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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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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尹明毓嚮往天涯海角,但她不向往奔波。

 她見過最繁華明亮的人世間,貪戀的不是京城。

 謝欽一個世家子,為抱負而遠赴千里之外,不辭辛苦,尹明毓不是,尹明毓不想為了謝欽風塵僕僕地跋山涉水。

 而她為了讓謝家人看到她盡孝的誠意,難得起了個大早,早早來到正院侍奉謝老夫人晨起。

 “少、少夫人?!”

 正院的下人們早就習慣了少夫人請安的時辰,守門的婆子一見到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天色。

 沒錯啊,這才剛天亮。

 尹明毓面色不變,問道:“祖母可醒了?”

 守門的婆子收斂了神色,恭敬地回答:“少夫人,老夫人昨夜睡得晚,此時還未醒。”

 尹明毓邊往裡走邊道:“無妨,我等祖母醒。”

 院內的侍從們也聽到了門口的動靜,等到看見少夫人的身影,紛紛面面相覷,匆忙行禮。

 童嬤嬤出來,也是一滯,不過她見過的世面非小婢女們所比,隨即便若無其事地行禮,請尹明毓先進堂屋稍坐。

 “少夫人,您喝茶。”

 尹明毓微微頷首,自在地吩咐道:“再給我端兩盤點心,我墊墊肚子。”

 婢女應下,恭敬地退下,片刻後便端著她愛吃的點心進來,放下碟子也沒退下,就在旁邊兒伺候著。

 尹明毓邊吃吃喝喝邊和婢女溫和地閒聊:“總能瞧見你,叫什麼名字?”

 這婢女不過是正院裡的小婢女,得少夫人這般溫柔對待,回話時滿臉都是受寵若驚,“婢子、婢子叫染柳。”

 “染柳?”尹明毓輕聲重複了一遍,笑道,“名字真好,跟你這模樣極相配。”

 染柳激動地臉頰泛紅,期期艾艾地說不利索話,又不由地眼露懊惱。

 尹明毓始終包容地看著,不疾不徐地說話。

 金兒和銀兒站在尹明毓身後,打量過婢女漂亮的臉蛋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瞭然。

 同情紅綢。

 自家娘子這麼快就開始物色新的漂亮婢女了,這手都要伸進老夫人院裡了。

 得虧娘子不是個浪蕩的郎君,否則這見色起意、見異思遷的性子,府裡的婢女都得教她禍害了。

 她們這裡頗為和諧,謝夫人來正院請安,一聽說尹明毓竟然早早來了,亦是頗為驚訝,實在是尹明毓慣常準時,絕對不會遲到也休想她提早。

 她剛嫁進來時,謝夫人還當她規矩嚴謹,現下了解的多了,便知道尹明毓憊懶,絕對是不想早起一刻鐘,才掐得準準的。

 這個關口,她竟然一反常態……

 謝夫人想到昨日謝欽特地與她說的事兒,腳步不由慢了許多。

 “母親。”

 身後忽然傳來謝欽的聲音,謝夫人腳下一頓,然後慢慢轉身,緩緩露出一抹笑,“大郎……”

 謝欽立時便發現母親眼神裡一絲極難察覺的躲閃,心下思忖,踏進堂屋就看見了本不該在這時出現的尹明毓。

 謝夫人瞥了一眼兒子的臉色,怪無奈的。

 尹明毓則是一見謝夫人和謝欽,便站起身,先向謝夫人請安,隨即輕輕叫了一聲“郎君”。

 謝欽背手而立,眼神頗冷淡,卻又不忍真的冷待她,教她難堪,便淺淺點了一下頭。

 尹明毓嘴角上揚,其實真的不怪她仗著摸清楚了謝家人的脾性就有恃無恐。

 謝欽瞧見她臉上的笑意,立時轉開眼,徑直落座。

 而尹明毓分明瞧見了他明晃晃表現出來的不愉之色,卻沒多管,親自去給謝夫人端茶倒水,“母親,喝茶。”

 謝夫人:“……”

 殷勤太過了。

 謝夫人接過兒媳婦奉的茶,慈祥道:“二孃,你快去坐,我這有婢女伺候。”

