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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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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夜裡的事,不便贅述,回顧便是酣暢淋漓,各自得意。

 隨後尹明毓發現,謝欽前兩日那種不明顯的焦躁狀態消失,靠在床上榻上,也不再過分端正,反而有幾分閒適慵懶之態。

 就像是一株松柏,忽然感受到了陽光,所有的葉子上都被光籠罩,暖洋洋地舒展。

 偶爾他垂眸陷入思考之中,依舊容光煥發,不見分毫迷茫之色。

 他看起來更好看了。

 尹明毓心下感嘆,欣賞之餘,復又將注意力從謝欽身上移開,專心取悅自己。

 刺客的事一出,謝老夫人好幾日不准她們再出門,直到近些日子才放鬆些許,終於鬆口,答應她出去。

 謝策機靈的很,從她們話裡聽出她們要出去玩兒,便不錯眼地盯著尹明毓,尹明毓一動彈,就跟個小尾巴似的跟著。

 謝老夫人既喜歡他活潑,又覺著無奈,擺擺手教尹明毓帶著他。

 於是,尹明毓帶著裹成球的謝策和表妹白知許出了門,倒也沒走遠,就在莊子不遠的一條小河。

 這條小河流經護國寺所在的山峰和另一座小山之間,離護國寺也不算遠,他們在河邊一下馬車,遠遠望向護國寺的方向,便能發現那頭多了許多巡邏計程車兵。

 白知許忍不住關注,時不時便抬頭遠眺。

 尹明毓則是直奔冰上,教隨從拿出耙犁,便招呼白知許下來。

 白知許自小在揚州長大,何曾玩兒過冰,小心翼翼地踩著她方才走過的腳印,往冰上走。

 謝策年紀小,不知道謹慎為何物,掙扎著從奶孃懷抱裡下來,便倒騰著步子去攆她們。

 然而他腿短,對旁人來說不深的雪,一下子便沒過他的腿,另一隻腿又沒跟上,斜著身體地插進雪裡,抽又抽不出來,動又動不得,只能邊掙扎邊喊“母親”。

 尹明毓站在他旁邊哈哈大笑。

 謝策撲騰,“母親!”

 尹明毓笑夠了,才掐著他腋下將他□□,然後突然鬆手。

 謝策剛稍稍騰空,小腳在空中踢了幾下,下一瞬,又砸進了雪裡,只剩下臉露在外面。

 他身上裹了一件毛披風,帽子戴在頭上纏的嚴實,脖子裡一點寒風和雪都進不去,仰躺在雪中懵了片刻,便要坐起來。

 只是雪太過鬆軟,他的手腳借不上力,無論如何扭動,始終爬不起來,越發顯得笨拙。

 尹明毓笑得不行,白知許在一旁本來是不好意思笑的,但表嫂笑得那般無良,她控制不住,也悄悄側頭笑起來。

 好一會兒,謝策還是埋在雪裡出不來,折騰累了,就放棄地一動不動。

 尹明毓看他躺在那兒,小臉一圈兒毛茸茸,頗覺有趣,蹲下來,撥弄他的手腳,小手小腳軟塌塌的,隨便撥弄到哪兒,便耷在哪兒,貓兒似的……

 這時,謝策注意到他臉側毛茸茸的帽子沿上沾了雪,便鼓了鼓嘴去吹,吹起的雪飛起來撲他臉上,教他眯起了眼。

 隨即謝策咯咯笑起來,又繼續去吹,自個兒玩兒的極開心。

 白知許瞧他極小的孩子已經學會了自得其樂,再一瞧表嫂擺弄完孩子,又專心致志堆雪牆,要將謝策圍起來的架勢,分明不是親生,卻像極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她們在莊子裡與世不爭的,京裡卻頗為熱鬧。

 有人刻意為之,謝家少夫人的流言便漸漸蓋過了刺殺一事的討論。

 姜家,姜夫人得知後便找到女兒,問她所說的“韓三郎心上人”是否是尹明毓。

 其他家不知韓三郎是誰,卻沒人不知道謝家,都在私底下議論此事。

 紛雜的流言,無人分辨其真假,只為窺見了世家大族的隱私而興奮。

 尹明毓的嫡母韓氏在赴宴時,對著眾家女眷好奇的眼神,輕飄飄地不屑道:“得是什麼樣沒規矩的人家,會胡亂揣測世家的女兒不知禮,還與人私相授受?”

 “況且,便是不說我尹家的教養,我那兒侄兒足有兩年不在京中,是如何山長水遠,避過長輩傳情的?”

 “憑白教人笑話。”

 她所言極有道理,有的人信了,有的人卻是依然認為“無風不起浪”,仍舊煞有介事地傳些自以為的流言。

 謝家低調安靜,是確有其事,無法辯駁。

 尹二孃在莊子上,是被謝家厭棄。

 謝家說不準何時便會休了尹氏女……

 諸如此類的話,不計其數,尹四娘尹明若本在議親,登門提親的人也霎時減少,甚至還有人到長公主面前去說嘴,完全不在意他們一張嘴壞人名聲,許是會害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就連韓旌亦深受其擾,關上門待在屋子裡,也無法專心讀書。

 韓夫人為此,一趟趟往尹家跑,在韓氏面前罵那些惡毒的人喪良心,還催著韓氏再解釋清楚。

 韓氏從始至終沒有指責過侄子,到此時也只教她耐心些,道:“謝尹兩家不會放任不管。”

 韓夫人忍不住露了心裡的抱怨:“若知道你家二孃能惹來這麼多事,當初就該隔著她和三郎。”

 韓氏皺眉,不喜她如此說辭,“二孃最是守禮,三郎也是好的,兩人從未有逾矩,嫂子這般說,教外人聽去,該如何想?”

