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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蠻修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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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傲氣

徐蠻就這麼被關了禁閉。

起初她還有心情數日子,到後來便隨之去了。

禁閉室裡連扇窗戶也沒有,所以外邊的亮光半點都透不進來。不過還好,鋪滿房間地面的靈陣還亮著,不至於讓屋內陷入完全的黑暗。

徐蠻是婢子出身,別的大本事沒事,可耐性卻是有的,尤其是不會輸給凌淵。

初初進來的那天,這個紫電靈陣還不會對她怎麼樣。可隨著日數的增多,釋放出的電擊次數也越來越頻繁,難受也越來越加劇。

而且徐福也不再會過來給她送辟穀丹了。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凌淵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

所以,徐蠻也該出去了。

被關禁閉的這些日子,徐蠻想了很多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在想著,離開凌淵後要怎麼去生活。

她現在這副身體已是八十高齡了,練氣雖然也可以延年益壽,但並不能長壽多少。

該死的時候,一樣要死。

所以她想修仙,她要變強,她要去肆意享受人生。

只因為她上輩子,真真是太不快活了。

所以,若凌淵能同她好聚好散了。徐蠻還是想留在天尋宗,認真拜個師尊,努力修行一場。

上輩子她七歲被賣,在人牙子手中待了數月就被賣入了戶京官家裡。可這京官家很快就出事了,他們用她頂替了小姐的身份被充入了宮中。

再後來,她走大運地到了凌淵身邊。

可無論在多尊貴的人身邊做奴婢,奴婢也還是奴婢。

教她們奴婢規矩的老嬤嬤,會因為她們稍微抬了些頭的站姿,把她們的腿都抽腫。會因為她們說話的聲調高了些,就把她們的嘴巴都抽得破皮流血。

所以奴婢們不能有自己的個性,必須把自己縮在一個狹窄的盒子裡。

對主子笑那是媚主,對主子哭那是晦氣。她們就是群不配擁有靈魂與喜好,只配服侍人的卑賤存在。

徐蠻實在是做夠了這樣的人,她太想自由自在地為自己活一場了。

邊想著,她邊從腰間的儲物袋裡摸出顆回春丹的舉在手中看著。

她藏了這顆回春丹幾十年,那會兒也是偷偷摸摸買下的。幻想著如果她也變得青蔥年少了,凌淵是不是就會多看她一眼。

可每每把這顆丹藥放在嘴邊時,徐蠻骨子裡那點小傲氣就上來了。

心想著,她不能向世俗的眼光妥了協。如果有人願意來喜歡她,必定也能接受她這滿臉皺皮,日漸老去的模樣。

所以,徐蠻無數次把遞到嘴邊的這顆回春丹又放回儲物袋裡,又無數次忍不住把它拿出來想吃下去。

就這麼猶豫著反覆著,徐蠻也老了,這顆回春丹卻還在。

世人都說女人會為悅己者容,可都沒有人來悅她,她又容給誰去看呢。再者,只因容貌上的悅,又會否是種真正的悅?

徐蠻對這點太糾結,所以也一直在苛待自己。但現在,她想做出與上輩子不一樣的決定,想要獲得新生。

不為取悅別人,只為愉快了自己。

所以她決定吃下這顆回春丹,但不應該在這監牢樣的禁閉室裡。她得出去,到個陽光燦爛的地界裡再吃。

做下了這樣的決定,徐蠻扶牆站起身。朝門走去,拍動它大喊:“來人啊,放我出去,讓我去給主子認錯。”

她的喊聲落下不久,走道里急急忙忙跑來個打雜的年輕小弟子。

凌淵性子孤拐,他不愛收徒弟。只在她決定不同他住在一處後,去外門撿了兩個築基期的小弟子回來給他跑腿打雜。

此時,這名年輕弟子差點兒泣淚地忙開啟門看著徐蠻。

“阿蠻姑娘,您總算想通啦!早晚都是要這樣的,又何苦賭這口氣呢。”

這一個多月來,他和另一名弟子周逸過得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隨時都擔心腦袋會掉下來。

徐蠻站在門內,因為久遠了歲月,還在想這人的名字。

過了會,她終於記住,笑笑地喊他的名字:“蒼元。”

蒼元因這聲莫名愣了愣,往日裡這位可不會這樣喊人的。

徐蠻覺得新鮮,便又喊了幾聲。

這世她還沒有為惡,還可以敞亮又坦然的活著。

這真是太好了!