 尹明毓乖巧地點頭,乖巧地坐下,完全感受不到身邊謝欽散發出的冷氣似的。

 謝欽看向母親。

 謝夫人端起茶杯,低下頭,輕輕啜了一口。

 昨夜謝欽從西院離開,謝夫人與謝家主談過,謝家主對於尹明毓想要留京盡孝的態度,贊成多過反對,主要就是因為謝策,不想謝策這般小便隨著父親去外放。

 嶺南實在太遠,他們顧慮頗多。

 然而先前就謝欽的外放,他們考慮許多,卻絕對沒想到兒媳婦竟然會如此“孝順”,都不用他們這些長輩從中作梗……

 可一面是兒子,一面是孫子,他們做長輩的……也很為難啊。

 這時,又有腳步聲傳來,腳步有稍重些的,有極輕快的,無需多想,定是謝老夫人和謝策。

 片刻後,簾子掀開,謝策先跑出來,隨後便是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像是沒睡好一般,滿臉倦容,瞧見尹明毓的一瞬,也頓了下。

 而謝策一見到尹明毓,瞬間滿臉驚喜,“母親!”

 “誒!”尹明毓極熱情地回應,衝他招手,“小郎君,來吃點心。”

 她太過熱情,連謝策都覺得反常,腳步遲疑下來,臉上的驚喜漸漸轉為疑惑。

 謝欽不禁冷笑一聲。

 尹明毓聽見了,但她依舊笑吟吟地,起身向謝老夫人行禮,又繼續招呼謝策,臉上掛著慈母笑,“小郎君,不想吃點心嗎?”

 謝策咬手手,不敢過去。

 謝老夫人白了她一眼,道:“策兒,你父親要外放了,昨日曾祖母如何與你說的?”

 謝策一聽祖母的話,趕忙腳下一轉,顛顛兒地遠離母親,跑向父親。

 尹明毓:“……”

 她尋常是怎麼他了?

 不過他小不點兒沒見識,尹明毓不能跟他一般計較,淡定地起身給謝老夫人倒茶。

 這下子輪到謝老夫人如坐針氈了,滿眼狐疑,“你好端端地,作什麼怪?”

 尹明毓:“……祖母,瞧您說的,孫媳這不是想孝順您嗎?”

 謝老夫人敬謝不敏,“你們安生些,我就能延年益壽。”

 而謝策站在父親身邊兒,圓溜溜的眼睛謹慎地看了母親一眼,趴在父親腿上,自以為說悄悄話一般,捂著嘴對父親說:“母親,奇怪~”

 謝欽餘光掃過尹明毓,淡淡道:“你母親是無利不起早,你還小,不懂。”

 謝老夫人和謝夫人全都看向尹明毓,謝老夫人不知她圖的什麼,謝夫人卻是明白的。

 尹明毓心裡悄悄哼了一聲,泰然自若地堅持倒完茶,方才重新坐回去。

 姑太太和白知許這時也到了,她們來這麼長時間,除了第一天請安時偶遇,這還是第一次尹明毓先於她們到,一時間還以為她們來晚了。

 待到謝老夫人叫她們進來,姑太太才有些疑惑地問:“今日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嗎?侄媳婦竟然來這般早……”

 金兒和銀兒站在尹明毓身後,都有些替自家娘子尷尬。

 尹明毓卻絲毫不害臊地嘆道:“唉——如今想來,我這晚輩做的確實不夠好,日後定然反省、改正,好好盡孝。”

 她順著說,姑太太倒是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邊走邊一眼一眼地瞧她。

 白知許跟在姑太太身後,觀察著眾人的神色。

 而姑太太一落座,便看向謝策,道:“策兒,你父親就要外放了。”

 謝策對外放其實沒什麼概念,只知道父親要出門,他的印象裡出門就是很尋常的事,所以趴在父親腿上,小手託著下巴,只應了一聲:“嗯。”

 反應很淡,沒有多少不捨。

 謝夫人瞧著,微微蹙眉,心覺不妥。

 昨日謝欽所言,她本還有幾分猶豫,可此時看謝策的模樣,若是日久不見,好不容易親近的父子倆豈不是要徹底生分?

 謝夫人抬眼,對上兒子的視線,輕咳一聲,說道:“二孃,我聽大朗說了,你這孩子孝順,想要留在京中盡孝。”

 謝老夫人聞言,頓時轉向尹明毓,不可思議地問:“你要留在京裡?!”

 姑太太和白知許也沒想到尹明毓竟然不跟謝欽外放,吃驚地看著他們夫妻。

 謝欽垂下眸,抬手輕輕撫著謝策的頭。

 尹明毓沒解釋,笑著預設下來。

 這時,謝夫人又道:“你既然有孝心,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阻撓……”

 尹明毓微微露出幾分期待之色。

 謝夫人道:“從今日起,便學著管家吧。”

 尹明毓頓住,目露茫然,她……沒聽錯吧?

