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容栩聲音有些軟, 尾音像小勾子，明明沒帶“嘛”，卻比說了還勾人，撩撥心絃。
秦朝焰目光定了定, 喉間微緊。
葉容栩其實沒什麼緣由, 就是心中莫名期盼他明天能繼續陪自己鍛鍊走路。
可能是白天時, 對方的鼓勵和支援給了他力量感, 也可能……總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漸漸信賴對方，連自己都沒察覺。
他悄悄勾緊秦朝焰的手指, 水潤眼睛巴巴望著對方。
他本就生得好, 五官精緻，不知是剛洗過澡, 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緣故，白皙皮膚暈染開薄紅，又像蒙著水霧薄紗, 漂亮到了極致。
秦朝焰長睫顫了顫, 定定望著床上人, 呼吸都輕了幾分。
直到手指被葉容栩又輕輕勾了勾, 他才驟然回神，忽然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聲音發緊:“我……你……”
他語氣也有些亂，像忘了該怎麼說話。
直到深吸一口氣，他似乎才冷靜下來, 語氣鎮定道:“你好好休息, 我先回隔壁。”
說完甚至沒再看葉容栩一眼, 他就轉身離開，腳步甚至有些匆忙，步伐也微亂。
走出去時，他甚至忘了關燈，隔兩秒才又折回來把燈關了。
葉容栩:“……”莫名其妙！我有這麼可怕嗎？
*
晚上，秦朝焰失眠了。他平躺在床上，身體像站軍姿般筆直。
睡不著的感覺並不好受，睜著眼睛時，在想隔壁的葉容栩，閉上眼睛，腦海又浮現葉容栩勾著他手指的模樣。
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著，夢裡也全是某人。
第二天醒來，秦朝焰出神望著天花板，隨後抬手遮住眼，簡直想死過去。
偏偏這時，葉容栩在外面敲門，語氣帶著幸災樂禍:“秦朝焰，你起晚了，去公司要遲到了。”
秦朝焰臉色微變，迅速起床，換衣，併到衛生間把衣服泡水。
葉容栩見他遲遲不開門，以為他還在睡，乾脆開門進來，然後循聲一路找到衛生間。
“咦，你怎麼一早就洗衣服？”他坐在輪椅上，在衛生間門口探頭問。
秦朝焰迅速用睡褲蓋住盆底的內褲，並用旁邊的毛巾擦乾手上的水，鎮定走過來說:“沒什麼。”
然後雙手扶住輪椅，不等葉容栩反應過來，就一個轉向，推著對方出去。
葉容栩一臉懵，還沒回神，就被推到門外。
“下樓去吃飯，還有，以後進來前先敲門。”秦朝焰把他推出去後，接著就要關門。
“等等。”葉容栩忙扭頭，迅速用手擋住門框，眨眼睛說:“我敲門了。”
秦朝焰:“敲門後要等別人同意才能進，這是基本常識。”
葉容栩嗯哼點頭，但緊接著卻不講道理地說:“可這是我家誒。”
秦朝焰:“……”
葉容栩盯著他，玻璃似的眼珠轉了轉，想起剛才在衛生間門口看見的一幕，忽然探頭，神神秘秘道:“你不會是在洗內褲吧？”
秦朝焰:“……”
他耳根幾乎立刻紅透，幾欲滴血。
但很快他又冷靜，忽然走到葉容栩面前，俯身壓向對方。
微涼的氣息壓下，葉容栩笑容僵住，莫名感到危機，下意識想往後退。
但秦朝焰按住他的輪椅，烏黑眸子望著他開始慌亂的眼睛，反客為主，一點點靠近。
“你真想知道？”他眼神帶著深意，不緊不慢問。
葉容栩:“……呃，哈哈，不想。”
他一陣乾笑，趕緊掰開秦朝焰的手，趁機控制輪椅，急忙開溜。
秦朝焰見他離開，神情明顯微松，長長舒一口氣。
葉容栩溜進電梯，火速按下關門鍵，生怕秦朝焰追來似的。真是腦子抽了，他去取笑大魔王幹什麼？忘記夢裡對方有多擅長那事了？
他神情一陣懊惱，直到吃早飯時，都有些不敢看秦朝焰，心虛得很。
不過冷靜下來後，他又覺得秦朝焰可能也尷尬，剛才說不定只是虛張聲勢、故作鎮定。
畢竟這還不是四年後，也不是在夢裡。
葉容栩低頭扒拉著飯，自我安慰地想。
秦朝焰確實有些尷尬，吃完早飯便去公司。在公司接連加班好幾天，他才像忘了這件事。
當然，即便加班，每天中午，他也會抽時間回來陪葉容栩鍛鍊一會兒走路。
葉容栩見他和平常一樣，便也心照不宣，假裝那天早上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天中午，葉容栩在秦朝焰陪同下，再次穿好外骨骼機器人，在機械的輔助下，在院子裡走了一小會兒。
葉博軒和家裡兩位老人都在旁觀看。葉容栩“走”完一圈，鼻尖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精緻的眉眼間滿是笑意，看向父親和爺爺奶奶時，忍不住神采飛揚，整個人都比往日鮮活許多。
葉博軒和葉老爺子、葉老夫人忍不住給他鼓掌，等秦朝焰把葉容栩抱回樓上後，三人才無法抑制地微紅眼圈。