蒼元伸了手去扶住徐蠻,生怕她一個反悔又給躲進去。

徐蠻把他的手給推開,抬腿自己走出來。

“凌淵真君有事出去了,不如姑娘您去他老人家的制符殿裡等著?”

因為句姑娘和老人家,徐蠻忍不住低聲笑開。

她眼下都八十高齡,滿頭白髮蒼蒼的模樣了,還被人叫姑娘家。而凌淵明明是個青蔥少年,卻被人稱呼老人家。

可是笑過之後,她便又嘆了口氣。

在天尋宗瓊峰生活的年頭裡,她總是被人喊著阿蠻姑娘阿蠻姑娘。可那些喊她的人,可以是哪座峰的弟子,誰的師兄,誰的師弟。

只有她一個,是個姑娘的稱呼。

邊想邊走著,不多時,凌淵的制符殿也就到了。

蒼元面帶喜色的把門推開,讓了徐蠻進去,又趕緊把門關上。

殿內的灰白地磚上,不知多久沒打掃了,凌亂著滿地的紙張,紙張上都是些密密麻麻的字跡與紋路,還有些極為複雜的演算。

符陣一道與修別的不同,要先演算好了才可以在某些東西上畫陣。那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幾個字,在陣中可以生出千千萬萬種變化來。

當然了,腦子靈光時也可以在任何場地上臨時畫陣與走陣。

徐蠻也見過凌淵隨意在地面走陣的,也見過他在擂臺上走陣的。

一些時候那些輸給他的人,總是憤聲的朝他大喊:“姓凌的,要是不用這些鬼東西,看誰能贏過誰。”

然後凌淵真會不用陣了,可那些人在他的親自動手之下,還沒有在陣中堅持得那麼久。

這樣想著的某一瞬,徐蠻很想收拾好這滿地的紙張,可卻又忍住了。然後放眼望去,丟開了柺杖走動起來,把她打掃擦拭了幾十年的桌椅板凳櫃子全都摸了遍。

因為從此以後她再也不做誰的奴婢了,便也再不會來打掃擦亮它們了。

不多時,徐蠻摸完就又停下四處看看。

凌淵這屋子裡除了陣符卷堆積如山之外,也沒什麼太值錢的東西了。

說來也可笑,瓊峰修符陣的一個他一個他師尊反而是兩個最窮的人。因為符陣是個極為耗財耗物的消耗品,有時費盡心力製成只能用那麼一次就沒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南道真尊才把符峰更名為瓊峰的吧。

瓊峰窮峰,聽起來有點兒朝人哭窮的可憐味道。

凌淵最初拜南道真尊為師時,也著實窮過好一陣。稍微有點靈石與尋到點好物,都要被他的師尊給收颳走。

等他晉升上了金丹期,各種秘境裡來來回回的,手頭才真正富裕起來。不過他修陣這一道,真正是比修其它的消耗太多。

而他這人又有個怪癖,不愛拿自己辛苦研製出的符陣去賣。所以,也就只能過這種窮日子了。

邊想著邊做完最後的告別,徐蠻就開啟門朝外走去。

出了殿門的剎那,久違的日光灑在身上,明亮又燦爛,彷彿掃去了她被關許多日的陰霾。

徐蠻貪婪地享受了片刻,才朝山道坡下那個泥巴屋走去。

她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山泉水洗了頭與澡,然後從儲物袋裡找了身鮮亮的衣服出來穿上。

