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請讓一下……”他的聲音很溫柔,我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聽過這樣的聲音。不是董泉鳴那種令人發毛的變態溫柔,是全然的柔軟,就像絲綢疊落在砂礫上。
在隨行人員的幫助下,男人終於擠出了人群。看見他的剎那,我有瞬間的晃神。
——比想象中年輕,也許四十五六歲,但人十分白淨纖細。他和我一樣,留著長頭髮,戴著極細金屬邊的眼鏡。
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醜陋的刻痕,而是充滿美感的雕刻。他穿著修身的黑色套裝,擠出人群讓他帶著點láng狽,面露苦笑,頭髮微亂,甚至連眼鏡都歪了……可沒人會覺得這算是醜態。他自然地散發著一種近乎無性別的柔和光芒。
我突然明白許駝為何那麼信任這位老師了。如果他是我的老師,他在課上說一句“殺人是對的”,我敢保證,全班所有的孩子都會覺得,他說的話就是真理。
不知何時,他站在了我們面前,微笑著看著我。這隻美麗的動物朝我伸出手:“你好,雪明。我是夏墨。”
幾分鐘後,我們坐在一間作為他臨時休息室的空教室裡。
我還是沒能把目光從夏墨的身上移開。他在用手機找歌,最後找到的是傑克曼的歌。
“聽不太懂阿杰的歌,”他說,“有次去偷偷聽了他的演唱會……看到他過得比以前開心,我就放心了。”
許駝低著頭:“我的事情,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不會。”他對許駝笑笑,“醫院那次鬧得太兇,和董泉鳴比起來,你們這根本不算是什麼事。雪明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我回過神:“你好……”
“沒事的,和小嚴一樣,喊我夏老師就行了。”他向我伸出手,我嚇了一跳。但夏墨只是替我把眼鏡扶正,“說說你的想法吧。你是一定要和小嚴……也就是許駝,一定要和許駝住在一起,還是可以接受分開住,偶爾見次面?”
“……”
“放心吧,就算你說不想分開,我也不會突然拔槍殺人之類的。”
“……我有件事,想拜託您……”我看著他的雙眼,這個人有著雙笑意寧靜的眼睛,能讓一切彷徨和不安都鎮定下來,“……我能成為許駝的果汁人嗎?”
夏墨臉上那柔和的笑意凝滯了一瞬。許駝打斷我的話:“不行。”
“既然董泉鳴能帶著果汁人來襲擊我們,為什麼我不能成為你的果汁人?果汁人不算是L班的一員,仍然是普通人,但和果汁人接觸,就不算是違規吧?”
夏墨說:“雪明,你弄錯了一件事。你沒搞清楚果汁人到底是什麼——你是沒辦法成為許駝的果汁人的,你只會成為整個L班的果汁人……或者直接定義為工具人。果汁人必須服從L班的每一個人,他們不是特定屬於某個人的。”
原來如此。
我點點頭:“明白了。那我們這次見面有什麼意義呢?”
這句話說得很刺耳。許駝瞪了我一眼,但夏墨沒生氣,擺了擺手:“一直都過著普通的生活,讀書,留學,工作……忽然遇到那麼多事情,你還能這樣鎮定,我真的挺意外的。”
他的耳邊有幾縷散發,隨著動作微微搖曳。它們上面沾染著某種我很熟悉的痕跡。
我也向他伸出手。許駝一把抓住我:“gān什麼!別鬧!”
“……你的……脖子。”我的手指滑過自己脖頸上的繩痕位置,微微擦掉一點遮瑕膏——自從上次車禍後,我就開始用遮瑕膏把它們遮掩住,也因此偶爾會有膏體粘在長頭髮上。
夏墨怔了幾秒,他明白我的意思,也用手指擦掉了自己脖子上的粉痕,露出了紫色的勒痕。
“……不是什麼好習慣。”他說,“只是緩解壓力的時候會這樣做。你也是嗎?”
“不,”我搖頭,“我喜歡這樣。”
我們互相注視幾秒。最終,夏墨聳聳肩:“我以為是許駝勒的。”
“你們沒有徹底調查過我嗎?”
“沒有那麼徹底,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有餘地。”
許駝聽見了突破口:“餘地?”
“嗯,一個很好的餘地。”他關掉了傑克曼的歌,開啟一張照片給許駝看,“——你知道這個人嗎?”
許駝皺著眉頭:“不知道,太年輕了,我接觸的L班成員一般沒有新生代的。”
“他是‘新生’,不過剛剛進班兩個月就殺了自己的老師。這個新生……有個很麻煩的習慣。”夏墨無奈地笑著,指指脖子上的勒痕。
我從包裡拿遮瑕膏,把剛才蹭掉的勒痕補起來:“所以,老師打算拉上他,我們三個人成立上吊興趣組嗎?”
“哈哈哈……可以是可以,可惜他勒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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