葉容栩作息規律，哪怕鍛鍊走路再令他高興，該午休時還是要午休。
何況用機器人輔助行走，身體仍會承擔一定負荷，時間長了，也會累。
葉容栩被抱回臥室，洗漱後，只想立刻躺下休息。
可秦朝焰沒離開，他把葉容栩抱回臥室床上後，忽然彎腰靠近。
葉容栩被他身影籠罩，瞬間想起那天早上的事，像受驚的鳥雀，倏地抬頭。
他細瘦胳膊支撐身體，隨著秦朝焰一點點靠近，身體也一點點後仰，很快整個人都跌在柔軟枕頭上，退無可退後，只能睜大雙眼，強作鎮定看向對方。
秦朝焰黑眸深邃，彷彿能攝人心魄，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他臉上。就在他們距離近到呼吸交融，葉容栩下意識要閉緊眼，裝鴕鳥時，秦朝焰終於停住——
然後，右手緩緩從他枕頭旁拿過手機。
葉容栩:“？”嗯？
他捲翹的睫毛顫了顫，神情困惑。
秦朝焰拿到手機後，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很快撤開身。
葉容栩長鬆一口氣，暗忖，原來只是拿手機……不對，這是他的手機。
“你拿我手機幹什麼？”他圓潤眼睛瞪向對方，伸手想搶回來。
秦朝焰卻拿著手機舉起，他本就長得高，何況是跪坐在床上，又長手長腳，這一舉起，葉容栩頓時像被逗貓棒逗的貓，只能乾著急地伸爪。
甚至他剛抓兩下，就被秦朝焰單手握住手腕按下，壓制住。
“別鬧。”秦朝焰按著他手腕，幾乎將他單薄的身體半環在懷中。
葉容栩絲毫沒察覺這個姿勢曖昧，反倒眼神不可思議:我鬧？是你在搶我手機。
秦朝焰很快解釋:“公司最近開發一個定位、追蹤程式，緊急情況下可以自動報警監控，我剛給我手機裝過，想給你也裝一個，然後我們繫結。之後萬一你出意外，我隨時能知道。”
“噢。”葉容栩瞭然點頭，明白是為防範姚斌，不再試圖拿回手機。
秦朝焰見狀，也鬆開他的手，把手機放到他面前，說:“解鎖一下。”
葉容栩微抬下巴，仰起昳麗漂亮的臉，像傲氣的小孔雀，語氣矜持:“掃臉就行了。”
秦朝焰:“……”
他望著眼前少年白皙乾淨的臉頰，視力好到能看清細小的絨毛，半晌後輕咳一聲:“人臉識別解鎖不安全，萬一你睡著，或者被綁架，對方用你的臉解鎖……”
葉容栩:“可是用指紋，不也有這個問題？”
秦朝焰:“可以用密碼。”
葉容栩:“那多麻煩，而且我平時又不怎麼出門。”
說著他搶回手機，乾脆不讓秦朝焰解鎖了，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裝了那什麼程式，你不就時刻都知道我在哪了？是不是還可以監聽我的手機？”
秦朝焰:“……”孩子變聰明瞭。
“緊急情況才會，而且需要你操作，不過操作很簡單，另外……你也可以時刻知道我在哪。”他輕咳說。
葉容栩嘀咕:“我要知道你在哪幹什麼？”
然後抬起頭，鄙視看向秦朝焰道:“你傻不傻？現在手機功能這麼強大，對方要是綁架我，肯定會想到追蹤定位報警這些功能，第一時間就把手機扔了。”
秦朝焰一時無言，覺得似乎也有那麼些道理。而且就算綁架的人不扔，萬一被綁時，手機不小心掉了，也白搭。
這時，葉容栩又伸出手臂，向他展示皓白腕間的昂貴手錶，道:“而且我爸比你先想到，早就送過我一個有定位器的手錶了。”
秦朝焰:“……”
他沒說那個程式是他和公司的同事一起連夜加班做出來的，何況跟岳父送的定位手錶比，他的……確實有些拿不出手。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開口卻悶聲說:“手錶……也有可能被摘下。”
葉容栩立刻驕傲說:“這你就不懂了，我爸特意送我貴的手錶，他說萬一綁架的人求財，東西越貴，綁架的人越捨不得扔。”
說完還有些小得意地看向秦朝焰，眼神彷彿在說:看吧，我爸厲害多了。
秦朝焰看著他有些美滋滋小表情，忽然抬手捏一下他臉頰，接著將他按回床上躺好，蓋上被子，聲音鬱悶，卻又有些洩氣地說:“睡覺。”
葉容栩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第二天，午休時，秦朝焰又沒離開。
葉容栩躺在床上，抓著被子邊緣，眨巴眼睛看他:“又研究出新程式了？”
秦朝焰輕咳一聲，拿出放在背後的手，五指伸開，掌上躺著一個絲絨禮盒。
葉容栩好奇伸脖子:“這是什麼？”
秦朝焰望著他修長白皙的頸項，抵唇又咳一聲，聲音似乎有些不自然:“項鍊。”
頓了頓，又補充:“有追蹤器的項鍊。”
見葉容栩微睜大眼睛，似乎驚訝，他再次飛快補充:“也很貴，不會被輕易扔掉。”
葉容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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