 謝欽目光從她面上移開,淡淡地看了一眼母親。

 謝夫人頓了頓,又改了措辭,道:“我年紀也大了,該享享兒媳婦的孝心了,你留在京裡,正好接下管家權,教我歇歇。”

 尹明毓:“……?!”

 管家?!

 尹明毓身後,金兒和銀兒與她幾乎是同款震驚,若是自家娘子接了謝家的管家權,她們……她們哪還有一絲清閒?!

 尹明毓忽然想到什麼,倏地轉向謝欽。

 謝欽將謝策抱在腿上,平靜地回視,不見絲毫得意。

 謝老夫人眉頭緊鎖,來回瞧著他們的神色,想要說什麼,又咽了回去,陷入沉思。

 白知許緊緊攥著母親的手,不許她插嘴,然後視線不住地移動,內心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天吶天吶!

 她完全沒想到表兄外放竟然會有這樣的發展,極力剋制自己,不去驚擾。

 這就是表嫂看熱鬧時的心情嗎?雖然知道不太好,可是好刺激……

 謝夫人看著尹明毓道:“先前我與你父親便考慮,南越雖是嶺南大州,州城也不是荒郊野嶺,吃苦倒是不至於,但到底偏遠了些,舟車勞頓,人生地不熟,不比京城。我們這些長輩又不在你們身邊,管不到你們……”

 謝夫人刻意停頓稍許,笑道:“但你若是想清楚了,願意留在京裡孝順長輩、照看策兒,也好,我們就不必為難了。”

 尹明毓在心裡權衡著管家和外放的優劣。

 謝家她都已經摸熟了,管家是要辛苦些,可她又不必事事都親力親為;謝欽外放定然要急趕去赴任,路程遙遠,太辛苦了……

 尹明毓一想到她在馬車上顛簸的幾欲散架,心裡瞬間便有了偏向。

 而謝夫人瞧著她陷入思索,又意有所指地說:“大郎乃是一州刺史,府裡總得有人照看,我們遠在天邊顧及不到,萬一……你也只能體諒……”

 謝欽聞言,微微皺眉。

 謝夫人自然知道兒子的品性,也知道兒子在女色上極為自持,但她得提醒尹明毓,男人在外,這種情況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謝欽……到底沒有反駁母親的話,而是注視著尹明毓,他也想知道,尹明毓到底會如何選。

 尹明毓腦子裡已經開始幻想她被顛吐的場景,即便聽到了謝夫人的話,想的也是自己的感受。

 她的心意已經極明顯了。

 尹明毓抬起頭,在眾人的視線下,緩緩開口:“母親,我是願意留在京中的。”

 謝欽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

 謝老夫人、謝夫人等人皆無言以對。

 謝欽胸腔裡充斥著憤怒,但他懷裡抱著謝策,極力控制著情緒,放下孩子,看也不看尹明毓,甚至有些失禮地未曾與長輩們道別,大步離開正堂。

 姑太太和白知許頭一遭看到謝欽這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待他消失在屋內,方才重新找回呼吸,而後眼神中帶著些敬仰地看著尹明毓。

 唯一不受影響的便是謝策,站在地上,摸了摸肚子,天真地說:“策兒餓了……”

 謝老夫人對他招招手,道:“策兒,跟曾祖母去用早膳。”

 謝策立即便過去,小手放在曾祖母手中,問:“祖母?母親?”

 謝老夫人道:“她們不缺一口吃的,咱們吃咱們的。”

 她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尹明毓,領著謝策去用早膳。

 謝夫人也找回了思緒,嘆了一聲,道:“我和你們父親不勉強,你和大郎商量好便是。”

 隨後,謝夫人也離開了。

 姑太太嘖嘖兩聲,想說什麼,但還未開口,白知許便出聲打斷,跟尹明毓告辭後拽著她離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屋裡就只剩下了尹明毓主僕三人和幾個正院的婢女。

 尹明毓略顯嚴肅地半垂著頭,正院的婢女們全都不敢發出聲音打擾。

 金兒銀兒瞧了一眼自家娘子的神色,面面相覷,最後銀兒上前,請示道:“娘子,咱們回東院兒嗎?”

 尹明毓點點頭,起身往出走了幾步,路過婢女染柳時,忽然又停下腳步,仔細瞧了她幾眼。

 染柳迷茫又忐忑,“少夫人?”