 韓夫人深呼吸,又壓下心裡的鬱氣,扯出一抹笑,歉道:“妹妹莫怪,我只是見著三郎無法安心讀書,心裡焦急,一時失言。”

 韓氏不與她計較,淡淡地說:“過幾日便好了,嫂子等等吧。”

 韓夫人又能如何,只能回去等。

 ·

 謝夫人特地派人到莊子上,讓他們安心待在莊子,暫且不必急著回京城。

 謝老夫人十分泰然,連提都不提那些事兒,每日詢問最多的便是吃什麼喝什麼,對待尹明毓還是那般。

 尹明毓更是不理會,該吃吃該玩玩。

 那條河成了尹明毓和謝策的新寵,近幾日,每日都要去轉一圈兒,尤其是謝策,若不在冰上滑一圈兒,這一整日都不得勁兒。

 今日,莊子上的僕從要鑿開冰撈魚,這種事兒自然落不下尹明毓。

 謝欽換好藥,也踏出房門,打算跟他們一起乘馬車出門。

 白知許一到表兄面前,便如同鵪鶉似的,偏偏她慫還往尹明毓身邊兒湊,完全不知道她越是如此,表兄對她越是冷臉。

 “母親!”

 人未到,聲音先傳過來,尹明毓和白知許習以為常,謝欽聞聲側頭,卻是眉頭一跳。

 謝家這樣的人家,自然是什麼樣的好裘皮都有,但裘皮貫來都是做披風或是氅衣、帽子,但謝策……整個人都毛茸茸的。

 腳上是皮靴,身上是裘皮衣,頭上的裘皮帽做成了虎頭帽的模樣,就連手上都包裹了裘皮手套,身後還有一根尾巴。

 乍一看……彷彿是野山貓成了精。

 而謝策瞧見父親,又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父親,小腿兒不停,又去羊棚裡牽羊。

 羊一出來,謝欽更加沉默。

 饒是他這幾日醍醐灌頂,越發豁達,也想不通,尹明毓到底是怎麼做到沒有任何障礙的給一隻羊穿裘皮衣的。

 還縫製了虎頭帽扣在羊腦袋上……

 虎頭羊一張嘴,“咩——”

 虎頭謝策五指張開,擺在臉邊,“嗷嗚~”

 這是他謝家未來的繼承人……

 謝欽看不下去,閉了閉眼,抬步先跨上馬車,少看一眼是一眼。

 謝策迷糊,他先前跟曾祖母做時,曾祖母抱著他喜歡的不行,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就這麼走了……

 白知許第一次瞧見,也是震驚,現下卻只覺得可愛。

 尹明毓如今大概能猜到謝欽的心理,捏捏他的爪子,笑道:“甭管你父親,快些走,你多耽擱一陣兒可是要少玩兒一會兒的。”

 謝策一聽,連忙牽著羊往馬車跑,尾巴在後頭一跳一跳。

 馬車上,謝欽閉目眼神,聽到他們上馬車也沒睜開眼,等到了地方,才緩緩睜開眼。

 謝策現下玩兒熟了,一下了馬車,便倒騰著小腿兒,一個起跳,下落,落進雪裡,然後撲騰著爬出來。

 他出了雪,登登跑兩步,向前一撲,五體投地撲在冰上,片刻就滑出去幾丈遠。

 可真利索。

 謝欽:“……”

 而謝策滑出去,爬起來小跑幾步,又滑回來,然後爬到岸邊,使力把羊拽下去,帶著羊一起滑。

 尹明毓沒去冰上,瞧著僕人拿出鑿冰的工具,正要跟著去看,見謝欽立在那兒,便詢問了一句:“郎君,可隨我們去撈魚?小郎君這兒有人看著。”

 謝欽看向她,隨即抬步,走過來。

 他們一直走到離謝策極遠的地方,方才停下,看著僕人選了合適的位置,拿了工具一下一下地鑿冰。

 幾個僕人一起忙活,花了會兒功夫便鑿出一個冰窟窿,一根長杆掛著網,伸下去畫著圈兒的撈,拉上來時,隔著網子便能看見活魚在動。

 魚倒在冰上,仍在蹦躂,眾人臉上都帶起笑。

 尹明毓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接過來親自撈,學著僕人的樣子畫圈兒,滿懷期待地撈上來,卻只有掛著黑泥的空網。

 她不死心,又去撈,轉得時間更久,倒出來卻只有手指大小的小魚,和旁邊僕人撈的活蹦亂跳的大魚對比極鮮明。

 謝欽接過漁網,單手在冰窟窿裡撈,他也是第一次做,但漁網拉上來,魚不比熟手的僕人少。

 尹明毓:“……”

 謝欽看她面上鬱悶,含笑放下漁網,走回到她身邊,手在她身後抬起,拍拍她後腦勺,無聲安慰。

 收回手後,謝欽背手而立,極目遠眺,入眼一片白色,雲共山一色,曠遠蒼茫。

 慢下來,不匆忙,方能不負此時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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