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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服就扶他:26篇腦洞大開的酥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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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官能願望

001

你們用自己的身體許過願嗎?

不是說那種尿尿時低頭默唸「我的比較長」,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用自己的身體許願。

我可以做到。

小學時候,我同桌是個特別討人厭的羊角辮。每次默寫單詞只要我偷看她,她就舉手尖叫告老師。我長大後要變成個基佬就都是她逼的。這個臉頰兩團紅、乾瘦、黑漆漆的小動物就叫做楊曉揚。我討厭她討厭到向老天爺許願:能不能讓她沒辦法在下午默寫的時候告老師?

也就是那次,我發現自己有這個能力。下午的時候,楊曉揚果然沒有告老師,好像根本沒發現我在偷看一樣。

但那次默寫我還是拿了零分。

因為我發現,我的右手不見了。

002

是的,每一次許願,我就會失去身體的一部分。第一次許願就讓右手消失了三個小時,這給我年幼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直接阻止我用這種能力去搞更大的事情。因為願望越大,身體離家出走的時間也越長。至於消失的部位,好像是完全隨機的。

該怎麼說呢?每個人小時候都想過「如果我有超能力會怎麼樣」,無一例外都是先變成億萬富翁,錢怎麼花都花不完。但這世上就是有一種如同鹹魚的動物,唯一的目標就是安安穩穩過日子。

再加上超能力的條件是失去身體的一部分——太刺激了,我也不知道向老天借個千百萬會付出什麼代價,萬一是重要部位永久性失蹤呢。

先介紹一下我的情況:劉定一,某一線城市小包租公,平時和哥們合資搞了個電腦耗材小網店。從這個人生選項上就能看出,我絕不是那種擁有遠大理想、會去用超能力搞大事情的事兒逼,最常使用能力的地方也就是用超能力叫外賣,代價無非是某根手指或者腳趾消失小半天而已。目前單身,26 歲,守法好青年。

我把自己的秘密保護得很好,唯一知道我有超能力的,只有一個從小到大一塊兒長大的哥們吳文,也就是合資搞小網店的合夥人;那真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長大後他當了醫生,人模狗樣穿著白大褂,我永遠沒法忘記童年時一起在路邊尿尿,他只瞥了一眼,就問,阿定,你的蛋呢?

看屌先看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職業天賦。

003

「所以你排除其他可能性了?」吳文戴著金絲邊眼鏡,蹺著二郎腿坐診臺後頭說,「阿定,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很多毛病就無可避免……」

夕陽西下,坐門口的老護士目光含笑地看向這邊。

「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我指指自己的腦袋,「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我看得出……」

「屁!有眼珠子的都看得出!」

「所以你確定是因為超能力,不是因為真菌性脫髮?」

吳文眯起眼睛,窗外夕陽下,此刻的我顯得十分耀眼。

一天前,我的頭髮全部消失了。

原因很確定,因為我向天借了十五塊錢,買菸,在小區裡的楊家雜貨店。大夏天的下午一點二十五分,雜貨店裡開著嗡嗡響的空調,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扎著馬尾辮,趴在櫃檯上睡覺,正巧醒了,趿拉著拖鞋往外走去。

我叫她,楊曉揚?楊曉揚?

她沒理我。

我說買菸呢。

楊曉揚總算站住了腳,眼神懨懨轉過頭。這個夏天小區改裝,到處都搭著腳手架,打孔機的聲音比蟬鳴還響。她把煙甩櫃檯上,等我付錢。

外面吵吵嚷嚷——工頭罵人的聲音,街道老太婆罵人的聲音……我鼻子上沁著汗,因為發現自己沒帶錢。

我從小學一年級就認識她了,家住樓上下,她貓在家傳雜貨店裡,我折騰著自己的網店,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就算這樣,我也知道她不會同意賒賬的。

小氣。

眼看她就要把煙收回去,我下定決心許願,向老天借了十五塊錢。旁邊哐啷噹一陣響,不知什麼塌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趁著這會兒,我留了錢拿了煙就跑,以免身上有什麼顯眼部位消失。

但是沒有,只是所有的頭髮消失了。根據以往的經驗,十五塊錢,大概也就消失七八個小時,往電腦前面一貓就過去了。

然而並沒有。

當第二天醒來,鏡子裡的腦門還是光亮亮的時候,我就知道出事了。摁著性子等到下午還是沒長回來,我心裡突然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靠!老子青春年少,別從此變成了個禿子啊!

