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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蠻修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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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破境

徐蠻立於浮空棧道上,昂首眺望遠方。綠蔭覆蓋下的一座座峰谷相連,完全遮蔽了她視線。

但既使不用去看,她也知道這些山峰與樹海,在不久後會發生什麼。

烈火似如出海猛龍,把這一切都焚為了灰飛。

彷彿嗅到了不詳的味道。

夏夜裡本該吟唱的蟲鬧,也龜縮得靜悄悄。

忽而,有大風起,驚得林中的鳥禽群起逃離。

最後,只剩下漫山遍野的螢火蟲兒,無知無懼的飛舞。

徐蠻在這星星點點中待了很久,也沒有挪動寸步。

因為她曾勸過哭過喊過,也沒能改變什麼。

原地忍耐中,棧道前方的密林裡有一群宮女們朝她奔跑過來。

“嗚嗚嗚……娘、娘……我還不想死,我想回家,想回家……”

“快!快!快!有這哭的功夫還不如快點跑,出到外邊就安全了!”

徐蠻看得見她們,她們卻看不見徐蠻。

彷彿處在兩個不同的時空,很快就身對身的與她迎面而過。

像是一陣風,一片影。

徐蠻就這樣站在原地不想動彈,眼看著一群又一群人從她眼前逃離。

跟著,又走來個頭髮灰白的老婦。

她身上的衣裳與髮髻皆被樹枝勾亂,在那棧道上時走時駐,時哭又時笑。

她慢慢朝徐蠻接近過來,口中唸唸有詞的在笑著:“……為什麼回來,為什麼要回來?……我是皇后,是中宮娘娘,是他們的主母。只要你不存在……我於他們來說也並無威脅。哈哈哈……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哈哈哈……我是皇后娘娘……是太后娘娘,誰也搶不走這份尊榮。”

話至此處,老婦忽然將鬆懈的肩背挺直,在空無一人的棧道上昂首狂喊:“爾等賤婦賊子,給本宮跪,給本宮跪!給本宮跪!”

月夜下的漫山谷,滿是她這聲跪字的餘音環繞。

此音不歇中,有群宮婢焦急的欲從她身邊逃過,她卻拉住其中一人命其跪下。

那宮婢正急著逃命,又哪裡肯依。推推搡搡裡,揮掌朝她喝罵:“……鬆開,快鬆開。都什麼年頭了。陛下的親生娘正端坐在那皇宮的太后鳳椅上,受著闔宮女人與外命婦叩拜呢。您的時代已經結束,結束了!”

在性命如此緊要的關頭,誰還管得了她究竟是誰,是何身份呢。

這群宮女們耐性被耗盡,幾人聯手將她往邊上狠狠一推。

她後仰過棧道上的鐵索,悽叫著向下墜去……

“我、我我,我們殺人了,我們把太后娘娘推下去了!”

其中一個宮女嚇呆,不知所措地看向另外幾人。

“都這樣了,還怕個什麼。大夥選逃出去,然後閉緊嘴巴,自有頂鍋的人在。陛下會將全部罪責都推到那人身上去,我們都會沒事的……”

很快的,這撥宮婢又奔跑起來的穿透徐蠻的身體而過。

“相較之下,我還真算是個好奴婢。”

徐蠻輕道這句,終於抬腿向前邁開。

那年隨凌淵一起遭著追殺時,她也逃過一回。半路卻被愧疚折磨,又轉身找了回去。

她曾得他活命之恩,所以不願欠他。

這場問心階的幻境試煉,真是讓人又膩又倦,她不想呆了。

所以,去徹底斬斷惡緣,獲得真正新生吧。

徐蠻並不心急,而是一路緩緩而去。其間不乏思考這問心階中的試煉,為何全是人心底最不願去面對的東西。

是想讓人抵不過歷經的種種疾苦,超脫出列的追尋那長生大道嗎?

只是,終級大道的盡頭究竟在哪?

從前的凡世間,從普通到皇權,應當是最高的道了。

可她見識過那朝堂政客的奸猾,也見識過皇家人同室操戈的殘忍。

而仙門靈界呢,靈脈的爭奪,機緣的竊取,哪種不是鬥得生死見章。

若說這一切正是為了飛昇大道所為,那飛昇之後的上界,是否真乃眾人所期的桃源鄉?

