,打趣道,“如來佛祖嗎?胖胖的,多可愛。”
孔妤噗一聲笑了。今天跟餘澤懷出去的不愉快瞬間煙消雲散。
她拿了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洗澡。
蓮蓬頭一開啟,她想起她腦中神明的樣子,那應該是站在佛陀身邊的阿難,明眸善睞,能救人於苦難;卻又那般高高在上,不容玷汙。
新學期伊始,何嶼在航校裡沒被處分,還被分院給了帶頭當三大隊大隊長的職務。
何嶼高興慘了,知道這是得了貴人的幫助。
上次陸唯上機沒操作好,被他當時那個教///員直接給罵自閉了。
何嶼這次遇上韓雅昶,感到真的是自己走鴻運了。
這學期,韓雅昶正式到京南飛行學院來當教///員,帶的正好是何嶼他們這一屆馬上要下分院的大三生。
週三下午是體能訓練課。
幾十個男生在操場上卯足了勁練旋梯跟固滾,練完後何嶼興沖沖的奔去教///員室找韓雅昶。
“韓教///員,我能不能請你這個飯?”剛下旋梯的何嶼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機會請恩人吃飯。
“怎麼了?”韓雅昶跟另外一個教///員羅立峰正坐在辦公桌前抽菸聊天,見何嶼來,問他道,“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就,就上學期挺不好意思的,連累你也一起去醫院了。”何嶼說,“我女朋友說應該請你吃個飯。”
“嗬,原來這娃是來炫耀他有女朋友啊。”羅立峰笑,“是不是想虐我這條單身狗啊?”
羅立峰是個年輕的教///員,剛從部隊調配回來沒多久,帶學生的時候跟他們沒什麼代溝,本質上算是大何嶼這批學生不到三歲的學長。
他跟韓雅昶這些人都屬於家裡有錢的財力豐厚的飛行員型別。
飛照都是在國外自己花錢找專門的教練陪練考下來的。
年輕輕輕就把各種機型的飛機都摸透了,飛行時長跟飛行經驗豐富得足夠在航校裡當專業教///員。
要是照國內培養飛行員的古板學制,要學到他們這種程度起碼得年近三十。
韓雅昶是空軍部爭著要的人才。
他父親是新中國成立後第一批開上蘇聯進口戰鬥機的優秀飛行員。
俗話說,子承父業。他家裡早幫他鋪好路了,要他也入軍航系統,做藍天之上最厲害的飛行員。
只是他遲遲不願意正式入伍。
誰也沒想到今年他居然跑來京南航校當教///員了。
知道這兩個大佬底細的何嶼被羅立峰調侃,怪不好意思,緊張的解釋:“羅教///員,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們這樣條件好的,不交女朋友是因為你們要求高吧。”
羅立峰嘆息:“喲,我要求可不高,就是沒人追我,不像有些人。”
韓雅昶在抽菸跟玩手機,沒仔細聽羅立峰跟何嶼說話。
“韓雅昶你有女朋友嗎?”羅立峰專門問他。
“問這個幹啥。”韓雅昶回答,“還當著學員問。”
韓雅昶看向滿頭大汗且一臉誠摯的何嶼,想起上次陪他飛的情況,於是答應了他的邀請。
“行,你有我微信吧,把吃飯的時間跟地點發給我,不介意我帶上羅教吧?”
“當然不介意。謝謝韓教賞臉。”何嶼興沖沖跑走,去安排就餐地點了。
“真去啊?”羅立峰問,“這外面的粗茶淡飯,我們的韓公子能吃慣?這娃充其量能請你吃個滿庭芳。”
“滿庭芳怎麼了?你以前在這兒上大學的時候不是經常吃。”韓雅昶提醒跟他同屆入校的羅立峰。
“我說,你這學期怎麼這麼閒,跑這兒來跟我做同事了?你是不是揣有什麼陰謀啊?”
羅立峰百思不得其解韓雅昶放著空軍特種兵的優秀職位不去,倒跑來航校當老師了,真是稀奇。
“那肯定得是有點陰謀才來的。這陰謀就是去了部隊,連滿庭芳都沒得吃。”韓雅昶將手裡的煙捻滅,故意調侃。
之前他去實習了一段時間,那環境,真的,現在韓雅昶覺得南航後校門門口的湘菜館裡的菜都特別香。
這人啊,真的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微信上叮一聲,何嶼給他發來了訊息,果然是請他在滿庭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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