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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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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許駝抱著雙臂靠在門上,等他繼續說下去。又過去幾秒,他發現祁蒙竹居然已經說完了,不禁睜大了眼睛:“然後呢?”

如果不是還忌憚旁邊這位奇怪的董醫生,我是真的要蹲在地上笑了。畢竟有陌生人在,我只能竭力忍住,嗤笑一聲而已。

“——好笑嗎?”這時,旁邊的董泉鳴忽然說道。

我抬起頭,發現這人在看著我,用一種悲憫的眼神。

“祁先生想試一次‘主宰生死’,他可以去東南亞其他國家,隨便選擇一個下手物件,甚至出錢找人成為被害人……明明有著為所欲為的能力,但卻選擇節制、自律和忍耐。”董醫生黑色的眼睛望向我,如同古井深潭,“我很尊重祁先生。他希望選擇一位自願死亡的物件,給予對方無痛苦的死亡,而不是濫殺無辜。這難道不值得敬佩嗎?”

“聽聽,這難道不值得敬佩嗎?”我壓低了聲音,輕聲和許駝重複。

“那……獎他一朵小紅花?”許駝問我。

我們倆在扯皮,祁蒙竹清了清嗓子:“總之,我準備待會兒去送走18chuáng。那是個年輕人,得了胰腺癌,已經晚期了。他每天都痛苦得想去死,但沒有自殺的勇氣。”

目前,國內還不能安樂死。死亡不屬於可支配選項。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那人真的病入膏肓,無藥可醫,活著只是徒增痛苦,那麼祁蒙竹的出現未嘗不是他的希望。

董醫生支開了值班護士,和祁蒙竹去護士站做準備工作。我跟過去看熱鬧——主要是許駝的傷還在痛,他在值班室休息,讓我去弄幾支止痛劑。在癌科病房,這玩意兒並不難弄到。

天都快亮了。我問他:“你gān嗎不換個時間?”

“我今明後每天都有八場會議。”祁蒙竹說,“你以為現實中的大企業高管是和電視劇裡的一樣,每天花十分鐘坐在辦公室裡過內心獨白,接下來的時間只需要談戀愛嗎?”

“你們策劃多久了?”

“我們今天……”他看了眼旁邊的董泉鳴,“第一次見面。”

——我差點把手上的止痛劑摔碎在地上。

那夜幫我處理完屍體後,祁蒙竹有幾個小時渾渾噩噩。他幾乎要絕望了,準備屈服於那個最簡單的選項——去重症患者裡面挑選下手物件。

在公司開完一整天的會議後,他來到市五醫院的癌科樓。起初只是為了挑選下手物件,接著,祁蒙竹遇到了董泉鳴。

董醫生似乎可以dòng見他內心的一切。不僅理解他的訴求,而且還為他介紹了18chuáng。

18chuáng那個胰腺癌晚期的年輕人不叫什麼建華,他叫季羽易。祁蒙竹打算用藥物注she的方式送走他,董泉鳴替他調配藥物。一邊調配,他一邊安慰祁蒙竹:“不需要緊張……把針頭插進點滴管就可以了。他不會感到痛苦的……你會做得很好的……”

這一幕讓我想起了差點被許駝殺掉的經歷。那個人也是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安慰我,讓我不要怕。

祁蒙竹帶著藥物,朝著18chuáng的病房去了。

我準備回休息室,把止痛劑給許駝。

“你不來看嗎?”董泉鳴問我。前方,祁蒙竹已經走進了病房。

“沒興趣。我和我朋友過一會兒就走了。”

“真的不來嗎?”他微笑著看我。

“不了。”

“太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的?

我隱約覺得不對。董泉鳴站在我和休息室之間的走廊上,不打算放我過去。走廊兩側都堆滿了病chuáng,上面躺著熟睡的人們,這些病chuáng將走廊的空間積壓得很窄,我想繞過他,就必須蹭著一張chuáng擠過去。

走廊燈已經關了。昏暗的空間裡,我努力在不碰到病人的情況下擠過病chuáng。

但還是難免碰到了。

“抱歉……”我輕聲和那人道歉,擔心他被我弄醒。然而,病chuáng上什麼動靜都沒有。

——月色從走廊邊的窗戶灑進來,落在那人的臉上。我驚愕地僵住了動作。

那不是張活人的臉。

他已經死了。男人慘白的臉上能看見青色血管的脈絡,他的嘴巴微微張著,舌頭像吊死的狗那樣淌出來。

不止是他。

兩側病chuáng上所有的人都一動不動,沒有睡夢中該有的均勻呼吸。那些寂靜的病chuáng、甚至寂靜的病房,裡面所有的人,在我們來之前都已經死了。

“啊……”董泉鳴發出了一聲聽不出是輕嘆還是輕笑的聲音,“被發現了呢。”

“——許駝!”我立刻用最大的聲音喊。結果這時候,背後傳來了腳步頓住的聲音。

我轉過頭——在我身後,那個來過辦公室的老醫生正驚訝地站著,手拍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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