那上界之上呢,還會不會有另一層上界。

徐蠻沒見識過什麼上界,也沒有哪位飛昇過的大能,再回到下界來給眾修士們好好描繪一番的。

而悉數近千年來得以飛昇的大能們,也只有那麼些個罷了。多數的人,不是在求索中隕命,便是還在汲汲營營不辭辛勞的追逐。

所以,沒有人來告訴徐蠻真正的大道是什麼,在哪兒,又何以為信仰的堅持前行。

她糊塗了。

但好在徐蠻並不很貪心,先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便是離開凌淵這道會灼傷人的火。

因為所有的暢快,唯有離開了他才能辦得到。

就這麼慢慢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終於走到棧道的盡頭。

哪怕徐蠻上輩子已經見識過比這更殘忍的血腥,還是會忍不住反胃得想吐。

山間行宮的那棟正殿,已整個沒入了沖天的火光裡。分明這行宮的邊上就是湖,卻無一人去取水施救。

哭喊的,逃命的,拼殺的,替這月夜的山間腹地染上了別樣的熱鬧。

此情此景下,徐蠻又給自己立了一個小目標。便是她將來一定要變強,最起碼要強過雙靈根的徐福。

然後在他惡劣著眼神殺人時,將他打趴的踩在腳下。

不過眼下,她再是牴觸也無用。徐福與凌淵,早就將這些人殺光了。

徐蠻輕輕嘆了口氣,步下棧道的階梯。走過混亂逃命的人群,穿過以一敵百的戰局,終於站在了另一面階梯下,仰上望著那少年。

他穿著身染滿泥汙的黑金蟒服,依舊動也不動地癱坐在燃燒的宮殿之前。

他的身側,跪坐著另一個她自己。正舉著手中帕子,替他清理著身上的汙跡。

這場幻境的試揀究竟是誰的徐蠻不知道,只知道真正的凌淵或許也在這裡。

不然先前的那個深潭裡,她又怎麼可以觸碰那小凌淵?

如果按照這樣猜測,這場幻境應屬於凌淵為多。

徐蠻懷著疑惑地走上去,然後俯低下身子,舉起手中一直握著的匕首,朝人當胸插了進去。

這問心階的試煉實在太另人生厭,以至於她生升了滿腹退意,哪怕她見鬼的連半個機緣都沒得到。

捅出的匕首掠了殘影而過,利落地刺入了道堅實的身體裡。

“呵。”徐蠻難忍愉悅低笑,將匕首往他更深處送去。

“瘋子,咱們又見面了。”

她才不學辛追那樣捅自己脫離,她早已不是天尋宗年輕的徐阿蠻。她已經足足活了三百多個年頭,經歷過無數的事情與風浪。

被徐福用美酒佳男,一日日侵蝕得養大了性子。

既是決心要做出斷舍離,那麼手中的刀子就要一定夠狠。

一陣場景搖搖欲墜中,緋衣的少年這才真正清醒過來。

他剛才,彷彿又經歷了一遍人生的至暗時刻,被母后用匕首刺穿心腔後扔入了潭底。

過程麻木得讓人反胃到失魂,最後他還是依如當年一樣,被阿蠻攙扶著拽了上去……

再到他徹徹底底的脫離出來,卻是因她刺入胸中的匕首。

只是這把匕首,不是早已棄在了他儲物戒的最深處嗎,又怎麼出現在了她手中?

不過眼下,這已算不得是什麼最重要。

“……真就這般恨我?”

飛速倒退的碎片流光中,徐蠻堅定答道:“沒錯!”

話落的下一息,身體一陣鬆快,有亮堂的日光刺暈了眼眸。

終於出來了啊,徐蠻貪婪的舉手遮擋,耳邊聽有守山的弟子揚長著嗓音道:“記,丹峰徐阿蠻,問心階上至三千五百階。”

她有走這麼高嗎,徐蠻疑惑。剛想出聲確認下,負責做記錄的兩名弟子之一,邊錄寫的邊抬頭望來:“請問徐師姐,可有斬獲什麼機緣靈寶,任何東西都行。”

徐蠻剛想回句沒有,一柄匕首便從上至下,攜雷霆風勢的刺入她胸口。將她重重地摜砸在了山石壁上,還吐出了口血水來。

匕首她才見過不久。

此情此景嚇愣了兩名負責做記錄的弟子,但徐蠻卻沒被嚇住的抹了抹嘴低低的笑了笑。

因為她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麼的輕快。

很快的,上邊的階道攏手走來一人。斜飛入鬢的眉峰下,是雙寒如星霜的眸子。

三十上下的年歲,已頎長了身量。也不知那身緋衣被扔去了哪裡,換上了件屬於他這個階層的銀灰道袍。

改變了年歲樣貌,果然增添了成熟的氣韻。單單只是站在那裡,便端得一身入骨的風/流。

徐蠻知曉凌淵所有的模樣,這幅反而更熟悉。

上輩子他們叛去幽冥澗後,為了鎮住那裡數以萬眾的魑魅魍魎,凌淵便棄了少年模樣。

些許的懷念裡,又聽有話音響起:“觀你衣著,應當是我天尋宗哪一峰的君上,怎、怎怎麼能這麼對待剛出試煉境的弟子呢?”

負責做記錄的兩名弟子,雖然被對方一身元嬰的修為嚇得有些兩股戰戰,但還是顫著聲兒的想要維護宗門的和平。

卻見山道坡上攏著手的男子,只淡淡瞥他們一眼,便漫不經心道:“我與她,有仇。”

“有仇、有仇也不可以私鬥。”另一名弟子雖也俱於他一身睥睨之勢,但該提的宗門門規還是小聲提了一嘴。

“你們,你們可以約在擂臺上進行公正的比鬥,但鑑於同門不好傷了和氣,最好還是點到為止。”

男人眼底掠過微微驚異,扭頭看向說話的小弟子:“倒是個好主意。”

說完話,又掉轉眼神望向在場唯一的女人,嘴角輕揚起些惡意道:“聽到了沒?此後,該當心了。本君,很記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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