不行。我立刻提起包,衝到了吳文工作的醫院。

「——也就是說,你之前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意外?」看著快下班了沒什麼病人,他就把門關上,圍著光頭打轉,「阿定,你還記得咱初中暑假時候做的實驗嗎?」

我點頭。當然記得,就是用十塊錢為單位,漸漸往上堆疊,看這種能力的運作機制。吳文在這方面真心厲害,否則也不會成為老小區這批孩子裡唯一當上醫生的人。

「身體部分消失的部位完全隨機,你要十塊錢,和你要一百塊,可能都會消失一隻右手,甚至十塊錢消失右手,一百塊卻消失手指。但是時間卻是等比增長的,要的願望越大,消失部分的時間越長。而器官 A 消失的過程中,你可以重複許願。這一次你借了十五塊,代價是頭髮全部消失,是否有可能,頭髮會重新長回來,只是現在還沒開始長呢?」

「不會!以前也消失過頭髮,直接回來了,不會一截截地長!」

我倆蹲在一塊糾結了半天,最後這小子突然一拍大腿:「會不會是蝴蝶效應?」

004

在現在,蝴蝶效應也不是個冷門的詞了。蝴蝶扇了扇翅膀,就把我的頭髮都扇走了。

吳文提出了個假設:也就是說,我借十五塊錢這個行為,不僅僅是借到了十五塊錢。

「你想,身體消失多久,是由什麼決定的?」他拿出藥單,在上面畫了兩個圈,「是根據『你許願要的東西』的價值,還是根據『你實際得到的東西』的價值?」

「這有什麼差別?」

「有!」他在左邊那個圈重重點了點,「比如你得到十五塊,那麼代價就按照十五塊來計算,那就無法解釋你的頭髮至今消失這個情況;可如果你得到了十五塊,結果老天爺計算錯誤了,啪嗒一下給了你一百五,那就不一樣了。」

「我很確定我兜裡就多了十五塊。」

「一百五隻是個舉例。我是說,你想過沒,很可能你要十五塊的這個行為在那個瞬間改變了什麼。你說你是去小楊她家買菸的?說不定她媽得了絕症,就差這十五塊湊齊醫藥費……」

「去去去!說人話!」

「舉例而已!你想,你借了十五塊這個行為,是不是就影響了她母親的病情?我們先假設她老孃得絕症了,就差這十五塊錢湊醫藥費了——」

「行了閉嘴吧你,懂你意思了。就是說,其實我實際得到的東西要比十五塊錢多。」

那得的是什麼啊?我就在發小家買了包煙,能引發什麼驚天動地的效益啊?

如果我無法搞清楚,而這個效應又真的大到上天……

——我的頭髮,是不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

我和吳文說,我要回到昨天,去看看。

我想許願穿越時空。

然後,我就真的回到了一天前。

如果說作為人類史上第一個穿越時空的人,我的內心有什麼感觸,那就真的是毫無波瀾:站在自己家門口,正好是買菸前的狀態,只有一件事令人意外,那就是好像沒發現身上少了什麼部分。

但這難不倒我,畢竟使用超能力這麼多年了,找問題都是輕車熟路的。我來到洗手間稱了個體重,輕了。

這就說明,穿越回去的代價是血液。以前也出現過用血液做代價的情況,但是輕了大約二兩,也是很驚人的數字了。

接著就是頭髮。很可惜,還是光頭。我對著鏡子哼了一聲,出去拿了零錢,準備去楊曉揚那看看情況。如果我不買菸,那天會怎麼樣?