 她容貌雖是不如紅綢嬌豔,但看起來清純又可人,若能放在跟前日日瞧著,定然也是極賞心悅目的。

 尹明毓身隨心動,當即腳下一轉,便去尋謝老夫人。

 染柳不解,小鹿一樣的眼睛轉向少夫人的婢女。

 金兒和銀兒:“……”

 她們太瞭解自家娘子了,像她們長相平平,不得娘子另眼相待,便只能做苦力。

 不過長得再好,也是無用的,郎君長得多好,紅綢長得也好,不耽誤她物色下一個……

 而尹明毓一進去,便殷勤地接過婢女佈菜的活計,伺候謝老夫人用膳。

 “祖母,您吃。”

 謝老夫人不動筷子,睨了尹明毓一眼,頗嫌棄道:“你有討好我這功夫,不妨去哄好大郎,那才是正經的。”

 “一定哄。”尹明毓又為老夫人夾了一筷子煨口蘑,湊趣兒地說,“此時祖母用膳的事兒更要緊些。”

 謝老夫人教她說得肉麻,嗔道:“你要麼坐下一道用膳,要麼回去,莫要在這兒作怪。”

 尹明毓瞧謝老夫人可沒有嘴上那般不喜,大大方方地坐下,笑呵呵地給自個兒盛了一碗竹葉粥。

 謝策見母親和他吃了一樣的粥,自己拿著勺子舀了一勺,大口吃下去,然後給她看空空的勺子。

 尹明毓見了,毫不猶豫地誇讚:“好,多吃些。”

 於是謝策便笑眯眯地又舀了一勺,大口大口地吃。

 尹明毓看他吃的香,也餓了,捏起勺子便吃。

 謝夫人瞧她和謝策似是一般無二的無憂無慮,微微搖搖頭。

 尹明毓喝了半碗粥,覷著謝老夫人的神色,試探道:“祖母,青玉和紅綢跟著郎君去伺候,孫媳的院子人就有些不夠用了……”

 謝老夫人看向她,想看她這沒心沒肺的要說些什麼。

 尹明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祖母,您院裡的染柳,孫媳瞧著極討喜,能不能……”

 她的意圖溢於言表,謝老夫人氣得,沒忍住伸手戳她的腦門兒,“大郎說的沒錯,你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

 她都心疼自個兒孫子了。

 這沒心沒肺的,這時候還惦記她院裡的婢女!

 而謝策一見曾祖母戳母親的頭,先是瞪大眼睛,隨即便兩隻小手捂住嘴,低下頭偷偷地笑。

 謝老夫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更加無力,瞧她的曾孫都被帶成什麼樣兒了。

 “走走走!莫在這兒氣我!”

 尹明毓看看粥碗,道:“您好歹讓孫媳喝完粥。”

 謝老夫人想起正堂她手邊空了一半兒的點心碟子,毫不留情地趕人:“快些從我眼前消失。”

 尹明毓依依不捨地起身。

 謝策見了,舀起一勺粥,吃得更香,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

 尹明毓:“……”

 這孩子小小年紀竟然學會看熱鬧下飯了……

 尹明毓懷念了一下當初那個乖巧安靜的小娃娃,餓著肚子離開。

 她再次路過染柳時,可惜地瞧了她一眼,腳步不停地出門。

 金兒和銀兒老實地跟在自家娘子身後,雖是打心裡最敬重忠誠主子,還是在心裡悄悄腹誹:就該教她家娘子看得見摸不著,吊著才會放在心上。

 而三人回到東院,並未在東院裡見到謝欽,問過婢女,說是郎君未曾回來。

 金兒和銀兒還是有些擔憂的,便道:“娘子,萬一在嶺南,有不要臉的,爬上郎君的床,再生下個一子半女,對娘子您恐怕不利。”

 尹明毓拄著下巴,出神。

 人心最是難控,尤其是這年代,男人若是有意,根本不會在意妻子的想法,畢竟有權有勢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

 不過謝欽的為人,已經是極難得的,她不想辛苦歸不辛苦,也沒必要主動跟謝欽離心。

 還是得哄一鬨的。

 尹明毓起身,“準備筆墨。”

 過了一會兒,尹明毓走到書房,微微挽起袖子,絞盡腦汁後,提筆寫了一首情詩。

 銀兒跟著尹明毓這個主子,也沒什麼文采,但道理還是懂得,瞧著那墨跡一點點變幹,問道:“娘子,您這算不算是班門弄斧?”

 而且惹火了又去哄,何必呢?

 尹明毓拿著帕子邊擦手邊道:“你不懂,這不是情詩,這是敲門信。”

 她拿起紙,抖了抖,教墨跡幹得更快,問兩人:“你們誰去送?”

