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林東旭輕手輕腳地躺在林霽旁邊，卻不敢再看他。林東旭記得自己剛到林家的第一天，這個家裡詭異的和諧，他知道自己是養子，所以一直很安分。
母親餘歡歡是一個大美人，平時話多很平淡，卻對父親特別好，什麼好的都第一個想到父親。
父親林望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對母親的討好也總是很不屑，但是對自己特別好，父親總是會把母親給他的東西轉手塞到自己手裡，父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總是會坐在院子裡，拿著一本相簿，一看就是一下午。
林東旭有一次看見了相簿裡的照片，林望就把他拉過去，指著照片上的男人說，這是江叔叔，是爸爸以前的同學。林東旭猶記得，那是林望第一次對他笑，明明看起來有些憔悴，可是這一刻，笑容卻明媚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用情竇初開這個詞不知道適不適合，只是多年以後，林霽一回想起那天，腦子裡浮現的第一個詞就是這四個字。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來很乖，眉目清秀，明明沒有林望高，還非要搭著對方的肩膀，笑容燦爛得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一樣。
林望說，他這一輩子活得太懦弱，這個偌大的房子不是他的，是餘家的，他不願意待在這裡，這裡看得到天空，聽得到鳥叫聲，卻不自由，不讓人嚮往。
“為什麼？”林東旭問。
林望抬頭看看天空，又低頭看著照片裡的男人，輕聲道，“因為這裡，沒有我的嚮往。”
林東旭那時候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直到林霽的來臨。
那是一個雨夜，林東旭聽見林望和餘歡歡在吵架，兩人吵架的聲音偶爾被窗外的雷聲淹沒，斷斷續續的吵鬧聲從屋外傳進林東旭的耳朵裡，他聽見餘歡歡說她只不過是想要一個孩子，想要一個只屬於他們的，親生的孩子。
林望拉著餘歡歡下樓，窗外的閃電劃過天際，他低沉的聲音透過空間，傳到了在門後偷聽的林東旭的耳朵裡，“把孩子打掉！餘歡歡！”
那是林東旭第一次聽見林望大聲說話，他對林望這個父親總是有很多印象深刻的第一次。
孩子沒有打掉，八個月後如約而至，取名叫林霽。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些什麼，但是林東旭想，林望是和餘歡歡和好了，直到林望死之前，林東旭都是這麼想的。
林望死之後，餘歡歡就不見了。
林東旭繼承了餘家的公司，帶著年幼的林霽一直到現在。
身邊溫熱的氣溫朝自己湊近，林東旭起身，幫林霽蓋好被子，出了房門。
站在院子裡的他，拿煙，點火，一氣呵成。
“咳咳……咳……”
煙熏火燎中，林東旭被煙霧嗆得捂嘴直咳，月光把樹影打在了他高大的身形上，寬闊的脊背好像什麼都能抗下。
在漆黑的一片的房間裡，林霽睜開眼睛，他站起來走到陽臺，可以看見院子裡正在吸菸猛咳的林東旭。
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身上，抽走了林霽的記憶，林霽知道自己欠這個哥哥的太多了。
走回房間，床上的手機在閃爍著，提示著林霽有新訊息。他開啟看，醒目的江澈兩個大字在螢幕上，他激動地開啟，看見江澈給他發了一條資訊，上面寫著，“我失戀了。”
林霽看到這四個字，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是驚喜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
“不要傷心了，會慢慢好起來的，你這麼好看，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林霽打完這一串字，就躺下了，冷清的房間，床頭還放著江澈的襯衫，他一把抓過，抱進了懷裡，好像這樣，空虛的內心就會被填滿。
“喜歡我的人，也包括你嗎？”
江澈睡不著覺，抱著手機給林霽發了一條資訊，沒想到他會秒回，聊著聊著，江澈又開始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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