外面仍舊是一樣的熱、一樣的吵。電鑽、蟬鳴、吵架,老小區的日常就是這樣。

沿著樹蔭,我晃盪到了雜貨店附近。她正好從門口出來,分明看到我,但是沒停,直接轉身往小區外走。我叫了她一聲,楊曉揚裝作沒聽見。很正常,自從半個月前我們吵架後,她就一直沒再理我。

我就看著她走出小區。她穿著背心和熱褲,高高瘦瘦的,扎的亂亂的馬尾辮,在脖子後面一晃一晃……

緊接著,伴隨一聲巨響,一旁的腳手架突然整個倒落下來,湮沒了她的身影。

周圍終於靜了。

我呆呆地看著,那兒已經沒有楊曉揚了,只有一攤血,從墨綠色的網布下面蔓延出來。寂靜之中,雜貨店裡的老收音機傳出聲音:

「北京時間一點半,我們為您播報今日好歌……」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那天的自己引發了什麼樣的蝴蝶效應。

005

聽說了整件事情,一天前的吳文臉色還是很鎮定的。

我一直在哭,蹲在醫院外面的地上哇哇大哭,嘴裡還叼著煙,嘴裡嗚哇嗚哇地勉強說著來龍去脈。吳文難得叫了我的名字:劉定一,你確定你說的是真的?

我當然確定!我看著楊曉揚被壓在腳手架下面死了!

吳文把我拖起來,一輛蓋著白布的推車從旁邊推過去,他和實習小醫生手腳並用才把我拖住:「哥們啊,我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你喜歡小楊喜歡到這地步!」

小醫生欽佩地看著吳文:「老師厲害啊這病人家屬明顯已經神志不清了還嚷嚷著要穿越時空啊!」

我還想去抓那輛推車,眼神都直了;就在這時,一個瘋狂的念頭再次從腦海中閃過——老子要再穿越回去一次!

吳文被我頂開,人群的喧囂越來越遠,盛夏的白熾陽光在眼耳口鼻進進出出……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又站在了家門口。

電子鐘顯示是一點二十五分,蟬鳴聲震耳欲聾,我衝到了樓下的雜貨店,和從前兩次一樣,楊曉揚正走出店門!

