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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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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主子闊綽,她手底下的人也都引以為豪,陪房丁二得了話兒,去辦事兒的時候那叫一個腳下生風、喜氣洋洋。

 金兒銀兒更是合不攏嘴。

 對比他們,尹明毓還算剋制,也就是春風滿面,而已。

 “娘子,咱們接下來去哪兒?”銀兒喜滋滋地問,“回府嗎?”

 “先去仁心醫館。”

 金兒立時收起喜色,擔憂地問:“娘子可是身子有不適?”

 銀兒也緊張地看著她。

 尹明毓笑道:“並無不適,只是既然出來,便順道去瞧瞧。”

 哪有人順道去醫館瞧的,兩婢還是不放心,但瞧她神色又真的不像有什麼不妥,便只能等到醫館聽聽看。

 仁心醫館是老字號,前朝末還曾經出過一位太醫,如今醫館的木老大夫便是老太醫之子,醫術精湛,常年給尹家人看診。

 木老大夫自然認得尹明毓,見到她時還有幾分詫異,隨即老道有禮地問好:“謝少夫人,可是來看診?”

 他說著,抬手請尹明毓去專為貴客準備的客間,又讓醫童去沏茶。

 尹明毓隨他走,隨口解釋:“先前一直是木老大夫看診,正好順路,便過來讓老大夫為我把把脈。”

 木老大夫心頭有些許猜測,請她落座,又讓她將手腕擱在脈枕上。

 尹明毓照做。

 客間內鴉雀無聲,老大夫面容嚴肅地仔細把脈。

 金兒和銀兒緊緊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一絲神色變化,老大夫若是稍稍皺眉,兩人的呼吸都要一緊。

 尹明毓瞧兩人緊張的模樣頗好笑,不過沒說什麼,左右稍後便知道了,她身體確實沒有問題。

 又過了一會兒,醫童端茶進來,稍稍打斷了金兒銀兒的緊張情緒,木老大夫也收起了手。

 “謝少夫人的氣血虛症比前一次老夫診脈,有所好轉,無需用藥,依舊以食補便可。”

 只要診脈,總能說出一些小問題,但年輕、保養得當、養尊處優……身體自然是比較強健的。

 尹明毓含笑看了兩個婢女一眼,而後問老大夫:“不知可能診出,我是否有孕?”

 她前幾日剛來過月事,是以金兒和銀兒皆有些奇怪。

 而假若懷孕,即便月份小,有些醫術精湛、經驗豐富的老大夫其實也能摸出一二來,只是他們通常不會說得太肯定。

 此時木老大夫便是,一聽她這般問,沉吟須臾,委婉地告訴她“沒有身孕”這個事實,但是她身體沒有問題,很快便會有。

 尹明毓當然知道可能微乎其微,不過是保險起見,且她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懷孕,而是避孕。

 “木老大夫,我新嫁,事情頗多,暫時無心生育,可有些不傷身體的法子……”

 只有婦人來問生育的法子,甚少有人問醫避孕的,木老大夫面露驚訝,斟酌道:“自是有些藥效果顯著,但謝少夫人需得思量清楚,是藥三分毒,食多難免傷身,且日後極有可能影響子嗣。”

 “亦有傷身微乎之法,只是效果定然會差一些。”

 木老大夫頓了頓,隱晦道:“其實此一類事,主要在於郎君,若是少夫人與謝郎君有共識,損傷便可降至最低……”

 尹明毓微微挑眉,瞭然,請他詳說,令金兒提筆全都記錄下來。

 木老大夫便從效果好的避孕方子開始說,一直說到一些醫書記載中可能於懷孕不利的食材,尹明毓連每種法子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全都要一一問清楚。

 金兒寫得手累,還能與銀兒換換,頭髮鬍鬚皆花白的老大夫說得口乾舌燥,尹明毓只能親手為他倒幾杯茶。

 足足兩刻鐘,木老大夫才停下,仔細想了又想,無奈地搖頭道:“謝少夫人,老夫才疏學淺,再無可言。”

 尹明毓看向桌案上鋪滿的紙張,誇讚道:“您絕非才疏學淺,切莫過謙。”

 這些方子,有兩份木大夫聲稱是他祖上傳襲下來的,尹明毓給了一份極厚重的診金,告知她不會外傳。

 木大夫不以為意地搖頭,“倒也不是什麼緊要的方子,只要少夫人不借此傷人便可。”

 尹明毓笑,“自然不會。”

 而大夫為病人看診,並不會宣揚病人隱私,尤其是尹明毓這般身份不尋常的,更會慎重。但尹明毓還是提醒了一句,得到木老大夫的保證,方才帶人離開醫館。

 她們今日在外逗留有些久,時辰不早,便直接打道回府。

 另一邊,謝家——

 胭脂就算心裡有些算計,卻不能直衝衝地跑到謝老夫人面前去狀告繼夫人如何如何,是以便教膳房為謝策做了一根糖葫蘆送上來。

 一顆顆紅果上掛著晶瑩的糖漿,十分喜人,謝策一見便伸手去拿。

 謝老夫人瞧見,皺眉詢問:“策兒還小,怎能食過多甜食?誰送上來的?”

