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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蠻修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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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妖邪

“……你回去告訴母后,兒的心竅生歪了,她並沒有刺中。所以她不算殺兒,兒是……是自戕的……”

喘著粗氣說完這番話,男孩靠回那截爛木上,雙臂也垂入了坐下的淤泥裡。

這個潭很有些深度,四周圍的壁上全是些凹凸不平的怪石。

所以,男孩的身上遠不止左胸上的那一道傷口。

他的髮髻是亂的,衣袍是破的,面上有不少裂口,左手腕已呈骨折的扭曲狀。

他是被人一刀入心,從潭口上邊扔下來的,可笑的是他胸中插著的這柄匕首,聽說是皇帝賜予他嫡子的週歲生辰禮。

凌淵用它來雕過木頭,當過鎮紙,劃過手腕,割斷過那些護衛的喉管。

甚至在入了靈界仙門,擁有了許多不凡的器物後,還一樣將它鎮在他畫符的案臺。

哪裡能想到有一天,這把匕首居然會刺進他的心窩。

凌淵並沒有死在這個潭底,卻又彷彿死在了這個潭底。

曾經歷過一次的事情再得見時,便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與悲苦。

徐蠻不知道這個孩童樣的凌淵,是如何能看見她的。

疑惑間,已拔腿朝人走過去。

她屏氣凝神的蹲下/身去,伸出手指往他額上懟上去。

等真觸上了一指微涼,又大驚著縮回來。

沉默了會兒也想不明白是何原因後,徐蠻暗恨著在身上翻找出塊帕子,往對方臉上擦過去。

在她並不算輕柔的動作裡,小男孩費力地抬起頭來,灰敗的眸中掠起驚異。

“你……”

“閉嘴別說話。”徐蠻負氣地打斷他。

“……是個膽大的,可知我是誰?”

“閉嘴。”

“……會閉上的,很快了。”

“那就閉到那個很快為止。”

“……品這語氣,彷彿厭極了我一般,你認識我?”

憶及了上個幻境裡這傢伙的瘋魔樣,徐蠻壓跟就不想再同他說半句話。

雖是她不願,耐何有人卻不知。

“認識我麼?”男孩依舊如是問。

徐蠻緊閉著嘴巴不答。

但對方或許有著根深的固執,不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勢必不會罷休。

在他壓抑著咳喘,一連問了十多聲認識我麼後,徐蠻暴燥地開了口:“認識認識,認識太多個年頭了。”

“呵……”男孩因目地達到,艱難地揚聲低笑:“……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未識得你?”

徐蠻清理乾淨了他的臉,又開始替他整理起凌亂的發。便在這陣忙碌裡,恨聲回話:“在你十一歲時認識的。”

男孩面色一怔,抬眸朝身前的人看去:“……我眼下才六歲。”

徐蠻還他惡劣一笑:“我管你現在才幾歲,反正我們就是在你十一歲的時侯認識的。”

男孩皺眉展開了思考,一陣後放棄地嘆道:“……好吧,我知道了。只、只是觀你眼下語態,我們相處得似乎並不很好的樣子。”

徐蠻一邊乾脆利落地綰好了他頭頂髮髻,一邊更惡狠狠地回答:“是,我們不僅相處得不夠好,還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男孩一時不再發言,等徐蠻又從汙泥裡拔出他的右手,一根根擦拭那上邊的泥汙時,才嘆道:“……原來這樣,我知道了。”

此句之後,二人陷入沉默中。

當陣輕風幽幽拂過,有雅香迎面撲了他滿懷後,男孩這才又出聲打破了沉寂。

“……十一歲呢,還有好長的日子,難等。我……現在就開始認識你吧,我是皇十九子,名凌淵,你叫什麼?”

徐蠻遲疑了會,還是掀唇道:“阿蠻,野蠻的蠻。”

“……是個命格狠硬的名字呢,姓什麼?”

徐蠻心口一窒,卻利落道:“沒有姓氏。”

男孩沒有深究這個,又問起其它:“……會得你如此厭憎,是因為那長大之後我,對……對你做過很多惡事嗎?”

“沒錯。”徐蠻淡淡應道這聲,又去處理他另外只腕上的傷處。

動作麻利中,身前的小小孩童發出劇烈的咳嗽,直到噴濺出滿口的汙血在她胸前才停止。

徐蠻愣怔了會,手頭又恢復了動作。卻忽又聽這小人兒,不怕早死的笑開。

“……想像得到呢,我的性子確實不怎麼好。……母、母后生我時已有了年歲,擔心宮中各種傾扎,便一直把我養在身邊,食宿皆不經他人之手。……不過才五歲上下,她兩鬢邊就生出了白髮。……她總教我說,人一旦軟弱的退讓了一步,便會步步退讓的遭人欺到頭上來。

“……說我是正宮嫡子,墜了什麼也不能墜了堂堂正正的體面。而我,也唯恐自己折在了哪個兄弟手中,讓她傷心難過,後半生裡無子可依。……所以我啊,恨不得在一夕間長大,把另她憂懼得夜不能寐人一個個的全都斬於她腳下!讓她能舒展了眉眼,能夠睡入一場憨甜。

“……所以阿蠻。”

把話說一半留一半的人,真的很遭人恨。

徐蠻將手上的動作故意加重地掐了他一下,才道:“後邊的呢?”