「楊曉揚!」我大聲喊,「你別走了!」

她沒理我。半個月前我們吵架了,從那個時候開始,除非是買菸,否則我喊什麼她都不搭理。我衝上去一把揪住她的手,被她反手一耳光,隨後怒瞪了我一眼。

「我是為了救你!」我感到頭有點暈,才反應過來身上又沒消失其他東西,消失的還是血液,「你別——」

她掙脫了我,跑向馬路對面;還沒等我追上去,旁邊兩個和工人拌嘴的居委會大媽就攔了過來:「幹嗎呢劉定一?耍流氓呀?!」

在兩個人高馬大中年婦女的拖拽下,我又錯失了她。然而這次,卻沒有腳手架倒落的巨響,取而代之的,是尖銳的剎車聲。

我眼睜睜地看著楊曉揚被一輛車撞飛出去。同時,雜貨店裡傳來了尖銳的電子音:北京時間一點半,我們為您播報午間新聞……

——北京時間一點半,我青梅竹馬的生命註定在這個瞬間消失。

有一個頭腦冷靜的哥們,在這時候簡直是救人於水火。

吳文,或者說這個時空的吳文,很鎮定地聽完了我的訴說,眉頭越皺越緊。而我的情緒也稍稍比上次緩和了些,開始準備解開這個死結了。

「也就是說,你穿越了兩次,基本確定小楊她肯定會死於一點半的意外?」

「對,我聽見廣播了!」

「我倒是想起來了……」他從白大褂裡摸出一根菸,就在診室裡抽了起來,「你們半個月前吵架了。」

「我……」說起那件事,我的舌頭一下子擰住了。為什麼吵架?就是我喝醉了,說了幾句混賬話……

吳文個孫子灌的。

楊曉揚生氣了,她從小到大就愛生氣,然後把我當空氣。我們都知道自己喜歡對方,不單單是從小一起長大,就是真的喜歡,又說不出對方哪好。

「再試,大不了強抱住,死也不讓她出去!」

「強暴是犯法的。」

「想什麼呢你?!多試幾次,總有一次能——」

「阿定,你有沒有思考過一個問題。」吳文撣去菸灰,神色難得凝重了,不再嬉皮笑臉,「你穿越了兩次,兩次的代價都是血液。而且,這次你明確出現了頭暈症狀?」

人最多失去一升血液,在失去五百毫升的時候就會出現反應。我心裡咯噔一下:對,兩次都是以血液為代價,這是前所未有的。

「那麼,是否可以做個最壞的假設,『穿越時空付出的代價,必定是暫時性的失去血液』?阿定,你並沒有那麼多次機會的。」

在短暫的茫然之後,我也反應了過來。

——也就是說,我最多最多,只有一升血液的機會。

「其實機會根本沒一升血液那麼多。」吳文嘆了口氣,揉著太陽穴,「失去六百毫升左右血液的時候,你的自主行動就很困難了。」

情況真是越來越糟。而且這也意味著穿越的極限,我不可能穿越回很久之前提早做準備,從第一次穿越後的體重來看,一次最少扣除一百毫升,增加穿越的時間,就等於減少機會。

「快!快借我十五塊錢!」我突然拽住吳文,手伸進他白大褂裡,「想那麼多幹什麼?!直接再下樓買包煙不就完了?我走了!」

「等等!」

吳文喊住我,抽出了一張處方,在紙上飛快地寫了堆龍飛鳳舞,然後塞了過來;我根本看不懂是啥,他說,這紙條是給其他的「我」看的,他親筆寫的,假如以後再失敗,大家就省去了解釋的時間。

我看了眼那字,靠,不愧是當醫生的,仿都仿不出。

穿回去的時候,我緊張得把吳文的小紙條都捏溼透了。說來奇怪,明明那麼緊張,可腦子裡翻來覆去的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楊曉揚小時候醜得要命、兇得要命,還特別沒種,被人欺負了就哭。那時候隔壁高中有幾個小混混每天過來搶小學生的零食錢,楊曉揚不肯服軟所以總被搶,她就是犟。我看到她躲在小區外面的花壇下嚶嚶地哭,只露出兩個羊角辮;發現有人路過,女孩子就紅著眼眶瞪過來。

那天我把巧克力分給她半塊,然後回家許了願:讓那些小混混再也不能過來。

從此,他們果然從校門口消失了。我的代價也是慘烈的,那就是蛋蛋失蹤了三天,直接被吳文那傢伙看穿了秘密。

丟臉死了,但又有什麼關係?我能用自己的能力救她一次,兩次,就能有第三次、第四次、一輩子。

楊曉揚,我來救你了。

006

我衝下樓,捏著十五塊。既然下樓買包煙就能救她,那我寧願買一箱。

雜貨店就在小區門口,它破破爛爛的,「楊家雜貨店」的招牌泛著煙黃。我們小時候常常蹲在這塊牌子下面玩彈珠,有時候珠子就滾進了櫃檯下面,怎麼掏都掏不出。風擦著光頭沙沙作響,涼得刺心。

我撲到了櫃面上,嚇了正要離開的她一跳。不是因為太激動,是真的身體扛不住了。從櫃檯後面的鏡面上,能看到老子的臉色和鬼一樣。

「煙,煙……」

手指發麻發涼,是真的缺血過多了。我們的假設是正確的,穿越所需要的代價唯一且固定,就是血液!

然而,就在我等待她拿煙、錯過死亡時間的時候,她卻沒有理睬,而是走出了店門。這時候,我赫然發現,鏡面架子上的煙都不見了。

——不對啊?!我記得以前都有啊!

