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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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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警察的直覺敏銳得和鯊魚一樣。我本來想找藉口,說我現在住在樓上,室友和女友晚上會黏糊在客廳裡,把談話地點改到樓下咖啡館;但轉頭一想,一個謊言很可能滾雪球一樣帶出更多麻煩,萬一周叔記住了我室友有個女友呢?那麼我還要為了這個謊言準備個女演員……

還不如把房間弄亂點,搞得像普通單身狗宿舍那樣。

在約定時間前,我和許駝把客廳故意弄亂了,在牆上貼了幾張海報,茶几角落擺了一堆肉花花的男性雜誌,幾件外套被丟在椅背上。

做完這一切,我安心地等來了周叔。而許駝也像個熱心朋友一樣替我們拿來了冰可樂。

“我想安排你去新區三所。”他說,“不算老研究所,是廳裡新成立的單位。搞痕跡學研究,第一和你的專業比較對口,第二他們那急需新人。公家單位嘛,對平均學歷有些要求,你簡歷漂亮,那邊的人也想要你過去。”

“叔叔安排吧。”

“那下週四的時候,你就去河南路和新區路那邊……”他回憶地址,眼神落在了茶几邊的雜誌上。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周叔的眼神變了——是雜誌封面太辣了嗎?早知道就買保守一點的了……

緊接著,他又回頭看沙發靠背上丟的外套。剎那間,我心裡狠狠墜了一下——大夏天的,我們拿了一件秋天的開衫丟在那。

雖然開衫不像羽絨服那麼違和,但很少有年輕男性夏天還穿長袖開衫的。

這個房間到處都是違和感。我特意把雜誌做舊了,將邊角都捲了起來,可惜做舊手法不熟練,經不起細看。茶几上一張廢紙都沒有,垃圾桶裡也是gān淨的……

“你有什麼事瞞著叔叔?”

等我回過神,周叔在打量我,以及後面餐桌邊看膝上型電腦的許駝。許駝的臉被螢幕擋住了,我很擔心他現在的臉色。

“你可別做什麼讓你爸氣活過來的事啊,雪明。”沉默很久,周叔說了這句話。

我聽見後頭的許駝嗆水的聲音,他忍不住笑。

我沒膽子繼續讓他留在這了。今晚天氣不錯,我說周叔咱們出去散散步吧。

市中心晚上散步的地方不少,家旁邊就有個綠化公園。我們經過了一堆跳廣場舞的人,在震天響的音樂裡艱難地聊著。

聊的還是我爸。

我爸當年追擊持刀搶劫者,最後出了事沒能回來。周叔說起這件事,神色會變得很茫然。他和我爸搭檔多年,都約好退休後去哪裡買養老房了,忽然人就沒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以至於還沒有真實感。悲傷就像載入錯誤的模板,並沒有停留多久,轉瞬即逝。

“後來我們去抓那孫子,”他指的是那個捅死我爸的搶劫犯,“得到訊息,他打算坐火車逃去外地。”

“我知道,後來他畏罪自殺了。”

“我們只告訴你他死了。畢竟你當時小,準備考試,很多細節沒敢告訴你。抓捕地點定在火車站,他想進火車站就沒法帶武器,所以收網的難度和危險都不算太高,我們打算在月臺把他拿住,免得在候車大廳這樣人多的地方起衝突。”

接下來,周叔把這件事的硬核版告訴了我。攔截的人從兩側圍住月臺,基本註定是甕中捉鱉了。那人大概覺得不對勁,想離開月臺,走上面的天橋通道回候車室。

這時候火車要來了。他們也打算動手了。結果就見到目標的人往鐵軌下面落,瞬間被火車攪了進去。

半個身子被絞進去,人一時沒斷氣,他一邊慘叫,一邊喊“有人扎我腿弄我下去”。

是不是真的有人扎他的腿bī他墜落月臺,已經隨著他被碾碎的下半截,徹底沒辦法探究了。等工程隊匆忙趕來鋸開月臺時,人已經死了。

“這話也就私底下說,大家都覺得是報應。”周叔苦笑,“那死法夠慘了。後來還有部門組織心理疏導,安慰當天在月臺的其他乘客……怎麼可能有人用刀扎他下去?那可是火車站,不能帶刀過檢的……”

我扭頭把口袋裡的東西丟進了垃圾桶。現在算是知道了,許駝為什麼在我登機前要送我一支寫不出墨的鋼筆留作紀念,它筆頭被磨得很尖,我還以為是款式特殊的手工鋼筆。

工作的事情敲定。我回去時,許駝已經將屋子重新收拾整齊了。

我說我把筆丟了,他還覺得可惜:“說不定以後有用呢。”

“等著誰發現那支寫不出墨的筆,發現筆尖裡面凝固的是血,再一化驗,刺激。”

“你太不會享受生活的不確定感了。”

“我如果能享受那個,就不會有這種愛好了。”

我從包裡翻出新買的繩索,是德國產的高碼數登山繩,粗細均勻,不會磨皮膚,我特意從美國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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