誰知這小人又是笑起,一口一聲阿蠻,連喚了七八聲的彷彿在逗弄著貓兒頑。

就在徐蠻想動手揍人時,他似摸準了她脾性地立時正經起來:“所以,我也是不得已。……如果你實是氣不能消,就去報復回來吧。……這把匕首拿去,將……將他狠狠的……收……收拾一……頓……此後,便化……化干戈為玉帛可以嗎,嗯?”

徐蠻不知如何作答,肩頭忽而歪來個小腦袋……

凌淵並沒有死在這個潭底,他還曾好好走出去的大開殺戒!

眼前這幕,不過是場問心階的試練。

徐蠻身體僵直,任顆再無聲息的腦袋在她肩上歪著,顫抖著雙手又朝他身上摸去,直至替他整好了衣袍與腰帶才停罷。

然後仰頭作深呼吸,想把這虛假的屍身與試練棄之不理。

反正她已與他到了不死不休,還理得他做什麼。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不是沒有哭著求他別再回來的,可他聽了嗎!聽了嗎!

誰有敢說凌淵沒有死在這潭底呢。

他的人是走出去了,心卻死在了這。

可這份碎心之痛,是他自己找來的!

一次,兩次,三次,四五六七次……

徐蠻想把靠在肩頭的小小屍身擺正,可他偏是一次又一次的往她肩頭懷中倒過來。

直至耐性都耗盡,徐蠻終於猛地推搡起他身體,哽著嗓子朝人厲喊道:“坐穩了!坐穩了!你自己坐穩了別再靠過來。不是讓我去狠狠收拾他嗎,你等著,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聲嘶力竭中,徐蠻又一次鬆手,可那小屍身仍是朝她倒過來。

她恨得雙目赤紅,緊緊抓住他兩臂又是一陣猛力的搖晃:“最後一次了,你自己坐穩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這番話落,徐蠻猛地鬆開跌入泥濘裡。眼看著那具低垂著腦袋的小屍身,晃盪了幾下終於自己一個人立穩在那處。

她笑著抹了把臉,不顧沾了滿手的泥,蹌慌著爬起身朝那潭壁上爬去。

一路往上無沒回首,卻在出到潭上邊的地界時,發現周圍的場景又轉變了模樣。

當年的皇帝因年高而退位後,攜太后與眾太妃在皇宮的後山上修了座行宮。

這座山延綿了數十里,佔地非常廣,還有個漂亮的大湖泊。可用來冬日戲冰夏日垂釣,光憑想像都覺有趣味。

唯一的難處是山中無道路。

聽人說新帝極孝順,特命工匠打造了數千條大鐵索。

以鐵索建道,再在上面鋪滿緊密的木塊。生生是在綠蔭重重的山脈間,建起了一座浮空的鐵索棧道。

這棧道還四通八達,何處的景緻都可以去探幽。

皇城裡的百姓們,無不稱這座行宮乃是神仙居所。

而此刻,徐蠻便正踏在座浮空棧道的某一處。不用抬頭都可以看見,山間的行宮那處已升起著股滾滾濃煙。

她太知道既將會發生什麼事了。

當年她把凌淵從那潭底拽了上來,已近瘋魔的人去找了他那白髮蒼蒼的父皇,想求一個為什麼與明白。

“我恨我一時心軟,留下了你這孽障的性命。早知道會有今日,便該在你出生的那日,將你溺死在澡盆裡。”

那老皇帝如是憤恨地抄起手邊一根燭臺,用尖端的那頭又扎進了兒子的胸口。

平凡人家的兄弟們爭產,最多不過吵頓架後分家便罷。

可他們凌家不一樣,他們家是真有礦山與皇位要繼承。所以他們家的兄弟爭產,必然是不死不罷休的。

自古以來,皇室盡是這樣。

老皇帝怒紮了兒子幾下,卻沒顧及燭火已飛落出去點燃了他的床帳。

再金貴的東西燒了也會化作同樣的灰,老皇帝急得朝殿門跑去。

可那扇厚重的門,在不知何時起,已被人從外邊鎖死。且燃燒起的烈火,已然比殿內的星星點點更高。

“開門!開門!你們這些混帳東西,這是要造反嗎?”

很快的,殿內殿外的火越來越烈的連成一片。

老皇帝趴在地面不住的大喘氣,而凌淵只是失神的坐在一把靠椅裡。

眼見那火苗由足下的地毯蔓延至腳尖,才攤開手掌一個側翻,任兩顆金燦燦的丹藥滾落下去。

但堪堪凡間劣火,怎麼能焚得了仙門靈丹。

耐何少年起身朝外走出去時,踏足將它們碾成了粉碎。

凌淵本可以救他的父皇,但卻沒有。

出到外邊時,他依著下落的階梯癱坐不起。而那下邊的平敞腹地上,卻無一人提水來欲滅掉他身後的殿中火。

老少宮婢們尖叫著四散逃竄,大小太監們手握兵器顫抖地躲在後頭,一列穿著甲冑的精銳站身在前。

忽而,有人將手中□□直指向上,揚聲道:“陛下說了,十數年容顏不改是為妖術。而妖孽禍國,當立斬不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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