我艱難地想抓住她,可楊曉揚向小區外走去。

我不忍心看了。

腳手架再度砸落,伴隨著廣播中的女音。

「北京時間下午一點半,現在為您播報全球趣聞……」

我沿著櫃檯,無力地滑落下去。腳手架的事故現場正圍著一圈又一圈人,沒有人管這個在雜貨店門口的傻逼。

變了。我突然意識到,每一次穿越,看似是同樣的情景,但其實都會有變化,這就是蝴蝶效應!

腦中僅存的淡薄印象令怪異之處浮出水面——我隱隱約約記得,他孃的從前不是全球趣聞這節目——上次是什麼來著?音樂頻道?新聞?……總之不是什麼趣聞!

靠!

一開始的細微變化只是廣播節目的改變,而到了現在,因為蝴蝶效應的堆疊,導致原本有貨的煙此刻並不存在,我無法透過買菸來留住她了?

那怎麼辦?買果汁?買零食……無論我準備買什麼,在下一次穿越的時候,商品都存在著售空的可能!蝴蝶效應的不斷堆疊,讓我根本無法照計劃行事!

我還能穿越多久?穿越幾次?

扶著櫃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用盡力氣撥開人群,擠上了救護車。一上車,整個人就癱睡在座椅上,醫生甚至來不及問我是誰;楊曉揚渾身是血,躺在一張綠色的擔架床上,監護儀響著刺耳聲響,上面的數字不斷變小。

我閉上了眼睛,因為早已知道了結果。

昏迷中,似乎看到了吵架前的楊曉揚,她穿著 T 恤和牛仔褲,瘦瘦的個子撐不起衣服。她問我,阿定,去哪玩呀?我想去迪士尼,咱們一起去吧?

我不喜歡這些地方。她說我長不大似的,說我沒勁,不會陪她玩。

其實玩什麼都無所謂,她就是想要我陪陪她。好像小時候去對方家裡做作業,作業早就做完了,就是繼續賴著,蹭點心吃,蹭遊戲機打,蹭著對方,蹭一輩子。

那醫生搖醒了這個夢,口罩和帽子中間只露出個眼睛。他的聲音悶悶的:節哀,節哀……

救護車剛停在醫院中,而面前的綠床上,那具身體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

而就在這個時刻,我注視著楊曉揚的屍體,腦子卻從來沒這樣冷靜過。自己開始頭暈了,出現了吳文警告過的那些症狀,保守估計還剩下一次的穿越機會。

世界線因為蝴蝶效應,每次穿越都在發生微妙的變化,如果只是單純地衝回去用暴力制止她行動,很可能還會引發其他的意外。

我只有一次機會了,這次機會的容錯率是零。

能確定的是幾點:楊曉揚會死於一點半,死因是意外,而不是心肌梗死之類的疾病。只要熬過一點半這個時間點,她就能活下來。我永遠不可能再在最初那個瞬間去買菸、留住她的腳步,那麼這一次就用另一個辦法。

我閉上了雙眼,默默許願,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節點。這次,穿越的時間跨度更長了。

——用最後的血液孤注一擲,回到整整四十八小時前吧,劉定一。

兩天的時間,可以做充分的準備。當時光旅行著陸後,我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

沒有任何猶豫,我抓起了手機,撥了她的電話,但是很快被對方結束通話了。沒辦法,只好一邊給她發簡訊道歉,一邊衝去醫院,找吳文那狗頭軍師商量對策。

吳文在門診和個女病人有說有笑,見我衝進來,忍不住拍拍手:「哎呦,新發型不錯啊。」

「沒時間了,快!有個急事!」

我把人拖出去,將兜裡寫在處方上的小紙條給了他。吳文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這鬼畫符都是啥玩意兒啊?」