最後才搬起把搖椅,找了個地勢高的山道平地放下,躺上去開始慢慢搖著。

微笑中抬頭望去,不遠處的天空上,五六隻飛鳥坐騎忽地破雲而出,又朝著天尋宗的某處俯衝下去。

上輩子徐蠻去了魔修城之後,也有了只這樣的飛寵,是九速的。

那時凌淵見她歡喜的模樣,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地走掉,留下徐福對她說:“瞧你這窮酸的樣兒!只有沒錢的人才搞這玩意,有錢都是造日行千里或瞬移的大靈舟或是雲上行宮。”

徐蠻邊笑著回憶,邊貪婪著山道上的驕陽微風與靈氣。

然後慢慢等凌淵回來,想與他和氣的攤牌。

可這時候,凌淵正與傅琳琅在一起。這次是他親自拿了禮物過來,用以慶賀她結丹之喜。

傅琳琅結丹時早就賀過一回了,那時也邀請了凌淵,可他卻說並不願湊那份熱鬧。他要獨一份的,為她特別慶祝。

傅琳琅知道凌淵是個不會理別人拒絕的性子,便也答應了。

雖沒料到他會今天過來,但也備下了上好的靈酒招待。

凌淵把禮物給人之後,就倚在榻幾的另一邊喝酒。因為不知節制的一杯接一杯,一雙眼尾已染上了緋紅豔色。

整個人看上去慵懶之餘,似透著股淡淡的倦世之感。

“凌淵,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愉快,發生什麼事了嗎?”

傅琳琅一向是個有話直說的性子,更何況她與凌淵也相識多年。

說來也是可笑,她是在修真界裡出生的,也是把他接引入了這漫長道途上的人,卻又眼睜睜地看著他飛速超越了自己。

“無事,只是困在元嬰期太久,在想著怎麼晉階而己。”

傅琳琅扭開臉,在心底默默恨道:一般人大幾十年或幾百年裡能升個金丹都已經很了不起了,你還想在短短百年之內晉升化神,也太狂妄得沒邊了。

所以,她討厭極了他這目中無人的樣子。

因為他這份天賦,會把那些天賦差些人的辛苦,稱得格外的不堪與可笑。

所以,傅琳琅明知道自己對他升不起什麼好感,也與他這樣來往了多年。她就是想讓他明白,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天賦如他這樣的強者,也得不到的。

而傅琳琅也從這樣待他的過程裡,體會到了些別樣的樂趣。

是以,她又扭過臉抬高下頜對人笑道:“凌淵,聽瓊峰的師兄們說,你那個婢子對你表白了愛意,你居然一掌把人打得吐血昏死過去,後來還把人給關起來了。”

凌淵依舊懶懶斜倚在榻上喝酒,但心底某處卻如杯中水紋盪開般的失了平靜。彷彿有個極漂亮的,他特別愛看的琉璃珠子有了碎裂之聲。

他心起微涼,斜過眼去把人看著。

在待女人這一物上,凌淵本是極為厭惡的。因為他最親近的三個女人,都待他最是無情與自私。

他初初有記憶時,生下他的那個女人便總對他說:“凌兒,雖然你才是正宮嫡子,可你生得太晚,你上頭有一群的哥哥。他們絕不會讓你太順利的長大,所以你不能去相信他們任何一個誰。若誰敢對你動手,你就要先下手為強的弄死誰。你要努力變強,要做到最好。因為只有那樣,你才能安然的活下來,母后也才能有好日子過。”

而他的兩個皇姐也總是對他說:“皇弟,你才是正宮嫡子,那些都是妾生的。從前她們因為有兄長撐腰,不把我們姐妹放在眼裡。現在我們也有了你,所以過去狠狠掌她們的嘴,替我們一雪前恥!”

她們要他這樣,又要他那樣,可從來沒有人問他在這樣那樣過後又快不快活。

還有個阿蠻,也算得上是他生命裡重要的女人。

可大多數時候,他只能看到她的發頂。她不愛笑也不愛哭,像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裡。

而且她從前明明厭極了他,現在卻又忽然說喜歡他。

難道他是個可任人呼來喝去的狗,由得她說不要就不要,說要了就讓他回頭嗎!