 銀兒毫不猶豫地搖頭,她怕。

 於是只能金兒擔當起這個重任,拿著自家娘子的敲門信,來到前院,等候郎君召喚。

 書房內,謝欽聽聞尹明毓的婢女前來,沒有任何波動。

 什麼“盡孝”,不過是藉口罷了,歸根結底,她根本就不在意。

 既是如此,他也沒必要強求。

 謝欽冷聲道:“不見,教她回去。”

 小廝領了話出去傳達,金兒只得將信封交給他,讓他呈給郎君。

 小廝又雙手捧著信封,迴轉到書房內。

 謝欽看著那信封,並不想理會。

 但他也不說如何處理,小廝捧著信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良久,謝欽方才道:“拿過來。”

 東院——

 尹明毓躺在榻上,手裡拿著一本圖冊,認認真真地挑選。

 銀兒不好意思看她手裡的東西,瞧了一眼天色,略有些焦躁地問:“娘子,晚膳都過了,郎君是不是不會回來啊?”

 尹明毓不緊不慢地翻了一頁,“敲門信,當然是我去,難道還能教生氣的人主動來找我嗎?”

 銀兒一聽,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佩服道:“還是娘子您能屈能伸。”

 尹明毓聽著她這話,怎麼都不像是誇讚,卻也沒跟她計較,手指在圖冊這一頁點了點,起身。

 銀兒連忙教人去提燈。

 尹明毓第一次踏進前院裡謝欽的院子,從進門便開始左右打量。

 昏暗之下也能瞧見,這院子頗為雅緻,不像東院,都讓她的羊啃禿了,謝欽竟然也從未言語過半分。

 前院的小廝不敢攔少夫人,又怕郎君發怒,便小心翼翼地請少夫人稍等,他進去稟報。

 尹明毓瞧他不懂變通,便側頭對金兒銀兒示意。

 金兒銀兒便走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兒,小聲道:“你不會裝作攔不住嗎?”

 小廝:“……”

 尹明毓已經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小廝憋了少許,乾巴巴地喊道:“少夫人!少夫人!小的得稟報!”

 雖然演得極差,金兒銀兒還是給了他鼓勵,而後鉗制著他,走遠了些守著。

 書房內,謝欽坐在書案後,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卷,餘光卻注意著尹明毓進門、關門的一系列動作。

 反正他就是這性子,尹明毓也不在意,徑直走近他,繞過書案。

 謝欽一言不發,作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淡姿態,無聲地下逐客令。

 尹明毓輕笑,一隻手搭在謝欽肩上。

 謝欽仍沒給她一個直視的眼神,平靜道:“且回吧,我獨自外放便是。”

 尹明毓沒理會,直接擠進謝欽和書案中間,輕輕一提襦裙,直接跨坐在謝欽腿上。

 謝欽一驚,看向她,一隻手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腰。

 隨即,謝欽又反應過來,扭開頭的同時收回手,皺眉斥道:“尹明毓,這是書房。”

 她當然知道是書房。

 尹明毓抬手,輕輕摟著他的脖子,追著他的眼睛,“郎君,你若是氣,罰我好不好?”

 謝欽握著她的手臂,冷聲道:“下去。”

 他的手根本沒使力,口是心非的很。

 尹明毓搖頭,不叫“郎君”了,直接叫他的名字,“謝欽~”

 謝欽:“……”

 手上的力道越發輕。

 尹明毓便又叫了幾聲,還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

 謝欽握著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緊,臉色依舊緊繃,“尹明毓,玩弄人心,可是有趣?”

 尹明毓抱著懷柔的心來的,自然是不認的,貼在他耳邊柔聲道:“我哪有玩弄?我是什麼模樣,不是都與郎君坦誠相待了嗎?”

 謝欽繃緊,掩不住地憤怒,“所以你是沒有心嗎?”

 尹明毓委屈地說:“嶺南,千里之外,郎君要趕著去赴任,我哪裡吃得消?”

 她將自個兒白嫩的腕子抬到謝欽眼前,倒打一耙,“謝欽,你就捨得我辛苦跋涉嗎?”

 所以你寧願夫妻分離?

 謝欽最終沒有問出來這個事實,只捏住她的腕子,輕聲斥了一句:“嬌氣。”

 尹明毓立馬便抓住了他的軟化,低下頭。

 “莫要在書房胡鬧。”謝欽抱著她起身。

 尹明毓掛在他身上,笑得不加掩飾。

 謝欽瞥見,輕輕拍了她一下,心道:且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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