「狗屁!這是你以前寫給我的!」

「哎,你這樣一說,我還真覺得……覺得……」他眯著眼睛,仔細看內容,看到後來額頭也冒起了冷汗,「……靠……真的有這種事?」

太好了,省去了再解釋一遍來龍去脈的時間。

「吳文,兄弟,這是我最後一次穿越回來了。她明天一點半會遭遇意外,我們一定要救她!如果這次再不成功……」

「我懂,我懂。」他連連點頭,「你們倆是不是吵了架?我記得每次你們倆一吵架,小楊就不理你了,你怎麼喊她都沒用,只能等她消氣。我喊也沒用,她知道我肯定替你說話。所以光靠嘴皮子,用處不大。」

「對,所以明天的一點半如果要留住她,你要幫我個忙。」我說,「大家都是一塊兒長大的,這事兒算我求你……你……能不能給我點安眠藥?」

吳文眼神一轉,已經懂了這意思——索性就在她喝的水裡下藥,讓她在店裡安安穩穩睡過一點半。

「不行。」他馬上否決,「阿定,這不是電視劇裡那麼簡單的。不管在水裡溶解安眠藥還是他定,水的味道都會變動很大,正常人絕對不會貿然喝下去。而且,你要怎麼確定她喝你安排的水?」

「這——」

我啞然。

還是用買東西把人留住?假如楊曉揚明天心情不好,連東西都不想賣呢?這可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容錯率為零,能用百分百可靠的辦法,就絕對別出紕漏!

吳文說:「要不然可以先弄點意外,讓她受些傷。」

他的意思我也懂——比如找個人騎電動車把她撞傷,然後逼她去醫院,大家都會習慣去吳文這邊看病,就能順便把人留住。

「不行!不行!」我說,「太危險了,不好把握,萬一真成重傷了怎麼辦?」

「傷總比死好吧?」

「反正不行,再想想……再想想……」

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就在醫院樓梯間面對面蹲著抽菸,愁容滿面。

其實吳文的這個提議也危險。目前,楊曉揚發生意外的地點都是小區門口,但隨著一次次穿越,蝴蝶效應的疊加,誰知道意外的發生地點範圍究竟會有什麼變化?萬一在來醫院的路上出事了呢?

目前能確定的安全地點,只有雜貨店,雜貨店外都不安全,就算沒有腳手架和車禍,也會有高空墜物之類的事情。

「阿定,還有最後一個方法。」吳文把菸頭按滅在地上,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你每次穿越都會付出血液的代價對嗎?」

「對。我現在頭暈得要死。」

「可這是能恢復的。當身體恢復後再穿越一次,看她現在的生死情況,如果死亡,那就繼續等待身體康復,再穿越一次,再檢視情況……」

我明白。吳文讓我不斷疊加蝴蝶效應的強度,直到效應強大到可以改變「楊曉揚死亡」這件事為止。就像打遊戲,但是每次重新 SAVE 再 LOAD 後,可能商人 NPC 賣的貨物都不同,人就不斷讀盤,直到這一把的商人賣他想要的貨。

這也不行。

我眼眶又酸了——這就等於我要無數次經歷她的死亡,看到無數個時空裡的楊曉揚死去。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了個辦法。」我低頭揉了一把眼角,壓低了聲音,「能不能幫我……綁架她?」

007

吳文低頭擺弄從五金店買的鎖,確保萬無一失。現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一點二十五分,楊曉揚剛從雜貨店的午睡中醒來,準備出去了。

「準備好了?」

「行,上吧。」

我走向雜貨店,而他拿著鎖,跟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到我來了,楊曉揚冷冷轉開臉,準備出門。

「別走,我買東西。」我說。

她抿著唇走向門口,就等我挑東西買。我故意在店裡左看看右看看,拿起這個放下那個。

「……那天是我喝醉了,和你說了些特別傻逼的話。」我瞄了眼鏡子裡她的臉色,「我不該問你那種問題的。」

她的神色帶了怒意,大概不想忍了,朝門口走去。結果推門的時候,楊曉揚卻無法推開那扇門。

——等在外面的吳文早就用鎖,從門外面鎖住了大門。

這個綁架計劃簡單粗暴。管你什麼世界線,只要把出入口鎖住,熬過一點半,人就保住了!