 童奶孃不知情,便問向婢女們。

 胭脂立即便走出來,主動認錯道:“是婢子不忍小郎君惦念,擅作主張,請老夫人責罰。”

 “策兒如何會惦記?”

 童奶孃神色出現些許波動,胭脂低頭憐惜道:“那日郎君和少夫人回門,少夫人在街上買了幾根糖葫蘆分給尹家娘子們,婢子擔憂外頭的吃食不潔,便勸阻少夫人給小郎君吃。”

 “少夫人……少夫人許是不高興了,分給尹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唯獨落下咱們家小郎君,小郎君很是哭了一場。”

 謝老夫人面容嚴肅,卻並未直接發火,而是轉向童奶孃,沉聲問道:“可有此事?”

 童奶孃誠實地回答:“是有這麼一出事兒,不過婢子瞧少夫人似乎沒有不高興。”

 胭脂心一緊,連忙道:“都是婢子多事,不該多言,婢子一想到小郎君哭便揪心極了……”

 “你確實多事。”謝老夫人嚴厲斥道,“少夫人行為不妥,你可行勸阻之責,但妄加揣測主子,居心何在?當我是老糊塗嗎?”

 謝老夫人一貫便對尹明毓不假辭色,也最是著緊謝策的事兒,絲毫不允許有人在謝策的事兒上輕慢。

 尹明毓惹哭謝策,按理應該對她大發雷霆,忽然斥責胭脂,屋內眾人皆是一驚。

 胭脂更是沒想到,嚇得腿一軟便跪在地上,連忙慌張地矢口否認:“老夫人明察,婢子絕不敢居心不良。”

 謝老夫人厭煩地看著她,“我看你極敢,仗著是策兒親孃的婢女,府裡對你們有些寬待,搬弄是非。”

 胭脂絕對不能認下這樣的罪名,死不承認,“婢子對大娘子、對小郎君忠心耿耿,婢子冤枉~”

 謝老夫人神情冷肅,不為所動。

 胭脂又將目光轉向謝策,哭求:“小郎君……”

 謝策小手拿著糖葫蘆,對這場面十分茫然,但自小親近的婢女這般神情,他亦有些慌亂起來。

 謝老夫人不能忍受她嚇到謝策,越發嫌惡道:“以後不准她再在策兒身邊伺候,帶下去!”

 胭脂一聽,哪能甘願,一聲一聲表心跡,叫著“小郎君”,希望謝老夫人看在謝策的份兒上寬容她。

 婆子直接堵了她的嘴拖下去,童奶孃等人皆噤聲,沒有人敢表露出絲毫情緒。

 而謝老夫人猶自生氣,知曉尹明毓不在府中,便叫來謝夫人,對她數落尹明毓。

 謝夫人聽著,偶爾安撫一句,勸她:“尹氏雖是木訥遲鈍,但還算虛心,多教教便是,您千萬寬心,莫急。”

 正在這時,外頭來報,說是:“少夫人回來了。”

 引起謝老夫人這一腔火的源頭出現在正院,謝老夫人的矛頭立即一轉,待尹明毓一出現,便氣道:“你又幹了什麼好事兒!”

 尹明毓一懵,難道她惦記謝欽身子又怕懷孕的事兒這麼快就傳回來了?

 但她隨即又反應過來,便是謝家護衛稟報她去了醫館,醫館裡事兒也不會知道的,心神一定,換了個委屈的神情,問道:“祖母,孫媳不知……”

 謝老夫人正要說話,便見曾孫爬下榻,舉著幾乎沒吃的糖葫蘆伸向尹明毓,她以為謝策是捨不得吃糖葫蘆還要分給尹明毓,頓時氣了個倒仰,說不出話來。

 只有尹明毓,正對著謝策,分明瞧見他臉上的顯擺之色,無語。

 而謝夫人接過話,說明發生了何事,最後道:“胭脂是策兒親孃的婢女,謝家不便責罰,明日便送回到尹家,由你母親處置。”

 尹明毓沒想到她今日出門一趟,胭脂在府裡幹了這種“傷敵分毫,自損一千”的蠢事兒,更加無言。

 但她一聽謝夫人要送胭脂回尹家,耿直地反對道:“母親,不必了吧?”

 謝老夫人緩過神來,氣道:“你連個下人都震懾不住,你還多嘴?”

 尹明毓一臉理直氣壯,“為何要震懾?她們的身契都在我手裡,不聽話發賣便是。”

 堂屋內霎時一靜,所有人都看著她。

 謝夫人率先找回思緒,確認地問:“策兒娘陪房的身契,都在你這兒?”

 尹明毓點頭,看了看眾人的神色,“我沒說過嗎?”

 她當然沒說過。

 尹明毓露出個憨厚的笑,“那看來是我忘了。不過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也不能真的發賣,就去莊子上做事吧。”

 謝老夫人和謝夫人:“……”

 她好像不甚機靈,但是做的事兒又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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