憑什麼!

就憑她對他吐過哭過一場,就憑她一個整日裡苦著臉的奴婢?

呵,為免把他看得太輕。

那凡世一場裡啊,只有父皇到是有幾分疼愛他,可父皇卻有太多的兒子要疼愛,最終還是選擇捨棄了他。

臨別時,母后與皇姐們雖然淚目著,卻望著他盡顯著雙失望的眼。她們擔心自身的安危,甚過擔心他可怖的未來。

所以他這人不愛對負過他的人回頭,親生父母尚且如此,更何況她徐阿蠻一個奴婢。

好不容易出現個傅琳琅,她很愛笑,她讓他沒有任何負擔。熱情又有眼界,聰明又有能力。

他以為終是有個不同的了,或可會挽救回他對女人的惡感。

哪怕知道她在拿當他當個棋子戲耍,可當他還願意縱著時,這都不算事。他欠著她三條活命的大恩,為了還這份情。他願意做她的劍,願意做她的橋,甚至願意做她提升修為的激勵石。

可現在,凌淵忽然就厭了。

“這很值得可笑嗎?”

“怎麼不可笑……”傅琳琅笑得整個人花枝亂顫,“那個人頂著張那麼老的皮,怎麼好意思去向你說出那樣的話來,起碼也要把自己收拾好看點再說吧。”

“砰”的一聲響起,凌淵不快地捏碎了掌中酒杯。

跟著,便起身下榻朝房外走去。只是走到門前時,他又轉過身來朝傅琳琅道:“若世間女子都是這樣的叫人失望,還不若去修無情道的好。”

等傅琳琅醒悟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後,臉都紅了,朝已經空無一人的門洞處拍桌大喊:“你還用得著去修無情道嗎,你已經夠無情的了!

而這時,瓊峰某條山道上的徐蠻,還是躺在那裡等著。

在半掩於雲後的一輪紅日就快要沉沒,又用僅剩的餘光將天尋宗的漫山遍野,染上了層朦朧霞光時,她要等的那個少年終於回來了。

凌淵哪怕現在已是元嬰九階了,可仍然能算是個窮鬼吧。因為託著他御空飛行的,並不是什麼靈船行宮,而是隻飛寵。

後來這隻飛寵是徐蠻的,可這畜生養不家。若不是牠把徐蠻拋下了,她不會被天矅宗的人給抓住。

他們折磨狠了她,又把她抹了脖子身首分家,還把徐福也給殺了。

所以如果再有機會,她定會把這畜生的毛都扒光。她那麼好吃好喝的供著牠,牠居然給她來了這手。

可不管徐蠻再怎麼不願去面對這刻都好,她還是起身整了整衣裳朝人走過去。

然後站定在他面前,把散發撥於耳後的笑笑道:“凌淵,我有話對你說。”

說什麼?

用這幅年輕又漂亮的樣子!

難道真如傅琳琅所說的那樣,想用這個樣子來再向他表白一次心意。

別天真了,這樣只會惹他更生氣!!!

因為她就這樣被個不過如此的女人給言中了,半點也沒有骨頭傲氣。

她不是誰人口中的那個人,她是有名有姓的。他賜給了她徐姓,那是他母后的姓氏。他也賜給了她名,野蠻生長的蠻字!

所以,她能不能給他丟掉這幅自悲自棄的樣子,長點記性與骨頭。既是曾經哭著不要的,那就別轉身吃他棵這回頭草!

因為他在逃出皇城時就已起過重誓,這輩子絕不再對負過他的人有半分的心軟與回應。

既是這麼的喜歡做奴婢,那就做一世的奴婢好了。再想這些其它,莫不是又想將他當做場笑話!

滋啦的紫色電流繞身體而起,腳下的青草地已寸寸化作焦黑。

凌淵踩著這步步焦黑朝人走去,然後尖銳了眸色怒道:“誰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誰允許你變成這個,給我變回原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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