「對不起!我保證再也不說那種話了!什麼『你為什麼喜歡我不喜歡吳文』……我保證不問了!」

我半低著頭,像個小屁孩認錯似的;那天是喝醉了,於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我們三個從小一塊兒長大,吳文哪都好,看起來斯文,讀書好,當了醫生,我不止一次聽見別人問她,為什麼不喜歡吳家的兒子。

但她表情裡的怒意越來越大,最後卻像難過;我還想繼續道歉,竟看到她哭了。

楊曉揚哭出來,沒聲沒息的,又想忍住眼淚,最後只能捂著嘴,目光看向窗外。

「……你以為我氣這個?」

「我真的以為你氣這個!」我手都在發抖——半個月來,這是她第一次開口接話,「你還氣什麼?你全說了,我保證以後不再說!」

「——那你為什麼又要問,你哪裡好,哪裡值得我喜歡?」

她像覺得可笑,勾了勾嘴角,把眼淚抿進去了:

「你就那麼不如人家?就那麼不值得人喜歡?劉定一,我是瞎子嗎?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多喜歡我嗎?我全看得出來!所以我喜歡你!我知道你幫我做了很多事,你想裝老爺們,不告訴我,但我全知道!只要你有心,你可以做成很多事情的,你自己不知道嗎?」

她捂著臉,眼淚沿著手腕流下來。而我呆在那,腦子裡像是颳起了颶風,呼呼作響。

這是耳鳴了,因為嚴重失血。但那時候真的以為是颶風。為什麼會以為是颶風?大概就是某一首歌,某一段歌詞……我的腦子渾渾噩噩,驚、憂、喜、悔全揉作一團。

楊曉揚沒再試著去開啟那扇「卡住」的門,她直接坐上櫃臺,準備從視窗翻出去。

我連忙衝上去抱住她。

「你別走——」

「放手!」

「我求你別走!你是我最喜歡的女孩子!我怕你消失!我怕你出去了就會死——」

「胡說什麼啊你!」

她用力推著我的光頭,根本不懂這胡言亂語背後的真相;我抱著她的腰,不管怎樣都不放手,我知道自己不能放手,現在幾點了?鍾準嗎?世界線變得怎麼樣了……我怕我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在這片蟬鳴裡。

儘管對她而言,對世上的很多人而言,這是個平凡的夏天,炎熱、惱人、嘈雜,可只有我知道,我抱住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求你……」大腦因為失血,早已開始缺氧、耳鳴、眼前充血,我的神志一塌糊塗,卻只知道要保護她,「……我求你,嫁給我。」

說完這句話,我的手鬆開了,人無力地滑了下去。

我沒有力氣再抓住她了。可是,楊曉揚並沒有繼續翻出去。她含著眼淚的雙眼呆呆地看著我,轉而哭得更厲害了,像個孩子,好玩極了……

視野昏暗下去。我笑著躺在地上,也哭了。

求求你,留下來。

留在我身邊。

我朝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試圖挽留住自己的小女友。然而她溫暖的手握住了這隻失血過多的手,緊緊握住了。

「謝謝你……」我說。

這時,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頭髮,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

因為借的那十五塊,我改寫了自己的這輩子。

耳旁,收音機的沙啞聲音為這個故事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現在是北京時間一點三十分,我們將為您推薦今日好歌,請您欣賞……

尾聲

我和楊曉揚的婚禮,吳文是伴郎。在婚禮前他還問過我,那幾天發生的事情,真的不需要告訴小楊?

「至少讓她知道,你為她做了什麼吧?」他說。

我覺得沒必要,真的。

「我現在,就慶幸一件事。」

對著鏡子,我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有點確定,可能我這輩子很難再和我的頭髮見面了。

「你是不是慶幸,自己在最後關頭救了女友,還求婚成功了?」吳文走到我身邊,點了根菸。

「不……」

我搖了搖頭,

「我就是慶幸吧……那天被收走的是頭髮……不是老子的胯下巨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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